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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四大挑战没有解决走了“川普”还会再来“河普

2020-04-07赵晓

中外管理 2020年12期
关键词:川普族群全球化

赵晓

美国大选虽已终局,但乱象之下,美国的危机显露无遗。肤浅的人抱怨川普(本刊注:即特朗普)让美国撕裂,深刻地人看到撕裂的美国才造就了川普;反对者批评川普把美国搞得乱七八糟,客观者却看到川普试图为乱七八糟的美国找出路。

“时势造英雄”!超越川普个人、标榜“美国第一”的“川普主义”的出现,具有鲜明的时代背景、深厚的社会根基和实在的国情民意。“川普主义”其实是在美两党的建制派们一筹莫展时,“政治素人”试图回应美国的四大挑战中应运而生的。

全球化挑战:产业空心化与收入两极化

在新自由主义旗帜驱动的全球化浪潮中,美国出现了“空心效应(产业空心化)”、“极化效应(收入两极分化)”以及“撕裂效应(人群撕裂和对立)”这“三大效应”。

众所周知,资本、科技、信息可以自由流动,但人员的自由流动相对困难。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速,资本、商品和劳动力进入到一个全球性重构的进程,传统意义上的国家、民族、城乡的壁垒被打破,利益和社会阶层被重新洗牌。

美国的资本集团、科技集团在这一重构进程中实实在在地发现了“新大陆”、“新市场”、“新工厂”,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呼风唤雨、赢家通吃,成为不可一世的“超级跨国精英集团”。

全球化一方面在第三世界国家产生了“血汗工厂”,一方面在美国本土产生了“铁锈带”。目前,美国第三产业的服务业占GDP的比重高达近90%,而制造业持续下行—— 2019年第二季度制造业增加值在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下降到11%,为1947年以来最低水平。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美国连简单的口罩、防护服、呼吸机都要从国外大量进口,“产业空心化”问题暴露无遗。

美国劳动者因政府放松对资本的管制以及再分配机制的弱化而陷于不利境地,工会遭受重击,中产阶级、底层劳工的利益均深受其害,两极分化日趋严重。

自上世纪90年代加速的全球化进程,美国的中产并没有获益,穷人更没有获益,真正获益的只是20%的高收入群体。

瑞士信贷2014年《全球财富报告》显示,全球百万富翁(以美元计)从2000年以来直线上升164%,达到3480万人,其中美国占41%;全球资产超过5000万美元的富人约有12.8万人,这些人近半在美国,欧洲占近四分之一;全球10%最富有的人掌握全球87%的财富。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经济学教授伊曼纽尔·沙斯在《美国高收入者的演化》一文中指出:过去30年,收入不平等程度在美国一直呈攀升态势,2009—2012年美国平均家庭收入上升了6%,但这个收入增加的分布极不平均,其中最富有的1%的家庭收入上升幅度高达31.4%,而其他99%的家庭收入增长仅为0.4%。

贫富差距的扩大、就业岗位的流失以及失业现象的蔓延,令美国工人阶级沦为“全球化的失落者”,陷于严重的经济困境并饱尝焦虑。“利益损失”加上“尊严损伤”让他们极其愤怒。

美国中产阶级也深受其害,中产阶级的人数在下降而非上升。特别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对美国中产阶级的冲击最大,不断攀升的失业率以及沉重的债务负担,造成了中产阶级“集体向下沉沦”的局面。美国累计失业人数超过800万,多达200万的美国家庭由于无力支付房贷而失去住房。

乔治城大学政治与公共服务研究所所长埃莱西如此形容这种思潮带来的分裂:“过去40年来,我们的政治范式已从‘左派对右派变成了‘ 前排对后排——那些感觉自己被掉在队伍后排的人,对阵那些他们感觉位于前排、挡住了自己的人。”

全球霸权挑战:非西方崛起与地缘政治冲突

“美国是否衰落了”,这是多年来学界及各方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

许多人列举出美国衰落的迹象。例如,政治上,美国社会两极化、族群撕裂、政党对立;经济上,虽然表面数据尚可,却是负债累累:截至2020年5月6日,美国国债已超过25.06万亿美元;军事上,每年7000亿—8000亿美元的军费开支仍不能保证美国的全球利益……

还有些人指出,美国霸权地位的演变就像任何事物一样,都有一个发生、发展、变化和消亡的阶段,美国的霸权演变可分为5个阶段:发端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奠定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成型于冷战时期,膨胀于后冷战时代,衰落于2008年的金融危机。

不同意美国衰落的论者则列举出美国在创新、科技、军事、海外基地、软硬实力方面的强大优势,指出美国的底子还是很厚的,根基扎实、全球无敌。

例如经济方面,除中国之外,美国相对于其他所有西方国家以及世界主要国家的差距是在扩大而不是缩小。如,2014-2019年这五年,美国GDP从17.51万亿美元增长到21.43万亿美元,增长了3.92万亿美元,超过中国(中国从10.43万亿增长到14.14万亿,增量3.71万亿美元);只是由于中国基数比较低,故中国经济总量占美国的比例仍在小幅提升;但世界其他主要国家却被美国更远地抛在身后,日本在1995年时经济总量达到了美国的75%,如今仅有美国不到四分之一的体量。

从产业看,美国优势更明显,美国占据了几乎所有产业链的顶端位置,在高端芯片、航空航天、能源、基础科学、文化和体育等软实力输出方面,看不到美国的优势有任何缩小的迹象。

从公司竞争力看,2010年年底,全球市值最大的前十家公司中只有三个是美国公司;到现在,前十大公司中有八個是美国公司……你说美帝是在衰落还是崛起?

笔者的看法是:美国是否衰落的问题可以先搁置。虽然美国未必衰落,但中国这些年的崛起却是不争的事实。由于中国的崛起以及非西方国家的上升态势,美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都出现了相对的衰落——这应该是可确定、无需争论的事实。

以经济而言,二战结束之后,美国经济占了世界经济的50%以上。冷战结束后,美国迎来历史上最强的经济增长。在世纪之交,其经济体量占世界总量的33%,三分天下有其一。然而今天,美国经济只占世界经济的不到四分之一,且还在下滑。这不完全是因为美国经济出了问题,事实上美国相比于欧洲国家,无论是创新还是增长都更快、更强,仍在更大地拉开与其他发达国家的距离,但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和国家兴起,导致美国的国力相对衰落。

中国当然是全球化最大的赢家!全球化的一个态势就是使得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世界国家迅速崛起。亚太新兴市场日益赶超西方发达市场,尤其是中国的崛起让美国感受到全球领导地位面临取代的巨大压力,这使得美国精英阶层出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中国相比美国的进步更大,借助庞大的人口、改革开放的动能,中国在全球化中迅速崛起,业已抢夺了诸多原本美国占据的第一位置:例如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国家、最大的国际贸易国家、最大的研发投入国家、最大的军力上升国家甚至最多的亿万富豪国家。

中国“蹭蹭”的追赶脚步,中国在地缘政治板块特别是亚太的上升实力,令全球第一大国的美国感到窒息。

总体看,美国经济还在增长,综合国力也还在上升,作为一个国家它其实并没有衰落,但是美国的霸权也就是美国对世界事务的控制能力,以及美国对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控制能力由于其相对实力的下降,却明显出现了下降。

美国霸权特别是冷战后“单极”角色的没落,构成美国的又一大挑战,让他们感到自己其实已经不那么伟大了!“川普主义”高喊“让美国重新伟大”,就美国选民来说,岂非正中下怀?

人口生态挑战:族群冲突风险加大

一个社会的主流人群对于维护社会稳定非常重要,如果非主流人群大量涌入,很容易造成社会矛盾甚至不稳。

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披露,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国的人口增长全部来自少数族裔。2019年,非西班牙裔白人占总人口的比例降至60.1%,比2010年人口普查时减少了约9000人,至1.97亿出头。同一时期,美国新增了1010万西班牙裔人口。非西班牙裔白人的中位数年龄上升到43.7岁,比其他任何族裔的西班牙裔平均年龄大10年多,黑人和亚裔美国人居于两者之间。

随着白人人口老龄化和低出生率导致人口比例下降,这一趋势还将继续下去。

另据布鲁金斯学会的分析,美国50个州的白人人口比例都在下降。美国传统上是欧洲裔白人为主的国家,由于全球化导致的合法移民增长以及非法移民的涌入,美国的人口生态正在发生剧变。美国的少数族裔目前加起来已接近40%,难免触发族群之间的对立,引发人口生态的“颜色革命”。

现在的美国仍是欧洲裔白人领导的美国,对少数族裔来说,其实并没有充分地享有美国的社会地位,但白人已经有被排挤的感觉。随着人口比例发生重大变化,这种矛盾也逐渐被放大,不难想象,美国社会的摩擦、分裂会愈演愈烈。

谁有本事解决这个大问题,谁能让不同族群和睦同居?

“文明冲突”挑战:“基督文明”OR“白左美国”?

众所周知,“三根支柱”維持着美国保守主义的核心:最小化的中央政府、自由市场、传统的道德价值与信仰体系。与此同时,保守主义的根基是基督信仰。没有基督信仰作为美国文化的主旋律,美国社会就会象当年的罗马帝国一样,陷于分崩瓦解。

近年来,美国所出现的一大挑战就是:由于全球化以及奥巴马的激进“白左主义”政策,出现了非基督化、非传统美国化的趋势;如美国已故的著名政治学家亨廷顿所说的,“文明的冲突”不是发生在美国以外的不同文化圈之间,而是出现在了美国社会内部的不同人群之间,进而引发美国“国家认同”的危机。

“白左主义”历来主张多元文化(不同的文化都是好的)、相对主义(否定绝对真理)、政治正确(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身份政治(在政治生活中强调族群身份),这些一度被视为是解决美国族群问题的有效方案,但如今已行不通。因为多元文化主义暗含一个无可避免的内在矛盾:除非不让少数族群意识到自身的差异性,否则就会激发少数族群成员的族群认同。而族群认同一旦形成,势必将不断与国家认同和公民认同疏离,最终就是“罗马式分崩瓦解”。

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的一项调查显示:2007-2014年,美国基督徒人口比例急剧下降,而无宗教信仰人士比例上升,超过了美国天主教徒比例。皮尤研究中心指出,基督徒仍然是美国最大的宗教团体,但其人口比例在2007年至2014年间从78.4%下降到70%。宗派团体中的福音派新教徒比例从26.3%下降到25.4%,天主教徒则从23.9%下降到20.8%,而主流新教比例从18.1%下降到14.7%。

美国研究机构皮尤研究中心预测:美国基督徒在2025年将下降到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二。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基督化的国家,是“山巅之城”、“灯塔之国”,基督教是美国的立国根基,美国的文明本质上是基督文明。然而,全球化进程中大量不信仰基督的外来移民的涌入,民主党激进的移民政策,令美国的基督文明面临危机,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美国不会“亡国”,但出现了文化变色的危险。

金融危机催生了美国右翼“茶党”运动,他们以“拒绝欧洲化、拒绝法国化、希腊化”为口号,主张维护传统的基督教伦理,反对政府通过财政手段和社会福利制度补贴穷人和少数族裔,反对身份政治和多元文化主义政策。

“川普主义”,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正是升级版的“茶党”主张,美国的保守主义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政治代言人—— 如果不是川普,也会是“河普”。

总之,“川普主义”可谓土壤深厚,只要上述美国的“四大挑战”没有解决,“川普主义”的影响就会长期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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