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诸君子的文化印象
2020-03-11王东梅
◆文/王东梅
花语,是以花的神形,透过所代表的文化精神,融入人类内心的情感,而诉诸文字表达出来。如红玫瑰代表“爱情”,而九十九朵红玫瑰代表“爱情久久”,将花朵数取谐音,是君子与淑女间的浪漫。花语最早起源于希腊,十九世纪始兴起于法国,流行于英美。
“比兴”,是中国古典诗歌创作所采用的表现手法,“比”就是以彼物比此物,“兴”则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吟咏之辞。以动植物作比兴,有文献记载应始于《诗经》。“花之君子”,花是草木花的总称,而君子是理想人格道德的通称,两者本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文人将花的神形透过内心感受,比兴成君子的人格特色而传颂后世。
儒家理想人格分三级,即圣人、仁者及君子,其内涵及条件,各有其旨意,然亦有互通之处。综观《论语》,君子作狭义而言,依序次于圣人及仁者,是理想人格第三级。就广义而言,君子则是理想人格的通称,统摄圣人及仁者的内涵。《论语》中,孔子自谦“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试想以夫子“仁且知”已为“既圣”,尚自道“我无能焉”,故以君子为孔子理想人格的代表名称,应无庸置疑。文化传承影响所及,君子就成后世儒者所追求的理想目标,进而将花中的君子神形拿来砥砺自己,不仅顺理成章,而且蔚为风潮。
梅,神形在傲骨,穷冬万木立枯死,唯独寒梅独自开,暗香浮动,方知梅花香味自苦寒来。“冰作骨,玉为容,常年鬓云松”及“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南宋.辛弃疾),梅花能傲雪耐寒,独入清香,文人将此种孤高傲骨精神,比兴成君子情操及自身的美德。又梅长于高山幽谷,竹篱茅舍,不受俗尘所染,此种清净逍遥的意象,比喻成隐士君子。
兰,神形在幽隐,“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偷(苟且)也。”(《幽兰操》,引言)古曲是在感叹芝兰生于深林中,不因幽隐无人而不芳香,进而引喻君子修道立德,不因穷困而改节。屈原在楚辞《离骚》一书中,亦常以“兰”与“蕙”,来表达自己的高节。空谷幽兰,芳华菲菲,花姿素雅,不与众草合流,又不与百花竞妍,所赋予的文化意象,与君子的品性人格相辉映,这是传统文化所建构“君子兰”意象。
竹,神形在直节,竹之美不在花而在茎,且开花后其母体将失去生命。《诗经·卫风》吟咏“竹叶青青”时,将淇水岸上绿竹长的柔美茂盛,积聚稠密,比兴成君子的文釆道德,经切磋琢磨的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亮丽如星星。《诗经》将绿竹青青的意象特征比兴成君子,为后世所师法,进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路铺陈。“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清·郑板桥)竹刚直守节,被取喻君子遇难有节有度,宁直不屈。白居易一句“竹解虚心是我师”,又以谦虚意象,将“君子竹”提升到另一境界。
菊,神形在晚节,“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唐·杜甫)金秋时节,菊花傲霜而开,高洁韵逸,形质兼美,凌寒不凋,被文人人格化为“凌霜留晚节”,因此被誉为“君子菊”。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饮露是效行凤凰非露水不饮,菊本高洁,餐秋菊落英,也是本于比兴君子的意象。
荷,神形在不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北宋·周敦颐)荷花香净柔软,清正不染,人处红尘易染,能如荷洁身自好,岂不君子乎?佛经也说,莲(荷)花有四德,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莲花不仅香净柔软,尚且清静吉祥,能悦可众心,当然就直通佛心,又将莲升华到另一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