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的相关性研究
2020-04-11李渊彬李小妹张晓旭
李渊彬,李小妹*,张晓旭,田 莉,王 敏
(1.西安交通大学,陕西 710061;2.延安大学;3.西北妇女儿童医院)
近年来,人类生育能力下降的问题越来越突出,且随着不孕症病人不断增加,不孕症已成为世界范围内被广泛关注的问题。研究显示:发达国家25~44 岁女性不孕症发生率为3.5%~16.7%,发展中国家为6.9%~9.3%,部分地区高达30%[1-3]。2014 年中国国际不孕不育高峰论坛报告显示:中国女性不孕症病人已超过5 000 万例,占育龄女性的15%。非理性生育认知是近十五年提出的概念,指人对生育的一种认知偏差,认为人一定要生育一个孩子才能获得幸福的人生[4]。非理性生育认知会使不孕症病人在面对不孕这一事实时产生自责、羞愧等负性情绪。同时,国外多项研究也表明:在女性不孕症病人中普遍存在病耻感[1-2,5]。加拿大社会学家Goffman 等[6]将病耻感定义为:对个体或群体的明显身体或行为特性产生负面及错误的社会态度,使其拥有者在他人眼里丧失社会信誉或社会价值。国内外研究显示:病耻感与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呈正相关[7-10],而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作用于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HPA)轴,又可减少性激素分泌,引起生殖器官功能异常[11-12],从而造成不孕或影响不孕治疗。目前,国外仅有少数关于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生活质量相关性的研究,国内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则鲜见报道,且国内对病耻感研究也还处于描述阶段,并主要集中于病耻感产生的原因与影响因素。本研究以非理性生育认知为切入点,拟探讨非理性生育认知与不孕症病人病耻感的相关关系,旨在通过关注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降低不孕症病人的病耻感,维持不孕症病人的心理健康。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法抽取2018 年5 月—2018 年8 月在西安市两所三级甲等医院生殖医学科接受生殖辅助技术的334 例不孕症病人作为研究对象,样本量计算公式:N=K×Q/P(其中P 为不孕症病人病耻感发生率,Q=1-P,假定容许误差为0.1P,则K=400,α 取0.05)。纳入标准:①确诊为不孕症,无子女,且准备接受人工生殖辅助技术者;②自愿参加本次研究且能理解调查内容者。排除标准:①意识障碍、精神疾病病人;②没有收养子女意愿者;③合并有其他躯体疾病且较为严重者。
1.2 调查工具 ①一般情况调查表:包括年龄、居住地、民族、婚龄、文化程度、职业、月收入、接受不孕症治疗的时间、生育压力、与丈夫的关系10 个条目。②非理性生育认知问卷(Irrational Parenthood Cognitions Questionnaire):由 荷兰Fkkes 等 编制,2016 年南京 大学李佳楠将该问卷翻译汉化。此问卷用于测量育龄妇女对生育的认知,共包括14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评分,问卷得分范围为14~70 分,42 分为中等水平。得分越高表示被调查者越期望通过生育一个孩子来获得幸福的生活。该量表英文版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7,中文版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7[13]。③不孕症病耻感量表(The Infertility Stigma Scale):由中南大学湘雅护理学院雷俊等以Bem 的自我感知理论和Eills的“ABC”理论作为理论基础编制。该量表是目前国内专门用于测量女性不孕症病人病耻感的量表,共包括27 个条目,4 个维度,其中自我贬损7 个条目,社会退缩5 个条目,周围人群的羞辱9 个条目,家庭的羞辱6 个条目。所有条目均为正向条目且均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范围为27~135 分,总分为27~63 分表示病耻感水平较低,64~100 分表示病耻感水平中度,101~135 分表示病耻感水平较重,得分越高病耻感水平越高。总量表及各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77~0.94,总量表的分半信度为0.90,重测信度为0.91,专家评定的内容效度为0.92[14]。量表产生的4 个因素与理论构建基本相符,具备较好的建构效度。量表与社会支持评定量表、自尊量表及家庭关怀度指数问卷有较高的相关性,有较好的校标关联效度。
1.3 调查方法 本研究采用现况研究设计,由设计者本人直接向研究对象介绍本次研究的目的、意义,取得其同意后,当场发放整套问卷,当场收回。本次研究共发放问卷340 份,回收有效问卷334 份,有效回收率为98.2%。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 3.1 软件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18.0 软件对所得变量进行统计分析,定量数据以均数±标准差()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计数资料以频数及百分率(%)表示,相关性分析采用Person 相关分析。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见表1)
表1 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n=334,) 单位:分
表1 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n=334,) 单位:分
2.2 不孕症病人病耻感得分情况(见表2)
表2 不孕症病人病耻感得分情况(n=334)
2.3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及病耻感得分比较(见表3)
表3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及病耻感水平比较(n=334) 单位:分
(续表)
2.4 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的相关性分析 Person 相关分析显示: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总分及各维度得分与病耻感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呈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086~0.675(P<0.05)。详见表4。
表4 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的相关性分析(r 值)
3 讨论
3.1 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分析 本次研究结果显示:334 例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为(44.61±11.03)分,高于中等水平(42 分),说明接受调查的不孕症病人整体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较高,比较希望能够生育一个孩子,与Zahra 等[4,13]研究结果一致。进一步分析发现:居住地为城乡接合部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高于城市社区、城镇和农村,可能与城乡接合部的居住人群及环境有关。在文化程度方面,文化程度较低的(高中以下)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较高,与Zahra 等[4]研究结果相一致,可能与文化程度较低的不孕症病人接受的文化教育较少,其获得相关知识的能力较低、途径受限有关。职业与月收入方面,方差分析显示:自由职业及月收入较低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较高。有固定工作和收入的女性,工作可以作为成就感之一来平衡对生育的关注度,而较高的经济水平保证了生活质量,从而使这部分不孕症病人一定要生育一个孩子的观念相对不强。在生育压力方面,生育压力非常小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排名第一,生育压力非常大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排名第二。统计数据显示生育压力非常小的调查对象只有3 人,因此考虑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得分排名第一这一结果是由于样本量偏小带来的数据统计分析偏差,而紧随其后的生育压力非常大的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较高,则可能是由于传统的传宗接代的生育观念与不孕现实交织,使病人感知到巨大的生育压力。当夫妻面临不孕症时,女性通常比男性承受更多压力,担负较重的不孕医疗责任[14],不论是需要按时配合治疗,频繁甚至是每天到医院打针,还是治疗失败后的挫折与绝望,都可能成为夫妻关系变化的导火索。因而越想生育孩子的女性对丈夫配合的期望可能越高,如果丈夫表现不尽如人意,会导致夫妻关系变差。
3.2 不孕症病人病耻感水平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不孕症病人病耻感总分为(62.40±22.21)分,自我贬损、社会退缩、周围人群的羞辱、家庭的羞辱4 个维度得分依次为(16.34±6.96)分、(14.94±5.02)分、(18.16±7.86)分、(12.97±5.62)分,病耻感总分接近中等病耻感水平,与姜璎钊等[15]研究结果[(67.93±17.24)分]相近,但与原量表作者[16]研究结果[(70.90±28.36)分]相差较大,原因可能与研究所在国家不同有关。得分指标结果显示:社会退缩维度得分指标在4个维度中最高,说明不孕症病人可能因为病耻感而减少与社会人群的交往,提示在治疗过程中应关注不孕症病人的社会支持情况。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居住地、文化程度、职业、月收入、治疗时间、生育压力、与丈夫关系对病人病耻感有影响,其中居住在城乡接合部、文化程度为小学以下、职业为公务员、月收入为1 001~3 000 元、治疗时间>1 年、生育压力非常大、与丈夫关系比较差的不孕症病人病耻感得分较高,处于中度、较重病耻感水平。生育压力对病耻感有影响与Donkor 等[17]研究结果相一致。文化程度和职业因素对病耻感有影响与姜璎钊等[15]研究结果不同,姜璎钊等[15]研究结果显示:受教育水平与职业因素对病耻感无显著影响。这可能与两项研究的研究对象纳入标准不同有关,姜璎钊等[15]将家中已有子女的不孕症病人也纳入研究对象中,而本研究则将家中有子女的不孕症病人排除在外,只关注无子女的不孕症病人的病耻感水平。
3.3 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的关系 本研究结果显示: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总分与病耻感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呈正相关,表明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越高,其病耻感水平越高。非理性生育认知总分与不孕症病耻感各维度相关系数由高到低依次为自我贬损、社会退缩、周围人群的羞辱、家庭的羞辱。一般来说,认知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当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水平较高且面对自己不孕这一事实时,病人会把不能生育这件事当作是人生污点,将不孕认为是身体的一种缺陷[18],进而产生不能怀孕低人一等、因为不能生育自己是不完整的女人等自我贬损的想法,同时伴有自责、羞愧等情绪[19],如果没有合适的倾诉渠道,病人更倾向于隐匿病情,减少与周围交流,从而引起社会退缩。因此,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较高时,其病耻感首要体现在自我贬损和社会退缩方面,这与病耻感产生的机制之一:病人对负性刻板印象的内化相一致[20]。针对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的相关关系,临床医护人员应在临床治疗之余与病人尽可能进行交流,关注病人对不孕这一事实的态度和看法,也可采用量表进行检测,如发现非理性生育认知水平和病耻感较高的病人,可采取以下措施:①增强社会支持,医护人员可从专业角度为病人解读相关治疗知识,帮助病人增强治疗信心;同时和病人家属沟通,告知其在日常生活中和病人正常相处,病人情绪低落时给予必要慰藉;可介绍病人与有理智生育观念的病人认识,通过同伴影响病人对生育的观念。②转移病人对生育的高度注意力,鼓励病人开发或继续接受治疗之前的兴趣爱好,也可向病人介绍另类疗法,如植物疗法、芳香疗法等。③适当、科学地使用认知疗法、正念疗法等心理学方法,也有国外研究建议在不孕症病人进行心理咨询时,将病人的心理弹性视为应对心理问题的一种资源[21],在不孕症治疗开始前进行治疗性的心理咨询,以提高病人应对技巧[22]。
4 小结
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处于中等偏上水平,病耻感接近中等水平,不孕症病人非理性生育认知与病耻感呈正相关。医务人员在临床工作中要注意不孕症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和病耻感水平,针对病人的非理性生育认知和病耻感制定相应心理干预措施,增强病人社会支持,帮助病人改变非理性生育观念,降低病耻感水平,从而对病人接受不孕治疗的成功率产生影响。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样法进行现况调查,样本代表性受限,同时研究只关注了没有子女的不孕症病人,后续研究也应将有子女的不孕症病人纳入研究范围,以获得更加全面的不孕症病人现状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