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译与倪译《史记》译文比较研究
2020-04-19徐志凤李丽
徐志凤 李丽
内容摘要:《史记》在历史、文学、文化等方面具有非常高的价值,在中国乃至世界都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在美国,《史记》的两次重大译介工作分别由华兹生和倪豪士及其团队完成。华译本更注重文学性与可读性,而倪译本更强调学术性与严谨性,两个译本虽有很大的不同,但都是极为优秀的译本,都为中国文化的传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关键词:史记 华兹生 倪豪士
《史记》不仅在中国具有崇高的地位,对外国来说也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而研究的第一步就是翻译,西方学者从1828年开始进行《史记》的翻译工作,先后将其翻译成俄语、德语、法语、英语等多种语言。美国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对《史记》进行大规模译介,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华兹生(Burton Watson)的节译与倪豪士(William H.Nienhauser Jr.)及其团队所做的全译工程(还未完成)。
1.华译与倪译《史记》的特点
1.1华译《史记》的特点
华兹生将其《史记》英译本的目标读者锁定为普通人,因此他更看重译文的文学性与可读性。他选取的多是《史记》中富有文学价值的部分,并打乱了原文顺序,使人物及故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确保了整个译本的完整性。他在翻译时最低限度地使用注释,将不得不解释的部分融于译文正文中,增强了译文的流畅性,给予读者良好的阅读体验。他还采用意译人名地名以及简化人名地名的双重方法加强读者对人物及地点的分辨和记忆。对文化专有项,华兹生的一个做法是将其译为英语中的相应概念,如将中国古代度量衡译为英语国家度量衡,不仅可以不加注释,从而不打断读者的阅读,还能使读者产生熟悉感,是非常经济的做法。华兹生在《<史记>与我》(The Shih Chi and I)(1995: 199-206)中谈到,他坚信翻译中国典籍不光要传达其中的意思,还要使自己的译文自然、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因此他的译作自然流畅、朴素典雅,既忠实又富有文学性,颇受英语讀者欢迎,汉学家也对其赞不绝口。
1.2倪译《史记》的特点
倪豪士团队的目标读者是研究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学者和专家,他们认为译文的精确性是第一位的,可读性是第二位的,因此他们很注重译文的严谨与细致,体现在形式上就是译文严格遵循原文的形式。与华兹生最低限度地使用注释不同,倪豪士团队在译文中列出了尽可能详尽的注释,并附上各种说明、考证、研究成果、地图、度量衡对照表等。为达到译文的精确性,倪豪士团队不仅以中华书局点校本为主要底本,参考了多家译本及注解,还参考了涉及到《史记》内容的《汉书》《左传》《战国策》《尚书》《春秋》等书的注释本与外语译本,严格按照原版的顺序翻译。他们的严谨细致获得了西方学术界的一致好评。
2.华译与倪译《史记》译文的对比
通过阅读与比较两个译本,我们可以发现,华译本的注释比倪译本的注释少得多,多数情况下,倪译本一页的注释数量约等于华译本一章的注释数量,这从侧面体现出了二者翻译目的与风格的不同。接下来,我们将以《伯夷列传》为例,从对省略、文化负载词及修辞这三个方面的处理着手,具体比较两个译本的不同。
2.1省略的处理
我们知道,中国的文言文是一种极为凝练的语言,行文中往往省略很多字词,意思却很完整性。在原文出现省略的情况下,华译本与倪译本一般都会将重要的信息补充出来,只是方式略有不同:华译本将补充的信息融于译文中,而倪译本本会将补充的内容写在方括号内,以示与原文的区别,比如:
例1:原文: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
华译:Po Yi replied that it had been their fathers wish that Shu Chi should inherit the throne and so he departed from the state.
倪译:Po Yi said,”It was fathers command [that Shu Chi take the throne],”and fled.
这句话的背景是伯夷与叔齐的父亲孤竹国君在世时想让小儿子叔齐继位,等到父亲死后,叔齐想将王位让给大哥伯夷,而伯夷拒绝了。原文省略了“父命”的内容,华译本与倪译本都将其补充了出来,只是形式不同。
2.2文化负载词的处理
对于一些有中国特色的文化负载词,华译本采取的是归化的策略和意译的方法,直接将词语的内涵意义译出,而倪译本有时会采取异化的策略和直译的方法,先将这些词语按字面意思译出,再在注释中加以解释,比如:“六艺”在文中指的是六部儒家经典,在正文中,华译本将其意译为“Six Classics”,倪译本则直译为“Six Arts”;“糟糠”指的是酒糟、米糠等粗劣食物,在正文中,华译本意译为“the poorest food”(最差的食物),倪译本则直译为“rice dregs and husks”。此外,对于原文中的人名、地名、官职名、朝代名等文化负载词,倪译本会在英文译文后补充其汉字写法,比如“Shun 舜”,译文注释中的书名等也作同样的处理。两个译本各自的优势很明显,倪译本可以使读者了解一些概念在中文中相应的表达,从而了解中国文化,而华译本可以使译文行云流水,从而使读者获得更好的阅读体验。
2.3修辞的处理
同对文化负载词的处理相似,针对原文的修辞,华译本采用意译的方法,先将其含义译出,再用伴随状语、插入语等方式补充原文各种修辞的形式,而倪译本会在译文正文中将其字面意思译出,再在注释中加以解释。比如:
例1:原文: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
倪译:Though Yen Yüan was devoted to study, his actions became even more renowned when he attached himself to the stallions tail.
华译:Though Yen Hui was diligent in learning, like a fly riding the tail of a swift horse, his attachments to Confucius made his deeds renowned.
《索隐》曰:“苍蝇附骥尾而致千里。”(韩兆琦,2010:4404)这里是将颜渊比作苍蝇,孔子比作骥,意为颜渊名扬天下是沾了孔子的光。原文采用了借喻的修辞手法,倪译本将其直译,使译文仍使用隐喻修辞,而华译本采用意译的方法,化隐为显,将隐喻译为明喻,补充了典故的内容。
例2:原文: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
倪译:When the gentlemen of cliffs and caves choose and reject [official positions], it is with such careful timing.
华译:The hermit-scholars hiding away in their caves may be ever so correct in their givings and takings.
“岩穴之士”指的是隐居山林的品德清高之人,采用了借代的修辭手法,用住处指代人的品格。倪译本仍采用直译的方法,将“岩(cliff)”和“穴(cave)”作为“士(gentlemen)”的定语译出,而华译本采用意译的方法,将其内涵意义,即“隐士(hermit-scholars)”译出,同时用伴随状语补充说明他们隐居于岩穴之中。
两个译本所采取的方法都能保证完整译出原文的形式与内容,区别在于读者在阅读倪译本时,需要打断阅读,在注释中寻找各类修辞的实际意思,而华译本的做法拆解了中文中许多概念的表达形式,虽有利于读者理解,但消解了一部分中文的独特性。
3.结论
华兹生和倪豪士的《史记》英译本因目标读者、译者的能力与志趣不同而具有不同的特点,但二者皆是极为优秀的英译本,在西方世界具有重要地位。华兹生的译著因其自然流畅、朴素典雅的特点广受西方普通英语读者的欢迎,促进了《史记》在西方世界的传播,也促进了读者对中国历史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同时促使越来越多的人立志从事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与研究。倪豪士及其团队的译著注解翔实而全面,为研究《史记》及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学生、甚至普通人提供了珍贵的资源。可以说,华兹生的译本给英语读者展现了《史记》的文学价值,加大了《史记》在英语世界传播的广度,倪豪士的译本则更侧重其史学价值,加深了其被研究的深度。
随着中国国力的强盛、“一带一路”建设的开展及中国文化“走出去”倡议的实施,我们要坚持文化自信,将越来越多的中国典籍译成外文,让越来越多的外国读者了解中国文化,倾听中国的声音。
参考文献
[1]Burton Watson (trans.).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ian.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3.
[2]Burton Watson. The Shih Chi and I.Chinese Literature: Essays, Articles, Reviews, 1995.
[3]William H. Nienhauser Jr. (trans.).The Grand Scribe's Records, Vol Ⅶ: The Memoirs of Pre-Han China.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5.
[4]韩兆琦.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0.
[5]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1.
(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