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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哲学内部的转变
——论后期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意义观

2020-03-03林康廷

理论界 2020年12期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哲学家本质

林康廷

哲学是一门反思的学问,这种反思源于人类天性中的求知欲。作为一种有限的存在者,我们却不满足只是获得有限的知识。从哲学产生的那天起,哲人们就希望获得关于世界最终极的答案。而这种知识的获得并不依赖于人的感官经验,在古代哲人看来这种从感官经验获取的表象并不可靠,因为它缺乏系统性、稳定性和统一性,因此,只能被视为意见而不是知识。他们相信在这个世界背后一定存在着比流变的经验世界更加稳定的存在,正是存在本身才是世界不变的核心,也是哲学真正应该追寻的目标。正是在这种寻求至高真理的推动下,以古希腊哲学为代表的古代哲学构筑了以“存在”为研究核心的“本体论”形而上学体系。这种本体论的前提是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在古代哲人看来,人与存在本身就是一体的,人的意识并未与存在本身发生断裂。

直到近代,哲学家们才逐渐意识思维与世界并非天然同一的,笛卡尔的怀疑论拉开了近代哲学对于“人何以认识”探讨的序幕。自此哲学进入到一个新的层面展开问题,也就是近代哲学所谓的“认识论的转向”。从笛卡尔到康德再到胡塞尔,随着认识论问题的深入探究,哲人们逐渐意识到试图脱离于人的认识能力,建立古代的那种以本体论为核心的形而上体系已不再可能。哲学家所能做的是在意识内建立我们稳定的认知结构,即知识不能脱离于人的意识,或者说真理依赖于人的意识,近代哲学家希望建立起来的是一套以“认识论”为核心的形而上学体系。这种意识哲学是一种更加精致的形而上学,它希望在更深层次上解决本体论哲学所遗留下来的问题,即对于真理的最终解答。但问题是这种从主体性构建出来的知识本身就面临着自证性的困难,由“我”出发得出的知识何以具有客观性,又何以为他人所接受和共享,这些问题本身就很难在主体性内部得到解答。作为意识哲学发展的高峰,胡塞尔的现象学发展到后期所要试图解决的一个很困难的问题就是“他人”与由主体性构建起来的现象学如何统一的问题。在其后期代表作《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中,胡塞尔专门引入了“生活世界”的概念试图弥合两者的鸿沟,阐述现象学的合理性。而要想真正解决认识论问题,就必须摆脱主体性哲学的窠臼,找到可以为人们所共享的东西。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此前一直被人们视为思想工具的语言逐渐成为现代哲学家们关注的重心。

其实,对于语言的哲学反思并不是现代语言哲学的专利,古希腊人就把人定义为“会说话的动物”,培根更是在他著名的妨碍科学认识的“市场假象”中,让人们警惕语言对理智带来的混乱。“词语显然是强制和统治人的理智的,它使一切陷于混乱,并且使人陷于无数空洞的争辩和无聊的幻想。”〔1〕可见,在语言哲学产生前,哲人们虽然意识到语言现象,但却普遍把语言视为阻碍人们理智思考的障碍,消极地看待语言问题。真正把语言作为整个哲学的研究重心,认为只有正视语言问题才能切实推动哲学前进的观念的确是20世纪之后才出现的事情,也就是阿佩尔所说的现代哲学出现的“语言转向”。“语言转向”的出现正是由于近代意识哲学日益步入困境,而更为根本的原因在于传统哲学思辨式的研究方法也逐渐受到人们的质疑。相较于主体性的意识,语言的公共性、可观察性使得对它的研究可以像自然科学那样取得切实可见的进展。而相比较现代科学迅猛的发展,传统哲学无休止的思辨争论使得哲学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根本没有取得过彼此一致的结论。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哲学家们总是希望构建宏大的概念系统,进而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而当我们语言分析的视角看待传统哲学的争论时,会发现形而上学中所使用的大量概念,诸如本体、绝对、意识、精神、理念、物质、真理等等看似宏大,实则空洞。哲学家们从来没有在这些概念上面达成共识,往往是一个新体系的建立就会拒斥所有的旧体系,整个哲学史就像是一个充满争论的舞台。

早期分析哲学正是认为传统形而上学充满了无意义的胡说进而坚决拒斥思辨哲学的方法。他们希望在语言层面上通过建立一套由逻辑建构的人工语言体系,而这种理想语言能真正刻画世界的本质结构。这种理论的典型代表人物就是早期的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一书中,他着重论述了语言同世界的同构关系。而这一理论经典的表述就是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图像说,“2.161 在图像与其所描绘的实在之间必须有某种一致的东西,使得其中一个能够完全成为另一个的图像。2.17 为了能够照其实际运作的方式正确或不正确地描绘实在,图像必须与实在具有共同的东西,即图像的形式”。〔2〕哲学似乎在进入到语言领域中后又重新找到了那个曾经闪烁在古希腊哲学上空的光芒,通过对于语言本质的分析我们可以最终触摸到世界的本质。然而,这一短暂的希望最终破灭了,尽管维特根斯坦在写完了《逻辑哲学论》后一度认为自己的哲学工作已经完成,并接受训练去当一名小学老师。但很显然,此时的维特根斯坦高估了《逻辑哲学论》的重要性。尽管这本书对于包括维也纳学派在内的前期语言哲学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但是图像理论作为一种本质主义的语言观,自身的成立依赖于太多的理论预设,即使成立它的解释力又有多大呢?早期分析哲学在拒斥传统形而上学的同时,自己也陷入了形而上思维的窠臼,无法摆脱独断论的阴影。

当语言研究远离了现实生活,一味追求逻辑的正确性,这样的理论即使在逻辑上趋于完美,在现实中又有多大的解释力呢?语言哲学到底应该不断向逻辑的纯粹性靠近还是回归现实的生活世界,这取决于我们从事何种目的的研究。而语言哲学的最终发展也证明理想的人工语言和丰富的日常语言都有各自不同的用途。正如人工语言的创始人弗雷格就为二者之间的区别做过精妙的比喻,“如果我把我的概念文字对日常语言的关系比作显微镜对眼睛的关系,我相信就能够十分清楚地说明这种关系。眼睛在其可应用的范围方面,在其可用于各种不同情况的灵活性方面,都比显微镜优越得多。如果把眼睛看作一种光学仪器,它当然就显示出许多缺陷,只不过由于它与精神生活有内在联系,这些缺陷一般不被注意罢了。但是一旦为了科学的目的,人们提出精确的分辨这种更高的要求,眼睛的不足就显示出来了。而显微镜却恰恰完全适应这种目的。但是正因为这一点,它在其他方面是不能应用的”。〔3〕可见,人工语言的发展只是为科学研究的特定目的而服务的,它的优点在于这种语言能够克服日常语言的模糊性和矛盾性,而缺点在于它的应用范围是很狭窄的,无法解释“生活世界”本身的无限丰富性。当维特根斯坦逐渐意识到前期的图像论并非如他所想可以解决所有哲学问题的时候,他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改变前期本质主义的意义理论,使语言回归它的日常使用。这一认识上的转变不仅改变了维特根斯坦自身的哲学观,同时也引发了语言哲学内部的转变。

一、意义理论的本质主义立场

意义理论是语言哲学最为核心的问题之一,因为它直接触及了“语言为何”这个根本问题。因此,正如每位哲学家都有相对各异的哲学观一样,每一位语言哲学家也持有各自不同的意义理论。综观语言哲学发展过程中相对成熟的意义理论,无论是涉及语词的意义指称论、意义观念论,还是涉及句子或命题的意义成真条件论、意义可证实理论及行为主义意义理论等等,尽管所持立场观点各不相同,但在深层次的“哲学观”上,上述理论实则是相似的,即希望构建一套关于意义的理论以解决语言问题。反映在意义观层面体现在他们都相信语言存在本质的意义,并可以通过有效的方法寻找到这种“稳定的意义体”。因此,尽管我们说语言转向是继本体论、认识论之后哲学的第三次“范式”的转变,但在语言哲学发展的早期,这种转变并不深刻,无非是把研究的重心放到语言问题上,但其思维方式仍是本质主义的。正如传统形而上学力图寻找世界的本质(存在)或意识的本质结构,对于语言哲学家来说,上述问题显然都极其困难。但他们认为语言问题是相对清楚的,因为语言是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到并能够形成共识的载体,语言的意义应该是稳定的。并且语言与我们的思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解决了语言问题似乎我们就能够解决意识问题进而解决本体论的问题。因此,如果找到语言的本质结构我们就可以在这个层面重新解释世界的本质。

正如前文所谈到的早期维特根斯坦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图像理论建立语言与世界之间的稳定关系,并且他也真诚地认为如果严格遵循“正确地”使用语言规则,那么一切哲学问题也就会就此消解。但早期维特根斯坦在意义问题上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语言意义的稳定性,语言与世界之间有严格的对应关系,这也是前期语言哲学所普遍持有的立场。但问题是这种稳定的意义图景只是一种理论假设,如同任何一种理论都需要一个不可置疑的前提。在面对语言问题时,我们总是希望找到语言背后那个“不变的抽象物”。但也正是这种本质主义思维方式使得语言哲学家们在意义问题上陷入困惑,因为一旦我们观察语言的实际使用,会发现语言背后根本就没有稳定的意义体。日常语言的丰富性在早期语言哲学家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优点,而恰恰印证了此前哲人们对于语言的担忧。既然日常语言的意义没有确定性,那么就有必要创造出一种意义确定的人工语言以满足研究的需要,这也是人工语言产生的原因所在。但问题是这种脱离了语言现实使用的理论注定只是一种特定范围内的研究,一旦我们认为语言就应该是人工语言所规定的样子,除此以外都是对语言的误用,那么,就显然犯了削足适履的错误,语言意义的丰富性正是生活形式的多样性所决定的。而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显然犯了这样的错误,正如格雷林在《维特根斯坦与哲学》中评论的那样:“维特根斯坦本人在完成他的后期哲学时选来供他进行特别攻击的最重要的论点就是《逻辑哲学论》对语言的过分简单化和歪曲。这是因为《逻辑哲学论》主张语言是命题的总和;语言具有单一的本质,这种本质可以用谓词逻辑来描述;语言与世界具有通过图像映示关系相联系的平行结构;以及除非我们所说的是事实的图像,我们所说的才有意思。维特根斯坦后来终于否定了这一切。”〔4〕而伴随着维特根斯坦对于前期哲学的不断反思,一种新的意义观在他的心中逐渐形成。寻找语言的意义并不是要找到与之对应的“抽象物”,更不能依赖哲学家的创造,只有回归到语言的实际使用中,去看看语言到底是被如何运用的,我们才有可能真正解释意义问题。而一旦深入到语言的实际使用,日常语言本身的复杂性就让维特根斯坦意识到自己的哲学工作远远没有完成。

二、语言的意义与使用

1929 年,维特根斯坦重返剑桥,而随着他哲学工作的日渐恢复人们意识到维特根斯坦开始不断批评自己早期的哲学观点。特别是对于语言意义的探讨,维特根斯坦开始抛弃自弗雷格以来众多语言哲学家包括他自己早期所一直信奉的本质主义意义观,开始全新地思考语言问题。语言不是静止的逻辑构造的产物,而是人类生活的一种活动。它不仅包括语词和语句,还包括说话时的行为操作等活动,只有把它们与人们的生活活动相联系,才能真正明白它们的意义。对于语言意义问题的回答必须回到语言的实际使用中去,维特根斯坦据此提出了著名的“意义即使用”的论断。而这个论断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维特根斯坦通过对语言日常使用的分析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哲学工作绝不是一个建立概念,创立理论的过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还没有摆脱语言对于我们思想的束缚。哲学工作恰恰是通过对语言实际使用的观察,逐步澄清语言在使用中的误用,在维特根斯坦看来这个工作既重要又困难。“思想是一个隐蔽的过程,洞察这个过程是哲学家的目的。不过,除了通过语言外,没有任何更直接的读心方法。思想不是隐蔽的东西;它对我们敞开着。我们在哲学中发现的东西是琐屑的;它未告诉我们新的事实,只有科学做到这一点。对这些琐屑的东西作恰当的概述是极为困难的,然而非常重要。”〔5〕

既然语言是思维的边界,我们就必须放弃希望在语言背后找到普遍本质的做法,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此前的哲学之所以陷入混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哲学家们总是希望超越语言,找到语言背后稳定的“意义体”。“为了弄清楚一个普遍名词的意义而必须找出这个名词的全部用法中的普遍因素,这个想法对哲学研究起了阻碍作用。”〔6〕维特根斯坦以“时间是什么”为例来说明此前哲学家在处理这样的概念时总是希望能对其给出一个普遍的定义,例如“时间是天体的运行”,而一旦发现这个定义是错误的我们就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更准确的定义来取代它。但问题是哲学家并不是科学家,他们处理的并不是事实问题而是概念问题,哲学家并不具有通过定义概念进而超越语言的能力。因此,当哲学家们在用语言来解释语言的过程中,并没有给我们提供新的知识。这与科学家在定义“水是H2O”时完全不同,在化学家还没有对水的分子结构作出判断之前,我们只知道水给我们感官带来的印象,而不知道水的实际构成,化学家的定义给我们增加了新的知识。而哲学家的工作与科学家不同,他们只是通过分析时空中的语言现象来处理语言问题。语言只是我们用以理解世界的表达方式,其意义来说是人所赋予的,并不存在任何神秘的力量。“词没有一种仿佛由某种不以我们为转移的力量赋予它以意义,以致人们可以对它进行科学研究,以便发现一个词真正意味着什么。一个词具有人们赋予它的那种意义。”〔6〕既然语言的意义是人们在使用中所赋予的,那么意义必然是多元的和流变的。但问题是人们为何能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下正确使用语言,语言显然不可能是被随意使用的,它到底遵循什么样的使用规则呢?

三、语言游戏和遵守规则

对于后期维特根斯坦哲学最形象的概括的就是语言的游戏说,与前期的图像说重要的区别就是后期的维特根斯坦开始放弃语言意义的稳定性,逐步意识到语言意义的多样性和流变性。语言从根本上说不是一种对于世界的静态反映,而首先是一种活动,是在语言游戏中生长出来,不断发展变化的产物。在维特根斯坦后期的代表作《哲学研究》中,维特根斯坦就举了一个大家很熟悉的例子,某人去商店说想要买五个红苹果,如果用之前奥古斯丁的语言观(当然也是所有本质主义语言观共同的观点),我们需要找到每个词语的对象。而实际观察我们会发现,如果想找到苹果的对应物,店主应该是相对容易的,但他是如何找到“红”以及“五”的对象的,这就是一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了。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说明总要在某个地方终止。——但是,‘五’这个词的意义是什么呢?——这里根本谈不上有意义这么一回事,有的只是‘五’这个词究竟是如何被使用的。”〔7〕在后期维特根斯坦看来,语言不是像之前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命名的过程是给事物贴上固定的标签。语言在实际使用中更像是人们普遍参与的游戏,因此,我们无法对它进行理论化的解释和说明,只能进行描述或显示。由于语言游戏的多样性,语言的意义也不可能如标签那样固定,有的只是维特根斯坦经常说的“家族相似性”。意义本身是随着用法的改变而发展变化的,维特根斯坦经常用“工具”来比喻语言用途的多样性。“我们称之为‘符号’‘词’‘语句’的东西有无数不同的用途。而这种多样性并不是什么固定的、一劳永逸地给定了的东西;可以说新的类型的语言,新的语言游戏,产生了,而另外一些则变得过时并被遗忘。”〔7〕

当然,语言游戏并不是任意产生的,它之所以称之为游戏就在于它产生于一个共同体之中,只有普遍遵守的规则才谈得上游戏的进行。那么,什么是规则呢,我们到底是如何遵守规则的呢,这的确是游戏中比较令人困惑的问题。维特根斯坦给我们提供的解答是“不要去想,而是要去看!”就是不要试图去追问规则是什么,因为这样只会让我们陷入新的困境。而是要积极投入到语言游戏之中,观察语言是如何在游戏中被使用的。“在语言游戏中,我们总是以遵守规则作为正确进行游戏的先决条件,但我们并不是先学会了规则再开始游戏的。这正如我们不是在岸边学会了游泳规则再下水的;相反,我们只有在下水后才能懂得如何遵守游泳的规则,因为一旦违反了这些规则,我们就会身不由己地沉入水底。”〔8〕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的过程或者想要掌握任何一门游戏规则都遵循这个规律,只有我们投身这个学习活动本身,不断反复练习,我们才可能真正熟练并准确地掌握它。也只有我们能够正确使用一种语言,我们才真正理解了它的意义。因此,在维特根斯坦看来,语言的意义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他极力反对的就是把名称本身纯化和崇高化的倾向。“我们有一种幻觉,即以为在我们的研究中,那些独特的、深邃的、本质的东西就是在于企图通过这种研究把握语言的无可伦比的本质。也就是存在于命题、词、推论、真理、经验等等概念之中的秩序。这种秩序乃是存在于所谓超——概念之间的超——秩序。可是当然,只要‘语言’‘经验’‘世界’这些词有一个用法,那么它们的用法一定和‘桌子’‘灯’‘门’这样一些词的用法一样的平凡。”〔7〕这种回归语言的日常使用的观点正是后期维特根斯坦的核心思想,也是他对于此前哲学研究中普遍存在的定义概念、构建框架方法的严厉批评。“当哲学家使用一个词——‘知识’‘存在’‘对象’‘我’‘命题’‘名称’——并试图把握事物的本质时,人们必须经常问自己:这个词在作为它的老家的语言游戏中真的是以这种方式来使用的吗?——我们所做的乃是把词从形而上学的使用带回到日常的使用上来。”〔7〕

后期维特根斯坦对于语言意义的阐述是影响深远的,它不仅使语言哲学内部认识到自然语言研究的重要性,从而深刻地影响了日常语言学派。在更广的意义上,由于其浓厚的反本质主义思想,使后期维特根斯坦成为以反基础主义、反中心主义、反本质主义为旗号的后现代主义者们的思想先驱,尽管他本人并不能算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者(他曾对怀疑主义作出了深刻的批评)。当然,后期维特根斯坦对于哲学工作的性质与传统哲学的观念存在很大的变化,似乎哲学不再是从事一项追求真理的高尚事业,而是变得细碎和平常,但我想真正理解他的人会明白这种工作的重要性。“由于我们的研究似乎只是摧毁一切有趣的东西,即一切伟大的和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摧毁了全部建筑物,留下来的只是一堆石块和瓦砾。)那么,这种研究的重要性何在呢?我们摧毁的只是些纸糊的房屋;我们是在打扫语言的大基础,而纸糊的房屋正是造在这个基础之上的。”〔7〕维特根斯坦思想的重要性在于他试图传递给我们一种方法或工具,让人们回归到“粗糙的地面”也就是从语言的实践中去理解意义,找到一条能够正确思考的出路。正如他认为哲学的工作在于治疗,笔者更愿意把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视作梯子,借助它可以帮助我们看到他为我们指出的哲学方向。正如哲学的思考不会因为一种理论的建立而停止,伟大的哲学家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总可以给我们的思想指出一条新的道路。维特根斯坦正是给我们指明了这样一条道路,通过语言的观察我们应该能更清楚地看清语言与世界的关系、语言与我们思想的关系以及语言本来的面目,尽管这条道路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平凡和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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