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结局都未曾写好

王国梁

席慕蓉诗中有这样的话：“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青春故事，可以預先写好结局。结局，一直是我们最关注的内容。

记得小时候，看电影《人生》，那时候还不大懂里面的内容，但我们都喜欢讨论最后的结局。“高加林最后怎么样了？巧珍呢？”“高加林被开除了，又回到农村了，可是巧珍早嫁给别人了。高加林真是活该！”我们以为，这就是故事最终的结局，很解气，又令人唏嘘。

小时候喜欢看大团圆的故事，不喜欢伤感或者悲惨的结局。这种心理，在很多童话故事中得到满足。好多童话故事的结尾都是，“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多年后，我终于明白，“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根本不是最后的结局。年轻时，我们都是王子和公主，但婚姻不是童话故事的城堡。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王子和公主的婚姻生活，很可能平淡无奇，乏善可陈，甚至可能面对未可知的欺骗或伤害。那些婚姻走向分崩离析的怨偶，曾经不也是让人艳羡的王子和公主吗？

再回到电影《人生》，高加林回到农村会怎样，巧珍嫁人后幸福吗？只要主人公还在，故事就永远没有结局。所有的故事都不能画句号，很多故事可以一再“续集”。

你知道《一千零一夜》的由来吗？古代东方有一个国王山鲁亚尔生性残暴，每晚娶一个王后，第二天早晨就把王后杀掉。一个名叫山鲁佐德的女子，为了拯救其他人，自愿嫁给国王。她用讲故事的方法，引起国王兴趣，因而未遭杀戮。此后，她夜夜讲述，故事一个接一个，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最后，国王终于悔悟，放弃暴行，与山鲁佐德白头偕老。山鲁佐德是聪明的，她懂得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未曾写好，这样国王可以每天怀着好奇之心听故事。她用故事感化了国王，也挽救了自己和别的女子。

所有的结局都未曾写好，这样我们才可能任凭想象驰骋，构想一个个神奇的故事。不少人对高鹗续写的《红楼梦》不满意，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思路，没有谁会续写最后的结局。所有的故事，都是完而未完，结而未结。

我有个朋友，每次看小说或者追剧，都会忍不住提前看一下结尾。其实她关注的，仅仅是人物暂时的命运，最终的结局永远是扑朔迷离的状态。电影《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故事随着紫霞仙子的香消玉殒，才真正有了属于她的结局。

所有的结局，都未曾写好。我们的人生，难道不也是一个曲折的故事吗？谁能料到自己最终的结局？你所拥有的也许正在失去，你所失去的也可能在来的路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古人早就彻悟，没有谁的人生结局是早已写好的。你此刻的得意，也许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预兆;你此刻的失意，也许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很快即将拥抱曙光。

人生的故事，充满了太多的未可知。正因为如此，人生才成为一棵枝叶丰茂的大树，枝枝掩映，摇曳生姿，多了错综复杂之美。正如罗素所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

所有的结局都未曾写好，所以人生才充满了魅力。人生不要虚度，生命不可马虎。我们认真过的每一天，都是在为生命书写属于自己的结局。

（编辑 之之/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