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动态特征与趋势分析
2020-04-14宋平平副教授副教授
宋平平 副教授 孙 皓 副教授
(1、北京开放大学城市管理学院 北京 100081;2、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北京 100876)
引言
我国已进入消费需求持续增长、消费结构加快升级、消费拉动经济作用明显增强的重要阶段。近年来,消费结构迎来新一轮的升级“革命”,我国居民消费结构逐渐转向医疗、保健、教育、体育、文化和环保等服务型的各种消费形式(胡鞍钢等,2011)。全国居民2018年人均食品类消费支出的比重进一步下降,为28.4%,降低4.8%。同时,医疗保健支出增长16.1%,交通通信支出增长7.1%,文化教育支出增长6.7%,人均居住、用品及服务等其他方面支出也保持了较快增长速度。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变化趋势与特征成为国内外关注的热点问题。
消费结构一般指在某种社会经济环境下,不同类型的消费者在消费过程中,消费不同类型消费品的比重关系(尹世杰,1988),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居民生活水平和质量情况。随着一国现代化进程持续推进、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消费结构将向更高层次升级。消费结构升级和生产结构优化是经济长期增长的驱动源泉,体现了一国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潜力(Foellmi,2005)。收入与价格决定了消费者的购买能力,是引起居民消费需求与消费结构变化的关键性因素(Feng等,2011)。当收入水平增加时,基本消费支出比重会有所下降,而高层次消费支出比重则会上升。特别是,大量研究表明,随着收入增长,食品支出比重会逐渐降低,这种现象被称为“恩格尔定律”。价格因素也会对居民消费及消费结构具有显著影响,特别是对相对贫困的国家。当价格变化时,高层次消费品对价格变化相对更加敏感,例如服装、交通、耐用品和娱乐等。与此相反,生活必须消费品对价格变化的敏感性则相对较弱(Selvanathan E A和Selvanathan S,2003)。当价格敏感消费品的相对价格上升时,消费者将更有可能减少这类消费品的支出;与此相反,生活必需消费品价格上升,消费者将会增加这类消费的支出。同时,除了收入和价格因素之外,人们的消费偏好也有可能成为影响居民消费结构演进过程的重要原因(Lyon等,2009)。
居民消费结构的动态机制可以通过线性支出系统模型(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LES模型)进行刻画(Stone,1954;Liuch,1973)。国内学者利用ELES模型对我国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进行了一些研究。例如,王国敏、薛一飞(2012)等学者认为,我国居民消费结构逐步合理,但是在消费结构的城乡差距、消费倾向和社会预期等方面仍然存在一些需要改进的问题;贺坤等(2014)认为,我国居民住房消费的边际消费倾向具有下降趋势,交通通信消费支出的消费倾向提高比较明显;葛颂和张广(2015)认为从碳排放程度来看,我国居民消费结构均属于高碳型消费结构。王利娟(2016)认为,城镇居民边际消费倾向总体高于农村居民,但是农村居民居住类消费的边际消费倾向相对更高。现有研究往往利用固定参数ELES模型分析,但是固定参数模型可能难于刻画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及影响因素作用的时变性(time varying)变化特征,基于可变参数模型的研究仍然需要进一步深入。
本文基于传统的ELES模型,构建可变参数模型对我国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变化特征与趋势进行分析。第二部分以ELES模型为基础,构建刻画居民消费结构动态过程的可变参数模型;第三部分分析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路径与特征;第四部分剖析收入和价格因素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影响;第五部分结合实证研究结果,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变化趋势进行分析。
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动态模型
ELES模型下的需求函数可以定义为:
在式(1)中,消费的商品种类用i 代表,消费支出用Vi代表,商品价格用pi代表,商品基本的需要数量用q0
i代表,边际消费倾向用βi代表,支撑消费的收入水平用Y 代表。在此情况下,某种商品在基本需要方面的支出可以用piq0i衡量,追加需要的支出可以用衡量。
在式(2)中,αi和βi代表需要利用相关数据进行估计的未知参数;εi为服从正态分布的随机误差。基于式(2),通过推导,可以得到基本消费支出和消费弹性的计算公式分别为:
基本消费总支出:
各项消费品的基本支出:
各项消费品的收入弹性:
各项消费品的价格弹性:
利用时间序列数据或者截面数据均可对式(2)中的参数进行估计,根据估计结果可以进一步利用式(3)-(6)计算基本消费支出和消费弹性。
通过将传统ELES模型纳入状态空间模型的框架,可以构建消费结构的可变参数支出系统(TVP-ELES模型)。TVP-ELES模型可以表示为:
信号方程:
转移方程:
在式(7)和式(8)中,截距项用c代表;βit代表包含不可观测变量的状态向量,且其动态过程可以用自回归模型刻画;信号方程和转移方程的随机误差分别用εit和vit代表。模型的可变参数估计值可用于计算随时间变化的基本消费支出和消费弹性估计值。
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路径与特征
居民消费结构按照三种标准进行描述:根据消费实际支出的形式,消费结构可分为衣食住行等各种形式;根据需求层次,消费需求可分为满足生存、享受、发展等不同类型资料;根据消费品提供的不同形态可分为实务、劳务或服务的不同消费结构(尹世杰,1988)。在进行实证研究时,根据《中国统计年鉴》,将居民消费支出划分为八类,即交通通信支出、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支出、居住支出、食品支出、医疗保健支出、衣着支出、教育娱乐文化支出和其他支出。图1为城镇居民各项消费支出的变化路径。
从图1中可以看出,随着收入和消费的持续增长,城镇居民消费结构随时间改变均发生明显变化,消费支出中的食品和衣着等方面消费的支出比重逐渐减少,而交通通信和医疗保健等方面消费的支出比重相对增加较快。图1显示,1981年,城镇居民消费支出比重最高的三项依次为食品、衣着和家庭设备,但支出比重逐渐减少;其他支出如交通通信、居住等消费支出则基本呈现相反方向变化,比重逐渐增加。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符合恩格尔定律的基本规律。城镇居民的恩格尔系数(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持续降低,并且两者差距开始逐渐缩小,更高层次消费支出的比重逐步增加。恩格尔系数可以看作是反映城乡差距最适合的指标之一,其受价格因素影响相比人均收入(或人均GDP)而言相对较小,其能够更为准确地刻画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及其所处的发展阶段。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恩格尔标准,认为其低于30%即为非常富裕,30%-40%即为富裕,40%-50%即为小康,50%-59%即为温饱,59%以上即为绝对贫困。2018年,我国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为27.7%,生活水平均处于富裕阶段。总体来看,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我国城镇居民高层次消费支出的比重逐渐加大,居民消费结构具有显著的从生存型向发展型过渡的持续升级特征,居民消费从对“量”需求逐步向为对“质”的需求。城镇居民消费层次由“吃饱穿暖”为代表的传统消费模式向“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娱乐”为代表的新兴消费模式逐渐转变。
图1 城镇居民各项消费支出比重变化
收入和价格因素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
估计TVP-ELES模型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利用极大似然方法和卡尔曼滤波对模型中的参数和不可观测变量进行估计。估计结果表明,模型总体效果较好,可以刻画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系统动态特征。我国的经济发展趋势是由自然发展趋势、战略规划引导和规划指导下的市场驱动相结合的综合表现(胡鞍钢等,2011)。按照小康生活消费结构的要求来调整产业结构,是实现宏伟战略目标的重要条件(杨圣明和李学曾,1984)。根据式(6)和式(7),基于TVP-ELES模型,测算“六五”至“十二五”时期城镇居民消费弹性。同时,为了对比分析,根据恩格尔系数对城镇居民生活水平进行阶段划分。按照恩格尔系数,“六五”至“十二五”期间,城镇居民的生活水平经历了从温饱(“六五”至“八五”时期)到小康(“九五”时期)再到富裕(“十五”至“十二五”时期)的变化过程。图2-图3为城镇居民消费弹性的变化路径。
图2 城镇居民各项消费支出的收入弹性变化
图3 城镇居民各项消费支出的价格弹性变化
从图2和图3可以看出,城镇居民各项消费支出的收入和价格弹性发生了明显变化。第一阶段,“六五”至“八五”时期(温饱)。交通通信和医疗保健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相对较大。交通通信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从“七五”时期开始逐渐减小,收入弹性和价格弹性分别从“七五”时期的7.84和-2.07减小至“八五”时期的3.57和-1.39。第二阶段,“九五”时期(小康)。交通通信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仍然较大,具有较大幅度减小,特别是收入弹性。教育文化娱乐和居住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相对较高,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的收入和价格弹性分别为0.43和-0.24,居住消费支出的收入和价格弹性分别为0.81和-0.43。第三阶段,“十五”至“十二五”时期(富裕)。交通通信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逐步减小,“十二五”时期的收入和价格弹性分别为1.20和-0.92。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的两种弹性逐步增大,“十二五”时期的收入和价格弹性分别为0.70和-0.52。
实证结果总体上体现了消费经济理论的基本规律。城镇居民消费支出的收入弹性基本为正值,价格弹性基本为负值,收入水平的提高更可能促进消费支出的增加,价格水平的提高更可能抑制某些消费支出的增加。相对于价格因素,收入因素对城镇居民消费行为的影响更大。从消费弹性变化的总体情况来看,相比而言,满足居民基本生活的各支出类别受收入和价格变动的影响相对较小,改善生活的各支出类别收入和价格变动的影响相对较大。
主要启示
上述研究分析表明,收入和价格因素是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动态升级过程的重要影响因素,并且收入因素的影响相对更大。收入因素对教育文化娱乐、家庭设备及服务等消费支出影响具有增大的趋势,对交通通通信等消费支出的影响具有减小的趋势。因此,我国居民收入水平提升将推动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持续升级。根据著名经济学家钱纳里的研究,发展中国家人均GDP处于6000-12000美元之间时,金融、信息、房地产等新兴服务业将快速发展,居民消费快速增长;人均GDP高于12000美元之间时,居民消费会呈现出多样化特征。从历史视角来看,日本、韩国等世界各国经验也表明,当人均GDP增长到一定水平后,消费结构会随之转变升级,逐渐由生存型向享受型、发展型转变。我国人均GDP逐年攀升。据预计,2019年中国的GDP实际增长率将达到6.3%,人均GDP将超过一万美元。2030年我国经济总量将居世界首位,人均GDP为1978年的62.5倍,为2010年的4.2倍。同时,我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快于GDP增长速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16年同比增长率为8.2%,高于同期GDP的6.7%增长率。因此,随着收入水平的增加,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也将升级,并且居民消费结构也将呈现多样化特征。特别是,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有力推动了我国以电子商务为代表的互联网经济的快速发展,居民消费的选择更具多元化、消费理念和消费模式发生显著变化,也将会为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提供新的动力(白萍和伊成山,2019)。
从国际比较视角来看,以世界平均水平为基准,我国现有消费率仍然存在较大增长空间。我国2016年的最终消费率和资本形成率分别为53.6%和44.2%。但是,按照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2015年居民消费率的世界平均值为58%,低收入组别国家的平均值为78%,中低收入组别国家的平均值为66%,中高收入组别国家的平均值为51%,高收入组别国家的平均值为60%。因此,我国居民消费存在较大提升空间,而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可以促使居民趋于多元化、消费能力显著加强,消费总体规模持续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