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思想演变
2020-03-25何金生
何金生
摘 要:古典政治经济学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认识和研究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辩证否定过程,其主要表现为否定性认识—初步肯定性认识—变革性扬弃三个阶段。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与超越,彰显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思想的科学性,其辩证否定的理路对于我国深入研究当今社会经济问题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古典政治经济学;辩证否定;政治经济学批判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0)12-0015-04
古典政治经济学提出的市场自由调节、劳动价值理论、剩余价值论和经济发展循环论等基本思想,对后来的经济思想发展起着重要的奠基作用,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提供重要的理论来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产生来源于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批判,限于篇幅,本文主要以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为研究对象,探索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思想演變,从中厘清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的认识思路。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思想演变主要经历了一个由简单否定、初步肯定吸收到变革性扬弃的过程,这是一个辩证否定的过程,以此论证和确认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科学性。
一、青年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否定性认识
马克思最早研究经济学的文本是大约在1843年10月至1845年1月写下的《巴黎笔记》的七个笔记本中,他详细摘录了许多政治经济学家的著作,并进行初步的分析和探索,这为其全面掌握相关的政治经济学知识以及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打下坚实基础,青年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初步探索主要体现于其对资产阶级国民经济学的论述和批评中。
青年马克思在1844年前后写下的《巴黎笔记》,其主要思路是人本主义的哲学反思,“马克思所有的《巴黎笔记》,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也占据着完全核心的地位”[1]111,马克思以费尔巴哈式的人本主义的“感性”具体性,反对黑格尔式唯心主义的抽象非直接性,反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非现实“抽象”,认为古典经济学的本质在于“否定了生活的一切意义”,批判斯密等人的价值论没有考虑到竞争与市场的现实因素而必然是抽象的。显然,马克思这时无法理解这种对社会生活本质进行客观抽象的科学性和必然性,没有理解人在更深层次的历史观中也是抽象的,因此拒绝承认劳动价值论。手稿文本首先从萨伊开始,马克思主要摘录《政治经济学概论》一书,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批注,对于萨伊提出的以交换规定财富的观点,马克思没有进行批评,也没有弄清萨伊对斯密庸俗化的效用价值论,萨伊提及的“在生产的各种方式和由他们所产生的结果之间,存在一定的必然关系”[2]28,蕴含着唯物主义的观点也在马克思关注的视域外。其次青年马克思摘录了斯密关于分工问题、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市场价格与自然价格关系的观点以及社会财富的支配权等等,可他没有注意到斯密关于分工提高劳动生产力,劳动是衡量一切商品交换价值的尺度等论述,其劳动价值论没有真正影响到此时的马克思。最后是李嘉图和穆勒,在对李嘉图理论的探索中,马克思的思想发生了明显变化,虽然此时的马克思还没有形成科学的方法论,但已经开始对经济学理论进行批注甚至有专业的思想发挥,他批判了李嘉图的自然价格概念仅仅涉及市场价格问题,忽视生产费用等问题,评说了李嘉图关于资本在竞争中的多重矛盾,看到了资本主义现实生产关系的对抗性。在《詹姆斯·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一书摘要》中,青年马克思从流通、交换和分配等经济角度的异化问题分析,对具体的经济问题进行了探索,完成了对经济异化理论的初步论述。在这里,青年马克思认识到古典政治经济学家所提出的劳动价值理论,将劳动视为生产和财富的真正来源,但劳动者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任何东西”,相反私有财产拥有者却不劳而获,得到了“满足自身需要的一切”。因而,在受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影响,青年马克思将异化与劳动有机结合起来,创造性地提出异化劳动理论,虽然同后来雇佣劳动异化理论有区别,但此时的劳动异化观主要论述了关于社会需要成为劳动个人的生存手段,个人成为社会需要的奴隶的观点,这都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异化劳动四个规定的全面阐述做出理论上的准备。
青年马克思在手稿中,通过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批判研究,不仅详细论述了关于异化劳动的四个方面的规定,而且进一步阐述了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通过异化劳动描述了一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事实:“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在国民经济学假定的状况中,劳动的这种现实化表现为工人的非现实化,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占有表现为异化、外化。”[3]267揭示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的生产与贫困、劳动力与其生产的商品之间的矛盾。青年马克思通过全面而深入的剖析,对异化劳动的四重关系进行分析。首先,马克思指出:“国民经济学以不考察工人同产品的直接关系来掩盖劳动本质的异化”,劳动产品是工人劳动主体对象化的结果,劳动主体理应占有劳动产品,但是在资产阶级生产方式下,劳动产品不属于工人,工人反而在产品中丧失主体性,并不断成为“自己对象的奴隶”。其次,异化还直接表现在劳动活动的过程之中,劳动活动本身同劳动者相异化。“在劳动对象的异化中不过总结了劳动活动本身的异化、外化”[3]270,也就是说,劳动活动本身已不属于从事劳动的主体,在马克思看来,劳动不仅应当是劳动主体的生命本质体现,还应是劳动主体通过对象化实现自由自觉和能动性的过程,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下,劳动不再使人成其为人,劳动者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再次,根据异化劳动的前两个规定推出人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青年马克思此时认为,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能够从事“有意识的生命活动”,这是人的独特的类本质,人通过劳动的对象化即人的类生活对象化,改造对象世界实现人的类存在,而劳动的异化颠倒了这种关系,“类生活和个人生活相异化”变成了对劳动主体来说是异己的本质。最后,人同人相异化,人与他人相异化,人在劳动中创造了一个人化自然,却也失去了本应该具有的主体本质,而人失去了自己,却让自己的创造物——资本获得了生命,马克思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即“私有财产是异化劳动的结果,而不是相反”,并分析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的辩证关系。基于此,马克思进一步指出:“社会从私有财产等等解放出来、从奴役制解放出来,是通过工人解放这种政治形式来表现的,这并不是因为这里涉及的仅仅是工人的解放,而是因为工人的解放还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其所以如此,是因为整个的人类奴役制就包含在工人对生产的关系中,而一切奴役关系只不过是这种关系的变形和后果罢了。”[3]278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中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对立性,阐明工人阶级获取解放的途径,青年马克思通过资本主义异化关系和私有制的研究,初步构想未来社会并开始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分析现实。
总的来说,1844年前后的青年马克思,并没有对经济学知识形成一个历史性的完整的认识,在此初涉政治经济学阶段,直接反对和批评斯密、李嘉图对资产阶级社会生活的抽象性,也基本上没有理解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性方面——劳动价值论,既没有对斯密以前的“从重商主义到重农主义”有充分的了解,也没有正确识别古典经济与庸俗经济学的异质性,此时马克思的异化劳动论的全面阐述,暴露出费尔巴哈式人本主义哲学话语的残留,但他在不断的经济实际研究中,逐渐从人本主义思路转向从经济现实、从社会发展的现实基础出发,成为后来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开端,并揭露私有财产的历史性和本质属性,初步阐述了人的历史解放问题,“真正人的社会”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作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哲学基础的异化劳动论在此基本得以确立。
二、成熟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初步肯定与吸收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青年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初步探索的重大成果,此后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和批判逐步走向成熟,并在《资本论》中达到了顶峰,这也是对费尔巴哈自然唯物主义和黑格尔辩证法不断扬弃与不断确立剩余价值论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构建过程。
作为马克思恩格斯的第一部理论合著,《神圣家族》虽然在理论逻辑上没有重大的突破,但许多思考和观点相较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则更加成熟,该文本的主要内容是关于马克思对蒲鲁东的评价,马克思肯定了蒲鲁东在私有制经济关系下把人性的外观与现实对立起来以及把人类的劳动时间作为工资和产品价值的标准的观点,肯定了人类劳动在社会活动中的重要作用,马克思还分析斯密曾在《国富论》中指出的在私有制下即在不存在私有财产的条件下,劳动时间曾是工资及劳动产品的价值的量度的观点,这似乎隐现了肯定斯密劳动价值论的意向,“这正是后来马克思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客观视角中肯定劳动价值论的先導因素”[4]3,马克思同时也批评蒲鲁东关于“从政治经济学的观点对政治经济学所做的批判”[5]38的理论架构,但此时马克思还没有正确区分价值与使用价值、价格与价值等经济关系,未能彻底证明资产阶级内在的矛盾性。按此时的语境需要深入到经济现实中研究,但对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不彻底性,马克思只能从费尔巴哈式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出发,力图说明现实社会的人与事物的客观存在性以及站在物质生产和一定的经济关系中进行资产阶级社会批判。总的来说,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虽然不赞同蒲鲁东站在小资产阶级立场提出的相关理论,但是充分肯定其承袭古典政治经济学把物质生产的经济力量看成社会发展的观点,尤其是对私有制的批判。
马克思于1845年7、8月写下的《曼彻斯特笔记》,主要摘录不同阶段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家的理论,如以威廉·配第为代表的重商主义,对早期英国资产阶级的社会状况、生产水平与市场发展等进行研究,从社会经济现实出发,关注社会财富的产生问题,扩展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认识。在该笔记中特别是对李嘉图之后的经济学解释者相关文献的研究,马克思认识到了出于阶级利益考虑,资产阶级的辩护者必然为资本家对工人的压迫和剥削作掩护,针对库柏、阿特斯金和西尼尔从不同角度批评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的问题,其中库柏和阿特斯金提出供求关系决定价值的观点,西尼尔则认为效用决定价值,马克思在这里并没有否定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在摘录欧文、汤普逊和勃雷等英国空想社会主义经济学家的论著时,马克思发现劳动是社会财富的源泉、参与生产的工人劳动却成为不参与生产的资本家的物质财富、资本家支配劳动生产力进行劳动剥夺的规律等事实,再次肯定李嘉图经济学对于揭示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作用,这对于马克思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建构起着推动作用。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同蒲鲁东的唯心主义政治经济学决裂,促进历史唯物主义的进一步确立。在该文本中,马克思依托古典经济学特别是李嘉图的经济学理论对蒲鲁东的交换价值理论进行分析,批判蒲鲁东的经济理论不是从人的现实出发而是与神学式的假黑格尔哲学混杂,不可能理解经济发展的特定历史性和社会性,同时指出蒲鲁东经济学理论不过是对李嘉图价值理论的曲解,并通过区分斯密与李嘉图的不同,把大部分经济学观点转变到李嘉图立场上来,并超越古典经济学,指出价值是一个历史范畴,揭示价值规律在资产阶级私有制下的实现问题;此阶段的马克思有了生产关系概念,但由于他还没有完全展开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研究,所以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混同生产关系与社会关系,把资本理解为积累起来的劳动,把工人的劳动看成直接的劳动等问题。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马克思开始在古典政治经济学之上,从经济学角度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经济问题,并对社会关系进行论述,他同时也指出社会经济的基础是物质生产,生产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生产,物质生产水平决定社会关系,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化,力图说明资产阶级社会的非永恒性和历史性;马克思还从雇佣劳动与资本的关系的角度,指出资本的压迫属性,资本的“实质在于活劳动是替积累起来的劳动充当保存自己并增加其交换价值的手段”,虽然马克思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对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和生产方式有了初步的认识,并深入到经济现实分析,但对于劳动与劳动力的关系问题以及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问题,只有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才得以进一步论述和解决。
三、成熟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变革性扬弃
在《伦敦笔记》中,在1847年资产阶级经济危机背景下,面对蒲鲁东、格雷等小资产阶级和改良主义,把资产阶级经济危机建立在对货币和信用的改良之上的错误观点,马克思重新摘录斯密在《国富论》中关于货币资本的内容以及李嘉图关于价值、利润和工资、地租等内容,其主要的关注点在于李嘉图,而此时的马克思对货币已经形成一定的历史性认识,发现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不在于流通领域,而在于资产阶级社会生产的内在矛盾之中,想要真正揭示资产阶级经济实质,必然要否定李嘉图而建构自己的劳动价值论,这显示马克思创立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的必然性。
马克思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中开始真正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这同时也是历史唯物主义和剩余价值论不断变革和建构的过程。1857年马克思写下《巴师夏〈经济的和谐〉》,从历史观上对资产阶级经济学进行批判,并明确区分古典政治经济学与庸俗政治经济学之间的根本不同,在进入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研究后,马克思把自己的理论抽象与李嘉图经济学理论抽象的异质性进行划界,并对古典经济学进行深刻批判。马克思认为,李嘉图之所以能站在更高处研究其政治经济学理论,主要在于其处于英国工业革命的成熟时期,能够在经济活动现象充分暴露的情况下,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是一种科学的抽象,但是由于受到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限制,李嘉图将资本主义经济现象颠倒成永恒的自然本质,无法自觉意识到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现象与本质的矛盾。马克思还批判古典政治经济学中孤立而抽象的个人设定,指出人的本质是现实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生产中的人具有现实性和历史性,这就站在唯物史观和社会实现中批判性地揭示资本主义经济现象背后的社会生产关系的实质,以此重新建构科学的历史辩证唯物主义。总之,一方面,马克思从经济生产关系角度出发,通过社会分工,批判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存在的内在矛盾性;另一方面,从劳动主体出发,分析资本主义经济生产关系中雇佣劳动与资本的矛盾与颠倒,认为资本是人的被颠倒的社会关系,指出劳动异化存在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过程中,揭示资产阶级对劳动剩余价值的追求与剥削,初步论述了剩余价值问题。
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的“导言”部分,马克思已经意识到要从生产关系层面对社会发展过程进行剖析,从“生产”问题进行论述,“摆在面前的对象,首先是物质生产[5]1。说明生产的基础性作用,并将“生产一般”视为一种合理的抽象,提出具体的生产过程应从现实的生产关系出发,生产过程更多表现为现实生产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观点。马克思批判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把生产、分配、交换与消费并列起来,把产品的分配和交换与生产过程相分离,把在社会经济生产中产生的问题视为偶然性,回避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固有的内在矛盾;马克思同时揭示出在《哲学的贫困》中没有解决的问题即劳动者与资本家在分配上的不公平问题,“利润和利息作为分配形式,是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为前提的,它们是以资本作為生产要素为前提的分配方式,它们又是资本的再生产方式”[5]12,说明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由于劳动与生产资料所有权的分离形成雇佣劳动关系,货币在劳动生产中发挥着资本的作用,利润和利息不过是资本家剥削劳动者剩余价值的一种表现形式,但这是从交换关系的角度而非生产关系角度来说明资本主义社会的一般特征。在《货币章》中马克思以货币为起点进行论述,区分商品的二重因素,揭示商品生产中劳动与资本的矛盾关系,并通过对社会经济的具体现象的论述,反复强调其历史性,认为社会经济现象是一种客观的本质的社会关系;由于古典政治经济学家把资本主义特定的历史存在当作永恒的自然存在,马克思在该文本中批判和否定了这种观点,指出现代社会经济活动与社会结构具有历史性和暂时性,在现代商品经济中,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在物质生产中发生颠倒,一切商品经济活动表现为对价值追求的实现,一切的实现都成为对货币的衡量,以此揭示货币的本质以及社会本质为颠倒和歪曲所遮蔽的假象。至此,不同于青年马克思初涉经济学时期的反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家对社会经济生活的抽象化,成熟时期的马克思逐渐意识到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抽象与历史唯物主义的逻辑关系,“马克思基于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主要是古典经济学)已有的抽象,从中直接提升出生产力、生产关系、生产方式和社会结构等一系列抽象的哲学规定性”[4]557,他在批判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形成超越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社会历史认识论,即不断发展和深化的历史唯物主义,这是一种社会存在与社会关系的客观抽象。在《资本章》中从生产关系角度对资本进行深刻的批判,将货币放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对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之间的交换关系的本质做了说明,认为资本是一种生产关系,货币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才能成为资本,也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才存在雇佣劳动,“资本与雇佣劳动之间的内在矛盾不再仅仅表现为单纯的生产关系的矛盾,而是被扩展到了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的理论层面”[6]392,马克思通过抽象到具体的科学方法论对生产关系理论进行论述,在特定的生产关系下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及在资本主义下的物化性和异己性问题,这与抽象的人本主义思路划清界限。在该文本中,马克思在劳动二重性的基础上研究剩余价值的产生,在价值规律基础上阐明劳动与资本的交换问题,建构起不同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剩余价值理论。至此,马克思凭借在生产关系上的突破,完成了历史唯物主义经济哲学方法的最终建构。
《资本论》与古典政治经济学有着重要的渊源关系,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的“跋”中承认:“我的价值、货币和资本理论就其要点来说是斯密—李嘉图学说的必然的发展。”[7]29但是马克思站在历史唯物主义上进行研究并对古典政治经济学进行变革性扬弃,批判古典经济学没有从商品尤其是商品价值出发,如斯密和李嘉图把价值形式放在商品本性之外,且只看到物与物的关系忽视社会经济关系的本质,指出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局限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有从特定历史的生产关系出发考虑经济范畴之间的关系。古典经济学家虽然在商品和货币的论述中涉及社会关系的层面,但仍然是一种抽象,不可能充分理解资本关系的本质,对此马克思站在古典经济学理论成就的基础上继续向前一步,从生产关系角度分析资本主义生产总过程,这是一个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他指出资本不是物,而是一种生产关系,商品和货币是一个不断实现其自身内容的过程,也是价值不断实现自身内容的过程,进而否定古典经济学家从商品的交换价值出发,简单地把商品之间的交换理解为人的劳动之间的交换的观点。马克思从价值概念出发,指出资本不过是价值的最终实现,通过揭示货币、资本的起源及其本质关系,说明货币向资本过渡的本质是“一般性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换关系向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为基础的资本和雇佣劳动之间的交换关系的过渡”[6]407,揭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异化劳动以及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的本质。马克思还系统地论述商品二重性、劳动二重性,以探寻资本增值的产生过程,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资本和劳动的对立关系,认为劳动二重性的根源是资本主义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矛盾,分析资本主义经济社会的内在矛盾。马克思超越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哲学—政治经济学”批判,论证资本主义社会的暂时性和历史性,进言之,马克思通过对剩余价值学说进行全面系统分析,运用具体到抽象再到具体的研究方法,从剩余价值的产生、发展和本质揭示资本主义基本经济运动规律,到剩余价值如何实现利润,再到实现利润后如何转化为平均利润,最后分割为产业利润、商业利润、地租和利息,完成了剩余价值学说范畴的论述,揭露了资本主义剥削的实质,论证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规律。至此,成熟马克思在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法相结合下,完成了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变革性扬弃。马克思对古典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辩证否定理论是一种科学的方法论,对于新时代下研究社会经济问题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指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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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volution of Marx's Thought on the Study of 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
HE Jinsheng
(College of Marxism,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6, China)
Abstract: There is a deep relationship between 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 and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Marx's under-
standing and Research on 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 is a deepening process of dialectical negation, which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three stages: negative cognition, preliminary positive cognition and revolutionary sublation. Marx's criticism and transcendence of 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 shows the scientific nature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critical thought. Its dialectical negation is of great methodological significance to the in-depth study of today's social and economic problems in China.
Key words: Marx,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 Dialectical Negation,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