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卡方检验的医生书写笔迹研究

国中正 陈维娜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目前，涉医暴力犯罪案件、医生职务犯罪案件呈增长之势，医患矛盾紧张。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医生的签名、处方、病历等书写笔迹往往能够成为案件的突破点，因此对医生群体的笔迹进行研究是必要的。但是，国内外对于医生群体人笔迹的研究寥寥无几，研究范围也亟待拓宽。Goldsmith H认为医生笔迹的可读性要比其他职业差；(1)Goldsmith H. The facts on the legibility of doctors' handwriting.[J]. Medical Journal of Australia,1976,2(12).Cheeseman G通过分别收集10名医生和10名护士的笔迹，发现医生的书写笔迹要比护士潦草，且书写速度更快；(2)Cheeseman G A,Boon N. Reputation and the legibility of doctors' handwriting in situ.[J]. Scottish Medical Journal,2001,46(3).M D Witham通过比较医生和其他职业的笔迹，发现书写笔迹的可读性与职业没有关系；(3)Legibility of doctors' handwriting is as good (or bad) as everyone else's[J]. Quality & Safety in Health Care,2006,15(6).Art Angelo P. Cerio通过收集菲律宾奎松市公私立医院45名医生笔迹，研究表明在工作强度大的情况下，医生书写笔迹可读性差，书写速度加快时尤为明显；(4)Art Angelo P. Cerio,Nikole Andrei Louise B. Mallare,Rafael Marco S. Tolentino. Assessment of the Legibility of the Handwriting in Medical Prescriptions of Doctors from Public and Private Hospitals in Quezon City, Philippines[J]. Procedia Manufacturing,2015,3.Chaturvedi Santosh K表明在印度每年有7000人死于医生书写笔迹错误；(5)Chaturvedi Santosh K. What's wrong with doctors' handwriting?[J]. The National medical journal of India,2018,31(1).郭甜通过研究实际案件中医生的签名，发现医生签名具有书写潦草、整体性强、特征隐蔽等特点；(6)郭甜. 检验医生签名笔迹的体会[J]. 法制与社会,2016,(29).王雨晨通过研究中医和西医的笔迹，表明西医书写笔迹潦草，中医书写笔迹较稳健。(7)王雨晨. 不同职业人员的笔迹特点及价值分析[D].甘肃政法学院,2014年。以上研究通过收集书写样本对医生书写笔迹进行研究，大多围绕医生书写潦草这一特点来展开。本文旨在对医生笔迹的笔迹特征进行量化分析，增加对照群体，运用卡方检验来验证医生笔迹与其他职业相比是否具有显著性差异。

一、实验与研究方法

(一)调查对象及材料收集

1. 调查对象

本文调查对象为50名医生和50名非医生职业人员，详见表1。

表1 调查对象统计表

2. 书写样本的收集

让调查对象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坐姿和书写工具，填写笔迹调查表。

(二)研究方法

1.笔迹分析法

对笔迹调查表上的笔迹进行观察，从宏观、中观以及微观层面对笔迹特征进行分析比较。

2.统计分析法

用Excel.2016对各类笔迹特征进行统计，用Spss21对统计数据进行分析验证。

3.笔迹调查表的设计

笔迹调查表包含填写被调查对象的姓名、性别、年龄、单位、文化程度，并对特定的书写内容进行听写。书写内容根据医生和对照群体的职业特性不同设计，包含常见疾病名称，如“鼻窦炎”“中耳炎”；药品名称，如“罗红霉素”；药品剂量的使用，如“口服，每次三次”等。

二、实验结果

(一)笔迹调查表笔迹特点

1.笔迹的宏观特征

表2 笔迹宏观层次特征统计表

续 表

宏观层次特征特征等级医生书写情况对照群体书写情况样本数量出现率样本数量出现率笔迹左边缘形状“/”714%36%“”2142%1632%“|”2244%3162%行间距<0.5cm714%1938%0.5cm～1cm2856%2856%>1cm1530%36%

在笔迹的宏观特征方面，从书写水平、书写速度、字行方向、笔迹左边缘与左页边的距离、笔迹左边缘形状、行间距六个方面进行比较。书写水平是个人书写技能的表现。人们的书写技能参差不齐，形成了不同的书写笔迹，按一般标准划分的书写水平类型有三个等级：书写水平高的笔迹、书写水平低的笔迹、书写水平中等的笔迹。(8)贾玉文.笔迹检验[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2011年。同样将书写速度分为快速、慢速、中等三个等级。笔迹左边缘形状是左边缘的整体倾斜方向，将其分为“|”(竖直，与下页边垂直)、“/”(向左下倾斜)、“”(向右下倾斜)三类，笔迹左边缘与左页边的距离是量取笔迹每一行(段落首行除外)与左页边的距离，然后取平均值；行间距是每一字行的下边缘与下一字行的上边缘的平均距离。

统计结果表明，书写水平方面，在整体上，医生要高于对照群体；书写速度方面，医生群体明显快于对照群体；字行倾斜方面，医生和对照群体分别有54%和52%的人保持水平书写，但在倾斜方向上略有差别，有36%的医生字行向右上倾斜，对照人群只有14%;对照人群笔迹左边缘与左页边的距离整体上小于医生群体，78%的医生笔迹超过1cm，70%对照群体小于1cm；在笔迹左边缘形状方面，医生和对照群体都是“|”比例大于“”比例大于“/”比例，在具体样本数量上略有差别；有56%的医生和对照群体的行间距位于0.5～1cm之间，30%的医生的行间距大于1cm，38%的对照群体的行间距小于0.5cm。

2.笔迹的中观特征

表3 笔迹中观层次特征统计表

续 表

中观层次特征特征等级医生书写情况对照书写情况样本数量出现率样本数量出现率笔顺:“给”、“倍”、“同”中的“口”规范笔顺1836%4386%特殊笔顺3264%714%搭配比例特征:“严”、“产”中“撇”与“横”的连接部位左端1122%3264%中部1224%1224%右端2754%612%标点符号:句号规范书写1224%3672%简化书写2550%1020%两者皆有1326%48%

在笔迹的中观特征方面，从字体、字形、错别字、笔顺、搭配比例、标段符号六个方面进行分析比较。其中在错别字方面，本文选择了3个有代表性的医学名词，在笔顺方面，选择最具代表性的“口”(“口”作为单字中的一部分出现)，在搭配比例特征方面，以“严”“产”中“撇”画与第二“横”画的连接位置为例，在标点符号方面，本文将其分为三类，一类为规范书写“。”，一类为简化书写“.”，一类为上述两种情况都存在。

统计结果表明，医生群体的字体以行书和草书为主，出现率分别为34%和46%，对照群体的字体以楷书和行书为主，出现率分别为42%和36%；医生和对照群体在字形方面分布相似，有20%的医生笔迹字形呈圆形，这是因为主干笔画、外围笔画呈弧形，就会形成圆形字；(9)贾玉文.笔迹检验[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2011年。50名医生在3个医学名词上无一出错，对照群体“窦”字出错率最高，达32%，这更能体现出医生的专业性强；有64%的医生在书写单字中的“口”部分时采用“逆时针画圆”的方式书写，86%的对照群体采用规范的笔顺书写；在“严”、“产”字搭配比例方面，54%医生笔迹连接部位在右端，64%的对照群体在左端，间接反映出医生和对照群体在笔迹搭配比例上的不同；在标点符号书写方面，统计结果表明，医生群体更习惯将标点简写。

3.笔迹的微观特征

表4 笔迹微观层次特征统计表

在笔迹的微观特征方面，从连笔和书写工具两个方面进行比较分析，连笔特征选择“素”中的“撇点”和“捺点”和“整”中的“正”部位是否连笔进行特征分析，书写工具痕迹作为笔迹的附加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出书写人的书写习惯。

统计结果表明，医生群体的连笔特征要比对照群体明显，其中“整”字的连笔最为明显；在被调查的50名医生中，有26名医生保留了使用钢笔的习惯，这样有利于处方、病历中字迹的长期保存，而在对照群体中，只有3人使用钢笔书写。

4.医学特殊写法特征

表5 医学特殊写法特征统计表

图5 “每次 150mg 口服 每日两次”写法

在医学特殊写法方面，本文选择了“维生素B”“口服”“毫克”“盒”“每日两次”5个专业名词的写法作为笔迹特征分析的对象。

统计结果表明，医学特殊符号的写法是最能反映医生群体书写笔迹有别于其他职业的笔迹特征，分别有52%和2%的医生和对照群体使用英文简写来代替“维生素B”书写；在“口服”和“每日两次”药品剂量使用词语的写法方面，分别有66%和86%的医生使用拉丁文代替汉字书写，相反，对照群体多数人使用汉字进行书写；另外，在药品包装单位方面，78%的医生用“盒”的中文谐音“合”来代替书写。这些医学名词的写法，能够体现出医生职业的书写特殊性，从而有别于其他职业群体。

(二)卡方检验分析职业相关性

对于两个类别变量的判断，主要是判断两个变量是否独立，这就是卡方独立性检验。本次实验运用卡方检验，选取统计的20种笔迹特征，对医生群体和对照群体进行独立性检验，若渐进Sig.(双侧)<.005,则表明对应的笔迹特征在医生与对照群体差异大，具有相对独立性，可作为医生职业的指向性特征。利用spss21进行统计结果如下。

结果表明，在20组笔迹特征中，渐进Sig.(双侧)<.005的有18组，表明医生群体笔迹与对照群体相比一定程度上具有显著性差异，在涉医案件侦查中，我们可以利用笔迹特征来缩小侦查范围，在医生笔迹的鉴别中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表6 卡方检验统计表

三、医生职业特点对其书写笔迹的影响

(一)医生受教育情况调查分析

医生受教育情况不能一概而论，经过调查统计，一个医生的受教育水平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地区有关，东部城市和西部城市还有一定的差别，但总体来说，相较于同时代的人群，医生的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

一般来说，学历高、接受教育训练时间长，文字书写水平也高，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可保持其稳定性，反之则低；从事的职业要求经常动笔写字，其书写水平就高，反之工作中动笔少或者根本不动笔，书写水平就低。(10)朱宝华,邢汝州. 年龄、学历、职业、爱好与文字书写水平的关系及在文检中的应用[J]. 刑事技术,1986,(05).根据调查分析，医生学历相对较高，再加之工作中要书写大量的病历、处方等工作笔迹，提供了大量练习的机会，因此医生笔迹呈现出较高的书写水平。

(二)医生职业工作强度调查分析

随着我国医疗卫生改革的不断推进和经济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医疗行业逐渐形成了以患者为中心的运营体系，人们期望能够得到更好的医疗服务，再加上患者的数量急剧上升、医务人员匮乏、患者对疾病治疗的苛刻要求，导致医生经常熬夜加班，长期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

近年来, 有关我国医生工作负荷的研究显示, 我国大部分医生, 特别是三级医院的医生, 普遍存在着工作超负荷的情况。有研究表明, 农村基层医疗机构医生工作时间长, 平均每日工作时间长达8.9 h, 有调查显示, 医生平均每天门诊患者和住院患者数分别是22人、13人, 且医院等级越高、职称越高、年纪越大, 每日门诊患者和管理的住院患者数越多。(11)程艳敏,孙帝力. 我国医生工作负荷研究概况[J]. 卫生软科学,2017,(07).

经过调查分析，在被调查的50名医生群体中，有39名(78%)医生表示工作强度大。正因为高负荷的工作，医生在书写病历、处方、医嘱时，会快速书写，因此形成一种习惯。

(三)医生职业书写要求调查分析

经过调查分析，有82%的医生表明受过病历书写训练，有94%的医生受过专业的处方书写训练，另外，医学教育和平时工作使医生群体熟知各类疾病名称和药品名称以及使用方法的英文或拉丁文简写，这是医生群体在医学特殊笔迹上有别于其他职业的主要原因。

《处方管理办法》于2007年11月27日经过卫生部部务会议讨论通过，其中第六条、第七条规定了有关于医生处方的管理规定；另外，国家卫生部网站2010年2月4日通知全国各医疗机构实施修订完善的《病历书写规范》，对医生病历的书写做出了相关规定。其中第一章第四条规定病历书写应当使用蓝黑墨水、碳素墨水进行书写，这对医生书写工具的使用具有一定的影响。

四、结论

通过对50名医生和50名非医生人员的笔迹进行比较分析，并对统计结果进行卡方检验，结果表明，医生和对照群体在书写水平、书写速度、字行倾斜方向、笔迹左边缘的倾斜形状及与左页边的距离、行间距、字体、错别字、笔顺、搭配比例、标点符号、连笔特征、书写工具特征、药品简写、药品剂量、包装单位及使用方法的写法表现出显著性差异。

这说明医生群体表现出有异于其他职业的笔迹特征，是区分职业笔迹的重要依据之一，在涉医案件的侦查中具有缩小侦查范围的作用，在医生笔迹鉴定过程中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