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倾城之恋》的悲剧性
2020-03-09杨赟俞晓英
杨赟 俞晓英
摘 要:《倾城之恋》是张爱玲为数不多的以大团圆结局来收尾的作品,女主角白流苏在这场爱情博弈中最终如愿以偿的收获了婚姻,但细品小说中的文字和意象,总能从圆满中体会到挥之不去的苍凉和悲伤。
关键词:《倾城之恋》;爱情博弈;圆满;苍凉
20世纪40年代,张爱玲发表了《倾城之恋》。初看“倾城”,以为是一部才子佳人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但半部书读下来发现就是“一个‘破落户’家的离婚女儿,被穷酸兄嫂的冷嘲热讽撵出母家,跟一个饱经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学生谈恋爱。正要陷入泥淖里时,一件突然震动世界的变故把她救了出来,得到一个平凡的归宿”[1]356的故事。通篇没有传奇转折,大多是情人之间的调情逗笑,最出人意料的情节也只是最后以香港沦陷为背景,赋予两人一个看似美好的结局。
正因为此很多读者认为这是一出喜剧,毕竟俩人都达到了目的:白流苏突破了自己的生存困境,得到了以经济为动机的婚姻;范柳原虽因战事影响步入婚姻,但婚后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结婚后不久,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说给旁的女人听”,[2]201他还是那个情场浪子。二人各有所得,但也不难发现这出喜剧实质是“悲剧与希望”的同一。它让读者看到了零星的光明,但作者通过这种较为接近事实的写法,揭示了新旧交替的时代背景下最真实的人性,以及女性深藏着的依附心理。正如歌德和席勒所说,“这种悲剧观思想是个人无法掌握的,是由‘看不见的手’或‘上帝’操控的宿命,但人在悲剧面前却不是无能无力,而毋宁说是悲剧主体自由选择的结果。”[3]91本文试图从时代女性的生存困境与命运走向和虚空的爱情婚姻两个方面分析《傾城之恋》所折射出的悲剧性。
一、时代女性的生存困境与命运走向
白流苏是一个出生于传统世家,婚姻失败后寄人篱下的“旧派”女性,第一次苦不堪言的婚姻使这位“旧派”女性的有了一丝觉醒意识,丈夫家暴后她运用法律武器救自己脱离苦海,对自己也很自信,“她开了灯,扑在穿衣镜上,端详她自己。还好,她还不怎么老……”[2]167这一段描写不仅刻画出了一位传统东方女性的美,也隐含了女主角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然而,白流苏是从腐旧的家庭里走出来的,这个家庭日渐式微却还“吊着一口气”。20世纪40年代封建制度土崩瓦解,但封建思想的荼毒并未完全清除,白流苏虽然有着女性意识觉醒的自觉性,却没有突破男权社会对女性的限制。她毫无例外地继承着传统家族封建的一面,在性格中无可避免地包含着懦弱性与妥协性。她离婚后带着巨额资产回到娘家,但对这笔钱财毫无支配权,反而让白家这一大家子又过了几年富庶日子;哥嫂败光了自己的家产,仍旧可以理直气壮地辱骂她;前夫病死后又逼迫她回夫家争财产,面对家人的诡辩,她再次搬出法律武器,发出“可不能拿着法律闹着玩!”的抗议,但白流苏的三哥却答:“法律呀,今天改,明天改,我这天理人情,三纲五常,可是改不了的!”[2]161这句话道出了白流苏的生存困境和悲剧命运。过去,她依附于丈夫,一场婚变让她有了重生的资本,只可惜现在,她又依附于娘家,在家庭伦理的束缚下对未来的那点美好设想,只能是无尽的空虚与苍凉。一次次的妥协和低头折射出了时代背景下女性的悲剧:依附心理带来的身份危机和生命意义的缺失。[4]31从那一刻起,她想要摆脱这个“吃人”的家族——找个长期饭票,与自由和爱无关也可。
二、虚空的爱情与婚姻
白流苏在七小姐的相亲会上相中了范柳原,凭借舞姿吸引了范柳原的注意。初次接触,白流苏心里很明白,范公子并非真心喜欢她,“看得出他是对女人说惯了谎的”。[2]171但陷入生存困境的白流苏并不在意,坚信总不能比现下过得更差,所以她以自己做赌注,试探范柳原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当媒人徐太太邀请她远赴香港时,白家人和她都清楚里面的“门道”,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这一步。小说大篇幅描写白流苏和范柳原在香港步步为营的“爱情”,在这座“夸张的城市”的海滩边、明月下,二人互相试探,都不轻易表露真心但又不刻意疏远,让对方捉摸不透,这场爱情博弈将人性的自私表现得淋漓尽致。对白流苏而言,她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一个“范太太”的身份,所以面对范柳原与萨黑荑妮的调情,最先想到的也是会不会威胁自己的地位。她并不了解范柳原,范说:“我要你懂我”,近乎恳求的语气表明流苏并未做到;对范柳原而言,他寻求的是精神上懂他的伴侣,从未想过结婚,甚至对女性、婚姻的态度极为轻贱:“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2]187两人在这场“恋爱”中都只是各取所需,更悲剧的是范柳原 “让白流苏在这场原本就不平等的博弈中,输的一败涂地而又无力反击, 让她看到了一个男权社会下,女人命定的弱势与悲哀。”[5]18白流苏还是做了他的情妇,范将她安置在巴丙顿道的房子里,一间又一间的空房、静寂的夜晚,仿佛在宣告这场爱情终究是虚无。
《倾城之恋》结尾,作者以倾城之战让白流苏得到了期盼的归宿,成为了范柳原名正言顺的妻子,但从白流苏“还是有点惆怅”中不难预见,笑吟吟地守着“范太太”身份和依然流连于情场的范柳原,他们也只能如此了,白流苏那句“不问也罢”的妥协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三、小结
一场倾城之战成全了白范的婚姻,不是爱情,所以看似圆满的结局读到最后反而令人陷入深深的忧思:不再为钱发愁的白流苏如愿以偿后没有大喜,面对“把俏皮话省下来给别的女人听”的丈夫没有大悲,中国人的悲哀大抵是这样的,“不能够痛快的发泄一场,或者歇斯里底地叫嚷出来,他们只能在幻灭后,悄悄地藏在人家烟火的迷雾里麻醉自己,说自己是快乐的,同时心里挤满了无言的忧伤。”[6]243这种圆满中的悲剧性往往比彻底的悲剧更让人动容。
注释:
[1]傅雷:《傅雷谈文学》,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4月:第356页
[2]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01页
[3]刘芳:《悲剧和希望——卢西安·哥德曼悲剧辩证法思想研究》,复旦大学,2011年4月:第91页
[2]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67页
[2]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61页
[4]李玥融:《<倾城之恋>中的“孤岛”空间》,《文学教育》,2020年第1期:第31页
[2]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71页
参考文献:
[1]傅雷.《傅雷谈文学》[M].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4月
[2]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
[3]刘芳.《悲剧和希望——卢西安·哥德曼悲剧辩证法思想研究》[D].复旦大学.2011年4月
[4]李玥融.《<倾城之恋>中的“孤岛”空间》[J].《文学教育》.2020
作者简介:
杨 赟(1999—),女,汉,浙江嘉兴本科 无职称 湖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学生
从事中国语言文学类研究;
俞晓英(1999—),女,汉 ,浙江金华本科 无职称 湖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学生
从事汉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