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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西王赏功”擦肩而过

2020-04-19段洪刚

中国收藏 2020年2期
关键词:老金太平天国铜钱

段洪刚

这一次的偶遇、错过,让作者记忆至今。

1993年5月,我从云南弥勒第一中学出来到街上闲逛,想去找一位卖古钱币的老金淘点宝贝。此前我已经买过几枚布币了,开始喜欢上古钱。

老金总是在邮局对面摆地摊,树阴匝地,行人不多。

我到的时候,看到他不大的地摊上摆着几件古玩,丢着几枚古钱。“来了?”老金招呼我,笑容慈祥。

“嗯,来走走玩玩。金师傅,可还有上回那种刀钱和裤子钱(即布币)?”我也笑着问,满怀期待。

“唉,那种现在没有了。每次我都要到西双版纳那边的山寨里才淘得到,很远,一年只能去个两三回。”老金加重语气告诉我,仿佛在给孩子讲故事。

“这么远啊?您哪天再去呢?”我满怀期待地问。

“暂时不去了。你以为好去啊?要会说那边的方言才能进山寨,也才找得到路,不然根本没有人理你。等我得闲再去收购。”老金的话让我听得佩服之极。西双版纳,多么遥远的地方,多么神秘的少数民族地区,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古刀、古布呢!

“您可会说那些方言?”我蹲在摊子前仰头问坐在砖头上的老金。

“会一点,不然怎么敢去呢。你是高中生,有文化,帮我看看这个钱是哪个朝代的?”说这话时,老金偏头看了看旁边聊天抽烟的几个闲人,同时指着地摊对我说。虽然红了一下脸,但那时的我是比较自信的,毕竟看的历史书比较多,也从小喜欢历史。

“哪个?”我问。“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把摊子上一枚满身红土锈的大铜钱递给我看。“你瞧,上边是‘西王赏功四个字,以前没有见过,中午才收的,一个山区人拿来的。”

这一次的偶遇、错过,让作者记忆至今。

我接过来,看到整个币身上红土和铜肉已经结合在一起,指甲都刮不動一点点;穿孔边上有缺口,是个凹进去的腐蚀的洞;钱身几乎占满我的手掌心,厚厚的、土土的、沉沉的。我在心里琢磨:这是哪个朝代的钱呢……对了,一定是太平天国的!于是嚅瑟地笑着告诉老金:“这个钱是太平天国时期西王萧朝贵铸造的。太平天国起义胜利后,他被洪秀全封为西王,当时一共有五个王:杨萧冯韦石,东西南北翼,西王就是萧朝贵。不过太平天国的钱是很近的了,肯定没有春秋战国的刀币有历史价值。”我自以为是地侃侃而谈。那时历史课是我的最爱,背这些知识还是不成问题的。

“哎呀,不简单啊!我就说历史不会太久,你还给人家3块钱,哈哈。”旁边一位老头儿听了我的话后挖苦老金。

“无所谓,几块钱肯定值得。你可要?要么给5块钱拿去玩?”老金瞅了那老头儿一眼,转头笑着对我说。

“我只要更老的钱,这种清朝的不要,何况还有破洞。”我边抱歉地说,边把一个小指头塞到钱孔里转着玩,又仔细看了那个缺口,好像是被虫蛀噬掉的,真是难看。我想,这哪里能和春秋战国的钱比啊!再说,平日老金卖给我的刀币和铲币也就一枚十块八块,还是完好无损的。

“不要紧,放着吧。我下次去边疆多找些古代的钱给你。”老金略显失望。而此时我也惦记着自己还要去找朋友,也就和老金告辞了。

到了第二天,想想那么大个钱,5块也不算多,买来玩似乎也不是不行,于是去找老金。他告诉我这枚钱上午已经卖掉了,“卖了6元呢,真不错。”

“卖给哪个了?”我有点儿失望。

“认不得,好像是在一中门口修单车的那个老倌。”老金随意说。

我也就不再追问了。我知道那个修单车的老倌,他也玩点儿钱币。我的几个同学还在他家租房子住,我经常去玩。他家又黑又脏,旁子又大又老,是那种四合院大旁子。于是,这事就这样放下了。

过了一个月,一位云南开远市的玩钱高手来找我和朋友老虎,看到他带着一本由国家文物局编写、1989年文物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钱目录》,我便拿来翻。咦,原来清朝和太平天国都没有“西王赏功”?这立马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不死心地继续找,最后终于在书的前几页发现,原来它是张献忠铸造的。据我的了解,当时这枚钱的市场价可达3万元!要知道,在当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无论形制、风格还是缺口,书上的图与我在老金手上看到的实物是完全一样的!

无知让我感觉自己简直要疯,当晚立马跑到修车老倌家去问,但人家不理,说有事明天再说。

一夜难眠!第二天天亮,我又赶紧去找老倌。估计他刚起床,满身油腻,头发稀疏凌乱,一边骂自己的孩子,一边摆出修车家伙什儿。刚要问他那枚钱的事情,我又看到租他家正房的那个女孩子出来,匆匆地含着笑看了我一眼。虽然我和她没有讲过话,但彼此是面熟的,知道她也在一中上学,于是咽了口唾沫吞回了准备说的话,怕被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知道后笑我“不务正业”。

等到她走远了,修车老倌的孩子也拿着5毛钱、背着破书包跑了,我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起铜钱的事情,不料老倌十分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很长时间没有玩铜钱了。你问这个整哪样?”好在他知道我是租他家那些学生的朋友,脸色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回答了我。

“没别的意思。我听说你上个月买了枚古钱币,上面写着‘西王赏功。我是学文科的,很喜欢这枚钱,可不可以卖给我?”我尽量谦虚、诚恳地来说服他。

“我一年多没有买过古钱了,你听哪个说的?我家里只有乾隆通宝,可要?”我只好灰心离去。

随后我又来到邮局门口找老金。他说记不清了,买家好像是修车老倌,又好像是收购头发的贵州人。

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了。但还有一个线索——在我们县城的朝阳巷,住着几个长期在乡下收购头发的贵州人,他们也兼顾收购钱币、玉石等等。

我和老虎去他们住的旅社一间间地打听,结果找到了三个贵州人一个安徽人:贵州人只有玉石,没有买过钱币;安徽人手中倒是有钱币,拿出来一看,却是“兴朝通宝”之类……

到此我彻底死心了。

多年过去后,我仍然对这一经历念念不忘。每当和其他泉友聊起捡漏与走眼,我都会讲一遍这个故事。然而别人往往听了便听了,很少有人真正相信。

你相信吗?

1国家文物局编写、1989年文物出版社出版《中国古钱目录》中西王赏功的拓本。

2上海博物馆藏西王赏功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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