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经济视域下咸水歌发展的困境突破
2020-04-10黄桂玲张玲
黄桂玲 张玲
摘 要:咸水歌作为一种传统文化,其发展的困境从根本上来说是“造血“能力缺乏的困境,审美经济时代的到来,为其发展困境的突破提供了新的契机。通过对其美学元素的进一步挖掘、更好体验效果的打造,以及疍家文化品牌的构建等方式改善咸水歌的面貌,实现其在大审美经济时代的华丽转身。
关键词:审美经济;传统文化;文化产业
中图分类号:F5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0)08-0182-02
咸水歌作为民自己的歌谣,从其出现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可以说,咸水歌陪伴民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历经沧桑,也承载了家人在这悠悠时光中的喜怒哀乐。
作为家文化重要的标志性元素,各地民和相关的政府机构都为保护和发展咸水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的咸水歌收集整理,到各级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再到各地举办的包括咸水歌比赛、咸水歌进校园以及咸水歌改编等在内的各类推广活动,无论是家人还是相关的各个政府机构对咸水歌的发展和推广都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些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比如,中山地区的咸水歌成功入选了全国首批“非遗”名单;海南咸水歌也入选了省级“非遗”项目;各地还抢救性发掘了数百首传统的咸水歌谣,广东和福建地区也有各自编辑出版的咸水歌谣集;新编的咸水歌《沧海桑田》和《金斗湾》还曾荣获过国家级金奖。这些成就固然可喜,但是在咸水歌这些成绩的背后隐藏的发展困境也日益彰显。
“弃舟上岸”的家人让咸水歌失去了曾经的文化土壤。从20世纪初开始,家人“弃舟上岸”的群体开始逐渐扩大。1934年,当时的广东省陆丰县在其制定的《待遇民办法》中提出,其境内的所有民“悉准在陆上购置产业及建屋居住,与陆上居民享有同等之待遇”。建国后党和政府更是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保护家人的合法权益,从处理民具体事务的政府机构的建立,到对民聚居区实行民自治的政策等为家人的“弃舟上岸”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从1950年代开始各地开始推行的民转业安置计划最终使得家人结束了数百年艰难的水上生活,定居陆地。
家人“弃舟上岸”对其本身生活质量的提高有着极为积极的意义,但是对咸水歌的影响却是消极的。咸水歌名称的由来其中一个说法就是因为家人长期与海水打交道,因此其歌谣以“咸水”为名,咸水歌和家人水上生活之间的密切关系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咸水歌在丰富了家人漫长孤寂的漂泊生活的同时,家特殊的水上生活方式也为咸水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养分。屈大均在《广东通志》中曾经描述说,“人亦喜唱歌,婚夕两舟相合,男歌胜则牵女衣过舟也”,“民家嫁女,集群妇共席,唱歌以道别,谓之歌堂”。《香山县志·风俗》中也说,“蘸子女,歌唱以导其情,曰歌堂酒。”家人的“弃舟上岸”并不仅仅是居住方式的改变,随之而来的是生活方式的变化,文化的融合和主流化,可以说咸水歌文化的土壤随着时代的变迁正在逐渐消失。
另一方面,外来文化的引入对于以咸水歌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产生巨大的冲击。我国的家人多聚集于广东、广西、福建、海南等沿海地区,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地区大多处于开放的前沿,其受外来文化影响更早也更多,外来文化的冲击在这些地区显得尤为突出。因此,咸水歌在其发展上也不可避免地承受了这种来自于外来文化的压力,特别是更符合时代特征、商业化运作更完善的流行歌曲对咸水歌的冲击尤为明显,在这样的影响下,咸水歌的歌唱环境、歌唱人群和欣赏人群不断压缩,这使得咸水歌在当下的传承和发展显得尤为困难,各个地区能够进行咸水歌演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哪怕是在国家级“非遗”咸水歌的申报地中山市,现今能进行咸水歌系统演唱的人也不过数十人,而且大多不再年轻,家的年轻一代也早不再以唱咸水歌为荣,而改为追求更为时尚、更符合他们审美的现代流行音乐。
最后,单纯靠地方政府扶持,缺乏市场化能力的咸水歌缺乏发展的动力。咸水歌作为地方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随着国家对传统文化的保护意识逐渐提高,各地相关政府部门也陆续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对包括咸水歌在内的家文化进行保护和推广,但是各地在各方面的发展并不均衡,对咸水歌的保护和发展的投入能力也有所差异,这导致部分地区的咸水歌的挖掘和保护做得并不理想。因此,传统文化的发展单纯依靠政府“输血”是不够的,而是应该形成自己的造血能力,依靠商业化的市场道路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和壮大。以咸水歌为代表的的家文化也是如此,只有得到市场的认同,才能彻底改变咸水歌发展后劲不足的局面。
审美经济或许是家咸水歌实现自我造血功能的一个契机。审美经济是2001年德国学者格尔诺特·伯梅在其著作《审美经济批判》中被首次提出的。格尔诺特·伯梅在马克思经济理论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基础之上引入了“审美价值”的概念。他认为,“审美价值”是区别于实用性的一种“享受型技术”,是愉悦个体的精神情感而产生的。这种价值广泛存在于我们的社会经济当中,并对我们的经济文化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
虽然以审美价值为基础的审美经济广泛存在于各种经济形式之中,但是文化性产业和其显然具有更为天然的契合性。因为,文化性产业的产品基本是以审美价值为其市场基础的,其关注于如何使产品成为消费者精神性消费的对象。很多文创产品从实用性角度来看,其价值有限,但是其中蕴含的审美价值却往往让其成为人们追捧的热点。比如,这几年风靡全国的故宫文创产品,这些产品在实用性上和别的同类产品并不存在根本性的差异,消费者们的疯狂购买,实际上是在为其中展现的中国古典文化元素买单。
咸水歌作為家文化的一部分,要突破其发展的困境,引入审美经济的思维将咸水歌的发展市场化、商品化,实现自我造血的能力,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从审美经济学来看,咸水歌的发展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着手,其一着力于咸水歌本身审美价值的开发和挖掘,通过对咸水歌审美价值的挖掘,使其成为具有满足当下受众审美需求的文化产品。其二,改变咸水歌的体验环境,通过对环境的打造,构建一个更好的体验过程和体验效果。其三,打造家文化品牌,形成具有品牌效应的文化产品。下面我们将从这三方面着手进行分析,具体探讨咸水歌可能的困境突破。
一、符合当下受众审美需求的美学元素挖掘
咸水歌历时数百年,其本身丰富的美学蕴含是毋庸置疑的。钟敬文先生曾经形容咸水歌的优美时说道:“它歌唱起来,比什么都好听!呵,好听的很呀!……我夜间乘舟远行,时月明人静,于那烟波深渺处,听见舟子在吟唱这种歌,此际真令我的精神感到幽深的怡悦!”咸水歌的美由此可见一斑。但是从当下咸水歌的发展来看,其本身所蕴含的美学价值却并不为主流人群所接受,咸水歌当下的传播人群和接受人群表现出小众化和老龄化的特点。
通过研究发现,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有以下方面。首先,当下咸水歌的内容和形式都比较陈旧。古人说“诗言志,歌言情”,又说“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可见歌谣从来都是来源于生活现实的,民歌能打动人的魅力其实也在于此。曾经咸水歌是美的,因为无论是“各位嘟朋友想买就开声,香蕉嘟沙田甜柑透心呢姑妹,妹呀嘟邦衬格外平……”①还是“香港有间大缆铺,姑妹,买条大缆带住艇旁。香港有间白米铺,兄哥,打石白米养姑娘……香港热头人晒坏,兄哥,劝哥莫做个水面生涯……”这些歌谣里充满了市井生活的气息,那是生命的烟火气,洋溢着生命的活力,这时的咸水歌和它的受众之间的情感是高度契合的。而当下的咸水歌中这种生命的活力流失掉了,它远离了人们的生活,在人们都快跨过21世纪的五分之一的时候,它却还在歌唱着20世纪七八十年代,甚至更久远以前的生活,这种表达的滞后所带来的隔膜,使得现在的咸水歌只能成为“老人歌“,慢慢走向衰败。
其次,咸水歌作为民歌都是以其民所在地区的方言为载体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咸水歌的传播范围和效果。
最后,咸水歌的表演形式相对单一,这成为影响咸水歌实现审美体验的重要因素。因为历史原因,早期家人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咸水歌都是通过口耳相传、清唱的形式进行传承,基本没有曲谱,更不用说伴奏了,这种形式会影响演唱者的表演效果。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勒和贝克尔在他们的论文《偏好是无可争辩》中指出,在音乐消费中产生的边际效用与消费者完成的消费总量和其本身的音乐欣赏能力是相关的。也就是说,消费者曾经的音乐审美体验和欣赏能力会影响其音乐的消费选择。从这个角度来说,咸水歌的审美价值的挖掘应该立足于当下的受众,从受众接受的角度出发寻找咸水歌和受众需求契合的部分,并将其作为咸水歌审美价值开发的根本。所以,首先应该让咸水歌先“活”过来,让它重新和时代接轨,赋予其新时代的形式和内容。其次,在语言的载体上寻求突破,方言尤其是南方方言和普通话差别太大,这会对非方言区的受众形成较大的语言壁垒,这种接受障碍,不利于咸水歌的推廣。如何在保留咸水歌独特风格的基础上,在语言上实现向受众靠拢是当下咸水歌需要思考的问题。最后,丰富咸水歌的表现形式,在当今音乐形式如此多元的环境下,咸水歌那种口耳相传,粗放式的表现形式也需要进一步的丰富和完善,以期达到更好的表演效果。
二、打造具有沉浸式体验效果的体验环境
普林斯顿大学教授、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卡尼曼提出了“体验效用”的概念,并将其作为新经济学的价值基础。在这个基础上,消费不再是消费本身,而更重要的是其在消费过程中收获的美或情感的体验。人们在进行文化消费时往往不是对物质性结果的索取,而是为了精神体验目的的实现。
从这个角度来说,让受众实现更好的体验效果,是咸水歌实践审美经济路径的重要条件。世界著名的迪士尼公司是体验效用开发方面的佼佼者。迪士尼以旗下众多的动漫影视作品为基础,开发出了依托于各大经典动画形象和故事的主题公园——迪士尼乐园,迪士尼以这样的形式将孩子们心中梦幻般的动画世界照进了现实生活。在这里,受众不仅可以重温经典,还能和喜爱的动画人物进行各种互动,形成一种沉浸式的体验效果,而这种体验无疑是美好而愉悦的,这也是迪士尼乐园得到受众认可和接受的原因。
从迪士尼的成功范式出发思考咸水歌的沉浸式体验的构建,可以和当下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以及乡村文化旅游等政策相结合,将民聚集区的新农村建设和家文化相结合,打造家文化的沉浸式体验场所,在这些地方实现咸水歌的推广和普及,让咸水歌在人的新农村重新成为被广泛传唱的民歌,让受众能够在更为真实和美好的环境中去体验咸水歌的美。这样既打破了现阶段咸水歌停留于少数传承人口中的尴尬,又能够为受众带来更好的体验效果,这样才能真正达到咸水歌的保护和推广的目的。
三、家文化品牌的打造
有学者认为,品牌是“一种技术‘型式而非艺术形式的美学,是当代经济宰制情形下,工具理性对美学价值理性的策略性‘包合……一些可以视为具有审美意义的因素,比如色彩、声音、简洁、力度等,被配置到产品上,呼唤的只是某种感觉状况,它们停留在感觉-感受——比如速度、浓淡、粗粝或细腻的差异上。”因此,品牌是停留于感受的一种审美体验,构建一种情感或者感受与产品之间的联想,比如,从丝般润滑联想到德芙巧克力,从坚贞美好的爱情联想到钻石,从民族品牌联想到华为……凡此种种都是这种构建的成功案例。
打造家文化的品牌实际上就是在受众的心里建立起这样一种联想。咸水歌作为一种音乐表现形式,它可以集听觉、视觉、情感体验于一身,形成多元的体验感受,所以也更容易建立起情感或感受与家文化的联系。因此,要对咸水歌进行多元化的情感提炼,打造家文化品牌,树立家文化独特的文化形象,使其融入到审美经济的强大域场中去。
在这个大审美经济的时代浪潮中,并不乏对咸水歌审美价值进行挖掘和开发的尝试。比如,2009年广东省的音乐人郑集思和崔臻对咸水歌进行改编,将其和时下流行的音乐元素相结合,打造出具有现代时尚风格的咸水歌专辑《咸水谣》。这个专辑打破了咸水歌传统的音乐形式,将咸水歌现代化演绎变为可能;2018年在广东省中山市更是上演了一台融合了交响乐、舞美、叙事以及多种演唱形式的大型交响清唱剧《咸水歌》,这部作品更是对咸水歌的审美价值进行了更为大胆和深入的探索。这些尝试都证明了审美经济背景下咸水歌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
参考文献:
[1] 范周,陈曼冬.大审美经济时代的文化产业突破[N].中国艺术报,2011-07-11.
[2] 王伟芳.品牌消费:审美经济下的文化传承[N].中国教育报,2011-11-29.
[3] 李思屈.审美经济与文化创意产业的本质特征[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