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东:以微笑面对
2020-04-22程承
程承
沈敬东
当代艺术家和策展人。1965年生于中国江苏省南京市,1984年毕业于南京晓庄师范学校美术班,1991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版画专业,1991~2008年南京军区政治部前线文工团,现居北京,职业艺术家。
这是沈敬东包扎系列的延续,也是他在疫情期间为《ELLEMEN》特别创作的作品。主角还是那个小眼睛、黄皮肤的“糖人”,他受伤了,头上绑着绷带,戴着口罩,看不见笑容,但举着一个微笑的表情。沈敬东以一贯童真的方式,呈现他对于新冠疫情的观照。疫情也是一种“创伤”,他笃信艺术具有治愈的力量,可以使人恢复轻快的精神。
沈敬东的作品风格鲜明,色彩浓郁,人物精致圆润,生动而诙谐。从英雄、和谐、包扎到小王子系列,无论是时代伟人还是普罗大众,在他的作品中都变成面带微笑的小眼睛“糖人”。有时候,人们很难将这些纯真可爱的形象,与18年军旅生涯、60后艺术家等标签建立联系。
将坚硬冷酷的枪炮,披上一层童话的外衣,无疑是温柔而浪漫的。对于沈敬东而言,艺术是一场内向行走,长途跋涉,返璞归真。
2012年以后,沈敬东画了一系列受伤的人,形成了包扎系列。画作中,主角总是绑着绷带,笑容可掬,有时还拿着鲜花。伤痕、绷带、微笑皆是隐喻。在这个迅疾变化时代,人很容易受伤,也需要治愈。
在沈敬东的观念里,幽默是一种智慧,众生没有办法怨和愁,只能一笑泯恩仇。在这场疫情里,无论我们遭遇什么,都当以一种乐观的心境,正视生命与生活。
沈敬东 SHEN Jingdong微笑 Smile120x120cm布面丙烯Acrylic on canvas2020
Q:对于多数人而言,今年的春节很特别,请问你是如何度过的?
A:我是在南京老家与父亲姐姐弟弟一起过的年,我回去不久武汉的疫情就爆发了,南京也越来越紧张。我像全国人民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疫情的发展。
Q:你去过武汉吗,这座城市给你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
A:我去过武汉四次。第一次是1987年,我考完大学等通知,陪我父母去游三峡,途经武汉;第二次是1998年,我们前线话剧团去重庆演出,坐船也途经武汉;第三次是2017年,我策划了一次画展在武汉举办;还有一次是2018年出席岳敏君的个展去的武汉。四次去武汉的经历都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Q: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何处,能否与读者分享一下创作的过程?
A:包扎系列最初的靈感是2011年前后,我母亲去世和儿子的腿受伤被包扎,使我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2012年以来,我画了不少受伤的人,这种伤不一定是外表的伤,有时也代表内心的伤。
我的包扎系列作品深受观众的喜欢,因为今天人们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中,人是极其容易受伤的,这种伤更多是内心的外化。我还通常把包扎的人画得面带微笑,有时候手上还拿着鲜花,表明虽然受伤了,依然笑着面对世界。这件作品是我包扎系列的一个延续。新冠疫情也是一种伤。在疫情的面前,每个人都深受一种精神的压力,所以我就用“笑”来表达这个主题。
中国人其实是很幽默的,幽默也包含了一种智慧。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许多人在抖音上、在微信上弄出许多幽默风趣的段子,比如在家里旅游等等。
这次我画的受伤的人戴上了口罩,看不见笑容了,但是他拿着一个微笑的表情。我希望大家在仼何困难的条件下,都要有一种乐观精神,相信我们一定能胜利。愿我的画能给看到他的人,带去一丝丝快乐。
Q:在这幅画中,主角仍然是一位小眼睛的人,他反复出现在你的其他画作中。这个人物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A:这个小眼睛人物的形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其实他是自画像转变过来的,现在他已经成了我自己的一个代言。
Q:能否介绍一下你的军旅生涯,它对你的艺术创作有哪些影响?
A:前线话剧团是军中久负盛名的一个军队文工团,创造出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曾经受到了中国三代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和表扬。我在团里待了十八年,也参加了各种话剧电视剧的拍摄,多次受到了中央领导的接见。这是我的一个特殊的经历,对我的绘画,特别是我创作“英雄系列”的军人作品,起了很大的作用。
Q:在类似的历史事件面前,绘画曾经发挥了什么作用?
A:在印象派之前,或者说在摄影发明之前,绘画有一个很大的功能,就是记录和再现作用。绘画的功能如同照相机功能一样,画工或画家用高超的技术手段如实描绘,再现还原当时的人物和故事,通常场面宏大,人物众多,就象一个电影的画面。如果我们去法国罗浮宫,就会发现大量这种作品,除了众多以贵族贵夫人或公主为主题的肖像画,就以描述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作品为多,其中有非常精彩的作品,比如大卫的《拿破仑加冕》。
瘟疫在殴洲历史上多次发生,所以关于反映瘟疫的作品也留下了不少。在没有照相机的时代,绘画给我们留下了非常直观生动的画面。
随着摄影的发明,绘画纪实功能大部分被摄影所取代,绘画就有了从印象派之后的一系列革命。今天我们已经很少看到有人如实具体地描绘这样的场景了,我们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摄影或者电影。
Q:你个人比较推崇的以瘟疫为主题的绘画作品有哪些?
A:在众多的瘟疫题材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表现主义先驱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于1907年创作的作品——《患病的孩子》(The Sick Child)。画面中,她的姐姐病重垂危,坐在床上,她的母亲坐在床边,十分感人。
Q:疫情发展至今,有许多艺术家参与创作了相关主题的作品。你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A:新冠疫情爆发以来,艺术家是最最敏感的一群人。他们被医生护士救死扶伤的精神所感动,豪情万丈,画了许多好的作品,其中以画钟南山的居多。但是,我觉得一个艺术家如果只根据照片来做作品还是显得有点简单,应该还是要转换成一种语言形式来重新表达自己的一种感受。
我觉得画家热衷创作的现象挺好的,但艺术还是需要进一步沉淀。
Q:你是一个对时代非常关切的艺术家。在今天,在这样一个媒体时代,你认为当代艺术家应该如何与公众沟通?
A:在今天这个时代,艺术已经多样化了,多元化了。每个艺术家的表现形式都可以不一样,采取的手段也可以不一样,包括有绘画、摄影、雕塑、装置等等一切形式都可以。但是无论怎么做,我一直认为有感而发是最最重要的,而不能简单的,只追求表面的效果。
作品背后的感情是最最重要的,是最最真的,也是最最能打动人的。艺术的形式在变化,人的基本情感是不会变的,反过来说,如何把情感用新的语言方式表达,是每个时代艺术家的追求。这永远是个问题,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