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神静心 入秋好寐

龙芊霓

珠海市中西医结合医院1号楼4楼，电梯门一打开，浓浓的艾草香混着一些不知名的中药味便飞速窜入人的鼻腔。自然药材的香气，不会让人排斥，反而感到安心。前台入口处的墙面上，醒目地挂着一枚写着“厚德、尚道、精诚、济世”的匾额。再右拐往里走，走廊里的每间办公室门外边都摆放着一张木质长椅，方便前来看病的人休息等候。没几步便到中医治未病科寇吉友医生的办公室门前，此时正有一位患者在房内求诊。

睡眠，是人补充体力，让身体休息的最好方式。然而，近年来“失眠”成为一个长盛不衰的话题。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全球睡眠障碍率高达27%。“我这边接诊的实际情况基本与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相符。日常前来求诊的患者中，平均每15人里会有3到4个人是睡眠问题而来就医。总的来看，发病率较高。”

卫气失调夜难寐

在睡眠障碍中，最为常见的就是失眠。失眠，在中医上称之为“不寐”，为“神不宁，卧不安”所致。寇医生认为，入睡困难主要与人体内“卫气运行”有关。人的体表有气运行，像人体外围的卫士，名“卫气”。“卫气昼行于阳，夜行于阴。行于阳则寤，行于阴则寐。从而形成人体睡眠周期。出现失眠问题，一般是卫气进入阳经，卫气运行不畅导致的。”正常情况下，阳气入阴，人感到犯困。卫气在阴经中行走完，出阴经的瞬间，人开始苏醒。但若是卫气在晚上并没有完全走入阴经，而是大部分进入阳经，就会导致阳盛的情况，造成人难以入眠。

“除却卫气失调外，周围环境变化、情绪不稳等因素，都会对睡眠造成影响。”因情绪问题影响入眠的患者，在中医上称为“五志过极”。“五志”，指喜、怒、忧、思、恐五种情志，亦泛指各种精神活动，以五脏精气为其物质基础。这些活动过度，就会损及五脏精气，或影响脏腑气机失调，产生疾病。

寇医生曾遇到一个极端病例，“我朋友的母亲生意上被人欺骗，经济损失惨重。从此，她长期夜不能眠。来我这看病时，已经一年多没能真正睡过觉。每次她刚到门口，我就知道她过来看病了。因为她非常痛苦，不断发出呻吟声，精神状态非常差。”再次回忆起这位病人，寇医生满是惋惜，多番努力，他没能完全治好这位患者。“引起睡眠障碍的原因很多，至今医学上都还在不断研究。这是极为少见的个例。后来我将这位病人介绍给了我的老师。但愿能帮助她解开心结，睡个好觉。”

尽管现在医学上不能完全解决人类失眠问题，但大多数失眠问题通过医生的帮助调理后都有明显变化。曾有一位初中生来寇医生办公室求诊，“临近中考，一些比较敏感的孩子会因学业压力较大导致失眠。考试期间，会有一些家长带来医院看。这类情况，一般用一些解压安眠的保健中药方，很快就能得到明显改善。”不仅个人情绪上会对睡眠造成困扰，外部环境突然变化也会影响到人的睡眠。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网络上相关信息频出不穷，不少普通人也感到有心理压力。寇医生在此期间接诊过不少因外部环境压力而失眠的患者。

“失眠病因复杂，中医诊治的方法也不少。 常见的除中药调理外，还有针灸、刮痧、浴足等。失眠具体采用什么方式，要根据脉象及其他情况进行辩证论治。中医治疗讲究调理，治是调，调也是治。总体而言，遵循自然规律合理作息，才能有健康、有效的睡眠质量。”

多睡未必是好事

有人被失眠困扰，有人却总是觉得没睡够。不少人喜欢趁周末休息，在家肆无忌惮地大睡一天。然而，醒来后不但没有神清气爽，反而感到更加疲惫。这是普通人很容易陷入的一种误区：认为能睡是好事。“久卧、多卧会导致人体气血运华不畅。珠海是南方城市，湿气较重。人久卧后体内湿气不化，湿气吸住肌肉，因此会肢倦乏力。”睡眠过多不一定有利于健康，甚至对身体有害。“凡事不能过极，睡眠也是一样。”

“一些人经常会有饭后犯困的症状。中医上通常认为，饭后犯困是脾胃虚的缘故。脾的主要功能是运化水谷，水谷入胃，下输于脾，由脾再进一步完成消化吸收工作。然后，再由脾气帮助精气上升归于肺，由肺输送到身体各个器官，以滋养脏腑。所以一个人脾胃好，他的消化功能就好。精力充沛。若脾胃虚，运化无力，用餐后谷气不消，脾阳益困，清阳不升，神气不爽。脾虚轻者出现饭后易困的症状，但尚能控制不去睡觉；脾虚重者，饭后必须睡觉，不然难以继续工作，甚至一吃饭就困倦得无法控制。”

对于饭后困倦的人群，医生建议，要注意按时就餐，饮食清淡不易过饱。适当进食一些健脾补气的食物，如党参、黄芪、山药、莲子等。午餐后用冷毛巾擦擦脸，适当活动一下身子，有助于减少睡意。“适当午休可以让人及时恢复上午消耗的精力。但饭后不宜马上午休，要适当活动一下身子后再睡。午休并不是每个人的必选项，没有午休习惯，可以不午休。但若是有午休习惯的人，最好坚持午休规律。”

子时入睡最合宜

当我们在谈论睡眠问题时，担心它对身体的影响，工作情绪也随之变得糟糕，看起来是严重的睡眠障碍打乱了原本应该美好的生活，却很少意识到，到睡觉时间時我们无法脱离手中的电子产品，专注于睡眠。“如今医学上常用的睡眠障碍治疗中，医生经常会对患者进行睡眠卫生教育，让患者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睡眠量适度，睡和醒要有规律。避免睡前兴奋性活动及饮用干扰夜眠的饮料和药物。”很多人睡眠质量不好，并不是由于失眠，而是因为不重视睡眠，个人选择少睡甚至不睡。

古人生活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医认为人的经气就像潮水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流动，在各经脉间起伏流注，且每个时辰都有不同的经脉“值班”。其中，子时（晚上11点至凌晨1点）为中医中强调的“子觉”时间。天地运转到子时，开始阴阳交替。中医认为，人的胆经在这个时间打开。此时入睡，阳气生发，能有效保护人体健康，反之则会伤胆。《黄帝内经》中称“凡是十一藏取决于胆”，意思是说人体内有11个器官都依赖胆经功能支持，若胆受损，人体的脏腑功能就会整体下降，人体机能大大降低。

“错过子时入睡，那后面再想睡就会入睡困难。有些人会索性晚点睡，第二天再晚点起床。这样是不正确的。错过子时是阳气生发的时间，人就会阳气不足。白天阳气旺，正常情况下人睡觉会不踏实。” 寇医生认为，短期熬夜通过第二天补觉有缓解作用，但与正常的晚上睡觉还是存在区别。“日夜颠倒的作息方式与自然规律不符，存在健康隐患。”但在我们生活中，有一些从事特定职业的人群，他们难免要面临日夜颠倒的生活。寇医生建议：“权益的办法，是白天多睡。白天睡觉时尽可能地模拟晚上的环境，降低室内光线，在安静的环境下入睡。最好不要短时间内频繁倒班，让身体形成作息规律。”

秋季好睡有讲究

“养生之道，莫大眠食”。8月珠海将迎来立秋与处暑两大节气，在中医学中，大暑、立秋、处暑、白露属于“六气”中的“太阴湿土”，是人体湿气较旺的时期。“六气”指的是：风、热、暑、湿、燥、寒。太阴湿土时，地面上阳热盛满，地面下旧存的阳气也在上升，导致地面上酷热，地面下极寒。热属阳，寒属阴。大气阴多，所以称为“太阴”。火在水下则生气，火在水上则生湿。此时地面上阳热，尚未降入土下。寒热相逼，湿气濡滋。土气在升降之交，故称“湿土”。寇医生指出：“太阴湿土时节，自然界和人体阳气均上浮蒸腾。此时天气有两大特点；热和湿。这段时间人会感到体热，容易出汗、腹泻，睡不着觉。”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是对人们平日里慵懒状态的描述。“秋乏”是因为自然的气温与日照变化对睡眠造成了影响。《黄帝内经·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有言：“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此时较为健康的作息方式应该是，顺应天时，早睡早起，保持与家禽鸡的作息时间相同，才能缓解秋天的肃杀之气对人的影响。

“睡眠时间根据季节不同会有一些小变化。例如，春三月和夏三月应该夜卧早起，秋三月早卧早起，冬三月则应早卧晚起。秋三月早卧，是为了顺应阴气使之收敛，早起是为了使肺气得以舒展，以防收敛太过。另一方面，入秋后过度贪睡会使人情绪变得萎靡，起居有常、早睡早起会让人情绪饱满，符合养收之道的原则。” 寇医生表示，秋冬为阴令，秋时阴收，冬时阴藏。秋季注重养收之道与睡眠质量提高，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中醫看重人体与自然的调和，向来反复强调健康生活方式养生的重要性。寇医生有一个“寇吉友养生防病群”，不时有人会在群里找寇医生咨询中医知识，寇医生空闲时都会耐心解答。都市人长期处于压力下，作息紊乱，生出许多现代病，渴求治愈。殊不知最好的疗愈就潜藏于生活方式里，起居有常，饮食有节，顺应天性，唤醒人体的自愈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