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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以载道

2020-04-10冯时

读书 2020年4期
关键词:礼器子贡器物

冯时

天下之事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莫过于道、术而已。道、术虽然都指道路,但含义不同,道的本义为达,《说文解字》说“一达谓之道”,所以道是指直接通往目的地的大路。人只有行之于道,才能到达终点,实现其终极目标。人生的目的在于求道,学问的目的也在于求道,道之所得,则可成就使命,所以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而术则为邑中小路,也就是坊间之途,小路虽不能直接通达目的地,但小路与小路的衔接联络却是引导人们步入大道的关键。没有小术,也就不可能寻得大道。显然,问学必须道术兼修,人只有谋近而图远,积术而达道,才可能穷神知化。

《周易·系辞上》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和器的关系也就体现着道和术的关系。古人制器用器,目的其实并非仅限于器物本身,而是重在以器载道。凡事无需咬文嚼字,示之以器,全在不言。这些思想体现了传统文化的深刻内涵和先民的超凡智慧。

一、 礼器的意义

《礼记·礼器》开篇即言:“礼器,是故大备。大备,盛德也。”对这句话的理解,历代经学家各有不同。汉儒郑玄以为:“礼器,言礼使人成器,如耒耜之为用也。‘人情以为田,‘修礼以耕之,此是也。大备,自耕至于食之而肥。”郑氏的说法太过迂曲,且自相矛盾,况且孔子主张“君子不器”,如何修礼而成君子,反又退而成为器了呢?这在中国传统的修身观念下,无论如何是讲不通的。清人孙希旦则提出了不同看法,他在《礼记集解》中说:“礼经纬万端,人能以礼为治身之器,则于百行无所不备,而其盛德也。”这个解释虽较郑玄要好,但仍未能正确地诠释出经文的原义。古人主张修身以德或修身以礼,又何曾有过修身以器的思想?如果礼为治身之器,那么礼与器不就被看作同一层次的东西了?这与古人一贯奉行的道与器的分别是格格不入的。

宋代学者方慤在其《礼记集解》中指出:“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运而无名,器运而有迹。《礼运》言道之运,《礼器》言器之用。”其于道与器的不同做了明确的划分,几乎触及问题的本质。事实上,“礼器”应指合礼之器,礼非蹈空逞辩之谈,必须通过相应的器物得以表现,故器合于礼则礼成,是谓大备,大备为盛德;器不合礼则礼失,是谓不备,不备则无德。明礼先需知器,知器终致明礼。所以《礼器》全篇都在讲合礼之器用。古人以为“物无不怀仁”,据器以明礼,合礼而制器,反映了先贤对于礼与器之关系的深刻思考。

先民既可以器拟礼,当然也可以器拟人。孔子的一贯思想是“君子不器”(《论语·为政》),何为“不器”?何晏《论语集解》引包氏的解释是:“器者各周其用,至于君子,无所不施。”皇侃《疏》引熊理说:“器以名可系其用,贤以才可济其业。业无常分,故不守一名。用有定施,故舟车殊功也。”这个说法或许仅领会了圣人微言的一层意思,即君子不能如器一般所用局限。器的特点是一器一用,每器专用,而君子之德则不能如器物一般各守一用,应无所不施。然而于此之外,孔子之言似乎还有着另一层深意。器物或如容器,无论大小,其受量皆有极限,此即所谓器量。《论语·八佾》引孔子云:“管仲之器小哉!”何晏《集解》:“言其器量小也。”即用此义。然而管仲果真属于器量狭小的人吗?《管子·小匡》引施伯谓鲁侯曰:“管仲者,天下之贤人也,大器也。”大小乃相对之辞,此施伯以为大,但孔子以为小,或以为管仲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以其局量褊浅,规模卑陋。从这些史实分析,孔子所说的“君子不器”,意思显然是说君子不能量小用狭。器有限量,又有限用,这都不能体现君子有容乃大、安邦济世的大器度与大格局。

与此不同,孔子又时而以器比人。《论语·公冶长》记有一则故事:“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孔子既然主张“君子不器”,缘何又以器比子贡,难道其以子贡非君子乎?何晏《集解》引孔安国的解释是:“言女器用之人。”又引包氏曰:“瑚琏,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琏,周曰簠簋,宗庙之器贵者。”经家旧注皆循此思路以论子贡瑚琏事,谓赞其如宗庙之贵器。其实这种解释似是而非,宗庙之贵器众多,钟、鼎岂非贵器?尊、簋不为贵器?皆当贵过瑚琏!那么孔子何以独取瑚琏为喻?况器无论贵贱,若仅重在其用,这种譬况就深违孔子的一贯主张。

图一 春秋晚期子季嬴青瑚

瑚琏是西周晚期至东周时代的常见礼器,其盛稻粱,形状则呈方正而无圆,至东周尤甚(图一)。宋人误称为“簠”(《考古图》卷三),唐兰始辨宋人之失,且据青铜器铭文的器物自名定其为“瑚”(《略论西周微史家族窖藏铜器群的重要意义》,《文物》一九七八年第三期),为不刊之论。器物既明,则知孔子以子贡比作瑚琏,其用意实际在于借这种方廉之器而赞子贡方正不阿,喻其性格棱角分明,耿介率真。此属以器之性拟比人之性,而非限指器之用途。

子贡的性格外方而不圆滑,《论语·子张》记载了三件事,尽显其精神。一次鲁大夫叔孙武叔在朝廷上对官员说:“子贡贤于仲尼。”子贡听后反驳道:“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叔孙武叔仍然不时地诋毁孔子,子贡则说:“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陈子禽也怀疑孔子的学说,对子贡说:“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直言道:“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针锋相对,驳斥得痛快淋漓。子贡维护孔子,实非常人可比,此足以见其耿介忠慤之心。今知古人素有以器比人之习,则孔子以瑚琏相喻之用心便非常清楚了。

二、以器喻德

古代器物的形制与定名每具深意,不可忽略不究。考古学研究中曾一度出现以形制特点命名器物的做法,貌似客观,实则湮灭了古代器物的礼制意义,舍本逐末,是极不可取的。

古人制器,无不以器体现思想,如鼎有方圆之别,圆鼎象天,方鼎象地。古礼祭天以犊,故圆鼎盛肉;地载万物,遂方鼎盛谷,是谓粢盛而名“齍”。或铭写“大禾”,为后稷农官。簋也有圆器方座的形制,上圆下方,同样是在借器物再现天圆地方。宇宙间以天地为大,天覆地载,以生万物,故古人制器,表现天地便成为他们最普遍的追求。

方鼎既为粢盛器,那么学者主张殷墟侯家庄西北冈一00四号墓所出牛方鼎和鹿方鼎原本分别盛以牛、鹿的认识就难以成立了。事实上,这两件为丧仪特别制作的方鼎具有明确的宗教意义。二鼎置于南墓道与墓室的交界处,这里正是墓主灵魂升天的起点,而侯家庄一五00号墓于象征升天通途的南墓道中摆有作为升天灵的石龙、石牛和石虎,相同的石牛也放置于妇好墓椁顶上方的中央,而且与一五00号墓作为灵蹻的石牛形制相同,这意味着牛方鼎上绘铸的牛应该具有与此相同的喻意。方鼎所绘的牛全形写实,不同于古文字“ 牛”以两角为特征的抽象描写,证明这是图画而非文字。殷人占卜多用牛骨和龟腹甲,牛为通天灵,于五行属土象地,其与龟为天然的宇宙模型,且以龟腹甲象五方大地一样,体现的都是据地达天的通神观念。而鹿作为早期四象体系的北宫之象远产生在玄武之前,其具有辅佐墓主人灵魂升天的作用,这一传统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五千纪的新石器时代。属于殷王的大小两件牛、鹿方鼎置于灵魂升天的途中,这种情况与妇好墓于椁顶上方陈设阴阳两件粢盛玉簋,并于其上层摆放刻有“司辛”文字的南向石牛的做法如出一辙,反映了对墓主人于升天途中乃至升入帝廷后饱食无忧的祈愿,所不同的是,二者仅在以铜鼎和玉簋区分殷王与王配的身份差异而已。

殷人以圆鼎方鼎作为配套的礼器,至西周则一变为鼎簋的组合。传统素以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以致属阳的圆鼎必成奇数,属阴的方鼎必成偶数。至鼎簋为制,则以九鼎八簋为极,仍以奇偶之数表现阴阳。《礼记·郊特牲》:“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传统的祭祀观讲究所祭必象其类,祭天以圜丘,礼地以方丘,类乎上帝,都是这种观念的反映。人们以不同礼玉行于不同的祭祀,表达不同的思想。如祭天以璧,且将璧为摹仿三天的观念而雕琢为三圆的形制,或以纹饰绘刻的方式表现出多个同心圆,因为在盖天家看来,圆形的天至少可以描述为三个同心圆,其所表现的乃是二分二至时的太阳周日视运动轨迹,当然,如果观测一年十二个中气的太阳周日视运动轨迹,则可以表述为七个同心圆(《周髀算经》卷上)。上古玉璧或铜镜时有装饰七个同心圆的设计,体现的即是这种思想。而祭地则以方中纳圆的玉琮,古人礼地,目的在于祈生报功,而观象授时则是作物丰稔的关键,“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礼记·郊特牲》),所以亲地须以尊天为念,故方中见圆意犹地载万物而因天立法。这些事实说明,正是由于类祭观念的影响,才最终决定了璧、琮两种礼器的固有形制。

至信如时的思想源于立表测影的观象活动,昼夜更迭,春秋代序,人们便通过对时间不欺不背的认识逐渐萌生了诚信观念,并以此作为道德的核心内涵。这甚至导致所有与测影定时有关的仪具都具有了诚信的意义。

圭作为度量影长的尺子,被古人赋予了诚信的含义。《礼记·礼器》:“诸侯以龟为宝,以圭为瑞。”郑玄《注》:“瑞,信也。”孔颖达《正义》:“天子得天之物谓之瑞。”《白虎通义·瑞贽》:“珪以质信。”先民观天察时,时间无异于天赐,于是计影之圭便成为瑞信之物,并发展为礼器。故古来凡以圭用事者,皆在表现诚信思想。《礼记·郊特牲》:“大夫执圭而使,所以申信也。”《尚书·金縢》载武王克商后二年罹疾,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以圭璧献神,即以圭明见其诚慤之志。先秦盟誓,参盟者或将盟辞书于石圭玉圭,借物以强调盟辞之信实。而测影之髀表古称“祖槷”,至东周曾一度流行丈夫将祖槷赠予妻子的风习,甚至专为妻子制作祖槷,同样旨在借物见信。《礼记·郊特牲》:“信,妇德也。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今日之生物学研究已为女性的平均寿命长于男性找到了科学依据,因此,丈夫赠送妻子祖槷,目的显然在于笃望寡妻于自己身后恪遵妇德,守情贞专。对于这样一个敏感话题,言语似乎总显得多余,于是丈夫以体现妇德的信物相赠,妻子睹物便可心领神会。

周代先民不仅以礼玉为瑞,而且执瑞为贽,惠报互赠,以见礼义,成就了郁郁周礼。属于周厉王五、六年间的三件琱生器铭文记述了召公倚重琱生协赞召宗之事,其折冲盘桓,皆以礼玉喻志。初议事,召公选擢小宗琱生助大宗管理宗族附庸,遂赏之以玉璋,琱生则报以玉璜,即借璋、璜道明主仆心意。璋为半圭之器,璜为半璧之器。《白虎通义·瑞贽》:“璋之为言明也。赏罚之道,使臣之礼,当章明也。”“璜之为言光也。阳光所及,莫不动也。象君之威命所加,莫敢不从。”很明显,古人用玉,或借音达意,或据形言志。璋主彰显,璜主光大,都不出音借形喻。琱生作为召氏小宗,本无缘参与大宗事务,今因贤德配位,被赋予分管宗族附庸的权力,故召氏宗君赏以玉璋,借器于宗族中昭彰其事,明非私相授受,此正合使臣之礼。而琱生还报以璜,表明自己因受宗君赏识而倍感荣耀,对君之威命不敢不从。同时又因召伯虎居中协调,故琱生致其以圭,表达对召伯虎议事的信任。而当最终狱扰平息,权力落实,琱生则报璧答谢召伯虎,以圆形的璧象征诸事圆满。其前后过程,无不借器以明礼。

《荀子·大略》:“聘人以珪,问士以璧,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杨倞《注》:“问,谓访其国事,因遗之也。”《白虎通义·瑞贽》:“璧以聘问。……璧之为言积也。”又《辟雍》:“辟者,璧也。象璧圆,以法天也。……辟之言積也,积天下之道德。”清人陈立《白虎通疏证》解释说:“辟与璧通,辟有积义,故凡衣之结缝称辟积,故璧亦辗转训积也。”辟积喻指双方之关系融洽而无嫌隙,于事则可象征好合圆满。而瑗、玦、环之为喻,也皆不出其形其音,器所载道,昭然明白。

类似的以器喻德、循器知礼的做法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十分普遍,至于借自然景物抒情比兴,更无事不涉,体现了先民谐和自然的朴素追求。

三、四时之器

器物的用途不仅关乎礼仪,而且与四时的变化具有密切的联系。古人追求天人合一,这种宇宙观必然影响到相应的器用制度。一年四季寒暑更替,阴阳消长,这意味着器用只有合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时令变化,人们才可能通过器用之顺调谋诸天地人的和谐,最终达到大备之盛德。

《礼记·月令》对四时用器的标准有着清晰的规范,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上古月令宜忌,以春三月“其器疏以达”,夏三月“其器高以粗”,季夏之末“其器圜以閎”,秋三月“其器廉以深”,冬三月“其器闳以奄”。郑玄《注》:“皆所以顺时气也。器疏者,刻镂之,象物当贯土而出也。粗,犹大也。器高大者,象物盛长。器圜者,象土周帀于四时。闳,读如。谓中宽,象土含物。器廉以深,象金伤害,物入藏。器闳而奄,象物闭藏也。”《吕氏春秋·十二月纪》高诱《注》:“宗庙所用之器,皆疏镂通达,以象阳气之射出。器高大以象火性。廉,利也,象金断割。深,象阴闭藏。宏,大。弇,深。象冬闭藏也。”古人以五方分配四时,五方之中央配于四时之中央,皆顺时气,成为制度。

有关四时之器的特点,清人孙希旦《礼记集解》于旧注又有补充,文云:“疏,疏刻之,使通气也。达者,直而无回曲也。器疏以达,顺春气之发舒也。粗,大也。器高以粗者,象夏气之盛大也。圜则流转不滞,闳则翕受宏多。器圜以闳,象土之周布于四时而包载广大也。器廉以深者,外有廉隅,而其中深邃,象金气之严肃而收敛也。器闳以奄,谓其中宏大,其口揜小,象冬气之收敛而藏物于内也。”这些解释虽不完美,但仍可以据此推想,古人或于春用之器布刻镂空以发舒春气,夏用之器宏粗高大以应盛气,季夏末之用器圜流闳受而包辖广大,秋用之器方廉深邃以肃杀收敛,冬用之器则宏大敛口以合于闭藏。器用之应时气,首先表现的就是形制的差异,且制度严格。

尽管四季的形成要晚到东周,但二分二至作为标准时点的认识却已有了数千年的历史,因此以这种五方四时用器的观念考察古代器物,或许可以获得一些不同于以往的对上古器用制度的认识,从而将千奇百怪的器形变化纳入礼制的框架下加以探讨。

疏达之器的形制特点应该是在允许的位置遍施镂孔,以适应春气的舒散生发。自新石器时代的陶器到周代铜器,很多都具有这样的特征,如西周铜簠于高圈足上布满镂孔(图二),或许体现的就是这种疏达的思想。

高粗之器相对而言难以界定,高低粗细都是相对的概念,但有些旧名为尊的铜器,与细小的觚形制相同,但更为粗大,其实更像是高大的觚,如湖北汉阳东城垸出土商代御尊。而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藏亚斝,高达七十五点三厘米,器形高粗,且三足特长,颇显成长之势(图三),似可类比盛夏之器。

圜闳之器属土而用于四时之中央,其形制特点是中部圜宽,类似的器物非常多见,如一般定名为尊的铜器,口呈侈状,中腹圜宽(图四),且常以属土的牛为装饰,与《月令》所谓季夏食牛的风习相合,将其归于圜闳之器应该没有问题。

图二 西周微伯簠

图三 商代亚斝

图四 商代兽面纹尊

图五 商代司母方壶

图六 商代亚鼎

廉深之器的特点极为鲜明,其呈方廉宏深之形,方象秋气肃杀,深喻秋气收敛。殷周时代的方彝具有这样的特征,殷墟妇好墓出土司母方壶,高六十四厘米,方廉宏深(图五),也可以视为典型的廉深之器。

闳奄之器喻冬气闭藏,不仅应具器深口掩的特征,或许更需加盖以封之。现藏日本藤井有邻馆的商代亚鼎,高六十厘米,器呈敛口深腹(图六),颇具闳奄之风。

古人用器必合于时,形成了器用制度的又一重要特点。尽管上揭数器可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五方四时之器,况殷周历法也与夏历不同,其间的对应关系尚待研究,但制度的存在却是事实,因而并不妨碍我们根据这一器用制度思考问题。

中国传统文化所理解的器非止为器,而是知识与思想的载体。显然,如果人们仅满足于对器物形制特点的描述,不能通过器见人睹事,那么我们就会与己身文明的精蕴失之交臂。目见以器,心怀以道,这是我们学习中国文化时所必须抱有的态度。

二0一九年十二月十二日写于尚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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