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录音、云演出……云模式能走多远?
2020-03-19何映宇
何映宇
李宇春、毛不易等云演唱抗疫歌曲《一直到黎明》。
疫情下的中国,所有的演出都已停滞。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不完全统计,2020年1-3月,全国已取消或延期的演出近2万场,占一季度总场次的80%以上,造成直接票房损失约24亿元,估算其他损失近百亿元。
2020年原本被认为是演唱会的“大年”,周杰伦、刘德华、蔡依林、陈奕迅、孙燕姿、刘若英等歌手原本都准备在今年举办演唱会。其中,孙燕姿将举办出道20周年巡回演唱会,刘德华更是7年之后再在内地舞台开唱,但从1月底至今,已公布的24场刘德华演唱会均已取消或延期。
尽管线下活动暂时停摆,但演出行业并没有停下脚步,众多演出机构、剧场和音乐人纷纷开始探索“互联网+”的全新观演模式。
与此同时,很多抗疫歌曲横空出世,大家都是通过在线合作完成从作词作曲到伴奏演唱乃至拍摄MV的全过程。在“云上”,我们歌唱。
春暖花开,等你回来
武汉,陈蓓蓓的家与华南海鲜市场仅一条马路之隔。
1月以来,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阴霾中,陈蓓蓓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无力感。身邊的朋友、朋友的亲人突然病倒的消息像一枚枚引爆的炸弹,令她心痛、心碎之余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每天被各种情绪裹挟着,同时,她又看到自己许多同学、朋友,有的上了一线,有的在岗值守,她想:我能做些什么呢?
她想到了音乐,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她可以云分享她的音乐知识,让音乐来疗愈心理的创伤。
陈蓓蓓对记者说:“我联系到老友Armstrong,在他的协调下,我为一个NGO组织线上分享了一次音乐知识,希望用音乐来疗愈疫情中各种负面情绪,给大家生活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反响不错,于是我利用晚上零碎时间,在网上制作了一个系列的音乐知识科普分享,希望能给更多的人带去欢乐。”
那天晚上,新闻里传来一对夫妻同时上一线、在医院走廊隔着防护服认出对方的那一幕;还有见不到孩子、下班后却得自我隔离的医生母亲;十点,她又得知李文亮医生去世的消息,整个人,完全泪崩……
面对这次疫情,她看到武汉的医护人员们从未有过的团结与坚强,他们默默奉献自己的力量;全国的逆行者们、志愿者们,更是坚定勇敢、逆流而上,救死扶伤!
她很想为他们写一首歌,为所有在武汉的逆行者们写一首歌!
这首名为“等你回来”的歌曲,创作的过程很顺利,歌曲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词、曲仿佛就在弹唱间自然形成。
由于武汉封城,也不能外出小区,歌曲写完后,无法制作编曲和MV。她打电话给好几个朋友,有的身边没有制作设备,有的回老家了……她再次辗转几个朋友,巧合的是,在给公益组织做完分享后,就有朋友主动联系了,大家用手机、笔记本等手头仅有的工具进行了后期制作:
等你回来,那句未说出的爱
把你看个仔细,再聊聊我们的未来
等你回来,从未有过漫长等待,
看不见的硝烟,交锋一切命运的选派
——陈蓓蓓《等你回来》
歌曲出来后,更多的朋友联系上了她,表示希望加入进来。有的愿意再出人、出力进行歌曲的精编,让更多的人可以唱这首歌,让更多的人知道武汉人的感恩之心;有的则希望她把歌曲献给他们,筹备疫情后的公益活动。
她也收到了很多身边朋友的反馈,说这首歌曲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她的闺蜜陈静和她的资深发型师丈夫周诗尧 ,曾作为志愿者为西安来汉支援的医疗队理发,第一时间把《等你回来》这首歌的弹唱样稿发在医疗队的群里,陈静告诉陈蓓蓓说:医生们都哭了。
陈蓓蓓在弹钢琴。
同时,大家跟她一样,怀着感恩之情,非常感激所有的医护人员;更会坚定信心,共同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
春暖花开,等你回来。
“云录音”:这么远,那么近
互联网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
大型民族管弦乐《中轴》近日也在网上举办了远程策划会,其音乐总监叶小纲等主创人员分布在西安、成都、武汉、北京等地,但在网上讨论得非常热闹,“一上线就开始工作,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歌曲也可以“云合唱”。2月7日晚,湖南卫视推出了两档新节目:《天天云时间》和《嘿!你在干嘛呢?》。《嘿!你在干嘛呢?》采取的是“云制作”的方法,由何炅、李维嘉、杜海涛三位主持人依次以VLOG方式连线各自的朋友进行视频互动,与观众分享抗疫心情的同时,展示丰富多彩的趣味生活。节目中没有导演、没有摄像,也没有演播厅。
而在《天天云时间》节目中,以连线方式重聚的天天兄弟,就一起在直播中进行“云”合唱。他们用一首《明天会更好》为抗“疫”一线的武汉加油鼓劲。百名“好声音”学员声援武汉所唱的歌曲《世界为你醒来》,也是通过云合唱的方式。由于当前正处非常时期,所有“好声音”学员们都只能在自己的家中,由家人辅助或自行完成歌曲的录制和MV的拍摄,家中没有专业录音设备和条件的学员则用手机录制了歌曲并拍摄了MV。所有素材录制完成后,经由互联网发送给负责后期制作和混音的工作人员,歌曲的后期制作和MV剪辑同样也是由相关工作人员各自在家中完成。
当下,“云录音”已经成为“抗疫”时期歌手录音的常态。
腾讯视频邀请李宇春、郎朗担当音乐发起人,毛不易作词,陆虎作曲,88位文艺界、体育界志愿者共同参与演唱抗疫暖心歌曲《一直到黎明》,这首歌曲的MV于2月10日在全网正式上线。
参与此次公益歌曲演唱的歌手包括苏运莹、江美琪、欧阳娜娜、黄绮珊等众多明星,歌手们响应“不聚集、不出门”的号召,以“云录制”的方式完成录音和MV的拍摄。
由于情况紧急,又无法进行传统的录音工作,这首歌曲也做了大胆的尝试,跳脱了现代唱片工业在录制过程中一些纷繁复杂的制作过程,将整体制作周期压缩到8天,尤其是对于演唱者录音的收集、后期处理及乐器实录方面只用两天半的时间完成。
无法集中在录音棚中一同演唱,88位演唱者大部分都采用手机录音,音场完全不同,音质效果也参差不齐,因此人声后期处理、声场设计难度都很大。为提升呈现效果,在不到3天的时间里,后期团队完成了88位参演者的人声轨道处理,并针对每一句分词和参与者的声音特质,进行了细节化的人声声场设计,以达到现在的唱片级别听感。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苏运莹、江美琪、欧阳娜娜等人云演唱《爱从未离开》。
成龙、王力宏等人云演唱《坚信爱会赢》。
2月28日,由索尼音樂发起制作,集结各地音乐力量的抗疫公益歌曲《爱从未离开》MV也正式上线,30多组艺人远程用手机录制MV影像,希望能够给所有的病人、医务工作者带来温暖,传递出黎明总会来临的坚定信念。“云录音”蔚然成风,《坚信爱会赢》《人间星河》《武汉伢》《最美的温暖》……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全国音乐人用“云录音”的方式创作的音乐作品达200多首之多。音乐人的创作热情并没有因为疫情而中断,恰恰相反,我们用音乐表达着爱心,表达着必胜的信念,也鼓舞着人们战胜病魔,迎来春天。“云录音”:这么远,那么近。
从“宅现场”到“云蹦迪”
“云录音”不是问题,“宅现场”也各显其能。
没有演出和舞台,音乐人们开始在卧室创作,新裤子乐队彭磊在微博上更新了一个月的“网络歌手”居家弹唱,庞宽也推出了颇有创意的音乐视频。在云上课、云办公成为常态的情况下,为了满足“宅家一族”对娱乐的需求,云音乐节、云蹦迪逐渐兴起。
2月4日到2月8日,拥有众多艺人资源的摩登天空邀请新裤子、谢天笑、曾轶可、黄旭等70余组音乐人以“音乐人宅家分享+2019草莓音乐节演出现场”的形式,在B站平台上进行了为期五天的直播活动“宅草莓不是音乐节”,每天直播时长在6小时左右。
宅草莓音乐节。
云蹦迪。
可能只有在疫情时期,你才会看到这么一场形式特别的音乐节。“线上音乐节”颠覆了以往传统的演出形式,也是疫情之下演出行业的一次创新探索和尝试。之前也没有做特别多的宣传和预热,但“宅草莓不是音乐节”还是一炮而红,受到众多乐迷们的追捧, 5天直播累计超100万人次观看,单日最高在线人数49万,单日最高弹幕数近10万条。
线上音乐节有它的劣势,也有它的优势。劣势就是少一些现场的氛围,优势则多了很多妙趣横生的多元化体验。在现场你只能看到歌手唱歌,而在线上,艺人们最日常的生活片段也进入了你的视野。宋冬野在厨房里做传统春饼、丁武戴着口罩开美食课、五条人鼓手展示酸汤五花肉怎么做,这些生活场景绝对是你在音乐节现场看不到的。
这一次,居然连日本殿堂级的著名音乐家坂本龙一都来到了直播间。在“园音”线上音乐会中,他带来近30分钟的演奏,很多观众发现,当镜头给乐器吊钹特写时,上面刻着“中国武汉制造”,而在演奏结束时,坂本龙一用中文说了“大家,加油”。
这或许就是直播的好处吧:陪伴,互动,真实,没有形式拘束,突破距离的相互感受。
流行音乐家能想出妙招,古典音乐的剧院也不示弱。自1月24日发布取消演出、参观的公告以来,中国国家大剧院一直努力为观众打造一个24小时永不落幕的“线上大剧院”——古典音乐频道。 “古典音乐频道”里汇集了1000多场高清演出实况、2700多张中外音乐唱片、4000多段幕后花絮及精彩瞬间、300多部音乐纪录片,涵盖歌剧、舞剧、室内乐、交响乐等多种艺术门类。观众只需登录古典音乐频道客户端“大剧院·古典”或国家大剧院微信公众号平台,即可免费观赏中外经典佳作。
与此同时,疫情时期,“云蹦迪”的出现,让受疫情影响长期宅家的年轻人,找到了一种崭新的娱乐狂欢方式。也迅速成为整个音乐圈和直播行业的新风向、被广泛讨论和参与的线上内容标签。
“云蹦迪”掀起的热潮令许多人倍感意外。2月8日元宵节当晚,上海TAXX酒吧在抖音平台上直播酒吧DJ在家中打碟,一举冲上了抖音直播小时榜榜首,最高在线人数达7.1万人,打赏总收入728.5万音浪,折合人民币72.85万元。
TAXX试水尝到甜头后,效仿者也蜂拥而至。2月9日晚,ONE THIRD在抖音上做了一场舞台直播,直播间累计在线人数超过121.3万人。快手也在日前发起了“不如云蹦迪”活动。来自北京、青岛、长沙、苏州、成都、重庆等一二线城市的众多酒吧纷纷入驻快手,进行“云蹦迪”直播。
当然,线上观看的“云蹦迪”“宅现场”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演出是必须要去现场观看的,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如何保障观众的安全,这是演出机构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在疫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之前,贸然恢复演出显然是不合适的。在疫情得到控制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剧场如何运营又是一个比较大的难题。假如严格遵守剧场上座率不超过50%的规定,显然剧场运营商将承担比较大的损失,恐怕没有哪个运营商会愿意赔本赚吆喝。云模式能走多远?取决于人们的智慧,相信没有人类克服不了的难关,随着疫情的进一步退去,我们的日常生活会逐步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