论异诗
2020-04-26孙文波
李建春品读:
这是一首关于春节的诗,作者似乎没有春节可过,或者说没有过节的心境。有一个说法:青年诗人是神,老年诗人是流浪汉。孙文波已进入了流浪汉的状态。“论异”之谓,是诗人与世界、生活发生了陌异,处处感到惊异。由此而甚至感到某种灵异:时间给予的幻觉与量子漂移相似。与童年的梦幻相比,反梦幻的社会给人的梦幻感才是致命的。“春节,犹如思想的加速器。”诗人与众人,与社会的张力,有几人能将春节作为思想的加速器呢。这才是诗人的高度。他叠屋架梁,用逝者与活人,风俗与现代,以及:神。且看他寻找的旧物事是什么:老屋神龛下的涂鸦,山羊角残片,这些意象的精神和视觉品质。距离演变成数学,计算超越的普遍性,从时间的抒情的意象到科学理性的意象……而显示的诗意的炼丹炉,所采所炼都是大材。
……春节,犹如思想的加速器。
头脑里的场景大铺开——叠屋架梁。
还有人,逝者与活人,面目重复。
不过,我要描绘的是一个乡镇:华岳庙街。
干打垒照壁。土灶茶馆。黑棉袄黑裤。
粉丝包子。纸灯笼。每个人的童年都是梦幻的。
反梦幻的是社会。我的摇摇晃晃的
老祖父、老祖母;他们已是另一层空间的神。
我的神。他們正在天上游弋。
剩下我还在寻找旧的物事;老屋神龛下面的涂鸦,
两只山羊的尖角风化后的残片。
空间距离演变成数学。复杂的计算,
让我揣度超越的普遍性。以及人改造自然
带来的丧失;不对等,已经让我不能把过去与现在
重合在一起。消失带来无意义。
就像一幕皮影。时间给予的幻觉与量子漂移相似,
譬如一恍神窗外浮现的脸,
我必须定下心揣摸,是不是能够伸手抓住它?
就像饥饿的蟒蛇抓住大象。有多少妄想就生出
多少奇迹。如果我说,我可以
一步跨过岭南,再一步跨过秦岭。这是真的
——在我的身体里有一群大雁,几只鹰隼。
——在我的身体里有十架飞机,几颗卫星。
(选自本刊2020年第一期“首推诗人”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