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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时空体验的后现代主义:一种哈维的视角

2020-04-14李春敏

人文杂志 2020年3期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时间资本

李春敏

关键词 后现代主义 时间 空间 资本

“后现代主义”是哈维空间批判理论的一种重要维度,哈维将“后现代主义”界定为一种“历史一地理状况”,这种状况与1973年前后资本积累的新特点密切相关。这里的“历史”和“地理”分别导向了一种时间性和空间性,哈维深入探讨了作为一种时空体验的后现代主义,以及这种时空体验是如何成为“资本主义历史一地理发展之动力”与“文化生产和意识形态上的转变”之间的重要中介环节的。对后现代主义时空体验的探讨不仅是通向哈维空间批判理论的一个基本路径,更为深入理解当代人类空间实践的新样貌、建构多维的空间話语提供了理论契机,本文尝试对这一问题进行阐释。

一、作为一种历史状况的后现代主义

后现代主义是与现代主义的某种决裂,抑或只是在现代主义的内生力量中涌动的某种暗流,这是哈维在思考后现代主义时首先关注的问题,与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断裂说不同,哈维将“后现代主义”置于“现代主义”的历史传统中加以审视,强调两者的关联性是理解后现代主义的主要方面。

1.现代性话语中的“后现代主义”

哈维将后现代主义作为现代性内部特定危机的表达,这种危机体现为现代性的短暂、分裂与无序,后者是后现代主义的缘起。

作为现代性危机的短暂性。哈维有着清醒的现代性问题意识,他将短暂性作为理解现代性危机的一个方面,这种短暂性与现代工业文明取代传统农业文明过程中各种神圣形象的“祛魅”密切相关,同时,造就了现代性生活体验的“不安稳”。哈维指出,马克思作为现代性的体验者,他敏锐地洞见到了现代性的易逝性和流动性,通过将现代性置于资本批判当中,呈现了这一历史语境中人的现实生存困境。除了马克思,波德莱尔从美学现代性入手,探讨了现代生活的瞬间感,马克斯·韦伯通过对现代性的理性化分析,呈现了“诸神不和”状态下多元价值的纷争状态,尼采则更为彻底,通过“权力意志”重估一切价值,宣告了现代主义所代表的总体性规划的破产,现代性的短暂性直接塑造了后现代主义的叙事路线。

作为现代性危机的分裂性。哈维指出,启蒙运动的理性规划把人从前现代的各种枷锁中解放出来的同时,也陷入了“普遍理性”的暴虐,以解放之名建构了一个普遍压迫的体系,最终走向了启蒙的反面。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的反抗亦源于此,内在于现代性之中的这种分裂性使现代主义的历史充满了各种对抗,这种对抗不仅体现为不同阶级力量之间的博弈,更体现在情感、道德、乌托邦建构以及日常生活的语言逻辑中,在这个意义上,哈维将现代性界定为一种“创造性的破坏”,并认为这一形象对于理解现代性尤为重要。哈维以现代主义艺术为例,指出从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到野兽派、达达派、表现主义,无不写着不断加速的流变和分裂。

作为现代性危机的无序性。哈维将现代性界定为一种“总体性的混乱”,从前现代性向现代性的转换中伴随着各种既定秩序的消解,新旧价值体系的冲突以及新的意义符号的生产,混乱是现代人挥之不去的生命体验。现代性如同一个混和之物,在其中,各种差异化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从左翼政治到右翼政治、从自然主义到技术主义、从历史主义到未来主义,它把这些都贴上现代主义的标签,在这个过程中,现代性将自身的秩序呈现为一幅流动的“拼贴画”,一种不连续的时问和意识。哈维以现代主义文化实践中的先锋派为例,指出其中充满了对于“偶然本质”的不懈探寻,这种“偶然本质”根植于现代性的某种深层混乱之中。

2.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

哈维关注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以及这种转换所引起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变迁。

(1)“一次性”:后现代主义的时间隐喻

哈维注意到,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过程伴随着各种“一次性物品”的广泛使用,哈维将“一次性”作为后现代主义的时间隐喻,认为其承载了后现代主义的文化精神,即注重当下的体验,不断变换的新奇性。

“一次性”代表了一种新的时间实践,在其中,过去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被压缩和复制,未来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被贴现和变卖。从消费心理上讲,“一次性物品”更注重当下和即时性的体验,它的文化标签是差异性、个性化和无深度,是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中,时间维度开始断裂的一种物化体现。它加速了一种“反叛”,即对传统的“非一次物品”所代表的价值体系和生活方式的“反叛”,与之相伴的是社会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一种相对稳定的价值建构越来越难。相应地,事物之问的联系也越来越呈现为暂时性的,旧的联系还没有稳固下来就被新的联系取代了。在全部社会生活领域,短暂性和流逝性的不断加剧,使各种短期性规划大行其道。

(2)形象的生产与再生产

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伴随着各种显性和隐性的形象生产,这种生产从广告台词、政治符号到文化流行语,形象的生产是理解这一转换过程的重要路径。

在经济领域,在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中,对“形象”的关注日益凸显,形象的塑造日益成为经济实体问竞争的一个重要参量。企业对自身形象的经营渗透于从产品开发、市场营销到发展规划的全过程,良好的企业形象越来越成为企业赢得竞争的制胜法宝。在政治领域,形象生产体现为政治生活的美学化,如何塑造一种有活力的政治形象,并在其中注入一种稳定的政治承诺和公共关怀成为政治生活的重要课题。与形象生产相伴的是各种新媒体在政治实践的日益活跃,新媒体成为引起政治关注、释放政治理念,从而实现一种隐性的政治引导和动员的重要媒介。在文化领域,伴随着复制技术和手段的日臻完善,设计师可以跨越时空对历史上的艺术形象进行再利用和再加工,这给艺术创作注入无数的可能性。

(3)对各种总体性规划的反抗

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伴随着对现代主义各种总体性规划的反抗,哈维汲取了利奥塔关于现代性批判的相关阐释,认为后现代主义具有不同于现代主义的异质性,表现为对于所有元叙事的解构。这种解构之所以可能,在于现代主义的元叙事无法应对作为现代性危机的短暂、分裂与混乱,两者的深刻矛盾性使现代主义对于世界统一性的表达面临根本性的困境。

后现代主义主张历史叙事的多元性,反对一元主义的历史阐释学。在后现代主义的视野中,历史的动力是多元结构主义的,不存在一种占统治地位的压倒性的历史实践,在这个意义上,后现代主义放弃了基于普遍历史概念的总体性规划的可能性。后现代主义强调必须保持对“他者”与“他者的世界”的关注,重申社会控制必须向各种可能性开放。后现代主义建构了一种新的文本阐释学,在其中,被言说者以及言说的方式都无法预先被给定,我们无法从总体上把握文本及其意义框架。我们在解读文本的同时,在进行另外一个文本的建构,一种多点多面、相互交织的文本视阈被开启。在话语或文本的“所指”与“能指”之间,后现代主义更关注“能指”,现代主义意义上的由“所指”构成的连贯的意义链条被打破,意义的混乱无序造成了语言层面的“精神分裂症”效应。

3.后现代主义的时间体验

与现代主义相比,后现代主义呈现为一种独特的时问体验,这种时间体验指向了历史的断裂、未来的消解和对“片刻”的专注。

(1)时问的断裂:历时性的时间体验

哈维认为,在后现代主义条件下,存在着一种时间表达的危机,体现为时间连续性的破坏及时间体验上的断裂感。“过去一现在一未来”的时间链条中断,相应地,建立在这种时问秩序上的逻辑纽带也变得模糊不清,永恒与持久的时间不复存在,社会生活中没有统一的时间文本,呈现在每个人面前的是各种异质的、破碎的和不确定的时间片段。何为真实的历史?何为真实的时间?我们到底处于怎样的时间中?这样的追问无不呈现了后现代主义条件下人类时间体验上的迷失感,如何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断裂中建构稳定的身份认同,成为重大的理论和现实问题。

时间连续性消失的另一个后果是抽象意义和价值体系的崩塌,时间与普遍的永恒意义的连接变得举步维艰,精神和永恒的时间被丢弃,时间本身成为一种病灶。相应地,后现代主义视野中的“历史”幻化成某种历史意向,物化为具有历史标识的商品,真正的历史在其中被湮没了。哈维指出,当代的博物馆文化就是将历史进行商品化重组的范例,在这一特殊空间中,作为一种社会过程的历史的多维性丧失了,事物如何生成、演化及消逝的线索被破坏了,不仅未来的意义丧失,从历史上获得的价值亦面临着来自当下的巨大挑战,精神分裂症式的时间幻象是后现代主义无法逃脱的时间困境。

(2)空间的共存:并时性的时问体验

哈维将“并时性”作为后现代主义时间体验的另一个重要特点,作为20世纪人类时间实践的产物,“并时性”加诸现代主义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过程,是现代主义的重要历史贡献,并在后现代主义凸显为一种主导性的时间体验。

具体来说,卫星通讯系统的广泛应用大大降低了不同地点问的距离成本,大众电视传媒在同一时点可以聚合来自不同空问的形象和注意力,从而轻松实现时间上的同步“在场”。这种新体验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是最为显见的,哈维以1972年以后的国际金融市场为例,指出随着更快、更新的电子通讯技术的崛起,金融市场完全能够做到全球空间的即时覆盖,金融电子信息的全球共享,使金融资本实现了瞬间的全球流动。相应地,时间对于决策的敏感性越来越强,决策的时间范域越来越短,国际金融市场上瞬息万变,分秒必争已成为常态。“并时性”建构了一个“并存的空间”,这是经济全球化条件下普遍交往的空间,共同体与共同体之间、个体与个体之间交往的壁垒不断被消解,从生产领域到价值观,从劳动过程到意识形态,空间的开放性越来越强,我们的存在方式越来越受到与我们并存的其他人群共同体的影响。

(3)“当下”的凸显

对“当下”的关注是后现代主义最鲜明的时间体验,亦是历时性的时间维度粉碎后的直接后果。后现代主义给人以时间消失之感,过去与未来空前地浓缩于现在,个体生活在无数孤立的“现在”组成的片段之中,这种强烈的当下感的文化后果是各个领域创新节奏的加快,对不断变化的当下之把握成为一种首要的能力。与此相适应,文化和审美领域向所有权威的审美标准开战,艺术越来越成为“表演之物”或“文化制品”,对品质、内容和永恒意义的探寻让位于对外观、形式和瞬间的关注。

在建构这种漫无边际的“当下感”的条件中,哈维突出强调了当代科技的作用。哈维指出,电视的普及本身就具有“后现代主义”意蕴,大众电视时代的到来,为过去的艺术从历史与地理的局限性中抽离出来提供了可能,电视媒体生产的是由浓缩了的“现在”组成的各种拼贴画,这种拼贴画主要呈现的是描述性的阐释活動,而非艺术的质感和深度,现实的多维性转化为粗浅的影像和符号,大众对电视媒体的依赖塑造了日常生活世界的“平面化”和“即时感”。

二、作为一种地理状况的后现代主义

除了将后现代主义阐释为一种历史状况,哈维亦将其界定为一种特定的地理状况,后现代主义开启了人类空间实践的新视野,哈维以地理学家和城市学家的敏锐洞见,向我们呈现了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转换中人类空问生产的深刻变迁。

1.建筑的本土化浪潮:后现代主义建筑的崛起

哈维首先以建筑活动为切人点探讨了后现代主义的空问性,他以1945年之后的建筑活动作为现代主义的模板,同质性是这一时期建筑活动在空间体验上的重要特点,这种同质性是由标准化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是战后城市复兴战略的实践和国家干预主义的表达,战后许多城市都是完全按照现代主义的规范来建造的,建筑活动既受到政府公共资金的支持,又紧密依托于国家的工业化体系。

后现代主义强调建筑活动的独立性,主张以建筑的本土化取代现代主义大规模、综合化和一体化的建筑理念。相应地,后现代主义更加关注建筑活动对特定社会行动的敏感性,追求建筑活动的个性化和差异化,强调越是专业化的建筑活动,这种基于本土社会历史条件和特殊偏好的高度定制化的烙印越鲜明,建筑活动对个性化的需求越高。建筑活动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这种转换,直接关涉建筑活动的价值之维,关涉如何将一种审美判断空间化以及这种空间化中的“应当”。

在建筑活動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向中,技术革新扮演了重要角色。首先,通讯技术的发展使既有的时空边界坍塌了,人们可以摆脱传统的场所体系的束缚,实现并时性的远距离交往,空间障碍的瓦解使原来以场所和功能为基础的城市开发日益被多元化的空问开发所取代,建筑活动迈向了更加分化、非中心主义和分散主义的发展趋势。其次,计算机模拟技术日臻成熟,这为生产风格迥异的建筑产品提供了充分的技术支持,如:将历史上某一时期的建筑元素通过计算机模拟技术表现出来,以新的方式融人建筑理念中,设计出既有时代感又体现复古风格的建筑产品,以之作为模版,再进行灵活的大批量生产,这种设计在以往是很难完成的,如今在技术上能够轻而易举地实现。不仅在设计风格上,技术革新还体现在新的建筑材料的广泛应用上,这些新材料突破了传统建筑材料的局限性,能够更好地表达设计师的建筑理念,呈现跨越时空的建筑效果,充分满足个性化的兴趣偏好和文化诉求。

2.后现代主义城市的生活意向

对后现代主义空间性的阐释不能离开对后现代主义城市的探讨,哈维将后现代主义城市理解为城市化进程中的一个特定阶段,他没有给后现代主义城市进行一个相对完整的理论界定,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后现代主义城市生活意象的探讨上,这种生活意象具体体现为:

一是虚构性。后现代主义城市是一个“想象中的博物馆”,这种想象是与在场或不在场的空间记忆联系在一起的,它呈现的是一种非真实的场所体验,是系统化生产“虚构性”的场所。哈维探讨了被公认为后现代主义建筑经典之作的新奥尔良的查尔斯·穆尔的意大利匹萨店,指出这个场所呈现了后现代主义城市关于时问与空间的某种特殊偏好,它是后现代主义城市的一个微观样本,是城市异质文化的一个展厅,历史在其中被处理为一种便于携带之物,一种压缩了的时问文本。后现代主义城市有诸多类似的空间景观,从专业化运作的商业演出场所到各种主题公园,这些空间呈现出一种戏剧性,本质上是一种“掩饰”:既是对建筑功能与幻觉之间冲突的掩饰,亦是对城市中各种真实的社会对抗的掩饰。

二是折中性。后现代主义城市是包容多元的城市,作为后工业文明的产物,后现代主义城市是各种创新型产业的空间载体,各种文化趣味、选择偏好及生活方式汇聚其中,在形式上不分高下优劣,“共享”是后现代主义城市精神的要义。后现代主义城市呈现了在各种文化与历史时空之间穿梭的可能性,良好的包容性使后现代主义城市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文化的容器,是各种“他者”的集散地,是一个跳跃出现和在场的开放空间。哈维以巴尔的摩的斯卡利特区为例,指出这一地区将看似不可调和的历史建筑保护与后现代主义的差异性有机融合在一起,较好地体现了后现代主义城市的折中性。

三是表象性。后现代主义城市是执着于外观和形式的城市形态,包括:人造的各种城市景观、建筑装饰物、各种建筑风格的引入,追求平面化、鲜明的空间视觉效果,对空间形象符号进行精雕细琢,把城市的历史感封存在这些空问符号中,通过这些手段,后现代主义城市成功地营造了一种光怪陆离的表象,却难以逃脱“人造的无深度”。“表演性”是理解后现代主义城市设计的重要视角,后现代主义城市中有各种以成熟的商业运作为基础的城市表演和主题公园,城市建筑呈现为一种“表演性”。哈维探讨了巴尔的摩的城市变迁,在60年代巴尔的摩的城市更新中,市中心是高度功能化和现代主义的,1973后的巴尔的摩市中心,在建筑和城市规划上体现出一种后现代主义城市的风貌。

3.后现代主义的空间体验

在对后现代主义建筑和后现代主义城市探讨的基础上,哈维尝试阐释后现代主义的空间体验。哈维用“幻象”来界定后现代主义的空间图景,这里的幻象有双重指向:一是表象结构,二是隐性结构。

(1)作为表象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

作为表象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是可视的显性空问,是哈维所说的“物质空间的实践”(体验),区别于“空间的表达(感知)”与“表达出来的空间(想象)”,它“涉及到以这样一种确证了生产和社会再生产的方式而出现在空间中并跨越空问的物理的和物质的流动、转变以及相互作用。”

一方面,作为表象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是一个商品、信息和资源全球流动的空间,如前所述,交通和通讯技术的发展提供了越来越便捷的跨越地理的手段,地理障碍不断消弭,距离成本大大降低,空间差异不复存在,充分实现了普遍交往意义上的全球空间一体化。后现代主义空间是林奇、詹姆逊探讨的“超空间”(hyper-space)和鲍德里亚探讨的“超现实”。当代通讯科技日新月异,从政治、经济到日常生活空间都在经历一场深刻的革命,一场从传统的在场的捆绑中解放出来的革命,空间与地点的分离,使诸多社会活动可以在缺场的情况下得以实现,不再受制于有限的地方性场景。

另一方面,后现代主义空间又是不断生产不平衡性的空间。哈维指出,全球化的空间生产带来社会生活的普遍加速,造成了某种同质性的假象,普遍性加强了,与此同时,“空间障碍越不重要,资本对空间内部场所的多样性就越敏感”。全球化进程中始终存在着“场所”与“场所”的竞争、“地点”与“地点”的竞争,那些较好地适应资本需求的场所和地点成为全球化进程的受益者,占据了资本的全球空间格局中的“中心”地带,与此同时,对资本需求的敏感性反应较弱的场所和地点会被日益边缘化,造成了在全球化总的同质化的运动中的空间断裂、不同地域之间基于“中心”与“边缘”的利益博弈以及由此带来的空间不平衡性。尼尔·史密斯亦将这种“不平衡性”纳入资本的逻辑,指出这种“不平衡性”既是资本积累的必要前提,又是资本积累的必然后果,它本质上是“地理固定的使用价值”和“运动的交换价值”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现实地体现为空间的差异化与均衡化趋势之间的对抗。

(2)作为隐性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

作为隐性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问指向了表象结构下的人的文化一心理层面,是哈维所说的“空间的表达(感知)”与“表达出来的空间(想象)”,“空间的表达(感知)”指向了使物质空间实践得以表达的各种符号、代码和知识,“表达出来的空间(想象)”旨在物质空间实践中注入空间想象,并建构相关的意义和可能性。

首先,作为隐性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是聚集各种虚拟的空间代码和符号的空间,这是后现代主义空问区别于现代主义的表达自身的特有方式。在后现代主义条件下,人们所感知到的空问越来越呈现为各种真实空间的复制品和模拟之物,原始空间的真实性已不重要。相应地,个体在空间体验上是一个迷路者,在后现代主义建构的空间巨无霸中,我们很难去辨别真实与虚幻,同时,通过调动我们的感官系统来定位自身的能力亦面临巨大挑战,不断加剧的空间迷失感,就是后现代主义最凸显的空问体验。后现代主义空间是一种“聚合空间”,这种聚合把这些世界生成的历史与现实轨迹消解掉了,体验者很难看到隐含在这些世界中的不同的社会行动,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主体表达的困境。苏贾以“后大都市”为视角,呈现出后现代主义城市的空间虚拟性,这种虚拟性与后大都市不断进行的“非疆域化”与“再疆域化”的空间重构深刻关联在一起,“非疆域化(deterritorialization)表示对地域依附性的弱化,表现为地域性规定的社区与文化已由家庭、都市邻所、城镇向大都市、大区域和现代民族国家这一最有力的当代区域性社会同一体延伸。”与此同时,“再疆域化”的过程“创生着社会空间性和区域同一性新的形式和结合体”。

其次,作为隐性结构的后现代主义空间是多维的想象空间,在其中,充满了对空间迷失的表达以及对走出这一困境的可能性路径的探索,后现代主义的各种象征性空问和空间乌托邦中无不打着这种探索的烙印。哈维以后现代主义小说为例,指出后现代主义小说在空间上是分裂的,呈现了一种多元的本体论视野,各种差异性空间的并置、交织与碰撞使后现代主义小说在阅读体验上是拼贴式的。在后现代主义小说中,地点的体验很大程度上被消解了,阅读主体在各种空间的叠加中,很难辨别自身究竟处于何种空间,空间的迷失感使我们无法准确评估原因与结果、意义与价值。后现代主义空间的隐性结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当不同的时代与文化的共时性成为可能,个体为什么要囿于一种场所?

三、作为一种“历史一地理状况”的后现代主义

在对后现代主义分别做历史和地理的考察后,哈维探讨了作为一种“历史一地理状况”的后现代主义,后者不是对前两者的简单叠加,而是基于资本的视角对后现代主义的重新审视。

1.资本的幻象:后现代主义的逻辑

哈维认为,时间和空间能表达的客观品质是多维的,这种多维性是由人类的实践活动所赋予的,每一种特定的生产方式都会生产各自的时空性,生产方式的变迁也相应地会引起时空实践的转换,这是哈维社会时空观的基本叙事。在这个意义上,作为一种历史一地理状况的后现代主义的阐释必须依托于其赖以生成的特定的生产方式,这一生产方式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哈维将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探讨置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整体视阈中,强调两者之间深刻的关联性,体现在它们本质上都是资本过程的表达,本质上是一种资本的幻象。

具体来说,从现代性向后现代性的转换本质上是一种资本积累模式的变迁,现代性对应着以福特主义为代表的“刚性”积累模式,而后现代性则对应“弹性”积累模式。“刚性”积累模式的特点是大规模生产、产品的标准化、劳动力的集体控制以及管理的程序化。“福特主义”造就了一种同质化的空间意象,相应地,其空问体验中渗透着宏大的空问叙事、注重功能性与有效性的空问美学、稳定的空间秩序以及总体性的空间规划。

“福特主义”在1973年前后让位于一种更为灵活的“弹性积累”模式,“它依靠同劳动过程、劳动力市场、产品和消费模式有关的灵活性”。间与相对稳定的标准化的福特主义相比,弹性积累模式体现为一种新的劳动控制和生活方式,包括:灵活的生产体系、弹性的工作时间、合同制就业者的增加、柔性管理以及文化的多样性等。在向弹性积累模式的转换中,机构、产品和技术上创新的速度不断加快,各种高新技术企业爆发式出现,成为资本积累新的驱动力。消费者市场在地理上更加分散,并表现出较大的流动性,应对快速变化之市场需求的各种小批量生产和转包被广泛采用,对买方市场生产力的关注度不断提升。所有这一切建构了一个高度不稳定、短暂的和充满竞争的决策环境,应对这一环境需要越来越灵敏快速的反应,“准确的和最新的信息现在成了一种具有很高价值的商品”,这一切都促进了资本更加灵活的流动。资本积累模式的这一深刻变迁带来如前所述的新的时空体验:时间在不断加速,空间在不断坍塌,生活体验上不停歇的流逝感,个人主义及其价值观开始凸显,集体行动意义上的社会规划变得越来越困难,快节奏的生产和流通加剧了各种分裂和不安稳,这一切催生新的文化实践。

哈维指出,从福特主义向弹性积累模式转换的现实语境是福特主义呈现的资本积累困境,而弹性积累模式为走出这一困境提供了新的时空策略,即:时间上通过不断缩短周转时间以及转向有未来指向的投资项目,提高以货币支付的方式返还投资者利润的速度;空间上通过地理上的扩展,开辟新的资本积累空间,缓解过度积累的压力。弹性积累模式的優势在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中已呈压倒之势,非工业化、新的劳动组织形式、自动化及产品创新,这些弹性积累模式的成果正带来全球范畴内意识形态和政治实践的深刻变迁,必须要对这种转换及其带来的新的时空性给予足够关注。

2.“形成”与“存在”的矛盾

哈维指出,在后现代主义的时空实践中存在着两种并行的趋势:一是“用时间来消灭空间”,这是内在于资本本性中的时空策略。“用时间来消灭空间”是指通过不断提高资本流通速度,消除地理障碍,将资本积累拓展到所有可能的空间,“用时间来消灭空问”的结果就是资本的全球流动。另一种趋势是“时间空间化”,即时问以空间的形式被概念化,这种概念化表现为一种场所主义、文化认同或信仰体系。两种趋势有着完全不同的实践指向:一个指向了空问障碍的崩溃,空间流动性的不断增强,塑造了后现代主义的“短暂性”;一个指向了无止境的流动与变迁中某种稳定的生成性,指向了空间意义的崛起以及基于空间洞察力的各种社会行动。哈维将两者之间的矛盾称为“形成”与“存在”的矛盾,这一矛盾体现了不断增强的时间维度的“短暂性”与“空问焦虑”之问的对抗,哈维将这一矛盾在知识论和政治上的后果作为理解后现代主义的基础。

“用时间来消灭空间”是马克思在《1857-1858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一个重要论断,马克思旨在呈现一种资本积累的时空动力学,哈维引证过来并作为阐释后现代主义的一个重要视角。“用时问来消灭空问”使包括生产技术和消费模式在内的政治经济实践的转换速度不断加快,公共和个人决策在时间维度上大大缩小了,人们普遍感受到生活节奏的加快;同时,“用时间来消灭空间”带来劳动力的全球流动和金融活动的国际化,资本不再受制于场所和地点,哈维将这种时空维度的变化趋势阐释为“时空压缩”(time-space compression),它指向这样一种时空体验:“资本主义的历史具有在生活步伐方面加速的特征,而同时又克服了空间上的各种障碍,以至世界有时显得是内在地朝着我们崩溃了。”

“时问空间化”是理解后现代主义的另一条重要线索,它使全球地区主义、场所主义作为一种他者的空间不断崛起。“时间空间化”的趋势为什么一直强劲?从资本的偏好来看,“用时间来消灭空间”使空间障碍不断坍塌,但空间本身的重要性没有消减,恰恰相反,资本对不同场所在资源供给、劳动力结构及基础设施水平上的差异越来越关注,与之相适应,各个场所以不同的方式吸引资本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对优质空间的控制进入资本核心竞争力的博弈链条中。其结果是,一方面,资本积累在空间上更富有弹性,资本进出某个空间成为经常的事,另一方面,市场趣味越来越与地方多样性连接在一起,资本对全世界的地理构成在空间上表现出来的差异性越来越敏感,相应地,“时间空间化”的驱动力也就越大,个性化的空间实践成为从城市、地区到民族国家竞争力的重要砝码。在“时间空间化”的全球竞争中,有的场所成为优势资本的聚合地,有的场所衰落了,留下了被资本洗劫后的创伤。在这里,作为时间空间化载体的“地方”,始终处在“时空压缩”的多重变迁中,如多琳·马西(Doreen Massey)所指出的:“地方不只指涉建筑物,甚至它也不是资本的暂时性捆绑物;地方是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的交汇场所,而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必然是动态的、变动不居的,如果我们从静态的意义上对我们的世界或地方下定义,那么,从改变的一开始,就丧失了稳定性。”

哈维探讨了政治与文化实践中的“时间空间化”问题,这种空问化指向了文化-心理层面的身份建构问题,确切地说,指向了一个在不断变化与重组的世界中“我的空间”“我的场所”“我的归属之地”的问题。这里的“空间”与“场所”大到国家、社群,小到家园和身体,它直接关涉到一种深远的文化意义的建构。哈维区分了“场所”与“空间”,以政治动员为例,场所主义对空间主义的反抗,就是重新唤起现代主义视野中处于弱势的他者的空间及其意义体系的关注,探寻差异化和个性化的身份生产。哈维指出,“用时间来消灭空间”的进程越快,社会生活的短促感越强,在其中注入某种稳定的价值符号和意义体系的需求就越大,宗教力量的复兴、各种地方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崛起,包括对各种神秘意志的崇拜,无不打着这种“时间空间化”的烙印。

哈维尤其关注地理政治学中的“时间空间化”趋势,指出伴随着“用时问来消灭空间”,民族的、地方的、邻里的、包括草根的政治行动正在成为一支凸显的政治力量,地区抵抗与地方自治力量不断增强,这一切都呈现了对空问稳定性的诉求,一种在变化着的世界中对场所与社群意义的维系。对“时间空间化”及其相关空间隐喻的关注正在成为从意识形态建构到社会行动的基础,这使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体验的语境充满变数。可以看出,哈维对后现代主义的阐释并不是单向度的资本决定论,“时间空间化”呈现了一种多变性与复杂性,导向了把“社群”形象神化的各种政治风险,在这里“形成”与“存在”作为两种力量共同塑造了后现代主义时空生产的多元形态。

3.后现代主义的未来展望

哈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作为一种历史一地理状况的后现代主义进行一种可能的展望,这种展望分为两个维度:一是知识论层面,二是社会行动层面,二者紧密联系。

(1)作为一种知识论的后现代主义

从知识论层面来讲,对后现代主义的展望离不开对“时空压缩”及其破坏性后果的审视,哈维将后现代主义未来的知识图景阐释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继续激进的知识论实践。哈维指出,“时空压缩”呈现了一种“巨痛”,一种与时问的分裂相伴的传统价值和意义体系坍塌的“巨痛”,激进的知识实践呈现的正是对这种“巨痛”的无能为力和屈从,继续在这条激进的知识论道路上走下去,这是后现代主义的第一种未来图景。以解构主义为例,解构主义怀疑现代性的一切总体性叙事,拒斥各种普遍性规划,将所有的元叙事消解为语言游戏。利奥塔就指出,现代性存在着合法化的危机,这种危机既体现在现代科技理性对人的捆绑,还体现为当代欧洲政治实践中的政治暴虐,他將语言游戏的异质性扩大到社会历史领域,主张历史目的的多元性,认为将历史诉诸某种单一的目的,将带来希特勒法西斯“第三帝国”式的罪行。在他看来,“奥斯维辛”不仅代表着现代性元叙事的破产,更是对这种叙事的一种清算。在这个过程中,解构主义将知识和意义碎片化,其知识实践的后果与其初衷背道而驰,最终呈现为一种“虚无主义”式的无能为力。

其二,通过各种替代性的形象生产将世界的复杂性做简单化处理,陷入一种“人为的无深度性”,这种简单化处理从政治口号到各种替代性旅游。哈维指出,形象符号的生产在后现代主义中不仅是一种文化策略,更关涉后现代主义的核心机制,即幻象的生产。在这种生产中,世界转化成各种简单的“修辞性命题”及其组合,真实的世界在其中被遮蔽了。“在鲍德里亚看来,迪斯尼乐园中的美国模型要比社会世界中的真实美国更为真实,就好像美国正在变得越来越像迪斯尼乐园一样。”在这种幻象组成的世界图景中,社会的真实对抗被隐匿了,个体被这种避之不及的符号系统和超现实空间所包围,逐渐丧失内在批判和超越的维度,在后现代主义不断生产的失真的历史-地理学中,放弃了还原复杂性世界的努力。

其三,通过唤起对差异性和“他者”的关注,培育有限行动的实践,尝试调和政治生活与知识生活的对立。一方面,如前所述,从现实语境上看,后现代主义的诞生与对极权政治的反思密切相关,后现代主义对所有极权统治及其代表的总体性建构持坚决的批判立场,而把关注点转向了社群主义、地方性政治行动、社会弱势群体权益保护及各种区域抵抗,开启了一种积极的政治实践的可能性,哈维指出这将成为后现代主义在未来的重要生长点。传统的阶级一政治范式之所以遭受质疑,在于其“未能彰显出在作为一个整体、作为一种系统的有组织的生产方式的资本主义和作为一种个体行为恪守阶级界线的社会形式的资本主义之间的重要区别”,而后现代主义代表着一种突破线性阶级论的新路径。

另一方面,并不是每一种异质性都有社会行动上的合法性,对所有异质性的开放将使后现代主义难以避免地导向狭隘的地区主义和场所主义的危险,尊重他者的政治最后演变成狭隘的民族主义和宗派主义的政治争斗。当所有的异质性都在为自己主张合法性,同时又欠缺某种共同认可的权威标准时,就会陷入某种不可遏制的混乱和无序,从而无法兑现后现代主义所主张的对他者的尊重。

(2)作为一种社会行动的后现代主义

在社会行动层面,哈维对后现代主义持谨慎的批判态度。站在温和左翼的立场上,哈维指出,后现代主义生产出一种消弥一切界限的假象,从而营造出某种民主的幻觉,社会行动的真实轨迹被掩饰了。贫穷和失业通过被纳入到后现代主义的“他者”视野中而被正当化,无家可归者、失业者、穷困潦倒者被审美化了,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工业更关心的是如何在这种文化乱象中获利,而不是文化生产的社会责任。伦理学日渐式微,成为美学的附属品,美学的形象系统以强劲的势头战胜了伦理学的传统叙事,并日渐成为知识论与社会关注的主要焦点。传统政治规划及其价值体系让位于各种表达短暂性和分裂性的美学实践,传统左翼政党的意识形态式微,由此导致诸多极端主义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后果。哈维关注美学领域对“时空压缩”的反应,认为来自美学领域的这种胜利,呈现了从更为根本的物质与政治经济学视角来建构当代解释系统的现实困境。

需要指明的是,哈维对后现代主义的探讨并没有落入某种文化主义的窠臼,恰恰相反,哈维的理论旨趣始终贯穿其中,那就是在现代性-后现代性城市空间的“乌托邦”中,以“戰斗的特殊主义”和“希望的乌托邦”为手段,实现个体的解放,而解放的路径不是纯粹的文化批判,恰恰相反,哈维始终强调一种能够摆脱具体“场所”,而在更为广泛的“地方”当中进行的阶级革命,哈维对于后现代主义时空性的关注亦是源于对新的政治实践可能性的诉求。哈维将自己对后现代主义时空性的阐释工具归之于马克思的《资本论》,这与他早期在《社会正义与城市》《资本的限度》《意识与城市经验》(包括其姊妹篇《资本主义的城市化》)等著作中所强调的资本分析,是一脉相承的,他指出,“它(指《资本论》)有助于我们把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两方面的范畴融入一个表现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各种对立因素的合成物。我们于是得以把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两者的各种范畴,看成是强加于对动态的各种对立因素易变的解释之上的静态的具体化。在这种内在关系的模型内部,决没有一种固定的结构,却有集中化与分散化之间、权威与解构之间、等级制与无政府之间、持久性与灵活性之间、细致的与社会的劳动分工之间……的一种来回摇摆。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之问范畴的鲜明差别消失了,要被一种考察所取代,即对于当作一个整体的资本主义内部内在关系之不断变动的考察。”在这个意义上,哈维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断裂说持否定态度。

不仅如此,哈维还将对后现代主义时空性的阐释纳入到更为宏大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总体性视野中,通过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置于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意识形态的总体性结构中,“即对于当作一个整体的资本主义内部内在关系之不断变动的考察”,将之视为内在于马克思社会一历史辩证法中的因子,而不是将后现代主义的差异性作为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理论“空场”,换句话说,历史唯物主义从来没有在它的整体框架中消解过这种差异性。正如卡茨纳尔逊所指出的:“马克思主义社会理论力图不只是限于理解资本主义内部的日常生活,或弄清对分析发现挑战的关键因素、结构和能动性。对马克思本身来说,能够分析特定的完整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理论工程,安居于他全面理解和塑造时代变化的野心勃勃的工程之中。特别是,马克思力图提供种种方式以说明变化、历史和能动性,因为他认为资本主义的危机趋势只要能与特殊情境中主体的自觉行为联系起来,就会成为历史性的时刻。”在这个意义上,哈维强调要用一种“恰当的”“动态的”历史唯物主义来阐释后现代主义的各种转变及其意义,历史唯物主义提供了审视这种文化实践与象征性社会秩序之间深刻关联的洞见。尤其是在把后现代主义的空间生产纳入到资本的总体性逻辑中,将空间维度与时间维度有机联系起来等方面,历史唯物主义提供了稳定的理论支撑。在这个意义上,哈维认同伯曼关于马克思是第一位伟大的现代主义作者的评价,哈维前进了一步,指出马克思更为重要的贡献在于他洞见到了现代主义全部意图,包括对作为现代主义之内部危机反应的后现代主义生成的可能性。

作者单位: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责任编辑:王晓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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