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李的悬案卷宗

2020-03-31马洪雁

世界博览 2020年1期

马洪雁

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寓所谜案》一书中说，在英国，任何一个侦探都比不过一个有大把时间、，有一定年纪的女人。书中的马普尔小姐验证了这句话，而在大西洋另一边的美国，弗朗西斯·格勒斯纳·李（Frances Glessner Lee，1878-1962年）也证明了这句话。

弗朗西斯和她庄园里的木匠在制作微型屋。

弗朗西斯1878年出生于芝加哥，长大后就成了巨额财富的继承人。她从小就对神秘主义和医学有浓厚的兴趣。1887年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开始出现在印刷品中，福尔摩斯的冒险经历让她激动不已。

弗朗西斯的谋杀场景微型屋在史密森美国艺术博物馆展出。

尽管倾心学术研究，但弗朗西斯并没有上大学，并且在19岁时嫁给了一位名叫布卢伊特·李的年轻律师。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弗朗西斯，家境优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每天都有参加不完的聚会和慈善活动，但她越来越不快乐。过了16年贵妇生活，养育了3个孩子之后，弗朗西斯的婚姻破裂了。

但不管婚姻状况如何，弗朗西斯对犯罪调查的迷恋始终不渝。在1898年的夏天，弗朗西斯遇到了同样对犯罪调查有热情的乔治·伯吉斯马·格拉斯。格拉斯曾经在哈佛大学学习医学，专攻死亡调查，毕业后成为萨福克郡的法医。格拉斯经常向弗朗西斯讲述他自己经手的真实的谋杀事件。格拉斯也很尊重这位没上过大学的女性，认为他们是平等的。有一次，他对弗朗西斯说他非常担忧，一些警方的调查员受训不足，经常忽视或污染犯罪现场的关键证据。弗朗西斯对此印象很深。

弗朗西斯的兄弟于1929年去世，为了纪念他，弗朗西斯向哈佛大学捐赠了一笔钱，帮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法医学系。

1936年，弗朗西斯继承了家族财产，这下她终于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激情了。此后，她开始与新罕布什尔州警察局合作，不久获得了警察队长的头衔，这是美国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女性。

1943年，在弗朗西斯65岁的时候，她开始制作一系列谋杀现场的微型模型。这一项目被称之为“不明原因的死亡研究”。弗朗西斯所选择的19个谋杀现场都是真实案例，而且这些案件的真凶并没有被抓到。因为这些微型模型，弗朗西斯被称之为“犯罪现场调查的教母”。可以说，这19个模型是对格拉斯担忧警员忽视犯罪现场的巧妙解决方案，这些微缩模型不仅可以教会调查人员如何正确地研究犯罪场景，还挑战他们的偏见。

作为法医学的先进教学工具，这些微缩模型还表明了弗朗西斯的决心——“锁定罪犯，还无辜者清白，找到事情真相”。

为了完成该项目，弗朗西斯聘请了她庄园里的木匠拉夫·墨瑟（Ralph Moser）做助手。一栋典型的微型屋需要花3三个月的时间建造，费用在3000 到6000美元之间（相当于今天的4萬-到8万美元），在具体的模型细节上，弗朗西斯还与哈佛法医学专家阿兰·莫里茨（Alan Moritz）协商，并不断进行改进。

墨瑟负责建造微型木屋和屋内大多数木制元素的结构，如门、，窗户和椅子。他需要根据弗朗西斯的严格规定制作每件作品，弗朗西斯的要求非常苛刻，比如有一次她拒绝接受墨瑟制作的摇椅，因为它每分钟的摇摆次数与案发现场的不同。为了让微型谷仓的壁板具有真实的色泽，弗朗西斯要求墨瑟使用她庄园里的旧棚屋木条。在制作“木屋烧毁案”这一案件的模型时，墨瑟建造完整个模型后，再用喷灯烧焦，来获得火烧后的效果。

模型剩下的部分则由弗朗西斯来负责。她手工制作地毯、，窗帘和衣服，并且力求以科学的准确度来渲染尸体和血液的分布。她手工编织细小的长筒袜，用只有一根毛的刷子写下微小的字母，并制作微型的报纸。在其中的一个犯罪场景中，烟灰缸里装满了由弗朗西斯手工卷制的、，由真的烟草制成的小香烟，每个烟卷都被点燃过，然后熄灭，以达到真实还原现场的效果。弗朗西斯要证明，最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可以为案件提供背景和间接证据，佐证证人的陈述或驳斥他们的证词。

弗朗西斯于1962年去世，这位芝加哥名媛手工制作的谋杀场景中，透着一股哥特式恐怖。逼真的环境和众多的细节营造出阴谋得逞、，令人不安的氛围。凶手是谁？不得而知。但是观众可以观察到窗帘上的细节，散落在场景中的物件，浸泡在受害者血液中的字条，一切就和真实场景中一样。

这位侦探艺术家的作品曾在史密森美国艺术博物馆展出，展览名为“谋杀是她的爱好：弗朗西斯·格勒斯纳·李和无法解释的死亡研究”。观看这些微型谋杀场景的你也可以来猜想：这些尸体是他杀，自杀，意外，还是自然死亡？

三室住宅案场景（约于1944—1946年制作），案发于1937年11月1日，星期一。

三室住宅案场景

鞋厂的工头罗伯特·贾德森，他的妻子凯特·贾德森和他们的孩子琳达·梅·贾德森被邻居阿博特发现死在了家中，他们家的门锁从内部锁住了。

阿博特先生声称：鲍勃·贾德森和他交替着开自家的车一起去工作。这周轮到阿博特开车。11月1日早上，他起晚了，大约早上7点35分他在路边摁喇叭，贾德森没有出来，他就自己开车去了工厂，他以为贾德森开自己的车上班了。

保罗·阿博特的妻子莎拉声称：保罗离开后，大约早上8点15分，贾德森家的房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她走到他家的门廊，试了一下前门，锁住了。她敲了门，但没人回应。然后她走到厨房门廊，那扇门也被锁上了。她透过玻璃看了看，看到了枪支和血迹，于是跑回家通知了警方。

原木小屋案场景（约于1944-1946年制作）。，案发于1942年10月21日，星期三。

原木小屋案场景

当地保险推销员亚瑟·罗伯茨被警方发现时已经死亡，警方是应受害者的情人玛丽安·蔡斯夫人的报告出警的。蔡斯夫人发表了以下声明：她于10月21日下午5点：15分在小木屋与亚瑟会面。他们经常在那里约会，罗伯茨已婚与妻子住在一起。蔡斯夫人虽然也结了婚，但没有和丈夫住在一起。罗伯茨在这次会面中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他们没有争吵。当时两人站在床铺的旁边。罗伯茨转向门口，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挑了一支，但是烟卷掉在了地上。当他弯腰捡香烟的时候，蔡斯夫人听到一声枪响，罗伯茨倒在地上，一把枪掉在他身边。蔡斯夫人拿起枪看了看，又迅速放下了。这把枪不是她的。然后她跑出了门，跳进自己的车，开车去了警察局。

杀死了罗伯茨的枪被认定属于他本人。蔡斯夫人确认铺位上的手提包是她的。一颗子弹洞穿了罗伯茨先生的胸部，伤口周围的弹药粉末表明是在近距离内射击所致。该模型显示了蔡斯夫人离开之后，以及她与警察一起返回之前的木屋情景。

条纹卧室案场景（约于1943-1948制作），案发于1940年4月29日，星期一。

条纹卧室案场景

一家冰淇淋工厂的工头理查德·哈维被他的母亲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玛丽·哈维夫人发表了以下声明： 4月27日的晚上，理查德像往常一样回家吃晚饭，晚饭后又回工厂工作。他总是在周六晚上工作到很晚，为周日的生意做好准备。当天晚上她睡得很早，不知道理查德什么时候进门的。星期天早上，她一早去教堂，留下理查德在家睡觉，然后像往常一样，上完教堂她就去了姐姐家。当她周日晚上回到家时，理查德没在客厅，所以她打开了理查德卧室的门，发现了微型场景中的那一幕。理查德大约一年前结婚，妻子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两人相处融洽。案发时，他的妻子正在另一个州探望她的父母。理查德是一个好孩子，但有時喝的有点太多，特别是在周六晚上。洗碗盘应该在厨房里，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理查德卧室的。

起居室案场景（约于1943-1948制作），案发于1941年5月22日，星期五。

起居室案场景

家庭主妇鲁比·戴维斯被她的丈夫雷吉诺德·戴维斯发现死在了楼梯上。戴维斯先生发表了以下声明：他和他的妻子在前一天晚上，即5月21日星期四，在家里安静地度过。他的妻子在他之前上楼睡觉了。5月22日早上他在凌晨5点之前醒来，发现妻子不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后，他起床去看她在哪儿，结果发现她躺在楼梯上。他立即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家庭医生抵达后立即通知了警方。微型模型展现了家庭医生到来之前的样子。

厨房案场景（约于1944-1946年制作）。，案发于1944年4月11日，星期二。

厨房案场景

家庭主妇芭芭拉·巴恩斯被警察发现时已经死亡，警方是应受害人的丈夫弗雷德·巴恩斯的报警电话而出警的。弗雷德·巴恩斯发表了如下声明： 4月11日下午4点左右，他出门去市中心采购。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回来，发现厨房的外门锁着。他离开时门是开着的。巴恩斯先生敲门喊人之后没有得到回答。他又去试了前门，前门也被锁上了。然后他走到厨房的窗户前，窗户紧闭并上了锁。他透过窗户看到妻子躺在地板上。然后他报了警。微型模型显示了警察强行打开厨房门之前的情景。

牧师住宅起居室案场景（约于1946 -1948年制作）。，案发于1946年8月23日，星期五。

牧师住宅起居室案场景

高中生多萝西·丹尼森被她的母亲丹尼森夫人报告失踪后被发现死在了无人居住的牧师住宅的起居室内。丹尼森夫人发表了如下声明：8月19日早上11点左右，多萝西前往市中心买牛排。她的钱包里没有多少钱。多萝西到吃中午饭时还没回来，她的母亲打电话给一位邻居，邻居说她看到多萝西走向了市场，但此后再没见过她。丹尼森夫人给市场打电话，店铺老板说他在中午前卖给了多萝西一磅牛排，但没有注意到她之后如何了。到了下午晚些时候，丹尼森夫人彻底慌了神，于是报警。

皮尔中尉的调查报告指出，在8月19日下午5点25分，他在警察总部接到了丹尼森夫人的电话，并亲自负责此事，立刻开始常规的调查，8月21日，开始对附近所有已关闭或未占用的建筑进行了系统搜查。直到8月23日下午4点：15分，他和帕特里克·沙利文才进入空置的牧师住宅，就发现了微缩模型所呈现的场景。

红色卧室案场景（约于1944年-1848年制作）。，案发于1944年6月29日，星期四。

红色卧室案场景

妓女玛丽·琼斯被她的房东雪莉·弗拉纳根太太发现死在了壁橱里。雪莉·弗拉纳根太太发表了如下声明：6月29日早上，她经过玛丽房间时发现大门开着，就喊道“你好。”，没人回答，进屋之后她就发现了微缩模型所示的情景。玛丽的男朋友和客户吉姆·格林，前天下午与玛丽一同回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她一发现玛丽的尸体，便打电话给警方。

警察把格林带到警察局进行讯问。格林先生发表了以下声明：他于6月28日下午在街上遇见了玛丽，并带着她走到附近的一家店??，在那里他买了两瓶威士忌。然后他们去了她的房间，在红色房间内他们坐着抽烟、喝酒。玛丽坐在椅子上，喝得烂醉。突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她抓住了他那把打开的折刀，跑进壁橱，关上了门。他之前用这把刀割开酒瓶的包装。当他打开门，发现玛丽如微缩模型显示的那样躺在壁橱里，已经死了，之后他立刻离开了房子。

谷仓或悬梁农夫案场景（约于1943年至1944年制作）。，案发于1939年7月15日，星期六。

谷仓或悬梁农夫案场景

当地农夫伊本·华莱士被他的妻子伊梅尔达发现死在了谷仓里。伊梅尔达·华莱士夫人发表了以下声明：华莱士先生与人很难相处，只要事情没有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办，他就会去谷仓威胁要自杀。华莱士先生经常站在水桶上，脖子上套一根绳子，但她总是设法说服他不要这样做。7月14日下午4点左右，他们再次发生争执。华莱士先生像往常一样威胁要自杀，但她并没有立即跟他到谷仓。当她再到谷仓时，就发现了微缩模型中所呈现的情形。水桶通常放在谷仓门的角落里，但是昨天她用了之后留在了外面。绳索总是按照警方发现的方式固定在房梁上，是谷仓必备的起重装置。

阁楼案场景（约于1946 - 1948年制作）。，案发于1946年12月24日，星期二。

阁楼案场景

杰西·康普顿小姐被牛奶送货员哈里·弗雷泽发现死在了她家的閣楼上，哈里·弗雷泽发表了以下声明：12月24日早上6点左右，他停在康普顿小姐的厨房门口送牛奶。天气很冷，他惊讶地发现厨房门大开着。他把头伸进厨房然后喊了一声，没人回答，所以他就进到厨房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房子里似乎没有人。看完屋里之后，他走到阁楼的楼梯上，看到康普顿小姐的尸体像微缩模型显示的那样挂在那里，于是他下楼打电话给警察局。

警察约翰·T·亚当斯于12月24日上午6点43分接到电话，立刻赶往了康普顿小姐的家。他发现，厨房门前的雪有些被践踏，但没有明显的足迹。厨房的桌子上有一个人用过还没洗的餐具。楼下的房子很整洁。床铺也不凌乱。然而阁楼上则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