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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

2020-03-31杨军周玲玲张恪渝

中国流通经济 2020年3期
关键词:贸易摩擦全球价值链

杨军 周玲玲 张恪渝

摘要:基于贸易增加值视角,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为对象,研究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首先运用沃姆斯利(Walmsley)动态递归方法更新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基准数据库,然后运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与库普曼(Koopman)等的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的链接方法,分解中美加征关税对全球价值链和区域价值链的影响,从区域价值链视角出发评估贸易摩擦的经济效应。结果发现:从国家层面看,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负面影响颇为严重,却深化了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程度,主要归因于直接贸易规模性转移与间接产业分工格局调整两个方面;从产业层面看,贸易摩擦对中国不同行业部门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存在較强的异质性。总体而言,对不同行业的区域价值链均呈现促进效应,但电子产业增长相对较高,其次是汽车业、纺织业,原因在于不同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截然不同。

关键词:贸易摩擦;全球价值链;区域价值链;重构效应

中图分类号:F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266(2020)03-0093-11

一、引言

现阶段,中国经济正逐步迈入经济发展“三期叠加”的新常态,面临中美贸易摩擦等诸多国际经贸不确定因素,迫切需要从国内外不同角度寻求新的经济增长动力,以新旧动能的迭代转换实现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型升级[ 1-2 ]。伴随“逆全球化”思潮泛滥,全球贸易政策不确定性凸显,国家间签订双边或多边优惠贸易协定有利于稳定世界经济格局[ 3 ]。

随着中美贸易摩擦愈演愈烈,涉及产品范围越来越广,波及程度愈来愈强[ 4-5 ]。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则成为不同经济体融入全球经济发展、集聚国际生产要素、影响全球贸易格局的重要渠道之一[ 6-7 ]。伴随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逐步深化,参与国际贸易中间品制造的比重日益提高,全球价值链的深度嵌入愈发增强了世界经济联动性[ 8-9 ]。但值得注意的是,长期以来,中国在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同时也逐步确立了在区域价值链(Regional Value Chains,RVC)的主导地位[ 1,10-12 ]。在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双层叠加背景下,探究中美贸易摩擦对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成为当前中国对外贸易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节点。那么,如何准确评估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成为当前中国适应经济全球化新趋势的重要议题。

鉴于此,本文试图探究《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 ship,RCEP)框架下,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为深度解构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本文首先运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GTAP)进行贸易政策效应评估,然后借鉴库普曼(Koopman)等[ 13 ]的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KWW)进行贸易增加值分解。

二、文献述评

与本文相关的文献主要聚焦两方面:其一,中美贸易摩擦的经济效应;其二,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

(一)中美贸易摩擦的经济效应

自2018年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加征关税以来,美国的贸易逆差不减反增。美国国内生产并未显著增加,“制造业回流”目标尚未达到,反倒加剧了其国内结构性通胀压力。与此同时,中美贸易摩擦引发学术界广泛关注。本文主要从贸易平衡、消费者福利和行业生产能力三个视角,梳理中美贸易摩擦的相关研究成果。

从贸易平衡来看,美国特朗普加征关税对中美贸易逆差的影响要远低于预期,中国出口企业本身具备较强的应对消化能力和竞争能力。实质上,加征关税不符合最优关税理论,且未明显缩减美国货物贸易差额[ 15 ]。整体而言,除中美之外的多数经济体将从中美贸易摩擦中获益,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贸易摩擦会对第三国产生正向溢出效应,原因在于中美贸易摩擦导致了大规模的贸易转移效应[ 16-17 ]。

从消费者福利来看,一方面,部分学者分析得出结论,中美贸易摩擦将使得美国消费者损失严重。通常,贸易对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支出渠道和收入渠道。加征关税提高进口商品含税价格,涨幅基本上由国内消费者承担[ 15,18 ]。郭美新等[ 19 ]构建了以Eaton-Kortum为基础的多部门—多国家—多产业联系的一般均衡模型,研究发现美国消费者福利损失颇为严重,原因可能在于高额关税首先提高了进口品价格,进而提高美国国内物价水平,降低工人的真实工资,最终造成社会福利损失。另一方面,部分学者分析发现中美贸易摩擦导致中国比美国损失更为严重。如崔连标[ 20 ]基于GTAP 9.0数据库模拟中美贸易摩擦发现,中国福利下降0.23%,而美国福利却增加0.03%。周政宁和史新鹭[ 21 ]利用动态GTAP模型发现,贸易摩擦对中国产出、出口及进口的负面冲击均高于美国。吕越等[ 22 ]利用WITS-SMART模型,通过模拟贸易消减效应、福利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发现中国福利损失要多于美国,约为美国的2.6倍,中国的大豆和汽车部门损失最为严重,美国则是机电产品行业受损较大。布鲁斯雅克(Borusy? ak)等[ 23 ]研究表明,加征关税对不同收入群体影响并不一致,低收入群体和中产阶级损失较大。实质上,关税造成的真实收入损失,已经部分抵消了特朗普减税政策的效应。

从行业生产能力来看,贸易摩擦将对中美双边的行业生产造成极大损失,不同行业所受波及程度截然不同。大部分学者认为由于全球价值链网络化分工的细化,中美产业部门之间存在较强的关联性。中美两国的贸易产品除了最终消费品,还涵盖了大量中间品,而美国又主要是针对中间品来加征关税。因此,除了消费者福利遭受损失,中美贸易摩擦也将引致两国生产能力遭受重大影响,致使符合劳动分工原则的全球价值链体系遭遇重创。由于使用进口产品作为中间投入的征税工业的生产成本增加,美国出口遭受竞争力的损失[ 24 ]。随着双边贸易摩擦规模的扩大,中国所受的负面冲击也将逐步扩大,而全球价值链在中美贸易摩擦中起缓冲作用,从而实现全球经济的再平衡。还有学者通过实证检验了全球价值链地位具有“催化剂效应”,而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则具有“润滑剂效应”,应该充分发挥全球价值链在中美贸易摩擦中的“润滑剂效应”,以实现全球价值链重构,化解国际经贸摩擦的风险。

(二)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

当前,巨型贸易协定的涌现逐渐成为亚太地区的重要贸易政策。鲍尔温(Baldwin)等[ 25 ]指出,全球价值链重塑效应导致了零部件与组装装配的南北贸易格局,区域贸易协定对全球价值链的深化至关重要[ 26-30 ]。鲁塔(Ruta)[ 29 ]的研究表明,自贸协定深度对全球价值链嵌入较深的部门影响更大。而拉杰特(Laget)等[ 30 ]认为自贸区协定深度则会增加全球价值链参与过的贸易程度。特别是,RCEP的成员国均是中国重要的贸易伙伴[ 31 ]。近年来,伴随区域贸易协定的日益涌出,相关研究也相应地逐步增多。系统地将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结合研究的最早追溯于约翰逊和诺格拉(Johnson & Noguera)[ 32 ],他们在贸易增加值分析中发现,地理距离是跨国双边贸易增加值的重要影响因素,而区域贸易协定对贸易增加值更为重要。鲍尔温等[ 33 ]指出“价值链贸易的区域化程度要强于全球化”,并且“全球生产网络主要由亚洲工厂、北美工厂和欧洲工厂三大模块组成”。洛斯(Los)等[ 34 ]则发现在全球价值生产链中,自1995年以后主要国家的显著增长大多依赖于区域价值链发展,区域价值链才能称之为“世界工厂”。约翰逊等[ 35-36 ]指出,加入区域自由贸易协定的双边贸易伙伴国家这一比例下降幅度更大。根据迪阿卡唐尼(Diakantoni)等[ 37 ]研究分析发现,中间产品贸易分为以中国大陆为中心的亚洲区域价值链、以德国为中心的欧洲区域价值链、以美国为中心的美洲区域价值链的三大区域价值链。

综上,梳理文献发现已有文献仍存在以下两点空白:其一,研究視角。已有文献虽然进行了一系列全球价值链的探讨与研究,鲜有学者关注区域价值链层面,鲜有文献分析中美贸易摩擦对区域价值链的影响。其二,研究方法。已有研究虽尝试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中引入贸易增加值乘数进行全球价值链剖析,但该方法尚无法详细剥离出不同贸易增加值部分,无法有效回答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鉴于此,本文着重弥补上述两点不足,运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与贸易分解模型的有效链接,评估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效应,以RCEP为研究对象,从区域价值链视角出发分别基于国家层面和产业层面两个维度来揭示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理解诠释全球经济波动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并为中国积极应对复杂诡异的国际变局、促进我国对外贸易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一定的政策参考。

三、数据处理、政策情景及模型链接

伴随自由贸易区的迅猛发展,全球贸易分析模型被广泛应用于评估农业发展、国际贸易、能源环境等领域,用于评估政策变动对实际GDP、贸易平衡、居民福利等国家层面及部门层面的经济效应。该模型是一个比较静态模型,其基本假设有:模型包括市场完全竞争与生产规模报酬不变两大假设;模型遵循生产者成本最小化与消费者效用最大化两大原则;模型假定整个经济体包含土地、资本、熟练劳动力、非熟练劳动力以及自然资源;模型包括私人家庭、政府部门和厂商三个代表性主体。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基本框架如图1所示。

(一)数据处理

关税冲击:鉴于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数据库涵盖57个主要产品部门,因此关税冲击必须进行清单产品与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部门匹配。本文首先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公布的加税清单与中国商务部公布的加税清单的产品明细,分别与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数据库进行匹配;然后运用世界银行世界综合贸易解决方案(WITS)数据库产品贸易HS 2012编码数据中的6位编码产品的2017年贸易数据,计算不同产品的权重;最后核算清单产品对应到全球贸易分析(GTAP)数据库中57个产业部门的关税冲击,得到关税冲击数据①。

经济体划分:2018—2019年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温,全球生产分工格局下,作为世界上两大重要经济体的贸易交锋,势必影响到全球经济格局。全球价值链分工越细的产业,受到的波及效应也将越大。因此,本文对初始的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数据库做如下合并处理:对该数据库中的140个国家和地区,选取与中美经贸关系较为密切的贸易伙伴,因此最终划分的经济为中国、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日韩)、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澳新)、东盟、印度、俄罗斯和世界其他(Rest of World),共计九大经济体。

(二)政策情景

基准方案(S0):鉴于全球贸易分析数据库以2011年为基期,本文采用沃姆斯利(Walmsley)动态递归方法[ 39 ]将基础数据更新至2018年,以最大限度地与现实吻合。在基准方案中,综合运用法国国际经济研究中心(CEPII)、世界银行及世界货币基金组织(IMF)的全球宏观预测数据,以调整在此期间各国经济(GDP)、资本流量、人口总量、劳动力(熟练劳动力和非熟练劳动力)宏观经济指标的变化。

为对比分析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价值链的影响,本文设置了如下两个政策情景方案:

政策情景方案1(S1):美国第一轮加征关税,中国进行反制。根据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公告,于2018年3月23日起,对进口钢铁和铝产品全面加征关税(即232措施),税率分别为25%和10%。进一步分析中国商务部发布的对自美进口128项产品加征关税的经济效应。

政策情景方案2(S2):美国第二轮加征关税,中国进行反制。根据2018年4月3日美国政府发布的加征关税商品清单(即301清单),将对原产于中国的1 333项进口商品加征25%的关税,继续模拟分析2018年4月4日中国政府公布的拟对原产于美国的大豆等农产品、汽车、化工品、飞机等进口商品对等采取加征关税措施(税率为25%)的经济效应。

在政策情景方案1与方案2中的关税冲击设定参见表1和表2。依据上述两项政策情景分析中美贸易摩擦对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

(三)模型链接

依据出口产品的最终吸收地及吸收渠道的差异,根据库普曼等的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的将一国出口贸易总值分解为:出口贸易蕴含被国内吸收的增加值(VAX_G)、出口贸易返回的国内增加值(RDV)、出口贸易蕴含的外国增加值(FVA)和重复计算的中间品贸易增加值(PDC)四部分增加值(参见表3)。归纳起来,库普曼等将出口贸易增加值解构的8项增加值分为四大部分阐述其经济学含义(如表3所示)。

本文主要介绍如何链接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与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的方法,以期解决全球贸易分析模型无法清晰展示政策冲击对贸易增加值的波及效应。然而,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与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衔接存在着两大关键性问题:第一,尽管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的数据库最初依据世界投入产出表构建,但鉴于该数据库在构建过程中经过调整及处理,与投入产出表最初形式截然不同,而KWW模型分解基础则是世界投入产出表,因此必须首先将该数据转换为世界投入产出表形式;第二,KWW模型分解的基础是能够描述不同贸易品在不同进口国不同用户中的分配比例的国家间投入产出表(Inter-country Input-output Tables,ICIO)。相较于ICIO而言,全球贸易分析模型缺少一个进口品使用用户的维度。因此,本文借鉴倪红福和夏杰长[ 40 ]构建次全球区域投入产出模型的固定比例分配系数方法。依此对上述两个模型链接缺陷加以改进,即假定各国(地区)不同使用者之间使用一种进口品的比例与其使用国产品生产使用结构的分配比例相同。

四、模拟结果阐释

中美贸易摩擦如何影响全球价值链和产业分工格局?无外乎两个重要机制:一是中美双方通过产业转移来规避加征关税对成本的冲击;二是通过直接减少双边贸易规模来降低加征关税风险。前者可能导致部分产业向其他国家转移,后一个冲击则是全球贸易收缩和经济紧缩效应。长期而言,贸易摩擦不仅会从总量上同时也从结构上改变全球贸易和产业分工格局,进一步加剧各国在价值链上的竞争。全球三大价值链区域性属性增强,全球化属性趋于减弱。

(一)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国家层面

贸易摩擦对中国与不同贸易伙伴的贸易增加值的影响截然不同(参见表4)。表4清楚显示,中美双方征收关税后,中美贸易增加值显著削减。具体而言,在政策情景方案1中,中国对美国出口贸易的国内增加值减少1 047.96亿美元,其中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减少464.98亿美元,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降低559.25亿美元,中间品返回国内部分引致增加值减少23.73亿美元。在政策情景方案2中,中国的国内增加值2 953.77亿美元,其中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减少1 294.85亿美元,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降低1 607.71亿美元,中间品返回国内部分引致增加值减少51.21亿美元。可见,贸易摩擦极大地降低了中美贸易增加值。究其原因,美国对原产自中国的大量产品加征关税后,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价格被迫抬高,中美贸易条件恶化,最终中国出口美国的贸易锐减,此即加征关税的成本价格效应。

相对而言,中国与RCEP国家的贸易增加值显著增加。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279.88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00.78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71.16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7.93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40.51、61.12和4.01亿美元。日本与韩国的贡献度也较高,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50.06亿美元、171.60亿美元和3.11亿美元。

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792.46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279.64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491.23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21.59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114.29亿美元、290.91亿美元和11.19亿美元。日本与韩国的贡献度也较高,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136.38亿美元、171.60亿美元和8.67亿美元。主要原因在于,中美贸易摩擦对双边贸易产生不利影响,在这种不利局势下,很可能产生大规模的贸易转移效应,在一定程度上中国与RCEP的区域价值链对全球价值链摩擦起到了“润滑剂效应”,该结论和余振等[ 4 ]的结论一致。

综上,贸易摩擦对中美间的全球价值链具有很强的破坏性,但增进了中国与RCEP、欧盟等区域价值链的延伸。贸易摩擦加征关税破坏了全球价值链的“蛛网”结构,而贸易转移效应则强化了区域价值链的功用。在全球经贸关系日趋复杂的国际环境下,深化区域价值链发展或许有重要作用。

(二)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产业层面

不同行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异质性显著。故本文选定汽车产业、电子产业、纺织产业三个代表性产業,主要基于以下两点原因:其一,诸多研究表明,相比于其他制造业部门,汽车制造业、电子产业和纺织服装业作为全球价值链的典型代表产业,产业全球价值链发展起步早、速度快;其二,中美两国在汽车产业、电子产业、纺织产业三大典型性产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程度方面存在显著性差异,美国这三大产业全球价值链的参与程度相对较高,而中国汽车产业主要以汽车零部件加工贸易为主,电子产业主要为加工组装装配,纺织产业则为具有相对比较优势的产业[ 7,41 ]。

1.贸易摩擦对中国纺织业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

如表5所示,不同政策情景下,贸易摩擦对中国与其他贸易伙伴的纺织业贸易增加值影响各异。与国家层面类似,在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美国纺织业贸易增加值受到一定抑制。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94.38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68.12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24.47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79亿美元。在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94.66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67.02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25.80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84亿美元。

相对而言,中国与RCEP国家的贸易增加值显著增加。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RCEP贸易的国内增加值增长68.18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33.63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34.31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0.24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10.26、24.00和0.07亿美元。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60.82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28.58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31.91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0.33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9.19亿美元、22.54亿美元和0.06亿美元。

2.贸易摩擦对中国汽车业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

贸易摩擦对中国电子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影响(表6)。由表6可清楚看到,不同政策情景下,贸易摩擦对中国与其他贸易伙伴的汽车业贸易增加值影响截然不同。在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美国汽车业贸易增加值受到一定抑制,且影响程度比纺织业更加强烈。具体而言,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151.92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103.76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46.97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19亿美元。在政策情景方案2下,与政策情景方案1的影响程度极为接近。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152.06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103.72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47.14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20亿美元。

相对而言,中国与RCEP国家的贸易增加值显著增加。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40.52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22.14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7.97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0.41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11.54亿美元、9.61亿美元和0.14亿美元。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38.07億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20.37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7.25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0.45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10.84亿美元、9.14亿美元和 0.14亿美元。

3.贸易摩擦对中国电子业参与区域价值链的影响

从表7可看出,区别产业部门看,不同政策情景方案下贸易摩擦对中国与其他贸易伙伴的电子业贸易增加值影响程度相对较大。在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美国电子贸易增加值受较大程度削减。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768.27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368.46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385.76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4.05亿美元。在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出口美国的国内增加值减少770.78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直接减少368.90亿美元,出口中间品的增加值减少387.57亿美元,出口返回的增加值减少14.31亿美元。

相对而言,中国与RCEP国家的贸易增加值显著增加。政策情景方案1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192.70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63.75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24.08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4.87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23.15、79.26和3.26亿美元。政策情景方案2下,中国与RCEP的国内增加值增长180.46亿美元,其中,出口最终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56.46亿美元,出口中间品引致国内增加值增长118.82亿美元,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增加值增长5.18亿美元。具体而言,RCEP国家中东南亚国家(东盟+印度)的贡献度较为显著,出口最终品的增加值、出口中间品的国内增加值及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分别增长了21.60、77.42和3.17亿美元。

总体而言,贸易摩擦对中国电子产业的影响较为显著,最根本原因在于电子产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较深,因此贸易摩擦对该产业波及程度较高。中国与东南亚国家贸易增加值中出口中间品返回国内的增加值较多,这表明中国在亚洲区域价值链中逐步趋于主导地位。

综上所述,无论从国家层面还是产业层面来看,贸易摩擦都促进了中国区域价值链深化。就国家层面而言,愈演愈烈的贸易摩擦严重破坏了全球价值链平衡,但同时也深化了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程度。区域价值链在一定程度上对全球价值链形成了有益的补充,能够有效缓解贸易摩擦的负面效应。就产业层面而言,贸易摩擦对不同行业部门的影响具有较强的异质性,主要原因在于不同行业部门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分工各异,因此贸易摩擦的波及程度也截然不同。

五、结论与未来研究方向

贸易摩擦逐步升级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波及程度较强,这为中国积极扩大对外开放,加快推进自贸区战略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参考意义。本文运用了全球贸易分析模型与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的链接方法,基于贸易增加值分解,研究发现:在国家层面上,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负面影响严重,却深化了中国区域价值链参与的程度,主要归因于两方面,即直接贸易规模性转移与间接的产业分工转移;在产业层面上,贸易摩擦对中国不同行业部门区域价值链的影响异质性较强。总体而言,贸易摩擦对不同行业的区域价值链均呈现促进效应,但电子产业的增长最多,其次是汽车业、纺织业,这主要与不同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程度截然不同有关。

本文评估了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参与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效应,为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视角下政策效应评估提供了一个崭新思路。但仍存在以下三点不足:其一,就链接方法而言,全球贸易分析模型还可与生产分解模型(WWYZ)链接,后续可根据相应的信息与数据对链接方法进行相应完善,放松假设条件;其二,就使用数据而言,目前仍基于国家层面的宏观数据,还有待于将宏观数据与微观数据进行结合,以便探讨更细层面的经济问题;其三,就研究内容而言,本文仅为一个初步研究,还有诸多关于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政策效应的评估有待研究考察,诸如全球价值链视角下优惠贸易协定伙伴的选择、世界贸易组织改革对全球价值链影响几何、技术变革对全球价值链及国内价值链的影响等一系列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政策效应问题均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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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construction Effect of Trade Friction on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Regional Value Chain

YANG Jun1,ZHOU Ling-ling1and ZHANG Ke-yu2

(1.UniversityofInternationalBusinessandEconomics,Beijing100029,China;2.BeijingWuziUniversity,Beijing101149,China)

Abstract:The authors focuse on the perspective of trade value-added and takes the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RCEP)as the research object to explore the reconstruction effect of trade friction on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regional value chains. In order to deeply deconstruct the reconstruction effect of trade friction on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regional value chains,the authors firstly use the Walmsley dynamic recursive method to update the basic database of the 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and then use the linkage method of 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 and trade value-added decomposing method by Koopman et.al,which can decompose the impact of tariffs imposed by China and USA on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regional value chains,and assess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trade fri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ional value chains. There are two main findings:(1)In the national level,trade friction has a serious negative impact on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but it has deepened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regional value chains. There are two main reasons:the direct transfer of trade and the indirect adjustment the industry.(2)In the industry level,trade friction has a strong heterogeneity on the influence of different industry sectors in China on regional value chains. In general,trade friction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regional value chains in different industries,but the growth of the electronics industry is relatively high,followed by the automotive industry and the textile industry. The reason is that the different industries that participates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re heterogeneous.

Key words:trade friction;global value chains;regional value chains;reconstruction ef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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