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补遗四篇
2020-04-24李沁烨
李沁烨
摘 要:《全宋文》漏收了欧阳珣《社坛碑记》、黄应凤《寄性善帖书》、王慎言《王氏圆通庵记》、刘愈《东西塔记》,今予以辑出,以补史阙。
关键词:《全宋文》;补遗;碑刻;地方志
《全宋文》是由曾枣庄、刘琳先生主编的一部大型宋代文献汇编,全书共收录文章17万余篇,作者近万人,是中国文化出版史上的一座不朽丰碑,极大地推动了宋代历史、文化、宗教等研究。自出版以来,学林深受其惠。然而由于宋代文章卷帙浩繁,保存载体多样,因此在搜集过程中难免有所疏漏。笔者根据地方志及碑刻资料,搜集到四篇宋人文章,以补史阙。
第一篇欧阳珣《社坛碑记》(据《中国地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六二号·海宁州志稿》补,卷19,第1941页,成文出版社2007年出版)。
古者建国设都,先立社稷,其意以为民非谷不养,谷非土不生,立其五土、五谷之神而祀之,示不忘本也。考之成周司徒、宗伯之官,或设其壝,或掌其礼,其事可谓至详,而临祀之时,令执事者,又有封人之职。故每岁春秋祈报,俎豆一设,神必顾歆。丰年之屡,盖出于此。仰惟国家,自扫除妖氛,长民之官,皆得修社稷之祀肆。及主上聪明睿智,灼见遐迩,尚虑海邦山邑,大小之吏,务在于簿书期会,罔知严祀以称吾敦本事神之意。故乃者诏书,增崇社稷之制,列为图以颁焉。盐官虽穷隘僻左,而旧坛具存,荒秽不治。诏下之日,鸠工度材,即其旧而新之。社坛居其左,稷坛居其右。就社稷之左右,别为两坛,祀雷、雨、风师则用之。而又设燎坛于其东,建斋厅于其北。直北为一门,自门之左右,皆立垣墉以为卫。居无事时,则扃其门而钥之。前祭之日,执事者造而启焉。其它陛级之数,广狭之度,率按图而为之。稽诸《礼经》,若合符契。自是,岁时荐献之吏,升降俯仰,莫不祗肃。呜呼,韪哉!夫先王之典礼,莫重于祭祀,而祭祀之所先,莫重于社稷。且社稷坛壝,苟简于数千百年,而缮完于今日,岂非典礼之行,自有时耶?明天子承治定之余,然以礼文为意,故其制作有及于此。古人云:“礼莫大于圣王。”斯言信哉!政和二年十月□日记。将仕郎县尉管勾学事陈逸、将仕郎主簿管勾学事侯椿、通仕郎县丞管勾学事沈俅,文林郎行县令管勾学事劝农公事监盐监欧阳珣。
按:欧阳珣,字令美,江西庐陵人,崇宁五年(1106)进士,大观四年(1110)任盐官县令,此记写于任上。因政绩卓著,调为京官。靖康初年,因为反对割地和金,见忤于时相,奉命出使,割让深州。欧阳珣到了深州城下,号召守城士兵忠义报国,“金人怒,执送燕,焚死之”[1]13209。《宋史》有传,《全宋文》未收其文,今补佚文1篇。
第二篇黄应□(凤)《寄性善帖书》(据(清)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补,卷112,第793页,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出版)。
猥蒙性善教迪,尝惠以墨本,俾为步趋□模。狄难以来,幸得宝藏亡恙。盖尝合二老之书,而窃窥考亭所以为训之旨矣。在莲荡,一则曰“别后进学如何”,二则曰“家居为学所进复如何”,三则曰“比来所进如何”。三书拳拳,不过问进学一语。最是第一书“持敬”二字,实为圣门传心之要。而性善一书,尤为委折详尽,大率谓天道性命,不外于吾身。而心者,又身之主。其曰“提撕此心,勿令放逸”,即莲荡书中所谓“持敬”工夫者也。考亭所以贻书二考者,辞虽异而旨则同,至哉斯言!非后学进道入德之标准,而所以当以前修之汲汲于讲磨进学者加勉邪!怅二老之云亡,仰考亭之愈邈。每一抚遗墨,益以内自警醒。因使君以莲荡之帖寄之,谨复摹性善之帖以告。盖莲荡三书,考亭之辞及性善者二。性善既以同刊之家□,则性善一书亦可同刊之北岩书院。庶可示学者以前修师友渊源之所自云。淳祐章茂元月重阳日,后学合阳黄应□。
按:本文作者黄应□,其名缺一字,据笔者所考,此文作者当为黄应凤。《八琼室金石补正》作者陆增祥在此文后解释说:“太岁在庚曰上章,在戌曰阉茂。此题‘章茂,是淳祐十年庚戌也。”[2]793据此可知此文作于宋理宗淳祐十年(1250)。又因《八琼室金石补正》卷83有“淳祐庚戌正月八日郡守开封赵汝廪观石鱼赋五十六言”[2]586的记载,可知赵汝廪在淳祐十年(1250)初已任涪州州守,故《寄性善帖书》中所言的使君即赵汝廪。赵汝廪曾重修北岩书院,刊刻朱熹《易学启蒙》,故阳枋称赞他“振北岩之文风”[3]329。阳枋《字溪集》卷6《答黄循斋劄子》中称“某十月在涪陵,承韩判府惠书,祝以刊刻先生(渊)所作《北岩重修书院记》”[3]331,黄循斋即黄应凤,与阳枋为同门,都曾师事过性善先生度正。阳枋信中所说的《北岩重修书院記》,极有可能是北岩书院重建之后黄应凤应太守赵汝廪之命所作。又阳枋曾在《挽黄循斋》一诗中注明黄应凤乃“木炉峰先生之子,养于巴川黄氏”[3]410。据此可知黄应凤为巴川人,这并不与《寄性善帖书》中所称“合阳后学”相抵牾。阳枋也是巴川人,然其在属文中亦曾称自己为“合阳晚后”。又遍观与阳枋、赵汝廪所交黄姓友人中,应字辈者只有黄应凤一人,综上可知《寄性善帖书》一文的作者应是黄应凤。
第三篇王慎言《王氏圆通庵记》(据章国庆《宁波历代碑碣墓志汇编》补,第15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出版)。
王氏系出琅邪,后徙睦之桐庐。周显德中,有讳仁镐者,仕吴越,为明州衙推,于慎言为六世祖。因名数于鄞,而世以桃源为居,坟墓去家率数里。独祖母同郡郑氏,方先公尉固陵,时代而未及归,不幸于寓所,乃得地于奉化之城西奥,卜之食,因归葬焉。距桃源八十里而近,于王氏先茔为最远,仅置守者,卒岁一再展省。及先公官游,常苦其不谨,念筑室求田以处释子,俾洒扫以时,远护乔木以洁茂其松楸者,庶几久而不费。禄薄而蚕之者众,顾未能也。绍兴午未间,提广舶使者,俸入差厚,欲补助之。而世父为浮屠氏,号圆通大师,使以书告曰:“先安人墓远北大茔之次,恐后子孙官学之四方,力有所不逮,而守者□迨于事也,勳欲辍微禄,以遂其平生之心。王事不能自□,惟兄经使之,请后得以附益。”而世父亦合谋久矣。未几□先公捐馆舍,世父泣曰:“其可易吾心哉。”诸孤且不能□□仰之难成,未有期也,即倾倒囊钵,得六十余万有奇,□□室数间,生生之具、居处所须纤悉皆备。又得膏腴□□□亩。以给其食,即以其号曰圆通庵,积八年始备成□□□矣。佛者投之无营,求之劳一,意焚修办道于其教□□□亡者,传之永久,不可改易,以著追远之志,使慎言□□□未,以告后者,尚俾其勿忘。
绍兴乙丑三月初四日
□□□功郎新洪州丰城县主簿慎言谨记
按:作者王慎言,新洪州丰城县主簿,《全宋文》未收录。本文记载王慎言的父亲王勳写信给其兄圆通大师了相,表示愿意用自己的俸禄修建圆通庵,以守其母墓地,并请其兄主持建庵一事。未几,王勳卒于任上,了相为完成亡弟遗志,倾其所有,历时8年,终建成圆通庵。
第四篇刘愈《东西塔记》(据金柏东主编《温州历代碑刻集》补,第9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出版)。
我佛如来以历劫薰修,与诸众生生大恭敬,彼诸天人及诸国王与诸比丘,于佛如来入灭度后,起七宝塔以供养之。又多宝如来临灭度时云:“欲供养我者,应起一大塔。”由此观之,我佛如来亦欲众生观兹圣相,咸发美心,千万亿劫,无有已时。
龙翔、兴庆二峰之巅,旧有宝塔,其西建于后唐之末,其東建于我宋天圣间。顷因兵火,与院俱烬,惟故址存。绍兴戊午,有比邱净宣同愈瞻仰,悯其颓废,因率同志各捐己财而为之倡,鸠工修建。其西则加椟楹椹,盖砌而丹獲焉。以其旧筑耸固,无事改造也。其东则撤而筑之,凡形制严饰,悉与西塔等,资用之丰,无虑二万缗。
自废迄兴,阅年十八,既圆成,阖城内外作大佛事而发扬之,实绍兴十一年辛酉仲春也。无相居士刘愈稽首顶礼,称扬赞叹,而说偈曰:“梵王世尊,虽久灭度,以誓愿力,常在宝塔。诸人云何,不谛思惟,而生恭敬。若今有人,能生谛性,应当来世,住胜善地,获胜妙果,一切天人悉皆敬仰。”
按:《全宋文》录有作者刘愈,字晞韩,其与《东西塔记》的作者刘愈非同一人。本文作者刘愈(1096—1166),字进之,永嘉人。绍兴二十七年(1157)任温州州学学正。绍兴二十年(1150)与隆兴二年(1164),温州发生两次严重饥荒,刘愈以家产作抵押换取粮食,赈济乡里,全活甚众,详见薛季宣为他写的行状。
上述四篇佚文中,第一篇和第二篇原文缺少标点,笔者进行了断句处理。第三和第四篇分别辑录自《宁波历代碑碣墓志汇编》和《温州历代碑刻集》,本有标点进行断句,笔者予以保留。
参考文献
[1](元)脱脱等.宋史(第38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清)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
[3](宋)阳枋.字溪集[M]//四库全书:第1183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