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著作翻译实践中术语的翻译和管理——以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 翻译实践项目为例

姚艳波

（浙江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 舟山 316022）

西方经济学著作的中译本是我们了解世界经济发展现状和中外经济交流的重要媒介。其中，经济术语是经济学的核心和灵魂。鉴于经济术语具有专业性、科学性、单义性和系统性四个特征，[1]如何在经济学著作翻译实践中做好术语的翻译和管理值得研究。因此，本文拟在《西方经济思想简史》的翻译实践活动基础上，探讨经济学术语的翻译和管理。

翻译实践项目是2017 年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西方经济思想简史》）一书。[2]该书作者Alessandro Roncaglia（阿列桑德洛·荣卡格利亚）是罗马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在这本集大成的经济学著作中，荣卡格利亚教授通过不同的视角考察经济思想的发展。因此，本书几乎涵盖了经济思想史上所有著名的经济学家（包括威廉·配第、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卡尔·马克思和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等）以及每个时期的其他重要人物和关于各种经济理论的争鸣。作为一本经济思想史的综合指南，本书对于研究经济思想的本科生和研究生以及对于其他希望研究经济学发展历程的读者都颇具价值。

《西方经济思想简史》是一本厚重的学术著作，超过13 万字。对这样一本涉及多种经济思想流派的综合性著作，翻译难点之除了学术著作固有的艰难晦涩的表达、以及意大利式英语的痕迹之外，就在于书中的经济学术语的翻译。就文本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而言，与相关已有译本相比照，同一个术语有已译、多译或误译等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术语翻译的专业性、约定俗成性、科学性、单义性，译法是遵循约定俗成、还是择优而选，或将错就错？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面临如何抉择问题。就文内而言，对于这种大型的翻译项目需要团队合作翻译完成，如何在团队翻译中科学管理这些数目繁多的术语的译法，确保相同的术语即使由不同的译者翻译但也能在译文全文中保持系统性和一致性？鉴于这些问题，我们有必要把术语管理理念和方法引入翻译这一语言服务实践中。

在语言服务实践中，术语管理是为了满足某种目的而对术语资源进行管理的实践活动，通常包括术语的收集、描述、处理、存储、编辑、呈现、搜索、维护和分享等。[3]狭义的术语管理是指“为了某个特定目的而启动一种术语管理系统的术语管理工作”。[4]在翻译实践中，术语管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有效的术语管理不仅能够提高翻译的质量与效率，而且能够保证术语翻译的一致性，有效避免各种术语问题……”。[5]那么，在翻译实践中，术语翻译管理有哪些阶段？每个阶段需要进行哪些活动？根据 PMI(Project Management Institute) 的项目管理知识体系（PMBOK, Project Management Body of Knowledge），术语翻译管理包括启动阶段、计划阶段、执行阶段、监控阶段、收尾阶段。[6]针对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 的翻译实践项目，本文拟从术语提取阶段、术语翻译阶段、术语库建立、使用和管理阶段来探讨翻译项目中如何进行术语的翻译和管理。具体见表1。

表1 术语翻译和管理的不同阶段以及内容

一、术语提取阶段

术语提取阶段主要是在阅读和分析原文的基础上提取和收集术语。

术语被视为“人类科学知识在语言中的结晶”，在现代科学知识体系中占据基础地位。[7]作为术语的一类，经济学术语是经济学的灵魂所在。在本翻译实践项目中，经济学术语含义广泛，包括经济学专业术语，也包括经济学家姓名、经济学文献等在内的专有名词。术语的来源主要是原著文本和原著的索引部分。

术语提取是指在对原文进行泛读的基础上，用机器辅助翻译常用的SDL MultiTerm Extract2019 软件提取以上各种术语。以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 书中关于大卫·李嘉图的第七章为例（文件命名为7 David Ricardo，英文原文长度6 111 个字），术语提取过程如下：首先打开SDL MultiTerm Extract 2019 软件，建立新术语提取项目（new projects）。第一步骤是设置项目类型、项目名称和项目存储位置。第二步骤是选择术语库或选择源语。第三步骤是添加要提取术语的文件（7 David Ricardo）。第四步骤是设置要排除的术语（Exclude terms）。第五步骤是在弹出的“提取术语设置”“（Term extraction settings）界面，设置术语最短、最长有几个单词、提取术语的最大数量以及噪音值调整。Silence 值越高，提取的术语数量相对较少，质量越高；Noise 值越高，则提取出的术语数量较多，质量相对较低。完成这些设置后，点击“Stopword Lists”，加载原文和译文的停用词表。完成这些设置后，开启术语提取，总共提取了313 个术语。

二、术语翻译阶段

在这一阶段中，在术语提取的基础上，确定这些术语的译名。这一阶段的难点是在确定术语的译名时，如何保证术语翻译的专业性、约定俗成性、科学性、单义性和系统性。在确定译法时，主要是采用信息化手段，通过网络查找相关百科知识、已出版的经济学著作和译著以及期刊文章等。下面，分门别类探讨术语的翻译原则。

（二）经济学文献的翻译。经济思想史著作中往往引用了大量的文献，包括书籍、论文、期刊等。这些文献的翻译主要参考以往出版的著作，只有在明显错误的情况下，才进行改译。如约翰·霍布森（John Hobson）（1858—1940 年）在1902 年发表的Imperialism 应译成《帝国主义》，而不是《论帝国主义》或《帝国主义论》。之所以翻译成《论帝国主义》或《帝国主义论》，可能误读了英语原句：“Lenin took up a thesis propounded by British economist John Hobson (1858—1940) in an essay on Imperialism published in 1902, which saw in colonial developments the quest for outlets for the population and capital that remained unused in the industrialised countries.”，把句子中“on”当成书名的一部分。再如，罗伯特·托伦斯（Robert Torrens）于1808年发表的文章The Economists Refuted，译法有（《经济学家的反驳》，也有《对经济学家的反驳》。孰对孰错？粗略阅读相关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对经济学家的反驳》才是正确译法。原因在于，托伦斯在文中批判了另一位经济学家斯宾塞的观点。斯宾塞认为尽管拿破仑的欧洲大陆封锁政策对英国的外贸带来了沉重打击，但不可能损害整个国家，因为英国的财富只来源于农业。与之相反，托伦斯认为除了农业部分，工业部门也能产生财富。在翻译经济学文献的时候，我们也要注意到有时同一个经济学家提出的同一个术语会有不同的约定俗成的译法。以Pierre-Joseph Proudhon（皮埃尔-约瑟夫·蒲鲁东）（1809—1865 年）为例。其名言Property is theft 译为“财产即盗窃”，其发表于1840 年的著作What Is Property 译为《什么是所有权》。但是事实上，在其原文中，“财产”和“所有权”相对应的英文都是property。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他的著作也被翻译成《什么是财产》的原因所在。此外，经济学文献的译法有时也受制于不同语言之间的转换。如瑞典学派创始人维克塞尔著作的英文版是Lectures on Political Economy，但中文译成 《国民经济学讲义》，而不是按照其英文译成《政治经济学讲义》。最后，有些经济学著作存在多种译法，译者需要自己作出选择。如the Peel Act 译成《皮尔条令》还是《皮尔条例》。类似例子不胜枚举。

（三）经济学专业术语的翻译。经济学专业术语的翻译更是需要准确。对已有的经济学术语，往往也是参照约定俗成的译法。以经济学家常用的术语utilitarianism 和utility 为例。utility 常译为“效用”，utilitarianism 一词源于utility, 但却译成“功利主义”，而不是“效用主义”。徐大建曾在约翰·穆勒的《功利主义》译文中详细解释过其中缘由，认为鉴于目前大部分哲学书籍都将“功利主义”作为 utilitarianism 的中文对应词，为了避免误解，还是将 utilitarianism 译作“功利主义”，但utilitarianism 可以理解为“效用主义”而不是重利轻义。[8]此外，对同一个经济学术语有不同良莠译法、甚至错译的情况下，译者需要综合考虑，选择合适的译法。比如：the impartial spectator 译成“不偏不倚的旁观者”还是“公正的旁观者”、“the less fertile of the lands under cultivation”译成“劣等地”还是“差等地”或“贫瘠的土地”、“the wage rate”译成“工资水平”还是“工资率”、the subsistence level 译成“生存水平”还是“生计水平”、the infant industry argument 译成“幼稚产业保护论理论”还是“幼稚工业论”、Engel’s Law 译成“恩格尔定律”还是“恩格尔法则”、等等。有时，一个即使看上去非常简单的经济学专业术语，如何确定其译法也需检索大量文献。譬如，大卫·李嘉图在讲到劳动价值论时，反复提到the difficulty of production 这一表述。该如何翻译？通过平行检索原文On the Principles of Political Economy, and Taxation 以及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文版本《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一卷的《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郭大力、王亚南译），[9]the difficulty of production 的译法有多种，包括：生产困难、生产困难程度、生产的困难、生产上的困难和生产中的（相对）困难程度等。另外，也有把the difficulty of production 理解为“生产中所付出的辛劳”等。由此可见，如何确定the difficulty of production 的译法需要根据译文行文灵活处理。

三、术语库建立、使用和管理阶段

术语翻译完成后进入项目翻译项目实践。在翻译前，首先根据SDL MultiTerm 2019 的建立术语库（termbase）。在SDL MultiTerm 2019 的界面下，选择“创建术语库”，按照“术语库向导”，逐步建立术语库。我们把本翻译项目的术语库命名为“economics”，语言设置为英语和中文。

其次，在SDL MultiTerm 2019 的界面下，打开已建立的术语库“economics”，通过“导入”或“新加”添加已翻译完成的一一对应的中英经济学术语。

然后，启用SDL Trados Studio 2019翻译软件，建立经济学著作翻译项目（命名为HET），设置翻译记忆库，使用已建立的术语库“economics”，具体如图1 所示。

图1 翻译项目启用术语库界面

完成翻译项目设置后，最后进入如图2 所示的英中翻译界面。

图2 SDL Trados Studio 翻译界面

在翻译过程中，如图3 所示，通过加载使用术语库，可以识别当前翻译单元是否含有术语。如果含有术语，翻译记忆库会自动识别、标注并提供术语库中早已存在的译法。译员通过快捷键或译文插入键，可以选中术语相对应的译文并插入到译文区。这样译员碰到专业术语时，无需再费时费力查询和验证，同时也保证全文中同一个术语的翻译的系统性。

图3 翻译过程中术语识别界面

此外，在翻译过程译员也随时可以通过如图4 所示添加术语的方式，将新出现的术语添加、保存到当前项目术语库中。

图4 新术语添加界面

选择上图中的“添加新术语”后，出现如图5 术语添加成功界面：

图5 术语添加成功界面

另外，在翻译过程，由于术语库可以共享，也使合作翻译成为可能，从而提高翻译效率以及确保不同译员对相同的术语有一致的译法。

最后，在翻译过程中，也可用术语库审校译文。通过辅助翻译工具中的 QA 功能，进行术语一致性验证。如果出现术语不一致、错误术语、非标准术语、禁用术语或者术语漏译的地方，系统会使用红色标记提示，方便及时修改。[3]同时更重要的是，在通篇阅读的基础上，对一些术语的译法根据具体语境进行调整。

翻译结束后，需要把术语库作为一种语言资产进行维护。术语库作为语言资产，可以存档。译员也可以再次利用SDL MultiTerm 术语库维护工具整理编辑术语，确认每个术语正确无误。对于有争议的术语进行集中整理，进行进一步研究。同时，术语也可以如图6 所示导出，用于翻译教学和科研。此外，作为一种宝贵的语言财富，术语库也可以被复用，即可应用于将来类似的翻译项目。

图6 术语导出界面

结语

随着互联网技术以及翻译软件的快速普及与发展，翻译作为一种语言服务日趋信息化。本文以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 翻译实践项目为例，从术语提取阶段、术语翻译阶段以及术语库建立、使用和管理阶段探讨了翻译项目中术语的翻译和管理。从翻译实践中，我们认识到术语管理是一种高效的辅助手段，有助于在翻译项目实践中，有效控制和管理翻译术语质量，从而提高翻译的效率以及术语翻译的专业性、约定俗成性、科学性、单义性、系统性和一致性。但是，我们在翻译实践中也清醒地认识到，尽管信息化技术和翻译辅助软件给术语翻译实践带了极大的便利，在选择术语怎么译的过程中还是需要译者发挥译者的主体性。

[参考文献]

[1]黄素清.经济文献翻译的规范化问题[J].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08, 28(6):111-112.

[2]Roncaglia A. A Brie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7.

[3]王华树,张政.翻译项目中的术语管理研究[J].上海翻译, 2014(4):64-69.

[4]梁爱林.术语管理的意义和作用——以微软公司术语管理策略为例[J].中国科技术语,2012, 14(5):10-14.

[5]陈跃月,孙志祥.合作翻译中的术语管理[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7(2) :137-139.

[6]王华伟,王华树.翻译项目管理实务[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13.

[7]冯志伟.现代术语学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8]约翰·穆勒.功利主义[M].徐大建,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4.

[9]彼罗·斯拉法.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一卷）[M].郭大力,王亚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