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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共产主义思想的三重转向

2020-03-03李宗蓉

理论界 2020年12期
关键词:费尔巴哈黑格尔共产主义

李宗蓉 张 强

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概念,共产主义思想不仅仅是一套严密而科学地批判过去一切阶级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武器,更重要的是改造现实世界以及为建构未来社会提供科学的实现路径。可以说,“共产主义”贯穿于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同时也是马克思一生致力于研究的重要课题,因而科学、深刻地把握共产主义思想对于准确完整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起着关键性作用。但在马克思本人的理论著作中并没有专门系统地论述共产主义思想,而他关于共产主义思想的论述,更多散见于一些批注、书信、笔记、手稿以及部分公开出版物之中。本文立足于马克思的相关文献,从研究方法、研究对象、研究目的三重转向,试图深刻把握马克思共产主义的内涵,进而澄清当代关于共产主义思想的误解——当代一些西方激进左翼理论家对共产主义的曲解、视马克思共产主义是乌托邦以及视马克思共产主义为简单化、教条化的思想,从而增强科学共产主义的解释力、说服力,将有利于强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自信和巩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意识。

一、研究方法转向:从经院哲学到实践哲学

马克思认为,哲学的本质和意义不仅仅在于“解释世界”,而更重要的在于“改造世界”。〔1〕以往不少哲学家们混淆了“解释世界”和“改造世界”各自的作用,他们所尝试的“改造世界”,实际只是努力着墨守于“解释世界”。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基于理念论,设计了一套理性正义的理想社会蓝图;后起康德的“伦理社会主义”、谢林的“天启哲学”等都未曾突破理性哲学“解释世界”的瓶颈,他们所勾勒的理想社会依内囿于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设计与构想,他们无法让自己的哲学思想走出现实困境。

任何新学说的形成都建立在前人的“思想材料”之上。〔2〕早期的马克思深受康德、费希特、黑格尔等德国古典哲学先贤们的哲学思想熏陶,但是伟大的哲学家们并没有为马克思科学建构未来社会的现实途径提供合理的哲学基础。其根源在于,他们无法从唯心主义尤其是历史唯心主义中破壳而出,却“把希望寄托在有产阶级的明智和善意上面,想通过和平的宣传使有产阶级相信社会改革或变革的必要”。〔3〕马克思想要创立科学共产主义学说,必须从唯心主义与抽象道德批判的迷雾中摆脱出来,从而重新创立一套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换言之,基于现实困境的亟须解决,马克思创立的科学共产主义学说理论逻辑起点,在于重构一套科学的方法论研究,这项工作任务不仅必要而且必须。从思想的内在关联性与时间维度来看,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哲学思想为马克思探索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奠定了理论基础。

《莱茵报》期间,马克思在与奥格斯堡报纸论战时初次提到“共产主义”,由于他的世界观受制于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在政治立场上仍带着浓厚的资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色彩。马克思前后经历两件残酷的现实社会问题——林木盗窃案和摩泽尔河农民贫困问题,农民生存步步维艰,普鲁士政府“最伪善、最狡猾的”真实面目被揭开,这是马克思第一次发现要面对精神哲学信仰与现实社会物质利益发生冲突的难题而必须绞尽脑汁。马克思转而重新思考“共产主义”,发现黑格尔的国家普遍理性和资产阶级的自由观在面对人民自由和贫困的现实性问题时显然是失灵的,他开始动摇对黑格尔哲学的信仰。同时,作为抨击普鲁士政府利器的《莱茵报》被查封后,马克思意识到新出路的重要性。费尔巴哈唯物主义思想的出现刚好给予马克思一棵暂时性的“救命稻草”,费尔巴哈公开利用唯物主义观点清楚地阐释精神和物质的关系,从而揭示出宗教把人本身固有的本质幻象看成一种最高存在物,从而促使黑格尔的“体系”崩塌,这加速了马克思“一时都成为费尔巴哈派”而放弃黑格尔信仰。而马克思对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性的分析”成为其世界观转变的基础,费尔巴哈的哲学思想在这一批判过程中起了显著作用。立足于费尔巴哈思想批判黑格尔思辨哲学带来的暂时成效,促使马克思从此走出唯心主义迷雾而踏上唯物主义疆土,但马克思并未真正地就此踏上科学大道。由此可知,他要通向的科学大道“不是某种想象的和可能存在的共产主义”,〔4〕而仍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从理论上讲,任何事物要发生质的转变都需要一个历史磨砺的过程。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专门批判了两种不同形式的共产主义,以此表达自己对共产主义的观点。其一,批判“粗陋共产主义”否定人在场,将私有财产视为客观独立存在的物质财富,通过平均分配的方式划分财富,并且将妇女纳入到这种方式中,倡导“公妻制”。而马克思认为,这种共产主义仅局限私有财产制度表面不公平的现象,试图通过平均分配财富方式使得普遍代替个别私有财产。其二,批判“政治共产主义”承认人在场,认为在私有财产的笼罩下,人在政治层面发生了异化,但人要获得政治上的解放根源在于消灭私有财产。马克思认为,这种共产主义尽管承认人在场,但是依然陷入一种由政治带来的对私有财产的消极情绪之中。由此,这一时期马克思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束缚,此时他的共产主义带着浓厚的人本主义色彩,他认为对待私有财产必须是一种积极态度,通过私有制的积极扬弃,最终在实现人能够完全占有自己本质的基础之上,把人归为“类”,看作“抽象的”人、无限的人。而马克思发现“神圣家族”的唯理论、唯批判方式不过是一种“哲学超越现实”,他在致费尔巴哈的信中表达了“反对批判的这种堕落”。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将真正的批判矛头对准了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思想。费尔巴哈较于其他黑格尔派成员而言,某种程度上跳出了黑格尔的“结界”,他把“物”作为逻辑起点,看作是人的思维和意识的呈现,但只是从客观或者直观表面形式(自然属性)理解,却忽视“物”是人实践的对象以及人的社会性、现实性,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视为一种简单的自然关系。由此,费尔巴哈在考察整个人类社会发展时自然而然地忽视其存在的历史性,在面对无产阶级何去何从的现实问题上,费尔巴哈认为无产阶级应该感性直观地接受现存一切而不是反抗。由此可见,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实际上脱离了社会、历史、革命,在历史领域依然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潭中。马克思认为,人的思维的真理性应从现实中的实践而得到充分证明,换言之,人的思维要与实践相结合,人应该是现实的人,是实践的人,真正的唯物主义理应与实践相结合,才能真正地推动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

在马克思看来,无论黑格尔还是费尔巴哈都没有把“物”与“思想”的内在运动关系联系起来,而只是简单地将两者割裂开来,因此,才导致黑格尔陷入“绝对精神”思想,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也无法再有突破。马克思找到他们哲学思想上存在的缺陷,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运用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批判黑格尔的抽象思辨哲学,又借助黑格尔“自我意识原则”的合理内核揭开费尔巴哈在历史领域的缺陷,通过合理性吸收黑格尔的自我运动原则(辩证法)以及费尔巴哈把“物”作为逻辑起点(唯物主义)的合理成分,进而在超越两位伟大思想家的基础上得出实践哲学。所谓实践哲学,即把实践作为对一切事物认识的根本来源。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共产主义”不外乎是“物”和“思想”(即人)有机统一的产物,而实现“物”与“思想”的有机统一就是“实践”,这也是费尔巴哈(直观唯物主义)和黑格尔(抽象思辨哲学)未能科学建构未来社会以及找到改造世界工具的关键密码。而马克思在实践基础上将“物”和“思想”有机统一起来,从而真正找到了解释世界的理论武器(即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改造现实世界的物质武器(即无产阶级)。因此,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为科学共产主义学说的诞生提供了前提条件,使共产主义脱离了经验哲学的空想,走向真正科学的康庄大道。

二、研究对象转向:从抽象哲学到政治经济学

只局限理论层面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即哲学基础)探讨,而忽视在实践中对最根本的经济问题进行研究,又会使共产主义陷入唯理论、唯批判方式中的“哲学超越现实”的误区。所以,要“理解共产主义就是去理解资本主义本身,因为资本主义的动态变迁或演化包括着共产主义的出现”。〔5〕马克思在研究整个人类历史的基础上,在《共产党宣言》中深刻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比以往任何社会形态都具有更强大的生产力、创造力,历史与事实也证明,它在短暂时间内创造了一个过去所有时期都无法相比的生产力奇迹。显然,马克思解剖政治经济学的真正目的是建立“不是某种想象的和可能存在的共产主义”,挖掘资本主义这种突破性发展的“秘密”,才能证实“实际存在的共产主义”的合理性、科学性以及与空想共产主义的本质区别。马克思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研究私有制、社会劳动和社会基本矛盾,从而真正揭示了共产主义实现的现实路径。

一是研究私有制,论证全人类解放之归旨是自由人的联合体。针对鲍威尔关于犹太人问题得出的结论,马克思批判鲍威尔看问题过于片面性与狭隘性,简单地将政治和人的解放问题视为宗教问题。由此,马克思指出人从宗教束缚中得到解放并不能与人获得政治解放划等号,因为“政治解放本身还不是人类解放”。〔6〕换言之,政治解放只实现人在政治上获得相应权利,而无法代替整个人类社会的解放。如果要实现整个人类社会的解放就必须消灭分工和私有制,以破除资本主义的不平等性。因此,唤醒“武器的批判”才能摆脱资产阶级的剥削。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揭示了国民经济学家把“资本家的利益当作最终原因”的本质,并从私有财产出发承认资本和劳动、土地分离是一个事实,揭露了国民经济学家脱离历史事实与经济运动联系的规律。马克思认为,不能简单地探讨资本主义社会的财产归属问题,而要揭露资本与劳动之间“剥削”与“占有”的社会关系,所以马克思研究共产主义的目的在于彻底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以打破这种“剥削”与“占有”的社会关系,使无产阶级摆脱这种社会关系,进而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

二是研究社会劳动,探究群体性社会关系不平等的根源。劳动是人自我生存的一种手段,整个生产劳动过程是自由自在的,人劳动得越多获取就越多。相反,在资本主义时代,一无所有的工人沦为资本家无限性生产的“活的机器”,劳动得越多越是贫困,尤其在资本逻辑推动下人自由自在的劳动被异化,从而导致工人劳动“没资格”自我支配,只能在资本家无形强制和压迫下进行。“人的类特性”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但是工人无法享受这种待遇,反而与“类本质”相异化。因此,人的自我异化实际上转化为“人同人相异化”,人与人之间平等自由的关系在资本驱动下被扭曲以致“变形”。根据马克思的观点,在资产阶级统治下,工人与资本家的不平等关系像秘密一样被隐藏。马克思在政治经济问题上运用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以商品作为切入点,系统地考察了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在探讨商品的二因素问题上,马克思论证了生产商品的劳动的二重性质,由此形成了超越以往经济学家的科学劳动价值学说,深层次剖析了资本主义社会客观存在于人类物质生产活动中的经济规律。而这一规律就是马克思最伟大发现之一的剩余价值规律,是整个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发展最基本的规律。这一发现揭露了资本主义生产模式的剥削关系,并在科学揭示资本主义社会关系不平等的基础上,进而“诊断”出了资本主义社会自身“免疫力”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最后得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结论。概括而言,马克思从劳动价值论探究群体性社会关系不平等的经济根源,认为“商品是一个天生的平等派”,由资本财富元素形成,是分析和解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分析资产阶级平等观念的起点。在政治经济学中,商品的平等权利表现为支配商品生产的价值规律,即物与物之间的等价交换。因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所谓的“自由平等”不过是刻意打出的旗号,只是流于交换价值表面上的理想化形式,并假借法律制度呈现出来。在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的平等自由时,马克思发现失去生产资料的劳动者的喉咙被牢牢地锁在资本家手中,为了维持家庭生存的需要,被迫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成为大多数人的唯一选择。劳动力被作为商品交易给资本家,在法律层面看似一场平等的交易,实质而言,资本家利用法律层面的“平等”将资本变成了一种“强制关系”,从而无止境地剥削工人的剩余劳动以获取利润的最大化。生产资料以一种“合法权”和“强制权”的身份占有或者剥夺大多数人的剩余劳动,“资本”最终也发展为工人劳动异己化的“指挥棒”。马克思破解了隐藏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虚假”平等的秘密,从而揭示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毫无平等可言的不争事实。要推进共产主义社会发展,只有促使无产阶级或者被压迫阶级看清资本主义“自由平等”的真相,才能进一步把握自身所肩负的历史使命,才能真正地同资产阶级展开斗争,进而实现人类的自由平等。

三是研究社会基本矛盾,解释了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的问题。西方传统共产主义思想家们要么从神学或宗教背景,要么从自我主观臆想,要么从朴素的唯物主义等完全脱离客观实际地构想未来社会,抓不住实质性问题,因而必然陷入虚幻空想的社会形态中。与前人在本质上不同,马克思抓住问题的实质性规律以及内在的基本矛盾,将主观片面化的展示转化客观全面化的研判。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种客观存在,支配它本身内在发展的一种基本规律并非神学、宗教或者人的主观臆想能够控制的。马克思科学预测了未来社会的发展趋势,发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性,探索了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存在的基本矛盾。具体而言,马克思两个伟大的历史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论,揭示了历史发展的真正规律和隐藏在资本中的资本家剥夺工人的剩余价值规律,从而深入挖掘出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存在的基本矛盾,是推动低级社会转向更高级社会发展的最根本动力。而若不经历战争与革命的发展过程,新的社会形态替代旧的社会形态这一更替任务就无法完成,其根源在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的激化。马克思在掌握历史发展基本规律的基础上,再探索资本主义这一社会形态的经济运动,从而揭示出资本主义制度下,其社会内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着无法“消化”的矛盾,即存在于少数人的对生产资料的占有与生产社会化之间的矛盾。可见,资本主义社会是有条件、暂时性地停留于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因为资本主义无法化解自身存在的基本矛盾,只有随着其本身不断地自我否定,创造的社会生产力越来越大甚至突破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时,资本主义社会就必须退回荧幕之后,而新的生产方式将会在历史舞台上拉开帷幕。整个矛盾链条表明,实现共产主义的上层建筑就必须在大力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之上,推动整个矛盾链条向前发展,这就是马克思与前人思想家或学者最本质的不同。

三、研究目的转向:从批判现实到建构未来社会

“新世界”矗立在批判“旧世界”弊病的基础上。换言之,对现实社会的批判意味着要建构未来社会,而这里的“新世界”就是“共产主义社会”。柏拉图构建的具体理想社会没有脱离古希腊城邦“小国寡民”的现实缩影,因为柏拉图认为未来社会应该设置具体操作模式,即明君掌控国家大局,人被划分为不同等级,教育被具体化、常态化,社会以这样按部就班的方式继续发展。14、15 世纪,英国资产阶级运用残暴的手段实行圈地运动,把大多数人民群众一步步推进火坑,基于这样的现实社会景象,学者们纷纷提笔勾勒未来社会发展的具体形态,诸如莫尔、康帕内拉以及安德里亚等空想家们的著作陆续问世,但实际上也只是同情疾苦的底层人民群众而已。欧洲近代思想史上也有很多思想家积极构建共产主义社会,尽管也掺杂着空想成分,但相比以往思想家们的共产主义思想更具有现实性。由于19世纪工业革命的发展,英法资本主义社会开始“病变”甚至无法自愈,阶级分化日益明显,现实社会问题日益暴露,空想家们基于对现实社会的愤懑不平,称资本主义社会是“复活的奴隶制”,以此展开猛烈的抨击,进而提出了替代这种新型“奴隶制”的理想社会制度——圣西门的“实业制度”、傅立叶的“和谐制度”、欧文的“新和谐公社”等。这些理想社会制度与以往空想家们的思想相比,无疑含有合理的成分,但由于他们对“新世界”的描述以唯心史观为哲学基础,从而使得他们的思想具有不彻底性和空想性。

相反,同样在现实中探寻未来的马克思,却反对这种先验的具体化的未来社会。具体化的未来社会无疑就是回到彼岸世界,异想天开而不切实际,马克思的实践哲学提出了将未来社会的具体操作留给后人一步步地通过实践探索而不是提前预设的模式。马克思认为,未来社会不是虚幻的主观臆想,更不是书斋中的理论逻辑推导,而是通过科学地批判和剖析当下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实际状况所作的合理性建构。马克思融入这场社会斗争洪流时,明确地意识到要想“改造世界”就不能一味地“解释世界”,需要揭露现存资本主义的罪恶,再展开一场毫无情面的批判。列宁曾说,马克思运用了一套具有彻底性、完整性、周密性以及丰富性的方法解析旧世界必然灭亡的命运以及新世界必然出现的趋势。〔7〕简而言之,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建构的价值取向和基本特征的蓝本,来自对现实资本主义社会的无情批判和“病理科学解剖”。

一是准确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指明未来社会的价值取向是实现全人类的解放。马克思的理论首先以现实的人为逻辑起点,最终又以实现人的解放为价值归旨。在马克思看来,阶级斗争的归宿点就是争取整个人类的解放,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而共产主义社会的目标就是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早期,马克思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深受黑格尔思想的影响,他认为人的自由从属于精神,但是自由依然摆脱不了社会的现实的人通过实践的方式去验证。而马克思在经历“两个转变”的过程中,发现只有废除私有制人才能摆脱束缚获得自由,正如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就是扬弃不合乎人本性的现实财富多样性之抽象表现出来的私有财产,“是通过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8〕这里初步表达了马克思的研究思路,即物质生产制约着社会生活不同领域的发展。随着马克思“两个转变”的实现,马克思关于人的自由的概念发生了急剧性变化。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用实践哲学观点揭露了费尔巴哈直观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历史观的根本缺陷,进而在新的逻辑起点上论述了人的本质问题。在批判费尔巴哈抽象的观念的人的基础上,马克思指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本质事实上具有四大特点——社会性、现实性、具体性以及历史性,并提出人的自由受到物质生产关系制约的观点,最终提出人的自由是一种生命活动,是与物质密切相关的积极状态,而不是一种思维活动与抽象性相联系的消极状态。可见,人的解放的本质是人能够从物质生产活动中获得解放。

二是马克思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发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资本主义从经济、政治方面都存在着无法解决的矛盾,在人类社会发展历史进程中必然会被更高级的社会所取代,共产主义则合乎这一规律。马克思结合现实社会的研究,认识到未来社会发展的特点。其一,关于生产资料。在马克思看来,生产资料私有制是劳动和资本之间的“占有”和“剥削”这一不平等经济关系存在的根源。劳动的人要摆脱被奴役的命运,公有制就必须取代私有制的“专座”,这样才能促使资本主义生产资料彻底土崩瓦解。其二,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马克思从所有制决定分配这一“从属关系”出发,指出生产资料公有制内在规定着共产主义社会的分配应遵循自然资源以及社会成员需要的原则。马克思强调,在社会生产还处于共产主义低级阶段且尚未实现充分涌流之前,分配依然按照“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原则进行。其三,“三大差别”的消亡。在马克思看来,在工业推动下壮大的阶级社会中形成的分工、阶级对立,是造成工农业之间、城乡之间、脑力与体力劳动之间差别存在的最根本原因。相反,在更高级社会里,这些差别将伴随着旧式分工和阶级对立的消亡而消亡。其四,国家消亡。私有制和分工作为保障资本家扩大财富的方式一经消灭,阶级相应失去安身立命之所,而国家作为统治阶级的利器也会被销毁,阶级和国家不存在于共产主义社会中。其五,人自由全面发展。在更高级社会中,劳动只是满足生活需要,而不再作为资产阶级继续奴役无产阶级的工具,人们也不再为生产资料和生活需要而提心吊胆,人们的自由时间也因生产技术提高而大大延长。人在共产主义社会里摆脱压迫,并且得到全面性发展将成为一种现实的可能。因此,合理的共产主义社会设想必须建立在理论与实践的基础上,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显而易见,西方传统学说与马克思笔下的共产主义思想具有天壤之别。西方传统思想家们的设想局限于提前预设出具体的理想社会,恰好这些详尽周密的方案不过是建立在幻想基础上的“另一种幻想”他们更多关注于道德层面的同情,无法触及问题根源,看不到阶级分化的本质,更不敢触碰权威,甚至忽视思考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而马克思意识到全人类解放的重要性,意识到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矛盾的尖锐化,掌握了整个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进而科学设想了人类的未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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