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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栾树

2020-03-15陈超群

检察风云 2020年24期
关键词:蒴果栾树朴树

陈超群

 朴树

一直以为,朴树只是一名校园歌手创造出来的艺名,暗示着歌手在音乐中对某种质朴青春的审美和追求。直到翻植物图谱看到了“朴树”,才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树叫朴树,荨麻目榆科朴属落叶乔木。

看了图谱也才知道,原来我的校园深圳大学城就有朴树。在一处草坪上,几棵朴树舒朗地长着,春天抽出新叶,夏天绿荫如盖,秋天树叶金黄,冬天繁华落尽。我喜欢朴树,就算以前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叫朴树,我也喜欢这种树。

多少次,我站在树下,欣喜于在早晨的阳光下看到了清新的“女儿绿”;赞叹它的树叶怎能生得如此不疏不密,正好可以让光线一丝一缕穿过,在树下的草地上投下梦幻的光斑;沉溺于秋日夕阳下它静谧而灿烂的黄,那是南国难得见到的秋色;或者,感受朴树在冬天树叶落尽后的那份冷静。

我拍摄它们、画它们,甚至摘下树叶压干做成标本镶在画框里。朴树的树叶是很美的,清晰的三出叶脉,边缘有小锯齿,轮廓线条干净明白得像画上去的,又流畅精致得让人感叹除了大自然本身恐怕没有人能画出这样的树叶。

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就是“朴树”后,每当走到这几棵树下,又多了一份美丽的联想。大学时代是听着朴树的歌过来的,《那时花开》《生如夏花》,安静朴素的唱法,歌词里带着忧伤、孤独和梦想,一如校园里的男孩独自坐在窗前弹着吉他唱歌一样。歌手朴树原名濮树,不知道他将名字改为“朴树”时,是不是见过朴树。不知道他是否曾经站在朴树下,胸中涌动着音乐创作的灵感。那是无比美好的场景。

也许是因为校园歌手朴树比植物朴树出名多了,当我在校园中告诉男生女生,那几棵就是“朴树”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哇,原来真的有朴树这种树啊,然后就开始聊起朴树的那些校园歌曲来。不知道是哪个朴树成就了哪个朴树,总之,朴树还真是很有校园气息。

然而,近期浏览百度百科时发现,其实作为植物的朴树,其“朴”字读音并非朴素的朴,而是“po”。查商务印书馆 2001 年《新华词典》,朴树的朴读音果然为“po”(四声),注解为落叶乔木,果实近球形,橙色,树皮光滑,灰褐色,可作造纸原料。

Po(四声)树,读起来像“破”树,骂人话,哦不,骂树的话。不同读音带来的感觉前后一对比,真叫人大跌眼镜。这美丽的树要是会说话,该要叫屈了。

所幸的是,偶然读到了作家华姿在《万物有灵皆可师》中的一篇文章,引领我超越了对朴树外在和名字的审美。华姿写道,“有个心理学家讲,当一个人焦虑不安或是心灰意冷的时候,如果走进树林,抱住一棵树,而后静静地待一会儿,那么,他就会渐渐平静,并对人生重新充满信心和盼望。因为树里是有阳光的。比如这棵朴树,在它生长的几十年或者几百年里,那照耀过它的阳光,并没有随着落日消失,恰恰相反,所有照耀过它的阳光,都被它贮存在了年轮里。这真 是奇妙”。

朴树(榆科朴属落叶乔木)

秋冬季樸树树叶变黄后掉落

冬天,栾树的蒴果变成褐色。无患子科栾树属落叶乔木

蒴果

的确奇妙,树里是有阳光的,作家的文字里也是有阳光的。我好像豁然开朗,明白了一些什么。不过我没有像华姿那样去抱一棵朴树感受一下心理学家说的是不是真的,抱抱树就能从沮丧失意变得信心满满,这多少有些抽象和主观,若没有理解何谓“树里是有阳光的”,抱多少棵树都不管用。我觉得最奇妙的是,读了这段有关朴树的文字后,我十分相信,既然树能把阳光贮存在自己的年轮里,那么,“一个人若能跟树一样,把那些健康的、有价值的思想、知识和情感,适时地储存在自己的生命里,那么,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美好的人,一个内心丰盛的人,一个在他人需要时能及时地给予扶助和安慰的人”。保持内心的朴素炙热,初心不改,储存正能量,成为像树一样温暖的人吧。

栾树 

十二月初,深圳,我在校园的青石板小路上捡到了栾树的蒴果。栾树蒴果看上去有种似曾相识的漂亮——三瓣又薄又脆的果皮围拢成三棱形,前端小心翼翼地开着口,像个灯笼,像个铃铛,也像一种俗称姑娘儿的北方水果酸浆。

或者,熟悉深圳市花簕杜鹃(又称三角梅)的人会觉得,栾树蒴果像簕杜鹃的花,连那蒴果外皮的网状脉络,都与簕杜鹃苞片的脉络纹案几乎如出一辙。与簕杜鹃不同的是,成熟的栾树蒴果呈褐色,而簕杜鹃就算已经开败,其苞片还保持着鲜艳的色彩。

不过,栾树蒴果在成为褐色之前,也曾有过光鲜的颜色。刚结的蒴果浅绿和粉红渐变交映,随后变成深浅不同的酒红,在阳光下摇曳着醉人的色彩,秋风洗礼后,红色渐渐沉淀为温和内敛的褐色。当栾树蒴果正红时,往往被误认为是栾树开花。这种误会其实也不奇怪,谁叫栾树的花那么低调,低调得让人常常将它忽略呢?栾树四五月份开花,聚伞圆锥花序,细细的淡黄色小花,生在树冠顶 端,与绿色相近相融,朝着天空伸展,很不起眼,不易发现。若不是掉下一些落花来,走过路过几乎难以注意到栾树的存在。倒是蒴果红了之后,红色与绿色反差强烈,栾树仿佛才从一片绿意中跳脱出来,进入人们的视线。在人们的一般概念中,花儿就是如这般鲜艳的,不是吗?

中国台湾美学家蒋勋在《此时众生》里写过栾树,善于发现美的蒋勋自然注意到了栾树的特殊之处。他写道,普通植物大多是花儿极尽娇艳诱惑之能事,果实则像怀孕了的妇人般安静满足,仿佛所有的激情骚动都平静了下来。然而像栾树这样的植物则相反,它的花儿是害羞谦逊的,果实却艳红一片,如火炽热,它所有的力量和美貌都在彰显着孕育的喜悦。

类似的植物,我知道的还有苹婆。苹婆的蓇葖果鲜红逼人,说它不是树上开出的妖艳大红花,估计很少有人愿意相信;而苹婆的小花又细又小又暗哑,不走近了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我的感觉与蒋勋是相似的。我常常看到红艳艳的蒴果时,才惊觉错过了栾树的花季。因为这样的一种经验,使得我在网上看到北京怀柔红螺寺栾树花盛开的照片时大吃一惊。遥看红螺寺所在的山坡,一派苍翠中点缀着一团团灿烂的金黄色,在古朴幽深的寺庙建筑群中撒上了一抹抹明亮通透的光芒,看得人心生喜悦和敬意。

原来,不仅栾树蒴果是好看的风景,害羞谦逊的栾树花儿也可以成为一景。同样的东西,用远近高低不同的视角去看,呈现的景象是不同的。

从有关红螺寺栾树的资料中,我还得知,栾树在春天长出的第一期嫩芽是可以吃的,民间俗称“木立芽”“木兰芽”。做法是先浸泡去除苦味,然后凉拌或做成馅料,据说口味清淡鲜美,而且营养丰富,已成为北京西郊的一道著名野菜。红螺寺那些长成参天大树的栾树,也许曾在春季化为清淡的斋饭,陪伴着僧人度过修行的岁月。

广东人爱吃、善吃,奇怪的是,我在深圳工作多年,常见栾树,却没有见过有哪家饭店以栾树嫩芽入菜的。是广东人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呢,还是广东水土使其“南橘北枳”口味不佳呢?不得而知。

还有一个惊喜的发现也与寺庙有关。栾树蒴果里面又黑又亮又圓的种子,是可以穿起来做佛珠的。这一点在沈括的《梦溪笔谈》、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徐珂编撰的《清稗类钞》,以及佛经中都有记载。

我查看捡回的蒴果,干得脆脆的果皮里面果然藏有几粒黑亮的种子。一整年的修行,冬天换来几粒佛珠,寓意深长。我怀着虔诚的心,把栾树的蒴果放在茶托上,边喝茶边思考与栾树有关的一切。

后来,北京大学的刘华杰教授告诉我,如果剥开栾树那黑亮的种子,还有惊喜,会看到里面有两片子叶是卷着的。刘老师又一次成功地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尝试着想剥开它,然而可能是因为我捡的种子太干燥了,怎么都弄不开。也罢,就让我把好奇心当个玄机珍藏到佛珠里面,与我常相伴吧。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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