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我攒鸡蛋

谢娇兰

生在物资匮乏年代的我，已渐渐淡忘了那些曾经留在记忆里的食物，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一条鱼、一些童年的零食，都曾被认为是饥馑年代里难以忘怀的口腹之福。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到超市或农贸市场一转，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然而，妈妈还是为我们攒起鸡蛋来。自从爸妈搬出去独住，我们姐弟们就约定每个周末到父母家吃一次“团圆饭”。从三人发展到三个家庭，近10人，这桌饭有时难免显得挤。因此，我们经常分工协作，食物各人带一点儿，厨房活儿分着干一点儿，倒也其乐融融。最为难的是每次吃剩的东西，大家都互相推让，不愿意带，让节俭的爸妈要吃好几天。

为了不浪费吃剩的东西，妈妈决定养几只鸡。我们得知后，纷纷表示反对，但妈妈主意已定，反对无效。爸爸很配合，很快钉了个长方形鸡笼，两边安了竹槽，又用铁条固定了一个塑料罐装水，比鸟笼还考究。妹妹开玩笑说，爸妈要养宠物鸡了。

起初，鸡还放笼里养，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才过十来天，妈就看不习惯了——鸡就得放出来走走跳跳，关笼里跟机械饲养有什么区别？原来，妈养鸡不纯粹为消化掉残羹剩菜，还为着回味曾经在乡村养鸡的美好。虽然这样辛苦了很多，每天要冲洗好几次鸡粪，但妈妈乐此不疲。

更令妈妈高兴的是，不久，这些小母鸡就下蛋了，一天一个，每天收获3个鸡蛋。这些鸡蛋个儿小，看起来只有鸽子蛋般大。煮熟看，蛋白光滑透明，蛋黄呈橘红色，吃起来格外香。因此，每次聚餐，我们都争着吃。小孩儿更是一个不够又一个，争得面红耳赤，很少见他们对食物有这样的热情。

难得有一样引起小孩儿们喜爱的，妈妈养鸡的劲头更大了。妈妈每天都给鸡定制均衡的营养食谱：青菜、稻谷、谷糠拌饭、搅碎的牡蛎壳，甚至到海边装来沙子让鸡打沙坑。小母鸡也争气，天天下蛋，一个多月从不间断。我们每次去聚了餐，还能分到妈妈攒下来的鸡蛋。有时不够分，妈妈就一个星期给一人，轮流分。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分配食物的。

那次，轮到我分鸡蛋，却因我有事没能回娘家。半个月后，我出差回来，去探望爸妈。临走时，见妈妈趴在地板上，在储藏柜里费劲地找东西。问她找什么，她憋得顾不上答话，好不容易才把放在柜子底下的一簸箕鸡蛋掏了出来，我这才恍然大悟。缓了一下，妈妈才说：“放冰箱里容易被发现，你又不来，来的又轮不到分，害我帮你藏得好麻烦。”我怪她怎么不煮了與爸爸一起吃掉。她摇摇头：“我们长这么老，什么东西都吃过了。现在市场卖的鸡蛋不安全，不利于小孩儿发育，这些安全。”

原想现在物质丰富，我们要加倍地反哺父母，而事实上，我们依然一直在接受着大人的“哺育”，物质上的、情感上的……

责任编辑：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