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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说评论为什么成了“香饽饽”?

2020-03-16

金山 2020年12期
关键词:香饽饽评论者作家

编者按:

2020年10月23日至25日“首届中国微型小说(小小说)理论奖”颁奖活动在浙江宁波举行,这一奖项的设置将催化中国微型小说的发展,对中国微型小说在大文学领域身份的确立也必然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中国微型小说(小小说)理论研讨会”随即召开,来自全国多家微型小说刊物的主编、责任编辑,以及多位理论学者、作家参加了研讨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长、文艺理论研究学者夏一鸣指出:中国微型小说的研究迫切需要新思想、新观点、新方法,特别需要从哲学的高度来概括、梳理微型小说的文本特征,从基础上、源头上来建构微型小说的理论体系。《金山》“相峙南徐”栏目是目前中国微型小说理论探讨的高端平台,诞生于今年年初,这与浙江宁波及夏一鸣会长对中国微型小说理论提出的研究方向、初衷是不谋而合的。“相峙南徐”即将一周岁了,借2020年《金山》最后一期,我们用宁波大学南志刚教授在研讨会上的发言来自勉:中国微型小说要进入史学建构,从中外小说史的发展历程中寻找、确认我们微型小说存在的价值和身份特征。微型小说篇幅短小,乘上网络+东风,应该比“长”文体走得更快、更远。

本期的话题是著名作家相裕亭的文章《微型小说评论为什么成了“香饽饽”?》,我们来看看中国矿业大学顾建新教授,江苏海洋大学徐习军教授,湖南邵阳文学院袁龙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作家谢志强,广东作家余清平他们是怎么说的……

下期话题:微型小说年度一等奖为何出自《故事会》?

顾建新

微型小说评论之我见。评论与小说,是一种文体腾飞的双翼。中国微型小说创作强而评论弱,是长期未解决的问题。它制约着这种文体的发展。究其原因,是理论队伍未能建成。把微型小说的理论研究,作为自己终身的奋斗目标,这样的人不多。几十年坚持的,更是凤毛麟角。一种是大学的教师,对微型小说研究,是为完成科研任务 ,因此,只能算是客串。一些写小说的作者,也写评论,但多是体会型的,上升不到理论的高度。还有些人,也写点评和评论,基本上未入港。至于感觉自己又会写小说,又会写评论,以“双栖”自居的,其实哪方面都缺功夫。我国的微型小说评论,缺乏大家。像别林斯基那样的评论家,给屠格涅夫指路,给迷茫的果戈里以鼓舞。现在,乱吹的多,敢批评说真话的少;用惯用语戴帽的多,确有真知灼见,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少。没有压力,感觉良好,就是走向低谷的开始。另一个,是我们的评论缺乏宏观研究,中国微型小说当前的优势是什么?制约发展的真正问题在哪里?怎么解决?中国微型小说的前途在何方?都缺乏系统的深入的探讨。

江冰

顾老师坦诚直言,所言甚是。小小说圈内评论捧多质低,缺少评判标准。

袁龙

就笔者近几年主持或参与华文微型小说课题研究的切身体验而言,华文微型小说研究有“三多三不够”:对微型小说作家作品个案研究多,综合研究不够;对微型小说作家作品写作技巧关注多,对微型小说作家的创作理念关注不够;对手机小说、闪小说等新兴名词关注多,对微型小说与手机小说、闪小说的异同,对闪小说与寓言故事的异同等基础问题辨析不够。其中,在微型小说作家作品个案研究中,更多的是微型小说鉴赏式评论。这些评论注重对微型小说进行印象式批评,隔靴搔痒的溢美之词多于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

顾建新

写评论不易。

从1999年出版《微型小说学》,我写评论已经20多年了。其中的甘苦自心知,一句话,字字皆心血。

写评论与创作都不易。对古今中外文学作品的广泛涉猎(如古人所说的“观千剑而识器”),对中外文学史的深入了解,文学理论扎实的基础,特别对中国文学理论发展史的研究,对当代西方文学思潮的观照,对鲁迅、茅盾、老舍……这些方家文学评论的学习等等,都是写评论者必备的基本功。

评论写作既要高屋建瓴,目光远大,又要细致入微,明察秋毫,缺一不可。

现在,一些作者是初涉,却已冠以“评论家”的名号。不去多读书,潜心地研究,写出货真价实的文章,却在名号上下功夫。

他们为什么到评论这里来扎堆,凑热闹呢?

一是有了这个名号,以理论家的面孔出现,更能震服一些人,使青年作者更为崇敬,自己也感觉非常的良好。

二是,更能借此方便为人吹捧。

现在真正的理论家少,南郭先生多。

目前我们的文学评论问题不少。主要有两个:一是缺乏真知灼见,许多评论套话多,空话多,隔靴搔痒,甚至不知所云。对原作或没有细读,或根本不知道原作真正的特點在哪里。这些评论,云山雾罩,洋洋洒洒一大篇,看后毫无收获,浪费时间,甚至误导青年作者。

另一个更严重的情况是,只抬轿子、吹喇叭,上天言好事,不敢讲缺点。只栽花不栽刺。对作者、作品神吹,夸大其词,无知比愚昧离真理更远!《皇帝的新衣》中那个敢讲真话的小孩,现在少之甚少,许多人看出问题,也只是在背后议论,而保持缄默。这样的评论怎么会对我们的创作起到真正的推动作用?

我对江苏的作家满震非常敬佩,我在给他的小说写评论时,指出了他写作的不足和今后提高的方向。他不仅非常感激我,而且,把我的评论一字不落地发在报纸和杂志上。这种真诚、这种清醒、这种魄力,非常不易!

看不见自己的不足,怎么进步?总是感觉良好,还能提高吗?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可惜,这样的清醒者不多,而盲目乐观者却时时可见!

呼唤真话!

袁龙

@顾建新  确实如此!遗憾的是,圈子内的一些短平快的微型小说评论表面上喧嚣繁荣,却未能得到学术界的认可。我们从中国知网上能查到的微型小说评论非常少,因为一般的大学学报或者学术期刊对评论文章的字数要求是不低于6000字。

可能我们的微型小说评论者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事实:微型小说篇幅的短小限制了它所能达到的艺术高度。一篇微型小说也就两千字左右,一篇微型小说评论也要写到千字左右,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我们的微型小说作者需要微型小说评论者的评论,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水平,他需要得到肯定与赞美,至于真正的批评意见,能听进去的又有几个?所以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了:作者请评论者评论,评论者投其所好。这与鲁迅所批判的“创作界固然幼稚,批评界更幼稚”的情形无二。

余清平

其实,不要去像生产砖头一样去要求微型小说,微型小说的艺术也可以直上云霄。像《德军剩下的东西》《在柏林》,没有几篇中短篇小说能够超越。

袁龙

我真诚希望我们的微型小说评论能够好处叫好,坏处说孬,微型小说作者能听得夸,也能听得骂。这样,微型小说创作与批评才能够出现更好的局面。

谢志强

小小说评论大致分为两类:一是论文式评论,是俯视性的评论,基本是套用某个理论流派,去套小小说之马,而一种理论的绳套,套一匹马尚可,套一群马就牵强了,因为,小小说的创作,不是依照一种理论所进行。我见识过这种理论,架势大,内容空。好的理论应当从小小说文本的解读出发,而不是在文本的外围绕圈子。好的理论,既能揭示文本内部的奥秘,又具有超越性、前瞻性,发现一个作家的特点、局限、潜力、趋向。二是随笔式评论,是平视性的评论,看不出评论者的套路,而是对具体作品带入式的评析,又放入整个小说发展的背景中,因为,小小说首先是小说,然后才是小小说,共性与个性相结合。讲究具体作品具体分析。我偏爱第二种,因为评论也要有趣味,有性情,有悬念,有闲笔,像写小说那样写评论,总之,写评论要过细读文本这一关。写小小说要“贴”,写评论也要“贴”,不能隔靴搔痒,要有发现独特性的眼光。

袁龙

@余清平(砌步者)  作为资深微型小说作者,您的话其实很能代表一部分微型小说作者对当下微型小说评论的看法。单一的微型小说批评模式,枯燥的微型小说批评话语对微型小说创作只会起到负面作用。

相裕亭

谢志强老师说得好!与顾教授,袁龙先生一样,言语中见“骨头”。

徐习军

“香饽饽”“酸葡萄”及其他

——也谈《微型小说评论为什么成了“香饽饽”?》

读了裕亭的《微型小说评论为什么就成了“香饽饽”》(简称《香饽饽》)一文,我感到这个问题问得好好奇怪啊。不妨反问你一句:微型小说评论为什么不能成为“香饽饽”?就微型小说评论而言,它本来就是“香饽饽”,那些“香”不起来的“评论”显然够不上评论之“格”,如果裕亭针对那些不够“格”的“伪评论”来说事,就不会有任何逻辑障碍,可惜弄错了“对象”。当然,能把本不是“问题”的事物弄成“问题”,恰恰反映出作为一个优秀作家的“高明”,而裕亭却把本来不是问题的东西弄成了一个“伪问题”。

读了《香饽饽》发现,原来裕亭并没有就“微型小说评论”本身说事,其《香饽饽》一文是從作者的角度,带着一种“酸葡萄”心理来谈“现象”,在文中他“爱恨交加”地说着“评论”。比如,文章说到魏西风,“有很多微型小说作家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为什么我单单记住了他。原因是他为我的《威风》写过一个‘千字小评。……我挺感激他的!”这就是裕亭自己说的“给点阳光就灿烂”,阳光照到他自己的时候,就“挺感激他的”,甚至产生了“不写微型小说,去写评论也是个不错的差事”的感受,其实也不是所有作家都像你一样能耐,说写评论就能写评论的,由此也看出裕亭对“评论”并没看透甚至有点蔑视。

裕亭在文中分析微型小说评论成为“香饽饽”的第一条原因就是“物以稀为贵”,“想谋求到你心仪的评论家来为自己写一篇洋洋洒洒的‘评论,可不就成了难得一觅的‘香饽饽”了。从这里,明显读出裕亭这样的大咖也未能免俗,“酸葡萄心理”还是挺重的。

我们先把原意为糕点馒头之类搁在一边,“香饽饽”则有表示非常热门、很受欢迎、非常抢手的人或事物的意思;“酸葡萄心理”则是因为自己真正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产生挫折感时,采取了一种“歪曲事实”的消极方法以取得自己的“心理平衡”。

诚如裕亭文中所言,“数来数去,专业的、非专业的‘评家们,也就是那么几十个人。他们就是昼夜不停地来搬弄当下微型小说作家的作品,只怕也忙不过来”,也就是说评论远不能满足作者需求,更不能适应微型小说的快速发展,这不就使得微型小说评论成了“香饽饽”啦,裕亭对此是“门清”,还用得着质疑“为什么”吗?

众所周知,文学评论作用巨大,其主要是针对具体的作家、作品,进行科学的、有说服力的分析评价,指出其思想和艺术方面的高下成败、得失优劣,从而帮助作家总结创作经验,扬长避短,或端正其创作思想,或弥补其艺术的欠缺,或提出完善其作品的意见,促使作家创作水平的提高。文学批评通过对具体作品的分析评价而涉及广泛的文学现象时,会影响一个时期甚至一代文学的发展动向。进步的、科学的文学批评能促成进步文学的繁荣兴旺,微型小说评论亦然。

在“相峙南徐”微信群中,诸多方家对此还有更多的阐述,就无需我饶舌了。

仅就以上述说,微型小说评论成为“香饽饽”就是天经地义的,是作为评论的功能使然,也是评论之所以为评论的价值所在。如果微型小说作家对评论的功效认识不清,甚至仅将其理解为就是吹捧、投其所好、润笔费评论,那就大错特错了,裕亭文中表述的“评论家说谁好,谁可能就好。况且能让作者记住你的好”,这种错位绝不在于评论本身,而是作家自己对评论的认识、定位出了问题,根本不能往评论身上甩锅,更由不得评论来“背锅”。

裕亭在分析原因时说到,作家盼望自己作品“掷地有声”。“如新书问世,总想弄点动静出来。于是,便去求哥哥、拜姐姐,到处托关系,钻门子,拉个赞助单位,弄个首发式,或是作品研讨会……对方自然是来捧场子的,不是来砸场子的。”这种现象是极为普遍的存在,少得可怜的评论家再去忙于“应景”“赶场子”“捧场子”,何以能写出好的评论呢?但是这能怪评论家吗?完全是所谓作家将“评论”“逼良为娼”啊,作为作家,您认识到了吗?

尽管裕亭的《香饽饽》责错了“对象”,但他对微型小说评论鱼龙混杂现象的分析,我十分赞赏。目前的这种现象,业界十分痛恨者有之,置之不理者有之,但更多的是随波逐流甚至乐此不疲地这样“玩”着,这并非评论本身之错,而是“伪评论”在起作用,这不仅仅存在于微型小说领域,甚至也是整个文艺界之“殇”。为此,我也对作家进一言:清除自己的虚荣心,丢弃自己心理上的“酸葡萄”,以平常心来看待自己的作品,看待评家写你的评论是“褒”还是“贬”甚至不给你写评论。一般说来,越是有“贬”的评论价值越大,因为,夸你是不需要理由的(通用语即可),“贬”你作品是要真正下功夫的。

正直善良的微型小说作家,渴望得到什么样的“香饽饽”?这正是评家需要了解的。而作为大咖级的作家相裕亭,十分可爱地给我发来微信诉说,可能正是作家的心里话,也是评论者需要自我“净化”的:

你若是真爱微型小说,你别老是盯着“面孔评”“名家评”“关系评”“功利评”以及“故事核”“临门一脚”去随意评,望能盯住作品评、“流向”评、“新锐”评,并在微型小说的生命力、文学性上,多为微型小说作家们把把正脉,下一番阅读与思考的苦功夫后再去评。那样,我们大家都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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