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中的印象管理——读《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

孙健欣

互联网社交时代频繁登上“热搜”的两个话题，一个是“人设”的建立，另一个则是“人设”的崩塌。“人设”常被用于明星或者网红的身上，是他们希望在他人心中塑造的某种印象，基于这种印象，可以引导他人自愿地根据这些明星或者网红的意图而行动。其实不仅是明星和网红需要立“人设”，戈夫曼认为在社会互动的过程中，“我们是为在他人心目中塑造一个自己所希望的印象而表演”，我们每个人都在打造自己的“人设”。

戈夫曼在书中提到，人在社会互动的过程中一共有三个区域，前台、后台和局外。前台是人们进行自我展实、自我表演的场所，人们在前台进行着理想化的表演，塑造着自身的“人设”，而在前台中一般包括人们在表演中所需的背景和道具等舞台设置；后台则与前台恰恰相反，是一种人的表现更加真实的场所。在网络社交中，呈现自我和进行互动的微信朋友圈，毫无疑问地成为我们这场演出的前台。发朋友圈前思前想后，图片美颜瘦脸，文案增改删减，都是为了塑造自己想传达给他人的印象，甚至为了满足“演员”的表演需要，还有人做起了代写朋友圈的生意，小到三元一份的朋友圈模板，大到五六十元不等的私人订制朋友圈，只要你想，你可以在前台中塑造成任何角色。

随着网络社交的普遍化，朋友圈逐渐由强关系向弱关系发展。从前微信还只是熟人进行互动和沟通感情的工具，朋友圈里也只发发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但是现在“见面就扫码，进群就加好友”，微信好友已然变成微信网友，朋友圈成了进行理想化表演的舞台。由于朋友圈社交属性的转变，微信分组成为针对不同对象进行不同的印象管理的方式，不同分组可见的朋友圈内容，也有所不同。在强关系的朋友圈当中，印象管理的程度较低，日常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情成为朋友圈互动的素材和内容，前台行为和后台行为的差距较小；而在弱关系的朋友圈当中，印象管理的程度较高，前台行为和后台行为具有明显差异，比如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孩，通过发布精修美颜的照片，可以在朋友圈中获得“女神”“美丽”“惊艳”等评论；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也可以通过在朋友圈中发布状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外向活泼的人。也许我们应该小心，当你浏览朋友圈时，所能看到的精修图片越来越多，生活小事的状态越来越少，那你的微信里的好友就快要变成网友了。

在这本书中，戈夫曼将注意力放在了对人与人之间的符号互动上，人际传播的前提是共通的意义空间，也就是对传播中使用的语言和文字有共通的理解，彼此有着相似或接近的生活经历或文化背景。戈夫曼认为，“不管个人在头脑中所具有的具体目标是什么，也不管他达到这个目标的动机是什么，他的兴趣始终是控制他人的行动，特别是控制他人对他的反应，这种控制将主要通过影响他人而逐渐形成的限定而实现的，而且他能通过给他人某种印象的方式借以表现自己达到影响这种限定的方式，他给人的这种印象将引导他人自愿地根据他的意图而行动。”明星和网红通过建立这种共通的意义空间，塑造出自己的“人设”，继而吸引有同样兴趣和喜好的粉丝的关注，达到流量变现。我们在朋友圈中的表演，也是基于角色的不同采取相应的印象管理方式，达到不同的效果，譬如相对于老师而言我们扮演学生的角色，在老师可见的朋友圈中，内容大都以“萌系”和“乖系”的文字图片为主；在朋辈可见的朋友圈中，内容大多是“皮系”表情包和段子，以展现出一个段子手、“沙雕网友”的角色。

“人设”固然可以帮我们吸引关注，获取流量，但重“设”轻“人”，呈现出的也只能是空洞无物的标签，是一串行走在社交平台上的符号，一旦前台与后台撕裂，“人设”自然容易崩塌。如何让“人设”脱离机械性的设置，成为有骨有肉的人，值得我们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