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爱情
2020-04-10刘勇
刘勇
雪和炎从小在一栋家属楼里长大,炎是哥哥,雪是妹妹,炎大了雪十三天。
两人父母是整栋楼仅有的从南方迁到这个东北小县的两户人家,因此两家走得很近。炎家的饭桌上一定有雪的一副碗筷,同样雪家的饭桌上也一定会摆着炎的一副碗筷。
上小学的时候,个子高的雪走在前头牵着个子矮的炎。中学以后,个子高的炎走在前头牵着已经矮他一头的雪。他们很少并排行走,因为被周围人注视会觉得怪怪的,但他们互相牵着的手却总是捏得很紧。
上了高中,雪出落得越发秀气可人,南方女子特有的聪慧精致并没有因为地域的改变而失去。炎虽继承了父亲白皙清秀的样貌,但骨子里早已经渗入了北方男人的粗犷与轩昂。从来没有人追雪,同样也没有人追炎。从小到大,不论家人、邻居,還是老师、同学,都认定他们是一对儿。雪也是这么认定的,但是她不敢问炎,她觉得如果世上还有人认为他们不是一对儿的话,那个人就只能是炎。
高中毕业,炎考上了父母的老家——南京的一所大学。炎注定要离开这座已经升级为市的小地方,因为爸妈说“好男儿志在四方”。雪留在了父母身边,留在了这座小城,因为爸妈说“女孩子就应该留在自己身边,踏实,有依靠”。
临行前一天的晚餐是在炎家里吃的,只有他们两家人。炎和雪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没吃几口菜,两个人却各自都喝了一杯平时不会在饭桌上喝的啤酒。“以后的事情就看孩子们自己的了”,这是雪从家长口中听到的最清晰的一句话。
雪一个人送炎去的火车站,大人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来送行。两个人依旧牵着手,一路上,平时口若悬河的炎出奇的安静。相反,平时少言寡语的雪却一反常态,甚至有些喋喋不休。她告诉炎南京很大,夫子庙很闹,秦淮河很美。
炎进站了,雪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她许久地呆呆地望着进站口出神。炎进站之前吻了她,吻了她的额头,那感觉,像哥哥……雪一有空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炎写信,她只喜欢用雪白的信纸,她觉得炎看到了信纸就等于看到了她。
感情从来就没有等价交换,不管你信或是不信,信件也是如此。从五封信换来炎的一封回信,到后来十多封信也换不回炎的一封回信了。
炎的宿舍安了电话,雪买了好多张电话卡。可是雪不敢经常给炎打电话,她怕他烦。
雪心里知道,她知道其实炎对雪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她害怕,她害怕那份感情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她有时候真想给炎打电话问个明白,但她没那个勇气,因为她这么做了的话炎一定觉得她疯了。雪还是那个表面上安安静静的女孩儿,即使她知道,也许她的内心真的已经疯了。
炎和雪有了QQ,他们偶尔会约定时间去网吧聊天。每当这个时候,是雪最快乐的。炎会将他在学校发生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雪听,雪往往被炎的妙语连珠逗得浅笑嫣然。其实炎是有很多话说给雪听的,只是他懒得写信罢了,雪心里是这么想的。
雪有时间就会跑去网吧,即使炎不在线她也会给他留言。她会一遍遍地浏览炎的QQ空间,翻看炎的日志。突然有一天,雪决定蓄起长发,因为她看到了炎的一条QQ说说:我喜欢的女孩要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雪每天都在等着寒假到来,因为寒假到了炎就会回来了。但她又怕寒假到来,因为她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
寒假还是到来了,炎回来了。炎换了发型,身板儿壮了,口音也没有那么重了。炎的每一处变化雪都看在眼里,可是,貌似炎并没有注意到雪那已经半长的头发。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匆匆,雪又一次将炎送到了火车站。临分开前,炎没有像上次那样吻雪的额头,而是变魔术般掏出了一支精美的发卡。
“在留头发吗?半长的时候用它卡起来,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哦,你留长发一定会很漂亮的。”
时间不停地流逝着,年轮一圈圈累积,发梢一寸寸生长。炎几乎已经不给雪写信了,上网聊天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雪,暑假我不回去了,想利用假期打份工,锻炼一下自己。”
炎说。“那我去南京看你,好吗?我还没去过南京呢。”雪急切地说,生怕炎反对似的。
“那,好吧。”
一身雪白连衣裙的雪为酷热的南京增添了一抹清凉,一路上雪都小心地照顾着自己的那一头长发,你根本想象不到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头发还会这么柔顺。雪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炎所在的大学。
大老远雪一眼就看见了在学校门口等待她的炎,她的眼里似乎只有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一直在炎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儿。
“这是我的女朋友。”炎指着他身边的短发女孩儿对雪说。
酷暑的南京,雪犹如定格的雪花,冷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