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支队渡江锄奸记

■张德贤

新四军东南支队侦察排排长沈玉洲领到一个特殊任务：带领侦察排护送一批青年男女学生过江。这批学生都是新四军淮南抗大的毕业生，他们将被分配到江南地区从事地方政权建设工作。登船出发点就在沙窝子。

沙窝子位于六合东沟镇和仪征交界处，是长江最窄处，也是当年新四军最喜欢的一处渡口。行前，沈玉洲把日军军舰在江中巡逻的规律摸得透熟，沙窝子船发江南，轻舟顺风疾进，一个小时即可渡江到对岸，对岸是螺丝沟（日伪设有据点），上岸奔龙潭，过铁路。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深夜12时左右，一行人从仪征月塘镇大营李出发，在沙窝子登上数艘民船疾行。船快接近对岸江边时，从江边草丛中冒出两个人，大声对着江中喊叫：“干什么的？快靠岸，交税。”船中人先是大惊，后面听到“交税”两字，方知是想赚点外快的“二鬼子”。

两个“二鬼子”划出一艘小船，接近沈玉洲他们的船时，撑船的艄公按照沈玉洲的安排，大声回答：“贩猪的。”

旧时，南京、无锡、上海等地区的生猪大都由苏北供应，六合沿江地区是生猪的集散地，六合东沟镇至今尚有“猪市”为名的街巷。老人回忆，大的猪贩子每次过江都有数百头生猪，猪贩子沿途和气生财，金钱开路，每一道关卡都会被“揩油”。沈玉洲安排艄公的回答，自然会令想入非非的“二鬼子”陶醉。

沈玉洲一边嘱咐着艄公，一边安排战士做好战斗准备，将轻机枪架设在船头，他本人则埋伏在最前面的一艘船的船头。

当“二鬼子”的小船大大咧咧地靠近时，沈玉洲突然跃起，如同大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对方的小船上，用黑乎乎的枪管将“二鬼子”的脑袋死死顶住，随后跳过来的战士俘获了这两个倒霉鬼。

沈玉洲一行在螺丝沟江边上岸，片刻没有停留，立即穿过句容下蜀镇，又疾走数里，在龙潭山上的一座大庙里稍作休息，又启程连续翻越几座大山。这时，江南的中共地下组织已经和沈玉洲一行人取得联系，沿途相关人员安排沈玉洲一行吃饭和休息。

在句容南边一座大山脚下，沈玉洲安排这一行人住宿休息。为了安全，他选择了一个背靠大山、只有一户人家的小村庄，这户人家的门前有一片大竹园。沈玉洲一行人在这户人家住宿生火做饭。饭后，战士将炉灶草木灰倒在竹园旁，让这户人家成员不要离开房屋。同时，沈玉洲还在周边安排了明岗暗哨。

天欲晓，麻丝亮，放哨的新四军战士突然发现，村庄下边黑乎乎地来了一大群人，足足有200多，估计是日军和伪军。好在沈玉洲在休息之前就详细勘察过地形，准备好了预案。一行人立即向房屋后面的大山里撤退，侦察排战士训练有素，爬山如履平地，可怜了随行的青年男女学生，没有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转移撤退，许多学生跑得口吐白沫，好在没有人掉队。日伪军围住村庄，立即枪炮齐鸣，弹如雨下，但一直不敢靠前。

日伪军扫射一阵子后便撤退了。沈玉洲一行从山上回来，又在这户人家住了一宿，这是兵不厌诈。

但鬼子是怎么知道沈玉洲一行的行踪？是不是这户人家的小孩子半夜前去告密的？沦陷区，处处都会有危险，步步需要留心。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出发，到了茅山一个叫“何庄”的村庄住下。这是一个有一二百户人家的大村庄，毗邻丹徒宝堰镇。富足的村庄常常会引来贪婪的豺狼，宝堰镇日伪据点的“二鬼子司令”就经常带领伪军前来扫荡、抢粮、挟持妇女，百姓不堪其苦。沈玉洲一行住下后，当地老百姓一看是新四军队伍，苦苦请求沈玉洲一行制裁这个作恶多端的“二鬼子司令”。

沈玉洲率领新四军东南支队侦察排的任务是护送青年学生安渡长江，前往江南根据地，而且此处远离新四军东南支队的活动范围。陌生地域作战，一旦失误，有可能全军覆没。

但何庄老百姓苦苦请求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沈玉洲和新四军东南支队侦察排的全体战士，为百姓分忧，还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园，是每一个新四军战士无论身在何方都必须恪守的责任和担当。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化了装的侦察排战士跟着向导来到宝堰街头，有的战士手中提着篮子，篮子里还有只肥嘟嘟的老母鸡；有的战士挑着担子，担子里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当地向导则头带一顶帽子。他们约好，只要发现“二鬼子司令”，向导把帽子取下来，东南支队侦察排就立即动手，大伙在宝堰街头埋伏很久，不见“二鬼子司令”出现。

他们很快得到消息，“二鬼子司令”今天未到宝堰街，从另一条路下乡扫荡了。东南支队侦察排指战员3个战士一组，伪装成路人在“二鬼子司令”必经之路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向导发现了目标，立即取下了帽子。“二鬼子司令”带领10余个伪军正驮着扫荡来的“战利品”耀武扬威地走着，沈玉洲扮作路人，迎面而上。江南地区百姓和江北地区百姓微微有些差别，江北人皮肤稍黑，“二鬼子司令”看着皮肤稍黑的沈玉洲一声吆喝：“站住，干什么的？”沈玉洲快如闪电，一个箭步上前，一记重拳砸到伪军团长金丝眼镜上，眼镜片立即戳进眼眶内，“二鬼子司令”痛得杀猪般嚎叫。见排长出手，侦察排的其他战士前后夹击，将10多名随从包围。盛威之下，这些伪军只有乖乖投降。

作恶多端的“二鬼子司令”被押往何庄，群情激奋的何庄老百姓要求新四军战士对其千刀万剐。在沈玉洲的主持下，“二鬼子司令”经公审后枪毙，并张贴了许多布告，还安排侦察排战士将布告张贴到宝堰镇内的敌伪据点处。自此，宝堰镇的日伪军再也不敢到何庄扫荡了，还何庄百姓一方安宁。

沈玉洲一行护送青年学生前往江南的任务结束了，他们在撤回江北途经句容时，当地的党组织经过成功的运作，从日军炮兵学校（今天的汤山炮校）搞到了50箱炮弹，每箱2发，每发25斤。沈玉洲和侦察排战士就带着50箱炮弹安然渡过长江，将炮弹送到天长县汊涧镇的新四军二师后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