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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综合复杂性:评估方法及相关研究

2020-04-09刘啸莳彭凯平

心理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复杂性编码个体

刘啸莳 陈 涛 张 鹏 彭凯平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心理学系,北京100084)

1 引言

认知综合复杂性(integrative complexity)是一种人们思考问题时的认知加工倾向,它源自Kelly(1955)的个人构念理论(personal construct theory)。它是一种认知风格,被定义为可以区分不同的观点,但同时又能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以一种连贯的方式整合这些观点的思考方式(Suedfeld&Tetlock,1977)。认知综合复杂性的评定针对的是思考的结构(structure)或形式(style),而非思考的内容(content)。它主要集中于思考过程中信息处理和决策的复杂性,一般认为包括区分(differentiation)和整合(integration)两种结构维度(Suedfeld&Leighton,2002; Suedfeld & Tetlock, 1977; Suedfeld &Tetlock,2014;Tetlock,Metz,Scott,&Suedfeld,2014;Tetlock,Peterson,&Berry,1993)。前者是指一种容忍不同观点的能力和意愿,后者被定义为一种能在不同的观点之间产生联系的能力。需要注意的是,二者处于一个连续体上,区分是整合的必要但非充分条件,整合是在能区别不同观点的基础上才可能出现。

研究发现,认知综合复杂性与领导人的选举结果(Conway et al.,2012)、态 度 倾 向(Conway,Dodds,Towgood,Mcclure,&Olson,2011;Tetlock,1986;Tuckman,1965)、组 织 管 理(Patel,2016;Wong,Ormiston,&Tetlock,2011)、工作创造性(Tadmor,Galinsky,&Maddux,2012)均有密切的关联。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心 理 学 领 域(Suedfeld,Cross,& Brcic,2011;Thoemmes&Conway,2007),管理心理学(Wasike,2017;Wong et al.,2011)、文化心理学(Tadmor&Tetlock,2006;Tadmor,Tetlock,&Peng,2009)领域也有探究。然而,目前,国内鲜有涉及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由于认知综合复杂性有着独特的测量方法,以及它在政治心理学、管理心理学领域的独特应用,本文拟通过对认知综合复杂性的评估方法和相关研究的梳理,为国内研究者开展这一领域的探究提供启示。

2 评估方法

尽管认知综合复杂性的评价针对的是思考的结构(structure)而非内容,但具体的评价过程需要以思考的内容为载体。评估过程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步骤。首先,需要获得评价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原始材料。原始材料的获得可以采取访谈、问卷的方式,也可以采用来自报纸、演讲报告等存留的档案记录,这些资料构成了原始的“定性材料”。其次,需要制定相关的编码方案,将“定性材料”转化成为“定量数据”,这需要对编码人员培训。在取得可靠的评分者一致性系数之后,最后再由编码人员依据编码方案对材料进行正式编码和计分。

2.1 收集材料

2.1.1 书写和访谈

书写和访谈是大多分析认知复杂研究采用的数据收集方式,二者各有利弊(见表1)。因此,认清二者的利弊,视情况选择其中某种方式,是研究首先需要确定的问题。比如,访谈更适合单人施测、没有字数限制,更方便提问和回答,但比较耗时,需要更多精力投入编码;问卷则方便集体施测,而且后期文字转录相对容易,但由于需要书写,如果书写内容过多,可能导致参与者不配合等。其次,研究者需要针对研究的议题先设计提问的内容。比如,如果研究多元文化对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影响,就需要设计有关“文化经历”提问(Tadmor et al.,2009)。再者,确定提问的数量。有研究提问了参与者1个问题(Maddux,Bivolaru,Hafenbrack,Tadmor,&Galinsky,2014),并强调写成至少250字的短文。有研究则要求参与者回答6个问题(Tadmor et al.,2012),每个问题至少回答200~500字。还有研究采取访谈方式(Pratt, Pancer, Hunsberger, & Manchester,1990),作答没有时间和字数限制。绝大多数研究的提问介于1个到6个之间。尽管提问数量越多可能会获得更为准确的评估,但也耗费更多的评估和编码时间。

表1 书写和访谈法的差异比较

2.1.2 档案

无论是问卷还是访谈法,都需要先设计相关的问题进行提问来收集数据。档案法则直接通过查找档案(广播、报纸等)的方式获得原始材料,不需要设计提问。这也是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中非常独特的一种收集数据方式。这种方法有几个关键步骤。

首先,确定研究对象。档案法不同于问卷和访谈法的一个最大特征是,它除了可以研究个体水平(individual level)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外,还常用来研究团体水平(team level)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甚至有研究者对比了获奖电影与非获奖电影(McCullough&Conway,2018),以及受欢迎的小说和不受欢迎的小说之间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区别(McCullough,2018)。其次,确定档案资料的来源。档案资料的来源非常丰富。比如,政治心理学领域的研究可以从外交部发言、领导人公开的演讲、官方媒体评论等方面获取档案的第一手资料(Suedfeld,Cross,&Brcic,2011;Wasike,2017;Winter,2007);也可以来自报纸评论(Wong et al.,2011)。再者,设定搜索的内容。尽管档案法不需要像问卷和访谈法要事先设计提问的内容,但它需要根据研究的主题,提前设定搜索资料的内容范围。比如,针对企业管理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不可能将任何相关企业的报告内容都纳入到分析材料中,只有关于企业管理风格(management styles)的主题报道才会归为编码材料(Wong et al.,2011)。最后,材料收集和汇总。档案分析最终汇总的资料远多于访谈和问卷,在Wong等人(2011)的研究中他们根据事先设定的标准搜集了符合要求的61家企业管理团队的资料,每个团队总共20~50页不等的文本,平均16793个字的文本介绍。上述材料尽管源于已有的档案记录,但搜索和收集的过程仍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2.2 编码方案的制定

资料收集后需要对收集到的资料进行编码分析。有关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编码最初由Schroder,Driver和Streufert(1967)开发,随后由Baker-Brown等人(1992)在其基础上做了进一步扩充。目前,绝大多数研究都是采用Baker-Brown等人制定的编码系统进行编码(McCullough,2018;Tadmor,Tetlock,&Peng,2009;Tetlock,1985;Wasike,2017)。

研究对象的认知综合复杂性被描述为一个从简单(认知综合复杂性低)到复杂(认知综合复杂性高)的连续体。基于区分和整合的差别,认知综合复杂性的评估一般包括7个等级(1分到7分)。高区分意味着个体能从两个甚至多个角度思考问题。低区分反映了研究对象只关注问题中的一个主题,或者仅仅依赖于问题的某一特征来解释事件或做出选择(例如“堕胎是冷血谋杀”)。此时,研究对象的推理是一种非黑即白(black-or-white),全或无的(all-ornothing)的思考方式,不能容忍不确定性和多元的观点,喜欢认知闭合,一般编码为1分。相比之下,更高水平的分化说明研究对象能认识并接受问题的不同方面,或认识到不同观点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例如,有些人将堕胎视为公民自由问题,是妇女选择生育的权利;其他人认为堕胎是对婴儿的谋杀)。分数为3表示中度至高度的区分。整合则意味着更高层次的认知综合复杂性。高认知综合复杂性的人的评价和决策具有多样性,能够接受不确定性,甚至能多角度地整合相反的观点(Thoemmes& Conway,2007)。分数为5反映了高度的分化和适度的整合,此时研究对象认为不同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合理的,并将它们结合起来。分数为7分则反映了高分化和高度的整合,此时研究对象会使用复杂的规则来比较和对比不同观点。另外,2、4、6分,反映的是由下一个等级到上一个等级的过渡阶段。上述描述只简单介绍了编码方案,Baker-Brown等人(1992)的手册提供了更为详细的指导。

2.3 正式编码和计分

在正式编码前,需要对编码人员进行培训。实际上,由于编码等级较多,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编码难度较大,不事先进行培训,很难对评分标准有很好的掌握。

一部分研究中,先由编码人员选择其中25%样本进行编码,然后计算编码一致性系数,只有编码人员的评分者一致性系数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如编码人员达到85%的一致性)才开始正式编码(Baker-Brown,1992)。然而,有研究并没有报告计算一致性的具体过程(Tadmor et al.,2012)。还有研究是在培训之后直接由两个编码者全部编码了所有的材料再计算评分者一致性系数(Tadmor et al.,2009)。

实质上,在正式编码阶段,一种方式是由一名编码人员编码完所有的样本;另一种方式则由两个编码者同时进行编码。无论采用哪一种方式,都有可能存在编码者漂移,也就是随着编码的推进,编码者依据的标准存在前后不一致,从而导致编码信度降低。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编码由两名编码者完成,则最终的得分有两种计算方式:一种是需要计算二者的平均分(Van Swol,Carlson-Hill,&Lewis,2018);另外一种则由二者共同商讨不一致的内容达成统一,作为最后的得分(Tadmor et al.,2009)。

3 评估的特殊性

3.1 个人vs.团体(i ndividual vs.group)

很多心理变量分析的对象是个人(由一定数量“个体”构成的样本),然而,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对象非常广泛,除了以个体为研究对象外,研究对象可以是某一确定的团体(由一定数量的“团体”构成的样本)。例如,总统内阁或企业管理团队等。

在众多个体对象中,国家领导人(Conway,Suedfeld,&Clements,2003;Suedfeld,Wallace,&Thachuk,1993;Thoemmes&Conway,2007)的讲话吸引了不少研究者的注意。这些研究分析了一些特殊历史事件,如古巴导弹危机(Winter,2007),或竞选前后国家领导人公开讲话的认知综合复杂性(Tetlock,1981)。Suedfeld(1985)还分析了历届美国心理协会(APA)主席演讲的复杂性。然而,某些个人的讲话实际上背后存在智囊团队的支持。例如,Wasike(2017)研究了从华盛顿到奥巴马等各时期美国总统的国情咨文(the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报告中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尽管针对的是个人报告(speeches),但这些报告可能是由背后的智囊团体共同撰写的。另外一些研究则明确说明资料是源自内阁(Conway et al.,2012;Walker&Watson,1994)或最高法院(Gruenfeld,1995)的相关文件。还有研究以管理团队为单位,研究团队在问题讨论过程中的认知综合复杂性(Park&DeShon, 2018; Van Swol, Carlson-Hill, &Lewis,2018;Wong et al.,2011)。

总体而言,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可以针对任何个人和团体,但总体偏好分析一些领导人,或者领导团队在一些特殊时期的讲话或报告。

3.2 状态vs.特质(s tate vs.trait)

“思维方式”长期以来被认为是一种人格特征,在不同的时间和情境中具有一定程度的稳定性,如场独立性、解释性风格等(Suedfeld&Tetlock,2001)。同样,早期关于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受Kelly(1955)个人构念理论(personal construct theory)的启发,将认知综合复杂性视为一种相对稳定的特质。然而,后续研究发现认知综合复杂性对压力、价值冲突和责任压力等环境线索非常敏感(Tetlock,Peterson,&Lemer,1996)。研究者放弃了纯特质的观点,转而认为认知综合复杂性既是一种人格特质,也可以受到即时外在环境的影响,具有状态性的特征(Tetlock,1981,1983)。因此,一方面认知综合复杂性具有状态特征,说明认知综合复杂性的提升是有可能的;另一方面作为一种人格特质,也说明它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3.3 领域特殊性vs.领域一般性(d omain-specificvs.domain-general)

Benet-martinez等人(2006)发现具有双文化的个体,相比单一文化的个体,在思考文化领域的问题时确实更具认知综合复杂性;然而,这种模式并没有扩展到与文化无关的领域(例如,景观的描述)。这就涉及认知综合复杂性的领域特殊性和领域一般性的特征分析。Tadmor等人(2009)对亚裔美国大学生(研究1)和在美国工作的以色列人(研究2)的研究表明,与同化或分离的个体相比,双文化认同的个体在不同领域(如文化、工作)之间均具有更高的认知综 合 复 杂 性(Tadmor, Galinsky, & Maddux,2012)。实质上,不同领域的迁移依赖于不同领域是否共享一些核心的成分(Holyoak&Koh,1987)。另外,有研究者将“工作”视为一般领域衡量的标准(Tadmor et al.,2009)。那么,是否有其他更宽泛的生活主题更适合作为一般领域的指标?

4 不同取向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

4.1 政治心理学视角下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

政治心理学领域下的一个研究主题是,经济或政治危机与个体或团队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关系。由于测量的特殊性,报刊、演讲、政府文件为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有研究者探究了战争与和平期间,国家领导人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变化,发现认知综合复杂性对经济局势和政治局势的变动非常敏感(Suedfeld,2010)。在螺旋式升级的战争爆发前,战争双方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持续下降;在危机和平解决之前,领导人之间沟通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则持续保持较高水平(Suedfeld,2003)。另外,研究还发现,战争时伴随着领导人权力动机和责任水平的显著提高,而和平时期显示出更高的综合复杂性和成就动机(Winter,2007)。还有研究发现911事件发生之后,即便没有参与911事件,中东领导人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也迅速下降(Suedfeld&Bluck,1993)。另外,支持和反对战争的双方,可能因为战争呈现不同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海湾战争期间亲伊拉克和反伊拉克领导人在发生危机的很多阶段表现出相反方向的复杂性变化(Suedfeld,Wallace,&Thachuk,1993)。

政治心理学领域有关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另外一个研究主题是,探究一些政府或机构的领导人在选举期间的一些讲话。比如,有研究分析了从华盛顿到奥巴马总统个人的魅力和国会发言中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认知综合复杂性和个人魅力在总统的第一个任期中有正相关,然而,这种关系只适用于最终赢得连任的总统(Wasike,2017)。领导人政治言论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在选举季节往往会下降,而且随着选举季节的推进,认知综合复杂性会比非获胜候选人更加显著地下降(Conway et al.,2012)。另外,还有研究发现,被大学生认为具有杰出贡献的美国心理协会主席具有更高的认知综合复杂性(Suedfeld,1985)。

4.2 文化心理学视角下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

Tadmor和Tetlock(2006)提出了文化适应复杂性模型(a cculturation c omplexity m odel,ACM)。文化心理学视角主要关注个体在接触一种新文化的过程中,其认知综合复杂性与文化认同策略如何逐步变化,并最终形成稳定的文化认同取向。他们认为,那些具有双文化背景的人,可能会经历需要整合不同的、带有冲突的文化信息的事件,在面对冲突信息的过程中需要付出认知努力,并最终提升认知综合复杂性。Tadmor等人(2009)通过三个研究首次直接探讨了文化适应策略与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关系。研究发现,相比同化取向和分离取向的个体,双文化认同的个体在文化认知综合复杂性和一般认知综合复杂性上都有更高的得分。另外,研究还采用启动技术发现,相比单一文化启动,双文化启动显著提升了个体对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偏好。

上述基于双文化认同发展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是否对个体其他方面有积极影响?Tadmor等人(2012)先后通过三个研究,探究了文化适应策略促进认知综合复杂性,并进一步影响创造力和职业成功的过程。研究发现,双文化倾向的个体在创造性任务中(研究1)表现出更多的流畅性、灵活性和新颖性,并在实际的工作中有更多创新的想法(研究2),在职场中有更多的晋升机会以及更积极的声誉(研究3)。重要的是,在所有三个研究中认知综合复杂性在文化适应策略与创造力和职业表现之间起着中介作用。也就是说,双文化认同对创造力和职业成功的积极影响,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增加个体的认知综合复杂性达成的。Maddux等人(2014)的纵向研究更能说明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变化对个体现实生活的积极影响。他们发现在一个为期10个月,由高度多元化的群体组成的工商管理硕士课程中,个体“多元文化参与”程度预测了个体从课程开始前到课程结束时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增加,同时该变化也进一步预测了个体在课程结束6个月后获得工作录用函的数量。该研究结果说明,即便短期的多元文化参与也可以促进个体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增加。

具有认知综合复杂性的个体,由于擅长区别和整合一些有冲突的想法,从而促使他们在一些考察思维流畅性、灵活性的任务中有更高表现。更重要的是,职场中个体需要面对很多信息来源模糊、背景多变的问题,具有较高认知综合复杂性的个体无疑能更好地应对。总之,在多元文化中,认知综合复杂性能够帮助个体更好地适应环境。

4.3 管理心理学视角下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

管理心理学视角下的研究则主要关注认知综合复杂性与个体或管理层的表现等结果变量之间的关系。企业管理机构往往需要协调很多复杂的关系,Wong等人(2011)探究了高层管理团队(top management team,TMT)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与企业社会绩效之间的关系,同时考察了其与企业分权化管理的交互作用。研究发现,当TMT具有较低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时,尤其需要企业组织能够分权管理,分权管理能够避免认知决策的简单化;当TMT具有较高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时,管理团队已能从不同的方面思考问题,他们已在努力获取不同利益相关者的需求信息,从而企业组织分权与否不会对企业绩效产生较大影响。

还有研究发现,只有当员工工作时具有较高的压力和较高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时,矛盾型领导才可以促进员工的创造性自我效能;其他的情况下,矛盾型 领 导 的 益 处 不 大(Shao,Nijstad,& Täuber,2019)。另外,结构化的小组讨论会增加组别讨论的认知综合复杂性,这种认知综合复杂性会促进小组在最终决策前更深入地从多角度进行思考(Park&DeShon,2018)。随着讨论的深入,认知综合复杂性越高,小组成员分享一个观点时越容易将他人的观点整合进自己的观点中(Gruenfeld&Hollingshead,1993)。总体而言,这些研究显示,认知综合复杂性在帮助管理团队整合不同观点,从不同的视角出发,促进决策的过程中起到积极的作用。

5 存在的问题与展望

5.1 人工编码vs.计算机编码

实际上,人工编码被认为是一种高强度的编码工作,需要耗散大量的精力。然而,随着人工智能的兴起,研究者开始从繁杂的编码过程中解放出来。计算机编码的好处在于:(1)编码标准更为一致,编码者漂移现象消失;(2)不存在疲惫,非常地高效,可以进行大量的编码。

最近,计算机编码也开始应用到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研究中(McCullough&Conway,2018)。然而,如何保证计算机编码的准确性仍然是一个问题。实际上,目前的研究显示,计算机编码和研究者编码的相关仍然较低。研究发现,计算机与研究者编码只在较低范围内表现出高度一致,当在较高的分数段内(如5分到7分)时,计算机和研究者编码就会出现较大差异;有时计算机会高估实际水平,有时会低估实际水平(Suedfeld&Tetlock,2014)。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软件能够达到经过培训的研究者的准确性,特别是对于具有整合性水平的材料(Suedfeld&Tetlock,2014)。在涵盖1300多个段落的9个数据集中,计算机计算的结果与人类评分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只有中等程度的相关(平均r=0.46)(Conway et al.,2014)。虽然计算机评分和人工评分之间只有部分重叠,但它仍然提供了迄今为止最好的自动化测量。如何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推进计算机估计的精确性,是接下来必须面对的问题(Houck et al.,2014)。

5.2 不同认知综合复杂性研究取向的进一步深入

目前,政治心理学领域下,很多研究显示在压力背景下,个体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会显著地降低(Suedfeld&Tetlock,1977;Suedfeld,Tetlock,&Ramirez,1977);但也有研究显示,在消极事件发生期间,名人书信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会显著地提升(Suedfeld&Bluck,1993)。大时代背景下有关战争局势与各国领导人/集团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关系仍然不明朗。这些差异可能涉及到不同研究中历史背景、文化因素、地缘政治格局等多方面的因素。

文化心理学则关注具体的文化认同如何影响个体的认知综合复杂性。进一步的提问是,是否只有经历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碰撞才能促进认知综合复杂性的提升?如果个体仅仅经历两种非常相似的西方文化或东方文化,那么,多元文化促进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结论是否会失效?什么特征多元文化经历能最大程度地促进认知综合复杂性?

管理心理学主要关注团队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产生的效应。然而,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如果说认知综合复杂性对于群体会产生诸多积极的效应,那么,进一步的提问是,有哪些因素可以促进一个团队的认知综合复杂性?目前,很少有这方面的研究见诸报告。

更为重要的是,从上面的分析可知,时代格局、文化差异亦或团体交流的方式等因素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认知综合复杂性,但是,鲜有研究探究这些因素是如何共同作用于认知综合复杂性的。比如,面对复杂多变的外部局势,团体内部全面深入的探讨是否会增减领导者的认知综合复杂性?东西方的多元文化经历是否会增加领导者在处理冲突事件的认知综合复杂性并更加创造性地解决问题?这需要将不同取向的研究整合到一个研究框架中。

5.3 认知综合复杂性就是好的吗?

目前,很多的研究都发现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增加会带来一些积极的变化(Maddux,Bivolaru,Hafenbrack,Tadmor,&Galinsky,2014;Tadmor et al.,2012),但是否是认知越复杂越好?其实,并不是在每一种情况下认知综合复杂性都会产生积极的效应。最近,有研究比较了美国获奖电影和没有获奖电影之间认知综合复杂性的差异(McCullough&Conway,2018)。研究随机比较了1990年至2015年期间5年的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原创剧本类别中的赢家和输家。同时,还比较了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等不同类别的赢家和输家。研究发现,与没有获奖的电影相比,获奖影片的认知综合复杂性整体得分更低。研究者认为那些认知综合复杂性更低的电影似乎更受欢迎。因此,未来研究需要在更多的领域中分析认知综合复杂性的特点,认知综合复杂性的提升还需注意情景的适应性,从而获得最佳的效果。

5.4 认知综合复杂性类型的进一步探究

尽管Baker-Brown等人(1992)的编码方案得到广泛应用,有研究者仍尝试对认知综合复杂性进行更细致的划分。区分可以进一步分为辨证的区分(dialectical differentiation)和精细的区分(elaborative differentiation)。前者指陈述的不同观点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后者指陈述的内容只是简单地说明某一观点为什么是正确的(Conway,Conway,Gornick,& Houck,2014; Houck, Conway,& Gornick,2014;McCullough&Conway,2018)。整合可以进一步分为层次的整合(hierarchical integration)和灵活的整合(fixed interaction)。前者指陈述者提供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来结合不同观点,后者指陈述者认识到需要视背景的不同来整合不同的观点(Tetlock et al.,2014)。然而,上述划分目前只有极少的研究采用(McCullough&Conway,2018)。值得思考的是,很多研究显示,中国人更擅长辩证性思考,而西方人更擅长逻辑性思考(Peng&Nisbett,1999),那么是否中国人更擅长辨证的区分,西方人更偏好精细的区分?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分析东西方文化背景下个体擅长的认知复杂的思考类型,这有待更多研究者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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