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缠”救人

王维浩

一

圣灯山很高很大，从山脚到山腰再到山顶，无处不被密密匝匝的树林覆盖。阿旺就住在密林大山之中。

阿旺有一个好朋友，它是一条大蟒蛇，阿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丝缠”。无论阿旺走到哪儿，它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到哪儿，就像一个跟屁虫。

阿旺读书要到十里以外的一所学校，那是山区里唯一的学校。从家到学校，路途遥远不说，山路十分难走。不过每天上学，金丝缠都会跟着阿旺一起去。阿旺上课时，金丝缠就在附近的林子里玩。阿旺放学时，只要到校门口对着林子里拍一拍手，金丝缠就会迅速地来到阿旺身边。

其实，金丝缠最喜欢小主人放暑假。这样，小主人就可以陪它一起玩了。要知道，山林里危机四伏，不但有野猪等凶猛的动物出没，还有一些暗藏的陷阱，人一旦掉进去就可能有生命危险。阿爸从来不让阿旺一个人到林子里玩，但自从有了金丝缠，阿爸放心了许多。

有一次，阿旺在林子里玩时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洞穴。这个洞的洞口不大，却足有四五米深，且洞壁上长满了青苔，如果没人帮忙根本爬不上去。阿旺试了好几次，手掌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也没能爬上去。气急败坏的他一屁股坐在洞底，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儿离村子很远，若是喊救命，村子里的人根本听不见。这可怎么办？万分绝望的时候，阿旺突然想到了金丝缠，他立即跳起身大声叫喊：“金丝缠！金丝缠！快来救我！”他一边喊一边拍手，不一会儿工夫便听到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兴奋地蹦着高仰着头望，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三角形脑袋出现在洞口。“啊——”看到那蛇头的一瞬间，阿旺当即尖叫——那不是金丝缠，而是一条毒蛇！这下阿旺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便哭成泪人儿。突然，洞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声音更加急促。只听“嗖”的一声，毒蛇的脑袋便被扯了回去。很快，洞口便安静了下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洞底的阿旺仰着脑袋目瞪口呆，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探进了洞口。 “金丝缠！金丝缠！”阿旺兴奋得破涕为笑。

听到主人的呼唤，金丝缠加速挪动身体，贴着洞壁爬下去，盘在了阿旺身边。阿旺抹了抹眼泪，轻轻地抚摸着金丝缠，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抬头望望洞口，又看看金丝缠，心想：它怎么能把我救出洞穴呢？金丝缠似乎明白了阿旺的心思，它围着阿旺转了一圈，用尾巴在阿旺身上轻轻扫了几下，然后伸向洞口。

“你让我爬出去？”阿旺没明白金丝缠的用意，“我试过了，根本不行啊！”

见主人没反应，金丝缠再次把尾巴伸向洞口，可阿旺还是摇了摇头。

这次，金丝缠用尾巴碰了碰阿旺的手，又把尾巴伸向洞口。阿旺盯着金丝缠，恍然大悟：“你是让我抱着你的尾巴？！”他半信半疑地抱住金丝缠的尾巴，可是，金丝缠连举了三次，也没把阿旺送出洞口。

看来金丝缠是没力气把自己送出洞口的了。这可怎么办？看着身旁喘着粗气的金丝缠，阿旺着急地想。哦，对了，让金丝缠送个信。阿旺高兴地拍拍金丝缠指了指洞口，说道：“快回去叫我阿爸来！”金丝缠似乎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朝外爬去。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阿旺坐在洞底昏昏欲睡。突然，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金丝缠的头率先出现在洞口，接着传来了阿爸的喊声。

被阿爸用绳索拉上洞后，阿旺在洞口旁看见了那条已经一动不动的毒蛇，它一定是被金丝缠勒死的。

二

一个清晨，阿旺推开院子里的大门。眼前的山林被一层白纱帐般的雾笼罩着，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近处，淡淡的雾低低地缠绕在人身边，一阵风吹过，便好似飘逸的绸带向远处迤逦而去，缭缭绕绕地在树林间盘旋，仿佛要把人引入神秘的丛林仙境。

阿旺拿着砍刀朝山林里走去。自从懂事以来，他就帮着阿爸干些零碎的家务活，砍柴是最普通不过的事。

踏着斑駁的树影，阿旺停在一片树林前准备砍柴。突然，一头野猪出现在他面前。山里时常有野猪出现，它们会糟蹋地里的粮食，不过通常只要人们一吼，野猪就会立即逃走。因此，虽然受了点儿惊吓，但阿旺并不慌张。他挥舞着手里的砍柴刀对着野猪大喊，想把它吓跑，可这头野猪非但没跑，反而朝阿旺冲了过来！阿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是头公野猪，少说也有五六百斤，两颗獠牙长而尖利，凶猛强悍的本性显露无遗。

阿旺从来没见过这阵式，吓得扭头就跑。但公野猪立即追了过来。听着公野猪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阿旺急忙绕着树跑起来。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阿旺转得头昏眼花，公野猪依然紧追不舍。眼看它的鼻子就要拱到阿旺的脚后跟，阿旺突然想到了金丝缠，当即歇斯底里地喊道：“金丝缠！金丝缠！”话音刚落，一道黑光便从头顶上方“唰”地落下来。只见金丝缠用尾巴钩住一根横伸出来的树枝，垂下身子挡在了阿旺和公野猪之间。那钵斗大的蛇头直挺挺地擎着，正对着公野猪的脑袋，一尺多长的红色蛇芯子“唰”地射向公野猪，吓得公野猪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但公野猪终究没有被吓跑，它紧紧盯着金丝缠，找准时机突然勾紧脖子，平举獠牙，腾空跃起，朝金丝缠撞去。金丝缠宛如钟摆似的一晃便躲开了，公野猪扑了个空。金丝缠趁机松开尾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公野猪的脖子上，随即如绕线团似的紧紧地缠了上去。

刹那间，公野猪像疯了一般狂奔、吼叫，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它想把金丝缠从脖子上甩下来。可金丝缠却越缠越紧，那公野猪就像戴上了一条笨重的花围巾，只可惜这条“围巾”打了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不一会儿，疯跑的公野猪便双眼暴突，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三

太阳从山丫口慢慢升起，随着山雾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洒满溪谷。山路细如羊肠，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沿着山势回旋曲折，勾勒出一幅立体的山水画。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阿旺比平时起得早一些，吃过早饭，就背起小箩筐出门了——他要去采野花。当然，金丝缠也跟在身后。

林子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阿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十分满意的花。他突然想起来，在不远处的小溪旁郁郁葱葱地生长着一种野百合，十分好看。想到这儿，他便拔腿向小溪跑去。平时阿旺从不摘花花草草。可今天不同，今天是他十四岁的生日。他记忆中，从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阿爸整天忙里忙外，似乎也早已把他的生日忘到脑后。因此，每到生日这天，他总要到林子里采一把鲜花带回家里，就算给自己庆生了。

采到野百合后，阿旺非常满足，一路哼着欢快的歌往回走。突然，小溪边传来了呼救声，还有一个小男孩在小溪里拼命挣扎着。阿旺焦急地跑过去，看清楚状况后却更加着急了，因为他不会游泳。“金丝缠！金丝缠！”危急时刻，他习惯性地喊出了这个名字。只听身后“唰啦唰啦”一阵响，金丝缠瞬间便来到他面前。

“快，快，金丝缠！”阿旺望着金丝缠，指了指还在小溪里扑腾的小男孩。金丝缠像接到命令的士兵，立即向小溪爬去，很快便到了水里。它挺直脑袋露出水面，快速向小男孩游去，接着用尾巴缠住小男孩，将他往岸上拖。岸边的阿旺早已做好接应的准备。金丝缠一靠岸，阿旺就将小男孩抱了上来。虽然被灌了不少溪水，但小男孩总算是保住了性命。最后，阿旺和金丝缠一起将小男孩护送回了家。

阿旺回到家时，火红的晚霞已铺洒在天边。他找来一个罐子，盛满水，把野百合插了进去。阿旺闭上眼睛闻了闻，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接着，他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门口，等着金丝缠回来。从小男孩家出来后，金丝缠就单独行动了。其实阿旺早就发现，每年这天金丝缠都会蹿出门去，回来时嘴里总会叼着野兔、山鹰之类的猎物。它好像知道这天是主人的生日似的。

果然，晚霞还没退去，金丝缠就回来了。这次它捕到的是一只野兔。阿旺兴奋地迎上去，轻轻地拍了拍金丝缠，那是无声的感谢。

选自《动物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