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敲诈》为例探析故事语篇阅读理解中的叙事时间建构

林 丽

（四川外国语大学成都学院，四川 成都 611844）

一、引言

英语阅读理解是我国高校中英语专业学生普遍面临的难题之一。研究者曾指出，“在各种类型的英语水平考试中，阅读理解一直占有很高的分值，被视为测试学习者语言运用能力和思维能力的一个重要评估项目。”[1]由此可见，提升阅读能力是英语学习者和教学工作者的重要任务。在高校英语专业的高年级教学中，以培养学生综合理解认知能力为主要任务的读写课程《高级英语》，在提升学生综合语言和运用能力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就笔者所在院校多年来的教学实践来看，许多高年级学生在英语语篇阅读理解方面，整体水平差强人意。纵观国内外关于阅读理解的研究现状，许多研究者主要从阅读技能和阅读模式等方面进行探索，其中关于背景图式、元认知理论、交互式模式等等的研究，一直备受国内外研究者的关注，这些研究已取得不少令人瞩目的成果，为英语教学实践提供了有益的启示。然而，目前仅有较少的研究以叙事类语篇为核心探讨其特有的阅读理解策略，更少有研究致力于探索阅读理解中的叙事时间建构。鉴于此，结合笔者多年教学经验，本文拟从阅读理论和叙事学理论视角出发，以著名学者张汉熙主编教材《高级英语》中的故事类语篇《敲诈》为研究主体，通过探讨在故事类语篇中叙事时间的构建，来展开阅读模式的探讨，着重解析故事语篇理解过程中的叙事时间构建策略，以此探索改善英语阅读学习者理解认知能力的可行途径。

二、以叙事时间建构为中心的阅读模式

英语阅读效率的提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除了不断夯实词法和句法的语言基础外，在认知思维能力方面的提升，对阅读效率的推动，也起着重要的作用。故事语篇中的时间因素，是阅读者不可忽略的理解要素。关于时间的意义，研究者认为，“时间是人类存在的最基本形式，从人类发展与心理学上讲，全面把握并细致调节现代人类精神的深层枢纽，是时间治愈人类现代发展史上最重要也是最鲜明的价值所在。”[2]同样，笔者认为，故事语篇中的时间，是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元素，读者对于叙事时间的有效把握，无疑能增进读者对于故事内涵的认知理解。我国著名学者申丹及王丽亚在其叙事学研究著作中指出，“‘故事时间’是指所述事件发生所需的实际时间，‘话语时间’指用于叙述事件的时间，后者通常以文本所用篇幅或者读者所需时间来衡量。这一区分点名了叙事文本具有的双重时间性质。”[3]因此，围绕叙事文本在故事时间和话语时间方面体现的双重时间性质，以下内容主要从故事语篇中的叙事情节、时序、时距三个方面，来探讨如何通过建构故事语篇《敲诈》的叙事时间，以此研究以叙事时间建构为中心的阅读模式。

1.故事语篇的叙事情节

为了帮助学生以自上而下的机制展开阅读理解过程，在课堂教学中，教师有必要为学生提供适当的读前引导活动，尤其是组织学生初步了解篇章的叙事情节内容，以便为学习者下一步的读中活动提供一定的铺垫，正如阅读研究者王笃勤所言，“读前的准备主要包括背景图式的激活、话题的导入、任务的介绍、兴趣的激发和语言、策略准备。”[4]

在探讨时间与情节的关系时，叙事学家西摩·查特曼指出，“有阅读—时间，也有情节—时间，或者我更愿意把它们区分为话语-时间（discourse-time）——细读话语所花费的时间——和故事—时间（story-time）,即叙事中主旨事件的跨度。”[5]因此，以下《敲诈》一文的情节内容所涉及的时间，主要是故事时间，即故事中所发生的主旨事件的时间跨度。《敲诈》一课是《高级英语》教材中叙事类故事语篇的范本，该文节选自作家阿瑟·黑利1965年的长篇小说作品《大饭店》。《大饭店》描写了大饭店St Gregory围绕负债危机展开的一系列故事，该饭店设定为位于美国南部城市新奥尔良的一家豪华饭店，故事发生的时间设定为从星期一晚上延续到星期五。故事《敲诈》主要叙述了来自英国的克罗伊登公爵及公爵夫人的故事，他们具有高贵的身份地位，但却因星期一晚上的肇事逃逸事件而深陷困境，第二天，面对饭店保安队长奥格尔维的敲诈，他们将计就计，利用自身权贵和金钱的有利条件，成功收买了保安队长帮助他们将肇事车开往北方城市，企图以此消灭其肇事逃逸的罪证，从而摆脱法律的惩罚。简而言之，《敲诈》故事情节的发展，主要围绕着星期一晚上的肇事逃逸事件和星期二的敲诈勒索事件展开，故事揭露了当时社会现实中，上层权贵如此虚伪无情，下层无赖如此低俗贪婪，作者站在法律和道德的层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和丑陋的人性展开了尖锐的批判。

阅读研究者张敏指出，“Goodman把阅读过程分为4个步骤：预测、选验、证实、修正。读者不是以完全有序的方式对语篇进行解码，而是带着在阅读前或阅读中发展的意义期望对语篇进行信息处理，构建意义。这样，读者不再是被动地接受、领会文本信息，而是主动进行积极的思维活动。Goodman把这个过程喻为‘心理语言学的猜谜游戏’。”[6]因此，在读前活动的教学中，教师应首先引导学习者展开对于故事基本情节的掌握,尤其是理清楚故事各个时间的主要事件，这样有助于读者激活头脑中关于篇章主题和情节的图式背景，有助于促进读者在后面的深度阅读过程中，以俯瞰全局的视野，充分运用逻辑思考能力，以此全面深入理解篇章的细节内容。

2.故事语篇的叙事时序

阅读研究者王笃勤认为，“从具体信息的识别，到推理判断能力的培养，再到各种逻辑关系、篇章结构的分析，阅读能力中的知识层面、理解（领会）层面、分析层面一般都应该在读中阶段完成。阅读策略的培养活动也属于读中活动。”[7]由此看出，读中活动是读者参与深度阅读的过程，这不仅需要读者具有一定的语言知识作为理解基本词句含义的基础，还需要读者充分调动个人的认知能力，以此对作者编码完成的篇章逻辑结构和叙事信息等展开全面地解读。针对叙事时间，国内外叙事学研究者常常围绕由热奈特提出的“时序”、“时距”以及“频率”几个概念展开，限于篇幅原因，本文主要就“时序”和“时距”在叙事文《敲诈》一课中的体现展开讨论。以下内容首先对叙事时间的时序层面展开分析，通过分析，旨在帮助学习者在阅读过程中，从叙事学的视角，深入理解故事语篇的主旨内涵。

西摩·查特曼指出，“热奈特区分了正常序列与‘错时’序列（anachronous sequences）。正常序列中，故事与话语顺序相同（1 2 3 4）。错时序列可为两种：一种是闪回（flashback,ana⁃lepse），即话语打断故事流动，唤回早先的事情（2 1 3 4）；另一种是闪进（flashforward,pro⁃lepse），即话语往前跳到中间事件之后的事件上去。”[8]以此可见，在话语层面，叙事文作者通过改变故事情节本来的时间先后顺序，对故事时间顺序进行调整，以此达到写作主旨和突出写作意图。在《敲诈》中，故事一开始，时间定格在星期二，公爵及其夫人在下榻的大饭店总统套房中，突然接到饭店保安队长奥格尔维一通神秘电话，之后的两个小时，他们一直处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中。把这个时间作为该短篇小说的开头，作者显然是有意为读者制造了诸多悬念，如保安队长缘何打来一通神秘电话，公爵和公爵夫人缘何绷紧神经。当奥格尔维真正来到总统套房中与他们摊牌时，通过奥格尔维之口，作者在话语层面通过闪回的方式，将故事情节往前倒回，从而让读者了解了星期一晚上交通事故的前因后果，也让读者明白了公爵及其夫人接到神秘电话后紧张不安的原因，从而揭示了代表权贵阶层的公爵及其夫人所展示的虚伪堕落的人性。故事在闪回的时间段里，还交代了保安队长如何私自调查公爵和公爵夫人犯罪证据的过程，从而为读者揭示了保安队长拨打那一通神秘电话的缘由，以及他出场时面对高贵的饭店客人时如此轻蔑挑衅的原因，从而揭示了代表下层社会的保安队长贪婪自私的人性。作者通过闪回的话语层面，揭示了星期一晚上肇事逃逸和证据收集的细节，之后又将故事时间拉回到当前星期二的时间层面，推进故事按照顺时序继续发展。当前的时间层面中，双方的较量围绕敲诈勒索展开，以双方的对话和公爵夫人的内心独白为主要情节内容，展现了双方内心力量的博弈和人性道德泯灭的过程。叙事学研究者指出，“时间总是依照钟表时间顺序发生。在小说世界里，事件序列通常呈现为顺时序（chronology），但是,小说家为了建构情节、揭示题旨等动机，通常在话语层次上‘任意’拨动、调整时间。有时候，小说家甚至可以像放映DVD一样，将故事时间停留在某个时刻，便于叙述者仔细描述某个特定时刻人物意识深处的心理活动。”[9]以此看出，故事语篇《敲诈》一课的故事时间和话语时间所存在的不一致，能更好地达到作者仔细描述特定时刻不同人物活动的目的，也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至于因平铺直叙的故事情节而感到厌倦。

弗朗西斯·瓦努瓦指出，“任何叙事都意味着在时间中组织被叙述（被展现）的事件，意味着一个时序。”[10]显然，读者在阅读叙事文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需要对故事时间给与关注，而时序应该是关注的焦点之一。读者在阅读故事《敲诈》的时候，需要从叙事时间方面加强对语篇结构逻辑的分析，以此深入理解各个情节发展的逻辑关系，从而加深对故事主旨的理解。如果读者能依照时序特点对核心故事情节的展开进行逻辑结构梳理，就能有效地把握故事事件组织的逻辑脉络。

3.故事语篇的叙事时距

显然，时序是读者在读中活动能直接感知的，读者常常可以根据叙事文中特定时间和特定事件清晰的界限标志来感知。相比而言，时距则需要读者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全面清晰地把握。一般而言，时距的梳理，需要读者经过对全文多处细节综合分析后，才能逐一地掌握，因此，我们将叙事时距的分析放在读后活动中进行探讨。阅读研究者指出，“如果我们把阅读分为read the lines,read between the lines和read beyond the lines三个层次的话，读中阶段所完成的是前两个层次，读后阶段所完成的则是第三个层次。也就是说，学生要联系自己的实际，运用阅读中获取的信息、感知的词汇和语法、认知的策略和所理解的文化。”[11]不难看出，读后活动应对阅读内容进行归纳分析和运用总结。以下就《敲诈》一课的叙事时距展开分析，以此帮助学习者通过读后活动的展开强化理解认知能力。

西摩·查特曼指出，时序“涉及读出叙事所花费时间与故事事件本身持续时间之间的关系。有五种可能：（1）概述：话语时间短于故事事件；（2）省略：与（1）相同，只是话语时间为零；（3）场景：话语时间与故事时间相等；（4）拉伸：话语时间长于故事时间；（5）停顿：与（4）相同，只是故事时间为零。”[12]在《敲诈》一课中，作者在“概述”、“场景”和“拉伸”三个方面体现地比较充分。首先，作者以“概述”的方式，借保安队长之口，通过闪回的方式，叙述了星期一晚上的各种情节内容，包括公爵及其夫人的肇事逃逸和保安队长的私下调查。研究者指出，“从时间结构上讲，概述既可以出现在故事开端，作为引出故事人物和事件的一个起点，也可以插入叙述过程中，作为补充信息。当作为插叙成分时，概述显现为倒叙。”[13]在《敲诈》一文中，通过几段简短闪回的倒叙情节，作者把头一天晚上覆盖数小时的一连串事件交代完毕，这显然体现了故事内部层次详略得当的安排，作者有意简化了敲诈前的事件叙述，突出了当前的敲诈事件作为该故事的核心内容。同时，就“场景”而言，关于它的重要作用，研究者指出，“卢伯克将它视为具有戏剧化的‘展示法’（showing），即，叙述者将故事外叙述者的声音降低到最低点，使观众直接听到、看到人物的言行。”[14]《敲诈》的作者在展开双方的语言和内心较量的过程时，主要通过双方的对话和身体动作来体现角色的性格特征和故事主旨。双方对话中，虚伪无情的公爵夫人用词十分书面化，显得高深莫测，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神情，试图以霸道威严的声音压倒对方的气势。而保安队长则措辞口语化，显得极其低俗世故，他把手中时而熄灭时而点燃的雪茄烟，作为挑战对方权威的武器，而他的猪仔眼和假声调，无疑暴露了他贪婪无耻的内心。在双方的对话过程中，读者俨然正在观看着舞台上戏剧演员生动的表演，在这里，故事情节的推进所占的时间和作者话语的时间等同。最后，“拉伸”在该故事中具体主要体现在公爵夫人的内心独白中。当公爵夫人发现逃脱法律惩罚的唯一办法，是将肇事车开到北方以此毁灭罪证，她内心进行了激烈的挣扎。若果说，之前的双方对话，主要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那么，此时公爵夫人内心独白，则体现了人与自己的冲突。相对于以一连串句子组成的对话“场景”而言，公爵夫人的内心独白占据了数个完整的大段落篇幅，作者对其瞬间心理活动的描写，占用了大量话语时间，这显然远远超过了故事时间，这种时间的“拉伸”，使读者加深了对特定人物内心的了解，从而使读者清晰地看到，这些表面道貌岸然的权贵阶层，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法律道德意识沦丧的过程。

对于读者而言，时距的分析，是其把握叙事篇章的主旨内容和细节信息的重要手段。研究者认为，在读后教学中，“要培养学生的高效阅读和写作能力的话，教师需要指导学生处理所读信息，帮助他们通过系统练习来提升释疑、联系、概述和评价技能。读后策略可以帮助学生思考所读的内容，进而综合和应用所得的新见解。”[15]可见，读后活动的充分展开，是保障学生阅读效能提升的重要手段，而通过对《敲诈》一课叙事时距的详实阐述，读者能发现，阅读学习者以叙事时距为基础展开读后分析运用练习，可以作为提升综合阅读认知能力的一个重要途径。

三、结语

作为高年级读写综合课程，《高级英语》课程的学习，首当其冲的是输入型的阅读活动，这需要学生既注重对篇章语言材料词法和句法的理解掌握，又要注重对语篇的思想内涵的理解分析，只有通过充分的阅读能力训练，拓展强化学生的综合语言技能和思考水平，才能提升篇章的理解认知的能力。本文以笔者所在院校英语专业高年级课程《高级英语》教学实践为基础，以教材中故事类篇章《敲诈》一课作为分析对象，主要探讨了以叙事语篇的叙事时间建构为中心的阅读模式，重点分析了叙事文的情节、时序和时距三个方面的特点，引导学习者在读前、读中和读后活动中分别就这几个方面展开分析理解。通过探讨分析，笔者认为，叙事文具有自身独有的特点，其时间元素在故事和话语层面的体现，是值得研究者不断挖掘的课题。笔者希望，本文对于阅读理解中叙事时间建构的研究，能为广大英语阅读学习者和教学工作者提供一些启示，能为阅读认知能力的提升提供一个有效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