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战“米级”哲罗鲑
2020-04-10流浪的雪
2017年09月30日，礼拜六，风雪冰雹
清晨6时，天蒙蒙亮，正是钓鱼的好时间段。我被冻醒，麻溜儿起床，帐篷外寒气袭人，活动活动手脚，见图布荥蜷缩在未尽的篝火旁，心中一阵颤动，忙往火堆里续添木柴，图布荥那双牛皮靴映着渐旺的火势温暖地亮起来。
清晨时分，罗帅将哲罗鲑拉至岸边
罗帅跟出来，杰子也在我轻轻地打开车后备厢时醒来，看样子都是钓痴。大家一起收拾渔具，因昨晚拟鼠钓况不佳，罗帅换了铅笔，杰子用了米诺，而我则换成了铅头钩，挂一条小活鱼奔向河边的滩头。蒸发的水雾氤氲着三个人的身影，我们持竿频繁抛投。
罗帅首开纪录，钓获哲罗鲑
6时51分，罗帅大喊：“中鱼了！”划破黎明前的黑暗。
哲罗鲑上岸
我丢下竿子，一边跑向罗帅，一边拍照录像。流水中溅起水花，鱼儿破水涌起涟漪，鱼近岸边，手无抄网，我建议罗帅直接拖上岸来。随即，一条三四斤重的哲罗鲑活蹦乱跳地被拖到鹅卵石岸，与之共舞的绿白两色铅笔尤为妖娆。
一尾小哲罗鲑
7时14分，罗帅喊声迭起：“又中了！又中了！”一条小哲罗鲑直拖上岸，罗帅将它捧在手中，缓步走向岸边，缓缓放入水中：“你太小了，回家吧，叫你爷爷来。”鱼儿一摆尾，游向慈祥的色楞格河。放生后，罗帅看着文子艳羡的眼神儿，立刻将手中的鱼竿抛线后递过去，并教文子收线的方法。文子收线没几秒钟，7时15分，他就获鱼了：“哈哈哈！我中鱼了！哈哈！我中鱼了！我第一次抛竿就中鱼了！哈哈哈！”笑声远山回荡。鱼直接被文子挑出水面，兀自在空中翩跹。罗帅抓住那条挑起来的鱼说：“是细鳞鲑！”并坏笑着加杠：流浪的雪，看人家文子，第一次钓路亚，连竿子都不会甩，就能中鱼，再看看你。”
我：“罗帅，你这是神补刀啊！”
三人哈哈大笑，笑声远远地回荡在色楞格河的山涧里、白桦林里，以及逝者如斯的河流中。
天色渐渐放亮，细看河水发现，即便河中间位置也不过四五十厘米深的样子，清澈的河水冲刷着布满鹅卵石的河床，或急或缓地流淌着。看样子鱼儿也能看到我们，跑到对岸深水区去了。
捞起那两条鱼，拍照完成，放生那条大的哲罗鲑，只留下那条细鳞鲑。
7时40分，大部人马醒来，昨晚放的线板子收获一条三四斤的山鲇鱼（西式蒙语称“桑姆”）。
8时整，玛格奈招呼大家上车，去下一个地方，艾尔卡与图布荥留守营地，余者分成两个团队：玛格奈带领两位老师傅一车;我方六人一车。三五分钟的林中绕行路程，只见河边有一条深沟，估计有一米多深，与河床相连的地方比较浅，形成河流主干溢向深沟的浅潲子，潲子下游有条沟，约一米多深，这种水域正是大鱼藏身的地方。四五个人打出路亚竿，8时6分，玛格奈中得一条3斤左右的哲罗鲑，也是直拖上岸。图拉在前，文子于后，上前帮忙摘钩，见鱼儿未见大伤，玛格奈建议放生，让其回归大自然。
文子钓到的哲罗鲑，放生
8时24分，一行人驱车再往下一个钓点，于河边的丛林中左冲右突。冰雹不失时机地倾泻而下，噼里啪啦敲击着前挡风玻璃一一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几分钟的工夫，冰雹变成米雪，雪击打着窗外的树叶野草，沙沙作響。此情此景令两个广东人文子和阿荣兴奋不已。
文子钓上哲罗鲑
9时，一行人驱车另寻钓点，因玛格奈那部对讲机电池没电，拿回来没有及时更换电池返还玛格奈，结果我们的车于风雪中失去前车踪影，迷路于浓密的树林中。没辙，只能自己找地方钓鱼。
居然有大货
9时31分，我们把车泊在离来的路不远的沙滩上，以便另一路人马发现我们。雪缓缓漂落，由小变大，逐渐变成鹅毛大雪。文子、阿荣平生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干脆放弃钓鱼，在滩上连连自拍，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和杰子、罗帅自找滩头潲子抛竿寻鱼。
此时，偌大的雪花荡漾着飘落寒江，对岸白桦金黄色的叶点缀了秋色与白茫茫的雪色;树林后的山峰覆盖了雪绒。迷离的雪、流淌的河、寂静的白桦林、苍茫的远山接连低垂的天幕！
雪纷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密撒堪图画。
文子與米级哲罗鲑合影
圆弧形的浅潲子，上下走遍，也只是杰子的路亚咬了一口，再也不见鱼踪。
图拉拍摄的中蒙双方人员合影
10时8分，大雪初霁，我们驱车准备回营地，至悬崖边时，图拉方向感全无，一路驶向宽阔的草原，感觉到不对，正准备停车的时候，听见后方传来汽车喇叭声音。停车，只见玛格奈等人驱车追上来，急匆匆下车，却不说走错了路，只顾着喊：“Big fish！Big one！大物、大物！”
10时26分，胖子将鱼拎下车来，赞叹声一片！果然是米级大物！玛格奈介绍情况，图拉解说--瘦子钓到一条三斤重的哲罗鲑伤了鳃，留下来，另一条钓到后放生;胖子站在河中抛出去的鱼竿中大鱼，好不容易才弄上岸来，只可惜擒获抠鳃时用力过猛伤了鳃，流血过多，没机会放生了。
与鱼儿合影已毕，我方人员集体合影，与业主方人员集体合影。
捧着沉甸甸的米级大物，说不出的感觉。从昨晚的秋雨淋漓，到今天的冰雹袭击，雨雪交加，总算是在蒙古见到了米级哲罗鲑，不枉此行，遭罪也值了！据玛格奈说，就是这两个经常钓鱼的老师傅也有两三年未见过这么大的哲罗鲑了，上个礼拜带着厂长孟赫额尔敦出行钓鱼，也仅仅是钓到一条三五斤的狗鱼（西式蒙语：Uypxan，发音“醋了嗨”）而已，连哲罗鲑的踪影都没见到。
隔窗远望则有：看疏林，噪晚鸦。黄芦掩映清江下，斜揽着钓鱼艖。
10时53分，一行人返回营地，鱼获列队接受检阅：三条哲罗鲑、一条细鳞鲑、一条山鲇鱼。玛格奈：“哲罗鲑属于保护动物，能放生的都放生了，这条大哲罗鲑和两条小的伤了不能放生，正好能让你们吃上新鲜的哲罗鲑，请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做法做这条大哲罗鲑，我喜欢吃你们做鱼的味道。”
记得当月中旬我曾在玛格奈的哥哥那里买了些新鲜的鱼，玛格奈当天晚上去我们食堂吃了我亲自下厨做的清蒸白鱼和阿滨做的红烧细鳞鲑。
玛格奈继续说：剩下两条小的，我们按照我们的做法来做。
瘦子已经下刀开膛米级哲罗鲑，那黄橙橙的鱼卵晶莹剔透，极其诱人。
玛格奈的个性使然吧，握住我的手，谈起培训事宜。
我：你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我曾经在其他国家培训过很多学员，但是这里的培训效果是最好的，关键一点就是你的兄弟吃苦、认学、积极主动。
玛格奈：能否在你们走之前多给我们培训几堂课？而且能否专门针对我们几个领导培训一些能够拍板儿的技术问题。
我：没问题。
握住的手永远都是那么承情。这种情谊是深厚的，跟他们的感情相处得越深，后面棘手的事情就越好处理。
罗帅、杰子、图布荥、瘦子等人转身至营区下游游钓。
当我把鱼儿焖入锅里的时候，12时15分，远远听见罗帅笑声传来：“又中一条，流浪的雪，你还不来？”
我长叹一口气，边跑边录像，整个过程录制完成，一条1斤多的细鳞鲑拧着腰身，岸边翻滚，曼妙的身段黄中浸着绛红，宛似羞红了脸的少女。
13时30分，罗帅返回中鱼地界儿，在他上游的瘦子再中一条二三斤的哲罗鲑，摘钩后由罗帅录像记录放生瞬间。
而我走下去，一路甩竿，一路消沉。岸边的石头形形色色，煞是好看，想起那首歌：我愿铺起一条五彩的路，让人们去迎接黎明，迎接欢乐。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色楞格河无语东流，唯有对岸的白桦林沙沙作响唱和着我的寂寥。
杰子：回去吃鱼喽！
文子追过来：叫你回去吃鱼，他们说你不在他们不吃。
我见覆雪青山含情脉脉，料玛格奈等朋友应如是，果不其然。
我只好彻底放弃，不舍而归。
14时8分，我们返回营区，艾尔卡、图布荥正在跟阿荣干喝，那瓶酒几乎就喝完了。
阿荣：你们再不回，我就躺这儿了，他俩喝我一个。
再看那锅汤几乎烤干了，但是焖出的鱼肉的味道却是被玛格奈和艾尔卡等人竖起大拇哥赞叹不已的，堪堪吃完。
此行留下的鱼获
图布荥和瘦子把那瓶菜籽油全部倒入锅中，加少许水和盐，将那哲罗鲑鱼块倒进去，图拉说这种做法叫做煎鱼。半小时工夫，撤火，取筷子品尝，虽然没有其他特殊佐料而且齁咸，却是原汁原味的醇美，禁不住多吃了几块。
罗帅的第四条鱼，是一尾细鳞鲑
1 4时33分，胖师傅说是看中了杰子的那支竿，连水滴轮也想要，问明价格，出钱要买。杰子把竿子与水滴轮一起赠送给他。一个男人轻易不张嘴，一旦张了嘴，就要说到做到。
垂钓的杰子和罗帅
玛格奈说：图拉，问问你们老板，还想不想再来，要不要再来一次？
刮鳞烹鱼
我：随缘吧。
16时整，我们收拾营区垃圾装袋，做到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无论在行为举止上，还是在意识形态上，我们不能给国人丢脸。
取水灭掉篝火中的余火，确认燃尽。两车出发回程。
总计鱼获：放生五条哲罗鲑，米级以及另外两条哲罗鲑受伤就地果腹，另外三条细鳞鲑以及山鲇鱼带回，共12条。
16时30分，丰腴草区有间蒙古包，驱车近前问询，终于找对了地方，得知图布荥的家园就在不远处。玛格奈说：不回去了，在这里打猎好不好？
我知道这是玩笑，说的确是太累了，盛情领了，还是回吧！
16时50分，抵达图布荥漂泊游牧的家园，我也没什么特殊的礼物了，下车拎下两大瓶可乐，送给他家的小女孩。请进室内时，图布荥的父亲接过图布荥敬来的那杯酒，涂抹着眼泪诉说着什么…..
我做的哲罗鲑
主人敬的马奶酒喝一口即可，并非全部喝掉;热腾腾的奶茶没得说，要喝光;面包涂抹奶酪油也是一定要吃一块的，味道还算可以。
哲羅鲑肉与鱼籽
17时30分，告别图布荥一家人，驱车行驶在自然保护区的山路上，两旁牧场茂密丰裕，时而有牧草收割机出现眼前，一垛垛打包好的牧草待价而沽，两个放牛的牧人骑着马赶着牛群踯躅而来，夕阳映红了眼前的一切。
蒙古朋友做的鱼
20时30分，我们返回铜矿宿舍区，总计耗时4小时，劳顿的感觉顿时袭来。第二天一早醒来，依稀记得梦里依然在搏击米级哲罗鲑。
图中荥和文子
2017年10月7日，大雪再次席卷额尔登特。两天后，玛格奈、艾尔卡、图布荥应邀到我们食堂吃饭。玛格奈说：组织这次活动非常有意义，既增进了感情，又释放了工作压力，以后多组织这样的联谊活动。
杰子将路亚装备送给蒙古朋友
我说：暂且称之为《龙狼列传》吧。
之后的日子，工程愈加繁忙，虽有约定，终不能成行。
2017年12月25日，工程通过了蒙古国国家验收委员会的验收，获得了蒙古国2017年度优质工程奖。
2018年1月22日，庆功。
2018年1月24日，回国之际，厂长孟赫额尔敦先生赠送给我一块ORKHON警察局专用手表;玛格奈、图布荥、艾尔卡三人带来赠别礼物：赠送给我一款银制马头琴工艺品;赠送给培训工程师黄文、翻译额伦高娃各一银制手链。而我回赠厂长一瓶国内带来的五粮液，回赠玛格奈等三人每人一根路亚鱼竿。
图布荥游牧的家终于被找到
回想起工程倒计时结束时，翻译额伦高娃说的话：我们这个集体是最棒的。
汽机主任玛格奈先生赠送给我银制马头琴工艺品
我想说的是：从进入蒙古国到现在，我们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无论是钓鱼还是生活，始终坚持不懈去做的一件事就是：让我们身边的蒙古人感受到中国人宽广博大的胸怀和以和为贵的文化，从而改变他们当中一部分人无端的反华意识。现如今，我们做到了。虽然我们只有项目上的这些人和一些临时雇工，但在“一带一路”的漫漫长路上，我们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长孟赫额尔敦先生赠送给我的手表
虽有龙狼之分，但是，我们是朋友，我们是邻居。
2018年1月25日，踏雪回国。
冯延巳有：《归自谣》
寒山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
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便是关山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