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和平解放的无名功臣—— 程潜的机要秘书曹觉民

曹小藩

曹觉民与程潜的历史渊源

曹觉民，曾用名曹财源、曹先之、曹仲萧、曹行,1908 年6 月出生于湖南省资兴县七里镇桃源村。1926 年，湖南省法政专科学校毕业后投笔从戎，考取黄埔军校，参加北伐。历任国民革命军陆军第3 军司令部少校秘书、南昌卫戍司令部少校秘书、津浦路警备司令部少校秘书兼军法主任、第3 军司令部中校秘书。抗日战争时期，先后任第3 军中校军法处处长兼参谋处处长、第5集团军上校军法处处长、第4 集团军司令部上校秘书、军事委员会上校主任秘书、湖北省保安司令部上校秘书处处长兼军法主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少将秘书处处长等职。

1926 年7 月，国民革命军第6 军军长程潜与第3 军军长朱培德分别率部队北伐到江西与孙传芳部作战。曹觉民任第3 军司令部少校秘书，随军长朱培德、副军长王均参加北伐军军事会议。10 月初，第3 军会同第1 军(蒋介石兼任军长)、第6 军攻克南昌，王均升任第3 军军长兼南昌卫戍司令部总司令，曹觉民转任南昌卫戍司令部主任秘书，随王均参加各级军政首脑会议，因此与程潜等诸军长会面的机会越来越多。

/ 曹觉民。

1937 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曹觉民请缨，随第3 军北上参加平汉铁路线北段抗战(也称涿保会战)。9 月底，第3 军奉命由河北沿正太铁路向晋东门户娘子关转进，以阻止日军第20 师团和第109 师团西进合围太原。10 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程潜接替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介石(兼)，指挥华北抗战。11 月8日，太原沦陷，曾万钟奉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令率第3 军向白晋公路沿线进行游击作战。1938 年2 月，第3 军划归东路军第18 集团军朱德、彭德怀指挥，参加太行抗日根据地反围攻、反扫荡诸役。3 月底，曹觉民截获日军向晋东南抗日根据地集结的机密情报并通报给八路军，为八路军制定和部署反围攻策略赢得了宝贵的时间。4 月10 日至27 日，第3 军配合友军参加晋东南反敌九路围攻战役，收复武乡、黎城、长治等18 座县城，歼敌2000 余人，成为国共合作抗战取得战果的典范。后来，第3 军多次与老对手日军第108 师团发生惨烈的白刃战，并因其英勇致胜而被誉为“晋南肉搏军”。为此，程潜对第3 军及中校军法处处长兼作战参谋曹觉民印象极为深刻。

1939 年，程潜调任天水行营主任，指导第一、二战区抗战。1939 年冬与1940 年秋，程潜两次赴中条山抗日根据地视察指导工作，召开集团军、军、师三级主官会议，高度赞扬官兵不怕苦、不怕死、军爱民的中条精神，并召见和看望了曹觉民这位湖南老乡。

抗战胜利后，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改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武汉行辕。1946 年，程潜调任武汉行辕主任，原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蔚如，副司令长官王瓒绪、唐式遵为副主任，郭忏(后由刘膺古接任)任参谋长，王天鸣任副参谋长。程潜上任的第一要务即是整合原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组织架构，选定可靠之人组建武汉行辕班子。为此，在他飞抵汉口时，孙蔚如将军率亲信康朴(参谋处长)、张镜白(警卫团团长)、曹觉民(秘书处长)到机场迎接：一来证明自己对程潜的尊重；二是暗示从中条山抗战炮火中走出来的康、张、曹三位后生可堪重任，为程潜的武汉行辕班子推荐可靠人选。

曹觉民在湖南和平解放运动中的历史贡献

曹觉民身材高大、思维敏捷、文采横溢，且精通电讯，熟知军法，是原第3 军及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公认的美男才子。程潜爱才如子，遂提拔重用曹觉民,委任他为武汉行辕秘书处处长兼军法科长及随行高参。程潜所有公私文书都交由他批复、处理。武汉是华中重镇，各党各派都有势力，加之陈诚在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经营多年，党羽颇多，造成程潜的军令、政令一时难以畅通。曹觉民一方面提请程潜多加注意，一方面协助他革查、调换人马，为军政令畅通扫清障碍。

/ 程潜。

1947 年8 月上旬，刘邓大军越过陇海路挺进大别山，由此揭开了解放军战略进军的序幕。蒋介石为解除南京的威胁，9 月成立了“国防部九江指挥所”，由国防部部长白崇禧兼任所长。不久，“国防部九江指挥所”改为“华中剿总司令部”，由九江迁至汉口。蒋介石劝说程潜让出华中，撤往湖南主政。7 月，武汉行辕改为长沙绥靖公署，程潜携武汉行辕人马移抵长沙。蒋介石为安抚程潜，特委任他为长沙绥靖公署主任、湖南省省长、湖南省保安司令、湖南省党部主任委员以及省军管区司令。

面对白崇禧的重兵压制以及蒋介石利用白崇禧监视、牵制长沙绥靖公署之严峻形势，程潜连夜召见秘书长邓介松和机要秘书曹觉民商讨对策。曹觉民认为“兵者，将之本也”，程潜手中只有原武汉行辕警卫团及宪兵队，无法应对危局，遂建议以蒋介石先前承诺允许湖南军队扩为两个军5 个师之有利条件，尽快在湘招兵买马编练新军，以备不测。此外，曹觉民分析局势:“华中剿总白崇禧联合桂系诸将一面逼蒋介石下野、扶李宗仁上位，一面与共军和谈，大有划江而治之企图。如桂系与共军划江而治，湖南必为之吞并，如不服之，湘籍官兵必遭其清洗；如和谈失败，共军挥师南下，湖湘军民也不免生灵涂炭。湖南在八年抗战中是主战场，军民牺牲巨大，工业颓废、农业萧条、人民贫苦，百废待兴，不容再起战事！”说罢，曹觉民随即用手指在桌上用力写了一个“和”字，认为当务之急是一手抓紧扩军增强实力，一手想方设法避免湖南开战。获悉程潜的堂弟程星龄与中共秘密往来，曹觉民建议和谈之事可相机嘱之试探一下。鉴于华中剿总第一兵团司令陈明仁将军手握精锐重兵，是白崇禧的战将，又是程潜的醴陵同乡与学生，曹觉民建议程潜找人劝说他回湘，归附麾下共同为湖南人民做件好事。面对程潜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曹觉民都推心置腹地给予分析和解答。

1948 年11 月，经过几个月的精心酝酿和谋划，程潜从南京国防部要到了两个军5 个师的番号，所拟各军、师、团主官人选亦均获批准。编练新兵组建部队紧张有序地进行：第102 军军长成刚、参谋长曹登，辖第232 师(师长康朴、副师长张镜白、参谋长任兰圃，由武汉行辕警卫团扩编)、第314 师( 程潜旧部)；第14 军军长张际鹏、副军长谷炳奎，辖第10 师(师长张同斌)、第63 师(师长汤季楠)、第65 师(师长夏日长)。与此同时，程潜还加强了地方保安部队的建设，将地方保安团扩编成3 个旅。

白崇禧将华中剿总司令部从九江迁至汉口后，为了加紧对湖南党、政、军等部门的监视与干扰，派出大量特勤人员潜入岳阳、长沙、常德、益阳、衡阳、邵阳等地，进行干扰、破坏甚至暗杀，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地行动。与此同时，蒋介石也密切监视着湖南的一举一动。程潜及其家眷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为了确保程潜及其家眷的人身安全，曹觉民按战时安保特勤的要求，精心布置和落实相关安保措施：一、从警卫团抽调6 名身怀绝技的干将到程潜身边做贴身警卫，两名着军装左右护卫，4 名着便衣紧跟后面护卫；二、从警卫团抽调一个排担任程潜私邸的保卫工作，设立明哨和暗哨，24 小时武装警戒，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捕；三、长沙绥靖公署、省政府、省党部办公区，由省保安司令部派可靠军警武装站岗及巡逻；四、程潜上下班及出巡，增设宪兵护送。

1949 年2 月，陈明仁以华中剿总第一兵团司令的身份，率所部第29 军、第71 军官兵10 万余人到达长沙。为迷惑坐镇武汉的华中剿总白崇禧，程潜率长沙绥靖公署秘书长邓介松、秘书处处长曹觉民、第102 军军长成刚、第14 军军长张际鹏以及副军长谷炳奎等文武官员到长沙火车站迎接，并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宴会。

5 月中旬，白崇禧从武汉败退到长沙，强行裁撤了长沙绥靖公署，并改组了湖南省政府(邓介松解职，秘书长由曹觉民接任)，还将程潜扩编的5 个师与陈明仁的两个军合编为3 个军9 个师，以削弱程潜的军权，并借机解除了拒绝接受改编的程潜嫡系部队第314 师全部武装。白崇禧先前派往湖南的特务也从隐蔽走向公开化，湖南全省被恐怖的战争乌云所笼罩。突如其来的敌对状态，对经历了辛亥革命、北伐风云、抗日战争的程潜来说，无不是预料之中的事。程潜一面派人到处张贴“决不撤退一步，誓与长沙共存亡”的标语，一面沉着冷静地组织力量应付危局。他单独密信曹觉民，指示军机，将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和处置计划告诉这位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机要秘书，并通知他以湖南省政府秘书长和第1 兵团政训处处长的身份(委任状及通行证已交由陈明仁办妥)尽快赶到232 师驻地，帮助康朴、张镜白稳定军心,并严防白部的渗透和干扰。临行前，程潜握住曹觉民的手严肃而庄重地交待：“只要是对湖南人民有益的事，无论涉及到何党何派何人，放手去干！”第二天8 时许，曹觉民来到第1 兵团司令部找到陈明仁，说明了来意。陈明仁立刻从抽屉里取出《委任状》及《特别通行证》交给曹觉民，并派车送他到232 师驻地岳阳华容县。午饭后，康朴和张镜白邀曹觉民去阵地观摩。到了前线指挥所，曹觉民从鞋底取出程潜的亲笔信(信的正文只有“稳定军心，严防白狼”八个字)交给康、张。随后，康朴也慎重地从口袋里取出孙蔚如从南京派人送来的密信，大意是嘱咐康、张、曹这三位老部下要用心辅佐颂公（程潜），听从安排，提防蒋和白。

第232师是孙蔚如在中条山抗战时第4集团军的警卫团，后来转战豫鄂地区。1945年6月，孙蔚如晋升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该团由孙蔚如的副官康朴及团长张镜白带至汉口后改称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警卫团。抗战胜利后，该团更名为武汉行辕警卫团，为程潜保驾护航立下了汗马功劳，是程潜信赖的部队。但由于在长沙扩编时训练时间短，程潜担心战斗力不强，便委派自己的机要秘书曹觉民驻师蹲点，加强思想政治训导，同时督促康、张二位师长悉心训练部队，把这支部队培养成政治合格、军事素质过硬的威武之师。按照康、张、曹三人制定的训练大纲要求，警卫团每天都要进行政治训导及军事操练，每周至少一次射击训练、两次10公里越野训练、两次阵地拼刺刀训练。与此同时，曹觉民还借鉴原第3军的经验，在师部成立军官教导队。康朴、张镜白分别担任队长、副队长，自己任政法教官，任兰圃任步炮教官，给师里的营长、连长、排长补习文化知识及步兵野战、步炮协同、战时补给等军事知识。

7月，长沙局势异常紧张。月初，程潜由警卫秘密护送前往东安邀请唐生智将军出山共撑危局，力图湖南免遭战争蹂躏。下旬，程潜秘密返回长沙，研究起义事宜。7 月底，第四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子恢将军携警卫人员从汉口来到华容，与232 师签署合平协议，并转达了四野在武汉的原八路军将领肖克、肖劲光、陈再道、曹里怀等对康、张、曹的问候，还就如何防范白部突袭与反突袭之战略战术进行了深入的探讨。8 月4 日，程潜、陈明仁领衔通电起义脱离广州国民政府。第232 师奉令到浏阳接受第四野战军改编。改编期间，陈明仁陪程潜到浏阳看望232 师官兵，并再次召见曹觉民，询问曹觉民是否愿意继续做他的秘书或者在湖南当一个县长。

8 月底，曹觉民因母亲病危催归，请假返乡尽孝。

1980年3月，曹觉民病逝。今年是曹觉民逝世40周年，谨以此文缅怀和悼念祖父曹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