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面临的困境与出路

陈龙

〔摘要〕 乡村振兴战略首次提出“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命题意义重大，是“大国小农”国情下推进农业现代化路径的科学研判，是优化农业生产经营生态系统的必然选择，是应对小农户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现实需要的必然要求。当前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在生产、资本、市场、可持续性、政策等方面面临着诸多困境，需要在小农合作化、订单化、朝阳化、生态化、信息化、职业化等方面下功夫，着力推动小农户与现代农业的有机衔接。

〔关键词〕 乡村振兴战略;小农户;现代农业;农业农村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203（2020）02-0063-04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并要求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 〔1 〕。随着2018年和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以及《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关于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意见》等一系列文件的出台，党中央关于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顶层设计也逐渐完善。把小农户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我国国情农情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规律的深刻把握，以及对广大小农户发展的高度重视和关心。当前我国农业经营主体正在高速分化之中，各种农业新型经营主体不断产生，但是小农户数量依然占到农业经营主体的98%以上。在农业生产日益市场化、社会化和信息化的过程中，如何实现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让亿万小农户共享农村现代化成果，不仅关系到农业农村的发展，更关系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质量 〔2 〕。

一、小农户与现代农业的有机衔接是我国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现实要求

实现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将小农户引入现代农业发展的大格局，是加快推进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夯实乡村振兴战略基础的现实选择。

（一）“大国小农”国情下推进农业现代化的科学研判

据第三次农业普查数据显示，我国小农户数量占到农业经营主体的98%以上，小农户从业人员占农业从业人员的90%，小农户经营耕地面积占总耕地面积的70%。据预测，到2050年，我国小农户还将有1亿户左右，经营的耕地面积比重约为50% 〔3 〕。“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和农情决定了在当前和今后很长一个时期内，小农户将长期存在，其不仅是我国农业生产经营的主要组织形式，而且是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农产品有效供给的基本单元。因此，我国现代农业的建设离不开小农户，那种以大农场模式为基础的消灭小农户的农业现代化道路是不符合我国国情的，我国目前并不具备以农业公司和大农场为主体发展现代农业的条件。我国的农业农村现代化离不开小农户的现代化，只有确保小农户不掉队，农业现代化的短板才能够真正补齐。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决不是将小农户排斥在农业发展之外，而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路径选择 〔4 〕。

（二）优化我国农业生产经营体系的必然选择

当前我国农户正在发生显著的分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农业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是建设现代农业的前进方向和必由之路。从邓小平的“两个飞跃”思想到习近平的“三农观”，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一直都是我国农业现代化的重要举措。近年来，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成长迅速，但也出现了一些小农户利益被边缘化、小农户被新型经营主体排挤的现象。如果不能够有效地统筹兼顾扶持小农户与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那就有可能影响我国农业生产经营的和谐发展。从某种程度上说，小农户与新型经营主体构成农业发展的命运共同体，只有正视和重视小农户问题，正确处理好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和扶持小农户的关系，才能够确保我国农业现代化进程走得稳、走得顺、走得好。实际上，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我国的小农户已经发生质的变化，逐渐脱离了传统农业小农经济的特性和属性，高度社会化、市场化的小农户并不与农业现代化相矛盾。因势利导地将小农户纳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对于优化农业生产经营体系，实现小农户与农业新型经营主体有机共存、共荣、共生具有重要的意义 〔5 〕。

（三）小农户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现实需要的必然要求

从世界农业发展的历史与现状看，小农户始终没有“消亡”，并在某种意义上出现了“再小农化”的趋势。据相关研究机构调研，一些不能和不愿意进城离农的小农户仍然守护着“农业”，因为这不仅是其生活保障的重要甚至唯一来源，更是其精神与“乡愁”的寄托。农业生产不仅是其长期生活的一种“习惯”，更是一种“心理慰藉”。还有一些小农户将农业生产视为一种“养生手段”，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能够陶冶情操。在“再小农化”浪潮中，还有一批小农户视农业为一种“爱好”，他们带着满腔热情和奉献精神坚持不懈地从事农业生产，他们以“工匠精神”精心照料着自己的土地。因此，小农户以“养家糊口”“过上好日子”的目标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追求着美好幸福的生活。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就是为了让党的农村政策的阳光雨露惠及广大小农户，让广大农民群众更有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二、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面临的困境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战略要求将小农户纳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因此必须着力解决当前小农户衔接现代農业发展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在新时代，我国小农户在衔接现代农业发展方面尚面临着以下现实困境。

（一）生产困境

我国小农户普遍存在“土地经营规模小，耕地细碎化”的特征。他们不能或者难以采用现代设施装备和先进农业科学技术，往往只能采取传统的工具和方法进行农业生产。这使得小农户的农业生产既要面临自然风险，又要面临技术风险。一方面，他们抵御自然风险的能力较差，基本上还是靠天吃饭，一旦发生较大的自然灾害，就会陷入困境且难以自救;另一方面，面临技术风险难以突破，小农户多为传承祖辈的耕作经验，缺乏科学种田的意识，面对现代品种的种植可能存在技术的不完善或者缺失，而现代农业种植要求具备更高的技术水平，无法或较少得到专业的技术指导，会给小农户生产带来生产风险 〔5 〕。

（二）资本困境

资本在生产要素的组合中具有“粘合剂”的 作用，将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组合在一起，对于促进农民增收和实现农村现代化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小农户由于土地经营规模较小、经济实力较弱、缺乏合格有效的担保物，往往难以获得贷款等金融支持。加之由于农业生产的风险较高，一旦出现问题，小农户几乎无力偿还债务，因此金融机构出于谨慎也不愿意给小农户提供金融服务。另外，小农户在获取金融服务过程中，既需要支付一定的融资费用，又需要支付资金使用费，较高的获取成本使得不少小农户对农村金融服务望而却步。

（三）市场困境

小农户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第一，小农户提供的农产品与市场的需求不匹配。一方面，农产品的生产具有空间分散、时间季节性等特点，但市场对于农产品却具有空间集中、时间持续的消费需求。单个的小农户没有资金和技术优势，很难大规模生产以及保存农产品，从而造成小农户供给和市场需求之间的错位 〔6 〕。另一方面，农产品的消费结构目前已经发生明显的变化：初级农产品的消费量在持续下降，加工农产品的消费需求在快速增加，而受农业生产条件、技术条件等诸多因素制约的小农户难以通过调整自身生产结构来及时满足消费需求的变化。第二，小农户竞争力弱。他们获取市场信息的能力普遍较差，信息传递滞后，难以及时有效地捕捉到市场变化，使得农产品生产具有盲目性，遇上市场情况变化后往往会遭受到损失，抗风险能力差。

（四）政策困境

近年来，我国加快发展现代农业，大力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政府给予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农业企业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优惠的政策及补贴，鼓励“工商资本下乡”，鼓励大规模土地流转，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得到了快速发展，成为发展农业现代化的重要力量。但是，这种政策偏好下经济福利得到改善的更多是工商资本和农民中的少数，一些小农户分享到的改革红利相对较少，从而制约着小农户与现代农业的融合。

（五）人才劳力困境

在我国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小农户中的青壮年以及知识和技能水平较高的劳动力往往最先外流。大量优质劳动力的流失，造成了小农户生产多是以妇女农业、老人农业为主。小农户的人才劳力资本积累相对不足，农业生产仍以传统的农业经营模式为主，现代科学技术、现代经营理念等现代农业必备要素很难融入小农户农业生产中，从而导致了小农户生产处于低水平循环。如果没有高素质的人才回流，这种依靠“老人”和“妇女”支撑的小农生产模式，与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发展背道而驰。

三、着力推动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的有机衔接

当前我国小农户发展面临的多重困境表明，实施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路径必须是多元化的。笔者认为，基于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本要求，结合小农户发展的实际需求，推动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应围绕以下几方面着力。

（一）小农户与集体衔接：小农合作化

小农户合作化是指以农业集体化为根本方向，通过农业合作社等方式实现小农户之间的分工合作，从而实现小农户组织化。小农户合作化可以增强小农户抵御自然与市场风险的能力，降低农业生产要素成本，提高农业的生产力水平。小农户合作化，要充分尊重小农户的主观意愿，组织和带动小农户走农业合作社的道路。组织小农户，就是要鼓励和引导小农户合作与联合组建农民合作社，完善集体经济组织功能，解决小农户一家一户干不了、干不好的事情，提高农业生产、农村生活的组织化程度，有效表达小农户群体的合理诉求，增强市场谈判话语权。带动小农户，就是要引导新型经营主体通过股份合作、产业化经营、社会化服务等方式，带动小农户发展现代农业，共同分享现代化成果。为此，各级地方政府要大力发展大规模、综合性、多层次农村合作组织，建立生产合作、供销合作、信用合作“三位一体”的农业合作体系，为小农户提供“从生产到生活，从摇篮到天堂”的全方位生产生活服务。

（二）小农户与市场衔接：小农订单化

小农户订单化，就是以发展订单农业的方式，将小农户与大市场有效地结合起来。订单农业为小农户提供了更多的市场机会，起到了增加农民收入、减少绝对贫困的作用。农业订单将分散的小农户与大市场结合起来，不仅解决了小农户对产品销路的后顾之忧，而且也帮助小农户转移了因农业生产周期长而产生的远期价格风险。另外，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也为小农户订单化提供了条件。相关部门不仅可以利用大数据，完善企业与小农户的订单契约，建立合理的风险分担机制，更好地实现小农户与企业利益共享，而且还可以构建完善的社会信用体系，通过社会信用记录和信用档案制度对企业和小农户的违约行为进行约束。具体来讲，实现小农户订单化的途径主要有以下三种：第一，利用日益兴盛的农业新型经营主体，实现“市场+合作社+基地+农户”“市场+公司+农户”等多种订单农业模式，将小农户纳入合作社、农业公司的产业链。第二，利用迅速发展的超市革命，实现小农户与各种连锁综合超市、生鲜超市和水果超市相衔接的订单农业模式，将小农户纳入大超市的供应链体系。第三，利用如火如荼的“互联网+”，实现小农户与平台经济的衔接，以网络订单的模式，发展小农户订单农业。

（三）小农户与产业衔接：小农朝阳化

小农户朝阳化，就是通过“接二连三”的产业融合，将农业从传统的第一产业，转变为新型的“第六产业”，从利润微薄的没落产业，转变为收益丰厚的朝阳产业。实现小农户朝阳化的途径主要有以下四种：第一，加快调整农业结构。以农牧结合、农林结合、循環发展为导向优化农业种养殖结构，大力发展绿色农业;积极发展林下经济，推进农林复合经营。第二，延伸农业产业链。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鼓励小农户开展代耕代种代收、大田托管、统防统治、烘干储藏等市场化和专业化服务。第三，拓展农业多种功能。加强统筹规划，推进农业与旅游、教育、文化、健康养老等产业深度融合，鼓励和支持小农户发展观光农业、旅游农业、休闲农业、体验农业、采摘农业等多种形式的农业经营模式。第四，大力发展农业新型业态。实施“互联网+现代农业”行动，推进现代信息技术应用于小农户的农业生产、经营、管理和服务中;大力发展农产品电子商务，完善配送及综合服务网络。推动科技、人文等元素融入农业，发展农田艺术景观、阳台农艺等创意农业;鼓励发展农业生产租赁业务，积极探索农产品个性化定制服务、会展农业、农业众筹等新型业态。

（四）小农户与环境衔接：小农生态化

我国农业发展已经进入提质增效阶段，传统的高投入、高污染、低效率的农业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现代农业发展的趋势，绿色兴农已经成为新时代农业发展的主题。小农户生态化，就是以绿色发展为指导，以生态农业为依托，实现小农户生产方式的绿色化。小农户生态化，有助于改善农业面源污染日益严峻的局面，加快形成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生态保育型的三型农业;有助于提升农产品质量，提供更多绿色食品、有机食品，更好地满足新时代人民群众追求美好生活的需要。小农户生态化，重点要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第一，构建绿色发展的农业产业结构，增加优质绿色农产品供给;第二，强化绿色发展的科技支撑，依靠科技引领推进农业转型升级;第三，健全绿色发展的政策支持体系，建立完善农业绿色发展的补贴政策体系。

（五）小农户与时代衔接：小农信息化

现代农业是一种高度市场化、科技化的农业，小农户只有掌握足够的市场信息和农业科技信息，才能够较好地抵御农业生产的高自然风险和高市场风险。小农信息化，为我国农业现代化提供了战略机遇。没有小农信息化，就不可能实现小农的现代化。政府应加强农村信息化和物流基础设施建设，做好小农现代化线上线下规划，提升小农应用信息化技术的能力，具体要做好以下四个方面的工作：第一，加大现代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加快互联网等新型信息基础设施对小农户的覆盖。要统筹推进“云”“网”“端”建设，推动“宽带中国”战略在农村深入实施，让小农户随时随地能接入互联网。第二，构建分类完整、动态更新的信息服务体系，利用政府农业综合信息平台，实现对小农户的信息共享。要加快全球农业数据调查分析系统建设，加大信息进村入户工程实施力度。第三，全面实施“互联网+”农业模式，持续推进电子商务进入农村，加快建设能够有效集聚小农生产资源、分布式开放对接的互联网产业平台，为小农户提供更多的服务。第四，对小农户进行信息化培训，提高小农户获取信息、利用信息技术的能力。可鼓励地方各级政府采用购买服务的方式，面向小农户开展“互聯网+”基础知识和应用培训。

（六）小农户与职业衔接：小农职业化

以传统的理念、传统的生产方式为特征的小农户往往只能实现低水平的发展，只有具有高人力资本积累的职业农民，才能够克服传统农业生产低水平发展的缺陷。小农职业化是现代农业发展的内在动力，只有职业素养高，有知识、善经营、会管理的现代职业农民，才能适应已经高度市场化、科技化的现代农业发展形势。小农职业化，就是要在我国建立现代职业农民制度，实现由身份农民向职业农民的转变。首先，要逐步确立农业的从业标准，设置职业农民的基本从业门槛，对农民进行职业认定，确定不同的农民等级。其次，要对小农户进行职业培训，相关涉农院校要加大对其的培训力度，提升小农户的人力资本水平。再次，要对从事农业生产的职业农民实施专门的保护和激励政策，从而调动小农职业化的积极性 〔7 〕。

〔参 考 文 献〕

〔1〕习近平. 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 人民日报，2017-10-28（01）.

〔2〕韩长赋.积极推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J〕.求是，2018（02）：26-28.

〔3〕屈冬玉.以信息化加快推进小农现代化〔N〕.人民日报，2017-06-05（07）.

〔4〕蒋永穆，祝林林. 实现小农户与现代农业有机衔接的理与路〔N〕.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08-23（06）.

〔5〕张红宇.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N〕.农民日报，2017-11-21（01）.

〔6〕蒋永穆，刘 虔.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下的小农户发展〔J〕.求实，2017（12）：59-65.

〔7〕文 军.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N〕.人民日报，2018-07 -23（07）.

责任编辑 徐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