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少数民族史诗文献
2020-03-30张明媚
张明媚
我国的史诗主要存在于少数民族文化中,广泛分布在西北、西南、东北等地区。各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多种多样,北方民族如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多以长篇英雄史诗为主,而如西南傣族、彝族、苗族、壮族等民族的史诗多为中小篇幅的创世史诗。北方民族居于交通便利的中亚大草原,流动性大,容易形成大帝国,产生众多兼并战争,出现著名英雄。而南方民族农业生产较为平和,交通不便,互相联系不多,未出现国家政权组织和大规模战争。另外,南方气候、地形复杂,容易引起想象,在神话思维影响下形成创世史诗。相比北方民族史诗,西南少数民族史诗虽然篇幅短小,缺少慷慨恢弘的气势,但胜在其优美的语言和丰富绮丽的想象上。
文章中以西南少数民族史诗为论述内容,以本人收集的17篇相关文献为例,对西南少数民族史诗的研究文献综述进行粗略梳理。在这17篇文献中,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对西南少数民族史诗的整体研究,共有9篇,涉及到史诗类型、成因、母体、图腾、宗教等,其中有关西南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研究所占比例最大。另一类是对各民族史诗的单独论述,共有8篇,涉及到4个民族(苗族、侗族、布依族和彝族)和9部史诗(苗族的《亚鲁王》、侗族的《侗族元祖歌》和《人类的来源》、布依族的《安王和祖王》、彝族的《支格阿鲁王》《查姆》《梅葛》《夜郎史传》《俄索折怒王》),有关彝族史诗的文献远远多于其他民族,这是值得我们去思考和关注的一个问题。
西南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研究。这一类研究的文献数量最多。在李世武的《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及其特征》中,他将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分为创世史诗、英雄史诗和迁徙史诗三类,并指出英雄史诗多集中于西北地区,而创世史诗和迁徙史诗则以西南地区见长。这种类型划分方式在史诗研究中是较为常见和具有普遍意义的。第一类创世史诗主要讲述天地的开辟、万物的形成和人类的起源,结构宏大深邃,充满绮丽的想象。如苗族的《苗族古歌》、彝族的《梅葛》和《查姆》、布依族的《赛胡细妹造人烟》、侗族的《侗族祖先哪里来》等。在刘亚虎的《大山魂 民族根——南方民族神话史诗》中,他以史诗《梅葛》为例,把天神或巨人创世的过程分为初创天地、拉天缩地、补天补地、撑天撑地、造化万物这几个程序。“《梅葛》叙述,补好的天还在摆,补好的地还在摇,公鱼捉来撑地角,母鱼捉来撑地边。用虎的脊梁骨撑天心,用虎的脚杆骨撑天的四边。”另外他还把人类起源概括为卵生(苗族:蝴蝶妈妈的十二个蛋;侗族:龟婆孵蛋)、感生(彝族:龙女和鹰的三滴血)和胎生三种,并指出创世史诗中一般包含洪水神话,具体分为洪水缘起、躲避洪水、延续后代三个环节。刘亚虎的这篇文献论证详细,举例生动,是我们了解西南民族创世史诗的一个优秀参考文本。第二类英雄史诗主要歌颂民族英雄的英勇斗争和部族部落产生的过程,风格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如彝族的《支格阿鲁王》和侗族的《萨岁之歌》等。在雅琥的《神奇瑰丽的南方英雄史诗》中,他指出英雄史诗大都反映的是民族先民从原始社会解体到阶级社会初期的社会生活,一般包括氏族部落之间的战争和反抗封建王朝的斗争两大类,文章还描绘了英雄史诗中创造的一大批英雄群像,如彝族的支格阿鲁、彝族的萨岁等,这些英雄形象中包含的祖先崇拜意义在今天的少数民族地区还发挥着重要作用。第三类迁徙史诗主要描写民族部落迁徙艰难曲折的过程,充满背井离乡的隐隐哀伤,如彝族的《赊榷濮》、苗族的《溯河西迁》和侗族《祖先之歌》等。朱飞镝的《西南少数民族迁徙史诗述略》探究了民族迁徙的原因:自然环境的恶化、开拓新的疆域、战争失利逃难等。最后,在杨杰宏的《南方民族史诗的类型问题探析》中,他指出南方民族史诗类型研究经历了一个不断拓展、不断深化的过程(从神话史诗到原始性史诗再到复合型史诗),对史诗类型研究作出一定贡献。
西南少数民族史诗的成因研究和母题研究。有关这两类的研究成果较少,各选取一篇为例进行说明。李子贤的《略论南方少数民族原始性史诗发达的历史根源》首先指出南方少数民族原始性史诗发展的现状,并将其分为四种类型:创世神话型、创世——文化发展史型、战争型和迁徙型。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文献写作年代较为久远,因此对于史诗类型的分类和如今有一定差别。在第一部分结尾点明,与北方民族相比,南方民族原始性史诗极为发达,为下文的原因探析做好了铺垫。之后,从社会发展、民族关系和民族心理探究了南方少數民族原始性史诗发达的原因:南方自古地处山区,交通闭塞,生产水平落后,导致社会发展缓慢,原始社会的解体较晚,所以原始神话思维被保留下来而不易消失;南方各少数民族都较早进入农业社会,因此较少发生部落兼并战争和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各民族之间关系和睦,相互交流、相互影响;南方少数民族对自己民族的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有一种古老而神圣的心理自豪感,因此需要史诗的形式来帮助记录和传承。原因论证有理有据,为后来的学者和研究者们在南方民族史诗成因研究方面提供了一个便利。关于母题研究的论文有范静的《南方创世史诗的母题系列特点》,作者指出南方少数民族史诗在情节和人物方面都存在大量母题,在情节方面有天地形成、万物生成、人类起源、洪水泛滥、兄妹成婚、继续繁衍人类等母题,在人物方面有造物主、圆形物体、羞涩兄妹等母题。对“母题”概念的把握比较模糊,因此列举众家之言,来探究“母题”概念的定义和使用。美国学者汤普森在《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一书对母题的概念作过权威性的解释:“一个母题是一个故事中最小的,能够持续在传统中的成分。要如此它就必须具有某种不寻常的和动人的力量。”陈建章在《论比较神话学的“母题”概念》中给“母题”下的定义是:“母题是构成神话作品的基本元素。这些元素在传统中独立存在,不断复制。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但通过不同排列组合,可以转换出无数作品,并能组合入其他文学体裁和文化形态之中。母题表现了人类共同体 (氏族、民族、国家乃至全人类)的集体意识,并常常成为一个社会群体的文化标识。”王宪昭在《民族神话研究中的母题分析法》中指出:“母题是叙事过程中最自然的基本元素,可以作为一个特定的单位或标准对神话故事进行定量或定性分析,在文学乃至文化关系方面,能在多种渠道的传承中独立存在,能在后世其他文体中重复或复制,能在不同的叙事结构中流动并可以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构成新的链结,表达出一定的主题或其他意义。” 从以上三位学者的定义中可以看出,“母题”是独立存在的、能够排列组合的、具有一定社会意义的叙事最小单位。这为我们进行神话和史诗的母题研究提供了一定思路,而显然类似“继续繁衍人类”“羞涩兄妹”等语句作为母题使用不太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