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文化内涵

麦迪乃木·吐尔逊，宁 俊

(北京服装学院首都服饰文化与服装产业北京市社科研究基地，北京 100029)

新疆哈密地区的维吾尔族刺绣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被赋予了东西方文化交融的“混血基因”，蕴含着中原文化和丝绸之路文化交融的特点。以往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研究多集中于对纹样的题材、排列形式、色彩运用等方面的梳理[1－2]，还有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与汉、满民族刺绣纹样间的对比分析研究[3－5]，从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的文化产业角度的研究[6－7]，从服饰文化角度分析哈密服饰文化特征的研究[8－11]。以上多是以纹样的图案构成作为切入点进行的研究，而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背后的文化精神内涵研究尚不完善，缺乏较为系统的整理与归纳。本文从刺绣纹样的文化内涵作为切入点，通过对刺绣纹样的影响因素及文化内涵进行归纳整理分析，发现刺绣纹样多元化的文化融合特征。

1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影响因素

新疆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相当重要的价值和极具鲜明的特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因受地域、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呈现出了在保留当地纹样文化特色的基础上吸收大量外来文化精髓的特征。以下从地域、经济、文化3方面具体分析对其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影响。

1.1 地域因素

古称“伊吾”的哈密，因具有干旱少雨、丝路咽喉、多民族聚居的三大地域因素特征而深深影响了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

1.1.1 干旱少雨

新疆哈密常年受大陆性干旱气候和沙漠性气候的影响，对植物的品种要求苛刻。因此哈密地区的维吾尔族人特别喜爱与崇拜具有顽强生命力和颜色鲜艳的植物，并把具有美好寓意的植物纹样运用于装饰设计中。

1.1.2 丝路咽喉

哈密作为丝路咽喉是西域联系内地的要道，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为多元文化在丝路上的交流、传播及融合提供了更多的机遇，更为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受多元化文化影响奠定基础条件。

1.1.3 多民族聚居

哈密地处新疆最东部，向北与蒙古国接壤、向南和向东分别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甘肃省酒泉市相连，向西与昌吉回族自治州、吐鲁番市毗邻，因此哈密在丝路的交流往来中形成了由维吾尔族、回族、哈萨克族、满族、蒙古族等多民族聚居的地区，这也为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受多民族文化影响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1.2 经济因素

通过丝绸之路，哈密凭借相比新疆其他地区距中原更近的地理优势，与中原频繁交流，促进了商业往来。哈密维吾尔族人一方面从事贩运交易，并在与内地的商业往来中获取丰厚的利润。另一方面，由于中原的汉族大量移居哈密地区，把先进的生产工具和耕作技术带到了哈密。由此，沿着丝绸之路进行的友好贸易往来，也带动了东西方文化直接或间接的对哈密维吾尔族文化的影响[12－13]。

1.3 文化因素

丝绸之路在内外贸易往来中起着桥梁作用，不仅加强了商业往来，而且促进了文化交流与融合，把中国的中原文化及世界的丝绸之路文化源源不断地融入到了哈密地区。这些多元文化在这里汇集、交流、融合与沉积，使得哈密的文化丰富多样且底蕴深厚。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同样受文化因素的影响，其纹样在保留哈密维吾尔族纹样文化特色的基础上，也蕴含着中原文化和丝绸之路文化交融的文化特征。

综上所述，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由于受地域因素、经济因素、文化因素的影响，纹样的文化具有多元化的特征。

2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文化内涵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因受到东西方文化相互交融的影响，呈现出多元化的文化特征。刺绣纹样长久流传的内因正是由于纹样多元化的特征背后，其深厚的文化内涵获得了人们的认可与欣赏。本文在结合纹样文献和实物资料研究分析的基础上，结合该纹样所呈现的多元化文化特征，归纳总结出了不同纹样题材相对应的文化，进一步细化了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文化特征。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文化特征见图1。

2.1 中原文化对纹样的影响

图1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文化特征

中原文化是中华文化核心的组成部分，随着丝绸之路传入西域并对哈密地区的文化有了一定的影响作用。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也正是在中原文化的影响下，吸收了大量的中原纹样题材，由此，其纹样题材秉承着中原文化的特征，体现着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的基本表现规律[14－16]。

2.1.1 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受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的影响，动、植物纹样题材吸纳了大量的儒家文化元素，讲究美好的寓意。另外，在少量天象和器物装饰纹样题材上也赋予了精神意义，传达出了哈密维吾尔族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共同印证了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儒家文化——纹样分类见图2。

图2 儒家文化——纹样分类

2.1.1.1 植物纹样中的儒家文化元素

植物纹样中的儒家文化元素具体表现在“以形写意，形神兼备”的表现手法上。如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岁寒三友——松竹梅和四君子——梅兰竹菊，还有牡丹纹、寿桃纹、水仙纹及葫芦纹，这些植物纹样形象与人们主观意愿的完美结合，充分体现了儒家文化元素中“天人合一”的核心理念。儒家文化——植物纹样寓意见表1，儒家文化——植物纹样见图3。

表1 儒家文化——植物纹样寓意

2.1.1.2 动物纹样中的儒家文化元素

图3 儒家文化——植物纹样

儒家“天人合一”思想也同样体现于人们在动物身上寄托美好的意愿。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有如“年年有余”“松鹤延年”“锦上添花”“瓜瓞绵绵”“凤凰齐飞”等富有吉祥寓意的纹样，这些都与儒家文化元素关系甚密。除此之外龙纹、孔雀纹、喜鹊纹、蝙蝠纹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具有高贵、华贵、好运和幸福的象征意义。这种通过塑造动物形象的方式来表达内在的人文价值与精神关怀的表现手法，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深厚的底蕴。儒家文化——动物纹样寓意见表2，儒家文化——动物纹样见图4。

表2 儒家文化——动物纹样寓意

2.1.1.3 其他类纹样中的儒家文化元素

在天象及器物纹样上同样能充分感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水纹与日纹因其表示上善若水及正义的美好寓意，常出现在哈密维吾尔族刺绣服饰中。铜钱纹也因有仕途通达之意，被运用于哈密维吾尔族刺绣服饰衣领处。儒家文化——天象及器物纹样寓意见表3，儒家文化——天象及器物纹样见图5。

图4 儒家文化——动物纹样

表3 儒家文化——天象及器物纹样寓意

图5 儒家文化——天象及器物纹样

2.1.2 道家神仙思想的体现

道家思想对纹样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对天、地、人的世界观和许多重要神仙形象的树立上。道家文化——纹样分类如图6所示。

图6 道家文化——纹样分类

在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部分天象、人物及器物类纹样也吸收了典型的道家神仙思想。其中云纹、八仙纹及八宝纹作为典型的道家神仙题材，有着“福”“寿”的象征。由此可见，源自中原汉地的道家神仙思想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文化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影响。道家文化——天象、器物及人物纹样寓意见表4，道家文化——天象、器物及人物纹样见图7。

表4 道家文化——天象、器物及人物纹样寓意

图7 道家文化——天象、器物及人物纹样

综上所述，这些带有寓意的纹样，除了满足审美需求以外，还包含精神慰藉和情感寄托。可见，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在借鉴大量中原纹样的同时，也吸收了纹样背后所积淀的深厚文化内涵，借此传达出了哈密维吾尔族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希望。

2.2 丝绸之路文化对纹样的影响

从丝绸之路文化来看，源于各国各民族互学互鉴、共生共融、共铸盛世的向往，使得丝路的魅力只增不减。哈密维吾尔族刺绣在这多元文化交融的背景之下，其纹样在题材上也秉承着丝绸之路文化特征，体现着以佛教文化与袄教文化为主的表现形式。

2.2.1 佛教文化的体现

哈密是佛教传入中原地区的重要通道，张骞出使西域，标志着“丝绸之路”的开辟，沟通了内地与西域的联系。佛教纹样作为佛教文化渗入的艺术表现形式在流传过程中被逐步的世俗化与大众化。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也吸收了不少佛教纹样，佛教文化——纹样分类如图8所示。按题材类型分主要有植物、动物、器物及文字纹样。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有莲花纹、佛手纹、忍冬纹、葡萄纹等佛教纹样，其中葡萄纹是张骞从西域引入中原。沿丝绸之路向东传播的还有忍冬纹，随着中亚地区的佛教流入中原。佛教纹样在丝绸之路的影响下，大量出现在哈密维吾尔族刺绣中，可见佛教文化在丝绸之路上交流的东西文化中，起着不容忽视的显著作用。佛教文化——植物、动物、器物及文字纹样寓意见表5，佛教文化——植物、动物、器物及文字纹样见图9。

图8 佛教文化——纹样分类

表5 佛教文化——植物、动物、器物及文字纹样寓意

图9 佛教文化——植物、动物、器物及文字纹样

2.2.2 袄教文化的体现

张骞从西域不仅引入了佛教纹样，同样还引入了袄教纹样——石榴纹。石榴曾是袄教仪式中经常用到的植物[11]。干旱少雨的哈密，植物的生产力低下，石榴纹因多子多产的寓意正好迎合了人们祈求生命力的希望，现又倾注了民族团结的美好期盼之意。因此，哈密维吾尔族刺绣上的石榴纹样，反映了京城、西域“衣”脉相融的关系。

3 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文化融合

3.1 路路相连中的纹样

通过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新疆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的纹样影响因素、文化内涵的分析，可知在丝绸之路上作为一个记载文化演变轨迹的“活化石”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呈现出了不仅以儒家“天人合一”思想和道家神仙思想为主的中原文化，而且还有以佛教、袄教为主的丝绸之路文化。丝绸之路本是路路相连的文化通道，哈密维吾尔族人以开放和积极学习的心态，在保留本土纹样文化特色的基础上，不断的借鉴和吸收其他多种民族纹样文化的精髓，这也正是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能够得以发展并延续至今的的原因所在。

3.2 美美与共中的纹样

新疆哈密文化是由各民族文化相互吸收、影响、积淀而成的一种多元文化。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作为多民族多元文化交融的典型产物，有着十分珍贵的艺术及审美价值。这也正体现了当今“一带一路”倡议下共同展望“路路相连、美美与共”的美好愿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研究作为民族文化载体的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更深层地发掘出其纹样所蕴含的多元文化相融合的特征。思考如何在保护哈密维吾尔族刺绣非遗的基础上，结合传承其纹样深厚的文化内涵，并在艺术设计上进行再创新，探究其在现代艺术设计及其他领域中的发展应用，这也正是推动“一带一路”多元文化深度融合的体现。

4 结束语

无论是中原文化还是丝绸之路文化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影响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多元化的文化因子呈现在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中，其纹样也以其丰富的内涵和顽强的生命力彰显着独特的地域特性。

新疆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呈现出历史、现在和未来的特征。纹样是哈密维吾尔族刺绣创新设计的重点，体现了对所蕴含的传统文化的继承。在当今艺术设计中深刻思考传统工艺和现代审美的关系，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继承应不拘泥于纹样表面符号化的表现，更多体会纹样的精神文化内涵，把握其精髓并自然流露于创作设计中，从而真正做到对哈密维吾尔族刺绣纹样的“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