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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凋敝从饮食开始

2020-03-31于轶文

画刊 2020年1期
关键词:瓜果物件物质

于轶文

我是80后并成长在农村,那个時候的农村物质还很匮乏,人们生活在一种物质启蒙的时代。尤其在农村,谈不上冠冕堂皇的理想,更多的是对物质或者吃饱饭的向往,里面夹杂着残酷的动物性,甚是可怕!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生产力的强大动力,社会财富和物质生产量越来越大,社会日趋物质化,也更加人性化。消费时代是个人化的时代,无所不在地趋向个人内心选择,今天或者未来人们对于物质或者财富的巨大热情,是受当年物质匮乏之后的恐惧,亦是人性受某种特定因素困扰或挤压之后的反弹。这种物欲的需求不会永久地持续下去,我在描绘这些物件及瓜果作品时想告诉自己,人们必然在沉溺中暂时失却自我,又会在挣扎中陆续找回自我。

今天的我们面对的是物质过剩,放在30多年前的农村,这是不敢想象的。当下物质的炫目和灿烂让我们惊叹,物质生产高度发达的背后隐藏着的某些不合理的生产速度和人为手段又让我们产生担忧。很多食品,尤其是农副产品,通过所谓科技等违背物理生长的生产,造成很多食物已经没有了食物的质感和质量。大量的化学催生,改变季节及气候条件的生长,导致了一连串的食物存在着隐忧。

这些物件及瓜果作品的创作,来源于我常年奔走的乡村感受。一方面我钟情于自然与回归,另一方面我又享受着城市快速发展的便捷与高速。因此,我有必要说下我在我前面很长一段时间的创作的思路和过程。我主要围绕的是农村的人、事、物来创作,就艺术创作方法而言,我这些年的创作源出乡土现实主义,这与我的乡村生活经验以及在中央美院求学的基础训练密切相关。美院强调生活与土地是创作的源泉,加之我对伦勃朗、米勒和俄罗斯特卡乔夫兄弟画风的喜欢,这些都使得我在内在情感上对乡村生活、底层人群及野生于田园山村的一切生物有着天然的亲近,在艺术表达上自然选择贴近生活而又朴质无华的直接描绘,甚至以文学化的叙述手法来描绘和刻画。正如我不间断坚持写下来的创作随感,着眼于感动的细节反复述说,即使絮叨,但是我希望在朴素的字里行间自然流露真情。对画面亦是如此强调,无论是现场的笔触纵横、肆意涂抹,还是此后的复笔调整、小心收拾,总是希望能在多重笔触的摆叠交错和色调的凝重沉郁中透出对于生命底色的关怀。

然而,大的时代背景在急剧变化,时代的发展不可逆转。当代中国农村正处于大规模的城镇化进程中,绝大部分年轻人告别昔日生养他们的土地,“义无反顾”地奔向城市,追寻另外一种人生。乡村物质的凋敝和精神的没落无可挽回,但是物质的凋敝和野蛮生长,使得时间变换更加接近大自然自己的规律,因而反刍出现了生活在城里的人再次向往乡村田园和缓慢的生活节奏。

人作为我们非常熟悉的描绘对象,同时也非常难以表达。我喜欢现场感,所以描绘人物对于我而言有很大的难度。而这两年我主要围绕着农村生活的场景和物件来描绘,试图从我们大家熟悉但又熟视无睹的场景中攫取图像,来更加强烈地表达我对于人所生活的境况和生命痕迹的思考,并试图在绘画图式语言上寻找突破。我对永恒的、生命力强盛的或者具有宗教性质的东西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正好场景和物件有一种相对恒定的时间感和空间感,这样也便于我既能保持面对现场感的气息,又能更加主动地去营造我想要达到的效果。这些瓜果是我去年秋季在农村创作时看到的,它们第一眼吸引我的就是那顽强的生命力,属于很从容的,按照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时节生长着的样子,不是都市大棚中快节奏生长出的瓜果的模样,于是我有了想法,想画一批这样的小作品。我试图在作品里达到只有空山而不见流水,但却要有人迹的观感。抛弃所有繁复的叙事,独留物质本身的行色,这自然与真实描绘的场景大相径庭。无论是黑白的,还是物件及瓜果剖面的强烈色彩,都不是现有的经验所能涵括的,其更像是天地初开时的荒原空山。这或许是我们现代人所希望有的心灵归处或味觉感知,同时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最原初的模样,也就是我们共同的来处。而来处也是归处,万世经营,无尽繁华,在人的心灵深处,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只剩得回归自然,湮灭在最原始的尘埃里。

艺术最终指向人性。这些作品的描绘源于我对乡村生活的怀念,也是对生产力高速发展之后,所有人都在追求效率和速度,却再难得回归事物最本源状态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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