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贵油贱的意义

朱国顺

随着沙特与俄罗斯“神仙打架”，3月9日国际油价出现了罕见一幕：美国西德克萨斯基准油价从上一个交易日每桶45美元，急剧下跌到接近27美元处方收住脚步。布伦特原油则从49美元同样下跌到接近30美元处。

一张流传甚广的图片上，有几种不同物品价格对比。按照每桶159升容量，一桶原油現行汇率下约197元人民币，一桶同等容量的瓶装水357元，可口可乐则为830元，油价远低于水价。通常原油的物化价值应该高于水，这是不争事实，很显然在目前价格下油价被低估了。

出现这样的估值偏离，源于沙特与俄罗斯两家不欢而散。3月5日、6日两天，沙特为首的OPEC国家与俄罗斯等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OPEC+会议，讨论在全球经济放缓和疫情影响下，石油输出国如何减产保价问题。根据会后透露消息，初步方案原拟在现有减产措施下，再减产150万桶，其中OPEC国家减100万桶，俄罗斯等减50万桶，据说双方对此有过默契。但在3月6日谈判最后一刻，俄罗斯不同意这个方案，最终一拍两散。在接下来的周末，沙特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极端做法，不仅开始折价出口石油，还透出信息说要从下月开始大幅增产石油，引起全球恐慌。

此次黑天鹅事件，俄罗斯态度是关键。俄罗斯每天生产原油约1100万桶，很长时间里国家一半以上收入来自油气收入。本世纪第二个10年里石油价格从顶峰的120美元下降到50美元，给俄罗斯经济带来了巨大困难，拖累了许多雄心勃勃计划。但也正因为这样，俄罗斯不断努力减少对油气收入的依赖。最新数据表明，在国家财政收入总额中，油气收入去年已减少到39.59%，这就使得受制于油气收入的局面得到了很大程度改善。俄罗斯财政部公开表示，俄财政预算平衡水平，设置在布伦特油价42.4美元，就是说只要在这个价格以上，财政就可以平衡。另外，在这些年出售油气收入中，俄罗斯精打细算节约下不少钱，设立了石油财富储备的国家福利基金，截至今年3月1日，这笔基金已攒下了1500亿美元，因而即使出现像这次的黑天鹅事件，俄罗斯也没在怕的。

俄罗斯没答应OPEC要求的另一个原因，有分析家认为，是因为这几年为维持油价而减产让出的份额，不少是被美国这样的国家占去了。美国页岩油革命后，每天可产石油在1300万桶左右，它根本不管不顾满产满销，也在对外签订贸易协议时，经常把页岩油作为清单上的主要商品来推销，这就让别国的减产保价显得莫名其妙。

水贵油贱，还是有积极意义的。最大的得益方，不能不说，就是中国。

作为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中国每年进口石油接近3亿吨，油价每下跌10美元，节约的成本就是220亿美元。中国是油气资源相对不足国家，在相当长时间内必然会保持较高石油进口数量，同时也需要逐步建立足够的石油战略储备。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能源供应环境。一个较低的国际原油价格，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

在本世纪前二十年间，国际原油价格低于每桶30美元时间很少，只是在世纪之初的短暂时段和一些特定突发事件，带来过一些跌破30美元瞬间。即使是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那样风高浪急的时候，国际油价也维持在33美元以上。随着几轮量化宽松政策带来的货币供应量急剧增加，各国都面临潜在通胀压力，原油价格长期保持低位是难以做到的。作为一般等价物的黄金价格，通常可用来衡量不同商品的“含金量”，目前黄金与原油的价格比值，达到了历史顶峰，这也意味着油价被显著低估。

大国崛起需要战略机遇期。水贵油贱的机会，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