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特邀主持人:汤哲声
2020-04-16
主持人语:通俗小说具有鲜明的类型化特征,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类型小说几乎等同于通俗文学。但是“类型小说”的称呼并非与生俱来。如果以市民大众文学的脉络视之,到清末民初的鸳鸯蝴蝶派时期,类型小说才得以定型,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范伯群先生主编的《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江苏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以类型文学为标准,系统梳理了晚清以来主要类型小说如社会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历史小说等部分代表作品。随着时代和载体的改变,类型小说也悄然发生了流变,当下的网络小说主要表现为类型的细化,如武侠小说分成了玄幻、仙侠等,社会言情小说为都市言情、校园小说等取而代之,更有同人小说、女尊小说等和而不同的新文类不断涌现,这些类型小说皆与清末民初的中国通俗文学一脉相承。事实上,随着阅读市场渐趋成熟,类型小说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以至于以类型来规约这些作品显得越来越困难,当然,这是通俗文学研究领域又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课题,值得关注。
有鉴于此,本期我们选择了公安、科幻、大陆新武侠三种类型小说,策划了“当代类型小说研究”专题。自2015年、2016年刘慈欣、郝景芳凭借《三体》《北京折叠》分别获得“雨果奖”,从创作、出版、接受到研究,中国科幻小说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在科幻界对所谓时间旅行、外星人、机器人等“老三样”的“科幻八股”最热衷的时期,郑军较早持警惕态度,因此,与“何慈康松”相比,郑军建立了迥异的科幻创作理念——“在真实中建构科幻”,坚持以真实生活为创作背景,在科技发展的最前沿寻觅科幻素材,以创作者和研究者的双重身份,走出了一条科幻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在热闹中不盲从,能够秉持信念,十余年中保持克制的冷静和独立的清醒,为中国科幻小说寻找更丰富的表达和更多的出路。事实证明,郑军的努力没有白费——《钟声》和《人形武器》的获奖,就是对郑军在科幻创作上独立与坚守的充分肯定,关注这类作家是研究者的责任。刘健在中国科幻文学的大背景中努力呈现郑军创作的独特性,他认为与“硬科幻”小说相比,对如何表达人性的复杂以及如何增强可读性等方面,郑军提供了解决方案。文章较为全面地介绍了郑军的创作情况,分析了他的创作特色,若能集中笔墨,在科幻小说扁平人物的写作“短肋”中观照郑军的创作,应该会有更精彩的发现。公安小说是以题材命名的小说类型,张友文博士多年从事公安文学研究,本期他的《公安小说的命运意识》一文,梳理了公安小说的源流,从命运的偶然性、荒诞性、辩证性三个方面,以较丰富的文本,呈现了公安小说在探案与推理之外的非理性元素,讨论了非理性情节在结构小说中的功能。公安文学是否仅仅是写公安生活的文学?与其他类型文学相比,公安文学是否具有独有的叙事特点?如果没有以这些问题为前提,就无法确立本论题的合法性。因此,对于非理性元素的分析,作者可能需要继续作出更细致深入的思辨和梳理。郭艺的《黑暗中不灭的微火——评石一枫小说〈借命而生〉》则是一篇公安文学的个案研究,虽然小说文本中处处呈现出石一枫对类型小说创作的突破,但人物命运的展开及人性的开掘均以“公安”的职业角色为底色。可贵的是,《借命而生》不以类型为圭臬,追求对人物的精神世界和人类前途命运的观照,对类型小说“扁平人物”的突破作了积极的尝试。文章语言精练,结构整饬,不失为一篇公安文学的研究佳作。在大陆新武侠作家中,沧月较早受到读者认可。相较于梁、金、古等前辈作家,大陆新武侠作家在女性意识、自由精神、写作技法上取得了更多的成绩。这批作家以女性居多,多受过高等教育,且专业多为理工科,是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他们在创作中有意识地求新求变,不同程度地表现出时代特征,与港台新武侠虽一脉相承,气质却判然有别,这一点,沧月的小说创作中都有所展现,如女性的独立意识、自由精神,对神仙文化资源的吸收,对江湖结构的重构,等等。这些创作手段和思想虽来自沧月的创作选择,更重要的是,它们彰显了传承中的新质。刘运尧的《沧月武侠小说的独特魅力》在这些方面均有关注,但在呈现沧月小说的“独特性”方面,落笔若能更加集中,视野若能更加开阔,或许会更精彩。
虽然本期文章并不完美,却是当下类型文学的一次集中探讨,希冀抛砖引玉,引起学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