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文/章铜胜

他如匆匆远去的时光，是我恋恋不舍而又不得不告别的旧日岁月。

一场茫茫的大雪，在四季的轮回里，仿佛是一种结束，我更希望它是一种开始。很多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潦草，要么按部就班，要么匆匆忙忙，在季节的更迭里，我们始终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很少有心情停下来，看看身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川，看看四时的晴风雨雪，看看每日的光影变化，时间在我们日复一日里悄然流走。岁月无情，却又有义，它总会在某一个时节默默地提醒着我们，要细致地生活啊。立冬过了，小雪过了，及至大雪来了，我忽然就盼望下一场纷扬的大雪了。

以前，我特别喜欢看雪，记忆里的冬天，总有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时，突然发现窗外茫茫一片的白。冬天，赖在温暖的被窝里，被家人叫起床的最好理由，就是今天外面下大雪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总会睁开眼望一下窗外，如果发现窗前比平时要亮堂一些，便会不顾寒冷，毫不犹豫地爬起床，冲出门邀上三两伙伴，去雪地里玩儿。

外公的家，就在长江边，从他家到长江的大堤，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下雪天，我极喜欢这五分钟的路程，顶风而上，独立于江岸之上，看江水昏黄，江岸雪白，自有一种豪迈之气。那样的一场大雪，就这样成了我审美的一个原点，寒冷而又清晰地印在了心里。彼时，我常去外公家玩。冬天，也常爬上长江的江堤去看漫天飞舞的大雪。刚开始的时候，即便是大雪天，外公也会陪我到江堤上，陪我在寒风中看一会儿雪。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在雪中看到些什么，总是莫名地喜欢。

有一次，我去看外公，好像是在突然之间，我发现外公的头发、眉毛和胡茬全白了，我愣愣地看着外公，看了好一会儿。事后，我想起一句话：一个大雪纷飞的人。我想，外公正是一个在时光里大雪纷飞的老人，他如匆匆远去的时光，是我恋恋不舍而又不得不告别的旧日岁月，会一直在我内心深处，像一团小小的火苗，在大雪纷飞的季节，温暖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