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的影响及中国意义

王海霞，陈晓云，朱晓莉

（1.福建警察学院图书馆，福州 350007；2.福建警察学院侦查系，福州 350007）

一、引言

欧洲是较早提倡药物滥用“以防代治”，并且积极推进药物滥用预防实践的地区。欧洲国家在药物滥用整治实践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药物滥用预防是药物滥用整治工作的重中之重，而低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往往无法达到预期的预防效果，甚至会产生负面或消极的效果，只有高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才能真正起到积极的预防作用。在长期的药物滥用预防实践中，各国逐渐积累了关于“什么才是有效的”药物滥用预防实践证据，并且认为有必要建立欧洲范围内的药物滥用预防统一参考框架和最佳实践指南。因此，2011年，在欧盟委员会的联合资助下，欧洲药物和药物成瘾监测中心（英文缩写EMCDDA）联络欧洲诸多国家和药物滥用预防相关从业部门建立了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合作伙伴组织，经过多轮的磋商、讨论，最终制定了欧洲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英文缩写EDPQS），发布了《EDPQS预防专业手册》[1]和《EDPQS快速指南》[2]。

标准以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项目周期的方式建立了基于过程化质量控制的周期图，该周期图是按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周期中的时间顺序进行组织的。因为在标准磋商过程中，专家一致认为项目周期是构建标准的最佳方法，能够描述药物滥用预防工作的发展、实施和评价过程。它将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分成需求评估、资源评估、方案制定、干预设计、资源的管理与使用、项目实施与监测、最终评价、项目宣传与改进这八个项目阶段，以及可持续性和经费、沟通和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员工发展、药物滥用预防伦理道德这四个横向考量，详见图1。每一项目阶段和横向考量又分成诸多组成部分，概述该项目阶段应该采取的行动。每个组成部分下分标准属性，属性中又区分了基本标准和专业标准，最终构成了一个项目周期、三个层级的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体系。该质量标准不仅运用于欧洲的药物滥用预防实践，也逐步扩大其影响，在美洲、澳洲和亚洲部分地区产生示范作用。我国在药物滥用预防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但如何评价预防活动的实效，还缺乏较为科学、客观和可操作的评估标准，EDPQS所建立的评估体系，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图1 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周期图

二、欧洲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产生的影响

（一）促进人们关注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为实施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实践提供了参考指南

EDPQS的建立促进欧洲各国纷纷关注其所实施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质量，注重从质量的提升上去改善药物滥用预防效果。同时，EDPQS也成为如何实施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实践的指导性文件，为具体实施过程提供了全生命周期的可参询标准。克罗地亚的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在实践EDPQS的过程中取得了较好的成效，在欧洲范围内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力[3]。2013年，为了广泛提升本国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克罗地亚药物滥用预防项目相关管理部门尝试从控制药物滥用预防项目的政府资助资金申请的途径来达到质量控制目的，将想要获得政府资助与达到EDPQS最低质量标准在申请条件上关联起来。刚开始，他们试图在所有申请政府资助资金的项目中只资助那些满足EDPQS的药物滥用预防项目，但是因为满足所有标准的项目太少而导致这一想法无法付诸实践。继而，他们做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案，即对那些目前暂时不符合EDPQS最低标准条件的项目，通过控制其资助资金，将质量保证嵌入项目试运行过程中。这一规定就要求那些获得资助的项目在其实施过程中必须严格执行EDPQS，迫使项目实施者参加关于质量控制的培训并改进其活动质量，否则就会中断后续的资助资金。在这些培训中，EDPQS快速指南和手册是其主要学习内容，为如何改进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提供参考标准。同时，项目负责人还要定期向管理部门汇报关于按照EDPQS提高药物滥用预防质量的项目活动进展报告，作为获取下一阶段项目资助经费的依据[4]。

（二）标准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欧洲地区广为传播和应用

EDPQS发布后引起了药物滥用预防工作人员的广泛关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致力于推广和传播该标准。首先，该标准被翻译成了十多种语言，有些国家是直接使用翻译过来的标准，有些国家则是在翻译标准的基础上结合本国国情建立了适合自己的标准。EMCDDA对EDPQS进行了广泛传播，并为诸多地区的药物滥用预防专业人员开展EDPQS使用培训。对EDPQS的翻译和传播以波兰和匈牙利较具代表性。现行的EDPQS本来就是由预防标准伙伴关系搜集原有散布于各个国家的19套标准的基础上制定的，这其中就包括波兰国家预防建议系统和精神健康促进计划。波兰药物滥用预防国家管理局雷托克斯国家联络中心主任Artur Malczewski认为，新的EDPQS提供了更深层次的标准，可以作为波兰原有标准补充的资源。因此，他组织专业人员对EDPQS进行翻译，并出版了波兰文的EDPQS翻译稿。2011年出版了题为《Europejskie standardy jakościw profilaktyce uzależnień od narkotyków》的波兰标准，并将这一标准推送给药物滥用预防领域的领导机构，通过全国或地方会议、专业杂志上发表的论文推广该质量标准[5]。匈牙利 Eötvös Lóránd大学（英文缩写ELTE）副教授Katalin Felvinczi等人参与了EDPQS第一阶段项目和第二阶段项目。在参与项目的过程中他们认识到匈牙利急需质量标准，在EDPQS制定阶段，她就让匈牙利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并在匈牙利国家联络中心（英文缩写HNFP）的委托和资助下翻译了匈牙利语的EDPQS手册[6]和快速指南[7]，并发布了题为《Európai drogprevenciós minőségi standardok》的匈牙利标准，提供给药物滥用预防相关工作人员使用。此外，匈牙利还积极开展对该标准的传播工作，包括在2010和2013年召开关于针对质量标准的国家会议，以及在其他会议中展示EDPQS；定期开展面向从业人员、研究人员和决策者的培训班和信息日；将EDPQS融入ELTE大学教学中，使其成为基于学校的预防活动所要达到的法定国家标准要求。

（三）为其他类型预防标准的建立奠定基础

EDPQS的影响不仅限于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控制上，还表现在依据EDPQS的建设思路建立其他类型质量标准。通过EDPQS建立的质量标准以英国的酒精和药物预防教育信息服务（英文缩写ADEPIS）[8]和荷兰的夜生活许可与幸福实施项目良好实践标准（英文缩写NEWIP）[9]较具代表性。英国酒精和药物教育及预防信息服务由英国教育部资助，由英国药物预防慈善机构Mentor、DrugScope和Adfam合作管理，为学校和药物滥用预防从业人员提供关于药物预防教育良好实践的信息和建议。ADEPIS团队根据EDPQS制定了一套自己的标准，该标准特别关注学校和那些与学校一起为学生提供药物滥用教育的组织，标准的一些内容都参考了EDPQS基本标准中的相关规定。荷兰的NEWIP项目中的良好实践标准是根据EDPQS减少夜生活环境中的风险因素制定的标准。EDPQS为NEWIP项目制定良好实践标准奠定基础，它补充了关于对夜生活环境进行干预需要考虑哪些问题的说明，以及对每个项目的实用指南、手册和背景文件的相关参考资料，以改进现有对夜生活环境进行干预的项目一般做法，并提高此类项目在寻求资助上面的成功率。根据专家协商的一致意见，EDPQS对夜生活环境补充的资料主要来自实际案例和从业人员的经验，并详细说明了已实施的项目在过去是如何应对挑战的。与EDPQS一样，NEWIP良好实践标准并没有规定一个固定的、不灵活的模型，而是旨在共享可以用于开展良好实践的核心原则和相关参考的框架。EDPQS的建设理念为其他类型预防标准的构建奠定了方法论基础，其中一些基本标准也为其他类型预防标准提供了借鉴。同时，EDPQS也成为2015年颁布的《欧盟降低药物需求最低质量标准》的基本组成部分。

（四）促进国际药物滥用预防交流与合作

EDPQS颁布后积极参与国际会议交流活动，加强与国际药物滥用预防机构合作。一方面它积极地开展EDPQS的宣传推广工作，向世界各地药物滥用预防工作者宣传该标准；另一方面它在各种国际交流中不断修正标准的内容，使现有标准能够得到完善并与时俱进。自2008年启动该项目以来，欧盟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伙伴关系一直致力于EDPQS的宣传和推广工作，多次在各种类型的国际交流平台上将EDPQS介绍给欧洲和世界各地的受众，主要针对政策制定者和从业者的会议和研讨会。2012年，非法物质滥用预防专家组(英文缩写ESSAP)重点讨论了EDPQS作为指导讨论和促进国际知识交流的框架。2015年12月EMCDDA和雷托克斯国家联络中心在摩洛哥拉巴特举办了关于“药物滥用预防最佳实践”，UNODC在奥地利维也纳举办了就“预防药物滥用和治疗药物滥用”的科学磋商。同年2月，在希腊雅典举办了欧洲药物预防质量标准研讨会。2017年参加由波兰政府、波兰国家药物预防局和欧洲药物和毒瘾监测中心组织的“我们是否需要降低药物需求标准” 的麻醉药品委员会(CND)第60届会议周边会议。此外，EDPQS在其制定过程中加强了与UNODC、CSAP、CCSA等世界著名药物滥用预防组织的交流与合作。在标准制定过程中，这些机构都积极配合资料搜集、在线德尔菲调研，交流制定相应标准的建议并及时对标准进行反馈。在标准的推广过程中，这些组织机构也都积极对EDPQS进行宣传、推广、引用和实践。联合国药物滥用与犯罪问题办公室2018年发布的《吸毒预防国际标准》参考了EDPQS的部分内容。在此基础上，EMCDDA还研究了北美药物滥用预防战略在欧洲的文化和背景是否可行[10]，促进了欧洲与美洲间的药物滥用预防的对比研究。

三、欧洲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的中国意义

（一）为我国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的制定奠定了基础

EDPQS是在综合世界范围内各国现有的药物滥用预防指南的基础上，结合欧洲药物滥用预防各领域专家、基层工作者的相关意见，并且经过多轮的结构性磋商和多次的讨论修正后形成的。它提供了首个关于如何进行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的欧洲统一框架。该框架的目的不是使全欧洲的预防实践标准化，而是在承认实践多样性的同时，在全欧洲达到类似的高质量水平。它反映了欧盟对药物滥用预防的内部的、一致的和长期的看法，为实施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提供了参考标准。该标准概述了规划、实施和评估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必要步骤，可以帮助手册的用户理解药物滥用预防从业人员、干预措施、组织部门和政策是如何助力药物滥用预防的，并且鼓励标准的使用者思考如何改进其现有工作，以获得更好和可持续的药物滥用预防效果。我国在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控制方面缺乏相应的有效标准，现有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都需要这样一个既能结合本土药物滥用预防实际情况，同时又具有高质量、标准化、具体化的指标来指导工作。另一方面，该标准的出现又能够驱动我国提升药物滥用预防工作质量，为我国相关标准的制定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二）总结本土药物滥用预防最佳实践是我国标准制定应遵循的基本原则

EDPQS通过规定药物滥用预防质量基本和专业标准，阐明了药物滥用预防专业人员应该朝着什么样的目标去努力。所有从事药物滥用预防工作的专业人员都可以使用这些标准来提高他们对良好的药物滥用预防及其最佳实践的认识和理解。药物滥用预防领域最佳实践是指那些在药物滥用预防领域被证明可以持续产生出色成果、并可以适用于不同情况的最佳做法。EDPQS颁布后，引发了药物滥用预防专业人员思考其现有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所达到的水平以及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内涵。各国纷纷参照EDPQS手册中的标准开展了一系列高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或者按照EDPQS标准条目重新审视和评估了已开展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在此过程中，EMCDDA不遗余力的去寻求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高质量的证据，即证明怎么样的活动才是有效的、高质量的问题，并且建立了最佳实践案例数据库[11]，提供一些具体事件案例和“什么是有用的”实践信息。真实而重要的证据一般是由药物滥用预防从业人员在药物滥用预防实践活动中观察、总结、分析、提炼而来的，从而形成该领域的最佳实践。我国在计划建立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时也应该遵循这一建设原则，充分调研、搜集、咨询我国现有实践经验。

（三）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项目周期的过程化控制为我国相关标准制定提供了新思路

EDPQS最终标准是以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项目周期方式呈现的，涵盖了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周期的八个阶段。这一设置基本上覆盖了所有药物滥用预防活动从活动前期准备、活动中期执行、活动后期评价与宣传的所有阶段，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周期回路，对整个活动过程实现了标准化控制，具有一定科学性。一方面，以药物滥用预防活动全生命周期进行过程管理符合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自身发展变化规律，遵循了整个活动从计划、实施到评价、宣传的一般流程，能够实现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前馈控制、同期控制和反馈控制。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的实现是通过对药物滥用预防项目过程链的控制来实现的，因此以生命周期方式的过程化控制是其最佳选择。另一方面，过程化管理有利于更好地实现对整个活动过程的质量控制，能实时跟踪每一活动阶段进展并及时进行过程改进，并在柔性范围内对过程进行及时调整。一般来说，过程的实施情况直接决定了整个活动最终结果的质量。EDPQS的过程化控制在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的制定上为我国相关标准的制定提供了一个新的建设思路。

（四）精细化质量管理为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制定了标准的基线

EDPQS为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质量控制提供了一个精细化的管控标准，真正对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每一个必要步骤都进行了标准化设计，将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管理工作做细、做精，使得如何实施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以及怎样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才是高质量的问题有了一个具体化的可参询指标。EDPQS以项目周期的方式呈现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整个生命周期过程的标准全覆盖和每一项目阶段的标准化、精细化管控，对于实施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全过程和细节都设定了具体、可衡量的细化标准，为如何实施高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提供了具体指标。同时，EDPQS区分基本标准和专业标准，在标准的具体内容中以条目化的方式指出高质量药物滥用预防活动应达到的基本水平，设置了质量标准评价基线。在标准的使用中，使用者可以根据该标准设置的基线评价现有活动的水平，以及使用该标准执行药物滥用预防项目后的效果。虽然并不一定每一个药物滥用预防活动都会涉及每一条细化的质量标准条目，但是精细化的标准条目形成了完整、细化的系统，而且可以根据具体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灵活选择和删减。此外，标准内还建立了自检表，用于对项目每一阶段执行情况的反思。这一精细化质量控制的方法对于全面提高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管理水平和药物滥用预防工作质量都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值得相关部门借鉴。

四、结语

药物滥用行为是严重危害个人身心健康和社会安全稳定的一种病态行为。正所谓“上医治未病”，药物滥用预防就是治疗该病的上医之法。只有实施高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才能够真正有效提升目标人群的药物滥用预防能力，实现药物滥用预防活动的积极效果，避免不必要的重复劳动和资源浪费。欧洲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为实施高质量的药物滥用预防活动提供了一个最佳实践方案的参考框架，值得各国借鉴，并重新思考自身的药物滥用预防工作现状和提升药物滥用预防质量的策略。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专业领域的药物滥用预防实践是不同的。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只有在其对各国的诸多专业人员来说是都是相关和有用的，并且可以适用于各种环境和场景的情况下，才能成为对日常药物滥用预防实践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一个有益工具。尽管EDPQS的标准内容在现有实践活动中被认为是广泛适用的，但是EDPQS在标准设置上依然鼓励各国人员根据本国不同的药物滥用预防政策、社会环境、文化背景等要素调整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的相关指标。我国作为受药物滥用危害最严重的大国之一，药物滥用预防工作缺乏一个系统化、过程化和精细化的衡量标准，药物滥用预防活动质量控制、质量评价上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和随意性，亟需建立一套完整的、系统的、科学的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控制标准。因此，EDPQS对我国药物滥用预防质量标准体系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