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联三骂

□何跃清

题康有为下榻的陕西中州会馆联

国家将亡必有；

老而不死是为。

横联：王道无小

此联作者武念堂（一八六四——一九四九），陕西渭南人。

一九二四年康有为陕西『盗经』事件引起公愤，陕西人群起而攻之。陕西三原人徐朗西请人画了一副『康圣人盗经图』，配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标题，发表于报端，举国轰动。陕西渭南人武念堂则撰联贴在康氏下榻的中州会馆大门上。

另说此联是一九二七年章太炎专门为康有为拟的七十大寿贺联，与三年前武念堂的骂康联仅一字之差，上联『家』字变成『之』字。

作者之争盖因名人效应，世人皆知章太炎，而鲜知武念堂也。

此联乃集句联，坊间盛传此联二骂康有为，而我却认为有三骂：

上联出自《礼记·中庸》：『国家将亡，必有妖孽。』隐去『妖孽』而骂，此为一骂。

下联出自《论语·宪问》：『老而不死，是为贼。』隐去『贼』字而骂，此为二骂。

横联语境出自《孟子》，但读完全文未见『王道无小康』五字整句出现，而是分段阐述大同社会是王道推崇的理想社会模式，小康社会则次之，故有『王道无小康』之说。隐去『康』字指其姓，使其有名无姓骂其贱，此为三骂。《通志·氏族略》：『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自秦汉以来，姓氏合而为一。古人相见称字、称号、称郡望、称爵名、称官地、称籍贯，绝对不能直呼其名，正是有『贱者有名无氏』的古训。由于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现代人多有名无字，人们交往也多是直呼其名，早已习以为常了。

该联引经据典而骂，直令有『南海圣人』之称的清代文学集大成者被骂得文竭词枯，无力还手。上下联以雁足格明嵌其名，横联却暗隐其姓，将最关键的字眼布局成柳暗花明，构思巧妙，曲径通幽却又意义鲜明，读之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