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胡竹峰

塞壬是希腊神话之物，人首鸟身，或鸟首人身，甚至跟美人鱼相类，经常徘徊在海中礁石或船舶之间，又被称为海妖。塞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黄红艳以塞壬为笔名，以名来读文，也颇有意思。

塞壬的文风也偶见诡异处，是狡兔，并不止三窟。兔起鹘落，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真干净吗？那干净里分明藏有尘埃。塞壬的好，和光同尘啊。久在书斋的人，不多见那样充沛的血性。

塞壬的文章，未染旧文学的痼疾，与日常故事同一脉息，有属于自己的刚健、清新，与士流之扭捏不同。旁征博引，纵横捭阖，极具个人气质和文章之美，令人心旌神摇，美不胜收。

古人大隐隐于市，塞壬的笔下，也多市井悲欢离合，在如海繁灯中独觅孤独兴会，这是她的特质，别人作不来。

塞壬的写作给懂她的人一阵共鸣，给不懂的人一声叹息。

指尖早已在散文爱好者中负有文名，气质冲淡飘逸，文章常作工笔白描，读来无阻无碍无隔无膜，这是文章的好境界，也是文章的好底色。

指尖的文字笔笔落实，尽管文学是务虚的事业。以实写虚，以虚落实。是我现在对文章的追求之一。

文字出自指尖，文字更出自胸怀。指尖的写作，有为了自己高兴的一面，所以极见个人情绪，极有个人体温。情绪与体温实則都是个人风格。风格即人，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作者才得以笔墨淋漓，元气饱满，每每给人带来惊喜。

指尖的散文，老到处，常常让我想起叶圣陶、丰子恺、巴金那代人。尽管指尖是巾帼，巾帼不让须眉。

塞壬与指尖的可贵，一言以蔽之，大抵在“民间礼赞”四个字。

所谓双城，本意不同的城市，塞壬与指尖一南一北，她们的文章底色全然不同，

读《双城》专栏，让我想起多年前读过狄更斯的《双城记》。托尔斯泰说：忧来无方，窗外下雨，坐沙发，吃巧克力，读狄更斯，心情又会好起来。有人说狄更斯的小说结局都是英式小团圆，壁炉熊熊烈火，烛光热茶，大家围坐在圆桌前，你看我，我看你，恍然若梦。

古人常说人生恍然若梦，文学是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