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方志《西藏图考》序文研究
2020-03-03蔡丹
蔡 丹
(西藏民族大学 文学院,陕西 咸阳 710028)
《西藏图考》(以下简称“《图考》”)序文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书前的序文,包括崔序、丁序、黄序、顾序四篇他序。书序有介绍、评价、补充、阐明等功能,是全书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本身又具有较强的独立性,是《图考》中特殊的存在。将四篇序文视作一个整体,通过对序文作者和文本书写的分析和考察,既能还原当时以川官为主的知识分子群体对藏事的关注与了解程度,又能更好地理解黄沛翘和《图考》的价值和意义。第二类是《图考》小序。《图考》中的小序包括有题小序《藏图小引》和位于卷之首、篇之首、或以题下注形式出现的无题小序。地方志无题小序体例的设置源远流长,一般而言,有提纲挈领交代本卷或本章节、本篇写作缘由、目的等功能。如果说第一类序文研究是对《图考》周边边界文本的考察,那么第二类小序文本的研究,则是对《图考》正文本内部编纂主线的考察。通过对小序文本的分析与研究,能更充分了解作者取舍材料和处理详略的依据,更清晰地勾勒出《图考》的编纂原则、宗旨,从而窥探清末西藏方志发展的阶段性特点。第三类是《图考·艺文考下》收录的两篇序文。这两篇序文体现了《图考》的文献学价值,也从侧面可窥见黄沛翘对当下文献的掌握情况。
一、《西藏图考》书序文本研究
《图考》书前的序文,包括崔序、丁序、黄序、顾序四篇他序,书序有介绍,评价,补充,阐明等功能,是全书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本身又有具较强的独立性,可谓《图考》中特殊的存在。将四篇序文视作一个整体,考察序文中的西藏历史书写、边防问题书写等藏地认知共通性书写。
(一)书序文本书写与西藏历史
书序文本书写与西藏历史,基本与《图考》论述重点一致,其论述重点也同样较为集中于“我朝”,即清代中央与西藏地方的关系。试看之:
我朝圣武,取西藏前后胥入版图,其固吾圉,至达深也。若乘全胜,建行省、置郡县,其地当倍于黔……
……稽列祖抚绥之绩义,别羁縻,揆齐民,镇服之文,形侔郡县。
圣清兴辽沈,以班禅达赖首先规命,遂收蒙古、赫业等四大部落,实为受命开国之基,特实礼之,异于他部。厥后其地为别种所据,复出师勘定之,命驻藏大臣护视其众,二百余年朝贡不绝,虽未尝隶版图、郡县治,俨然食毛践土之民焉[1]36-37。
纵观这三则材料可知,《图考》书序文本都较为重视对清代中央与西藏地方关系的书写,在数百字的书序中或叙清廷对西藏地区的保护与管理,或写西藏地方对中央的认可和归属。这些书序在文本书写中的共通性,主要体现在对西藏是中国领土这一事实的认同书写上。无论是“俨然食毛践土之民”“形侔郡县”,还是“西藏前后胥入版图”都是对西藏地区隶属中国的论述。书序中的西藏历史书写,既堪称《图考》卷二《西藏源流考》之番外篇,也与《图考》全书主要内容相互照应,体现了书序重要的引导作用。同时,受光绪十年(1884)清政府设置新疆行省的影响,黄锡焘还在序中提出西藏建行省说,颇有见地,前承龚自珍、姚莹、魏源边疆设行省说,后启赵尔丰、岑春煊等人的西藏行省论。
(二)书序文本书写与藏地边防问题
自18世纪英国传教士入西藏始,就开启了数百年来对西藏的图谋,英国对藏策略因清朝国力和对藏政策的变化而屡次发生变化,却从未改变过对西藏的觊觎。然而清廷并未能较早地意识到英国的阴谋图藏和西藏形势的急迫性,错过了扭转西藏情势的较好时机,使清末的西藏和清廷都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危机。许多有志之士逐渐意识到西藏门户的重要性,魏源、姚莹、丁宝桢等人即为较早关注到西藏边防问题的官员。姚莹的《康輶纪行》、丁宝桢有关藏事的奏牍都明确指出英人阴谋图藏用意,强调西藏重要的战略方位,阐明西藏屏障作用。同时代和后辈知识分子受此观点影响,愈加关注藏事。四川与西藏相邻,加之清末的特殊形势,四川官员对西藏的关注远超同时代的其他人。书序作者的藏地边防问题认知与文本书写既有对魏源、姚莹、丁宝桢等人西藏书写的传承和接受,也有独具个性的新认知、新书写。试通过以下材料分析之:
夫唐古忒与廓番接壤,廓番又与英圭黎之印度接壤,英圭黎常思开通藏路以达中国,胜海道之迂险,……然则今日之卫藏,其关系中外利害数百倍于昔……
……故规印度所以卫西藏,卫西藏所以固蜀都,设西藏有警,蜀能安枕乎?履霜之思,又岂仅在蜀!今印度既沦海外,则经营西藏尤为急务,然必竭全蜀之力经之、营之,安内攘外,庶几固此藩篱,辅车相依,有备无患,斯不易之言也。
如今之西藏者,部落虽岐,其种风教各奠,厥居葱岭云峥,内藩赤县,金沙霞滟,表错重洋,巍乎滇蜀之巨键,崭然华夷之雄障……
……北覃于俄罗斯,西迄于英吉利,……而况卫藏之地接壤巴蜀犹我宇,下且达于披楞、印度,异日驰域外之观……[1]35-37
书序文本藏地边防问题书写主要体现在书序作者以现代地理学观照西藏,以全局眼光审视西藏,将西藏地方与川、滇、印度、廓尔喀、俄罗斯、英国等地区和国家相联结,意识到西藏地区于全中国重要的屏障作用。概言之,书序文本藏地边防问题书写集中体现在西藏重要战略方位书写上,也是清末新藏地观建构中对藏地认知的重要书写。“必竭全蜀之力经之、营之”则为新地理观下筹藏、卫藏的重要措施,是晚清时人寻求强国御辱之道在藏务上的具体化。这与黄沛翘撰写《图考》一书的主旨不谋而合。黄沛翘早岁从戎,曾跟随周达武等多次在平定战乱中统筹军务,对中国的边防问题有过思考与研究。《图考》多次阐明其对藏地边防问题的关注与思考,也在《藏图小引》中言:“盖昔之藏卫,只滇蜀之藩篱,今则西南攘印缅,西北御俄罗斯,正北又为新疆之后障,坤维大局,斯其咽喉,未雨之谋,履霜之戒,岂可忽耶”[1]47。黄沛翘进一步强调藏地重要的战略方位和筹藏的必要性,与书序中的藏地边防问题书写前后照应,共同建构出新的藏地观。
书序文本藏地边防问题书写还集中表现在对正文本编纂目的书写上。书序文本书写虽会因个人写作目的不同呈现不同的文本书写,但多为评价著作的编写目的、经过、创作理念、价值,以及作者生平、思想及其所取得的成就,等等。概言之,《图考》书序具有说明、议论或叙述等功能。其中,书序文本书写笔墨较集中的是阐述正文本编纂目的,试看之:
然则今日之卫藏……考其山川险要与其道路出入、关隘分歧,尤今日之急务也。……士彬读是书毕,将拭目而覩皇猷之允塞,而宣布德意,成一代安攘之奇勋,才与世遭岂异人任。
……若有事于西藏,此为南针,可谓识时务之急者矣。
奚俟伏波聚米,已谙决胜之途;勿需道子书山,预识经边之奥,抚兹鸿实,壮我皇猷,统四海为一家,万国上怀柔之诵,规八荒于尺素,六韬增策之书。
寿菩观察……谓予曰“虽未能准望钩铉,分寸密切,然推详颇竭心力,当亦考疆索者之一助也。”[1]35-37
《图考》书序在阐述正文本编纂目的上,先是通过西藏地方文献的简单勾勒,强调纂修西藏方志的重要性和急迫性,进而阐述《图考》编纂目的,即筹藏之助。在充分发挥书序文体实用性的同时,也体现出清末西藏地方文献书序独特的藏地特质。与黄沛翘论述的著书初衷如出一辙,“余所以不揣谫陋,慨然做伏波聚米之谋也,当代伟人能于輶轩之便博访情形,与内府藏图互证,而详绘之,是则瓣香所常艺者已。”[1]47“匪惟考古者所必需,抑亦筹边者所宜亟讲也已”[1]49,这两句既是阐述《图考》中绘图的初衷,也是其著书的初衷与目的。由此可窥见,书序与作品之间相互依存的密切关系。书序文本中的边防问题书写为新时代治边稳藏战略思想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路和视角,有着一定的研究价值和意义。
二、《西藏图考》小序研究
《图考》中的小序包括有题小序《藏图小引》和位于卷之首、篇之首、或以题下注形式出现的无题小序。地方志小序体例的设置源远流长,一般而言,有提纲挈领交代本卷或本章节、本篇写作缘由、目的等功能。如果说第一类书序文本的研究,是对《图考》周边边界文本的考察,那么第二类小序的研究,则是对《图考》文本内部编纂主线的考察。通过对小序文本的考察,能更充分了解作者取舍材料和处理详略的依据,更清晰地勾勒出《图考》的编纂原则、宗旨,从而窥探出清末西藏方志发展的阶段性特点。
(一)有题小序《藏图小引》研究
《藏图小引》是《图考》卷一“藏图”前的序文,是《图考》中唯一的有题小序。作为《图考》书内卷一的小序,此篇序文不需要关照全书,只是针对卷一而作,和书前序文略有不同,试论述之。《藏图小引》以方志体例缘起者——河图洛书叙起,再叙地方志中地图绘制的普遍性和必要性:“故凡著书者,图居其首,而山川险易、道里远近,非图不明,尤为行军者所必需。”[1]47还指出方志地图多居卷首,及其与行军用兵者而言的重要价值。中国最早的地图专篇《管子·地图二十七》:“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地形之出入相错者,尽藏之。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错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2]192专门阐说地图与行军者的关系,以地图所承载的“地利”来谈地图的军事价值。黄沛翘正是承此观念极为重视“藏图”,这种对“图”的重视,更来源于他早岁从戎,多年军旅生涯的亲身经历:“沛翘于同治年间忝综黔省营务,时提黔者为周渭臣军门,其选将练兵,不过偶参未议,惟当调度之际,恒一一周咨于余。盖黔省舆图,余早知其大概,又于各营禀牍内,按其山川道里与文。案周馨之大令悉心考校,胥得其详,故旌旂所向靡不克捷,甫三载而全黔平,乃益知舆图之关系匪轻也。”(1)《宁乡县志》黄沛翘传中有记载他跟随周渭臣,即周达武入黔平经营军务事详情。[3]806黄沛翘因有作贵州舆图用以协助周达武平定黔省之乱之亲历,更明确舆图的至关重要,加之其入蜀多年,又留心边务,对西藏问题的关注和思考,是他重视地图绘制的另一重要原因。黄沛翘在《图考》例言中专列第三条目言“图” 在《图考》中的重要地位,“自记”也有“所考不出乎图,体例然也。”“皆按图而属辞,比事者也”之说阐明“藏图”在《图考》中的核心位置[1]268,这也是《藏图小引》撰写目的所在。在交代清楚地图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后,黄沛翘接着再叙当下“藏图”流布情形:“谨按内府《西藏全图》外间未见,临本惟松文清公《图略》与盛氏《绳祖图识》刊行于蜀,松图最明确,而方向倒置,盛图则模糊不可辨。”[1]47正因现存“藏图”不够理想,或流通不畅,或不符合现代地图观,或模糊不清,黄沛翘于是“慨然作伏波聚米之谋”,重新绘制“藏图”并收录于卷一:“当代伟人能于輶轩之便博访情形,与内府藏图互证而详绘之,是则瓣香所常爇者也。”[1]47黄沛翘秉持经世致用原则制图作考,在“汇群书而互证,集众说以认同”的原则指导下,将西藏方志中地图和图说地位再次提升,既对前代西藏图志有传承和接受,又以现代地理学方法绘制西藏地图,首次“计里开方”,更科学、准确的西藏全图、沿边图等呈现于书中。概言之,《藏图小引》作为卷之一序文,从自身亲历入笔,阐明地图的重要价值,并结合西藏地图绘制现状,叙其此卷编纂原因和目的。因此,此篇小序于卷一而言有提纲挈领的作用,于全书而言也有阐释和补充功能,是一篇较有价值的序文,也是西藏舆图研究中的重要材料。
(二)无题小序研究
在地方志编、卷、篇、章、节首设置无题小序的体例由来已久。自南宋嘉定年间《赤城志》设卷首无题小序始,仿此例者蔚为大观,如明成化《新昌县志·凡例》中明确规定:“题以事立、事以题见,各为小序以冠之”等[4]549。明清已降,无题小序的设置几成惯例,逐渐被纳入了方志体例规范之中。作为方志发展繁荣期的清代,无题小序更是屡见不鲜。然据不完全统计,清代西藏方志中,只有《卫藏通志》《西藏图考》等为数不多的几部方志卷首或篇、章、节首设有无题小序。为何这种体例设置并未能普及于西藏方志的编纂中,究其原因,主要是因西藏方志起步较晚,发展较慢,方志多为私人修撰,篇幅较短,内容结构也有别于传统方志等多种因素共同的影响下的结果。
《图考》无题小序是秉持着“因事制宜,宜设则设”的原则灵活设置的。《图考》卷二有《西藏源流考》《续审隘篇》和《内地程站考》,其中,《西藏源流考》和《内地程站考》篇首有无题小序,均较短,现录于下:
《卫藏图识》有《源流考》,甚略,是篇自诸书纂辑而成,犹未敢云详确也。[1]70
是书专言西藏,应从藏界宁静山、江卡叙起,而成都至打箭炉、里塘、巴塘为入藏正驿,炉、里、巴三台及察木多,古名康,亦称前藏,兹叙程站自成都起,至炉、里、巴三台附于卷首,明来路也,纪载从略,主客之分也。[1]83
前一则小序中提供了两个重要信息,即《西藏源流考》的撰写原因和此篇的编纂原则,与例言中“汇群书而互证,集众说以认同”的总编纂原则高度一致。后一则小序明确交代本篇考内地程站的范围及原因,充分发挥了小序提示下文的引导功能和叙述写作缘由的阐发功能。同时,还补足了程站考正文不便交代的记载简略缘由,是无题小序说明功能的具体表现。作为篇首的无题小序,其撰写对象仅为此篇,是针对方志多以平目体、纲目体两种结构为主所带来缺乏整体纵断面记述而设置的体例,有加强方志的整体性和各篇目内部的有机联系之效。
《图考》卷三《西藏程站考》与卷二中的《内地程站考》、卷四《诸路程站附考》并立为《图考》中的程站考内容。《内地程站考》前小序述考察范围和原因,并以“以后皆属藏地,另为详叙”结尾,引出卷三内容。《西藏程站考》卷首无题小序:
雍正五年,副都统鄂齐内阁学士班第、四川提督周瑛于巴塘之西,察木多之东,勘定疆界,立界碑于南墩之宁静山,山以东属巴塘,山以西属藏地,其由南墩西行一百四十里之江卡,为入藏门户,故叙藏程自江卡始,其地名里数,皆以《西域志》为主,各部纪载有不可者,一一加注于下,以资行路者之考证焉。[1]87
此段小序汇嘉庆《四川通志·西域志》(以下简称《西域志》)、《卫藏图识》等书中相关材料剪裁而成,与《内地程站考》篇首无题小序功能类似,除叙述缘由、提示下文外,交代卷内地名、里数。以《西域志》为主要依据的同时,黄沛翘在“汇群书而互证,集众说以认同”的总原则指导下,秉持着科学客观的著志态度,明确规定程站考卷将“纪载有不可者”“一一加注于下”。虽然在具体的行文中,地名、里数的记载也因其它史料记载和黄沛翘自我判断之下,有所增删和改动,但小序中关于考证方式的阐述仍是必要的说明,有补程站考正文不足之功效。卷四《诸路程站附考》是承卷二、三而来,与卷三内容和《内地程站考》共同构成《图考》中的程站考系列。卷三题为《西藏程站考》最后一路程站考证对象是“由后藏帕克里至于珠拉巴里程路”(2)《辛卯侍行记》卷三《咸阳西南路(附)》中有“江孜南四程至帕克里,西人曰法利。又九十里仁青冈,为哲孟雄界,哲都一名锡金。又一百九十里亚东。二百二十里噶连鲁。八十五里宗木拉棒喀,有山曰珠拉巴里。又二里曰大吉岭,哲部南境。英人据此,设铁路南达印度总督所治之加尔各塔只一日程,较成都至前藏必百余日者,利钝迥殊矣。”涉及到《图考》中此程路,此书为光绪十七年作。,是为西藏与哲孟雄等地交界程站考,和卷题不符。黄沛翘卷三以“此段应归入诸路程站之列,因现在防务吃紧正在此路,特录以备筹边者之首采焉”作结束语,既给此程路置于卷三作了合理的解释,也引出卷四正文,是黄沛翘在筹边思想指导下对材料作出的灵活调整,这也是三篇“程站考”当视为一体的明证。黄沛翘《续审隘篇》用大篇幅将《西招图略·审隘》全文收录并置于卷首,既作为阐述作续文的原因,也可见其对《审隘》篇内容的重视。《审隘》篇末尾有小字“所有各路程站均为分别附录于后”,黄沛翘认为“前藏至西宁路程,惟《西招图略》卷后附录,与《西域志》《卫藏图识》《西藏志》诸书不同”,[1]128便将此附录收录于卷四《诸路程站附考》。由此,可以推知,“程站考”亦为仿此例可视为《续审隘篇》的附录。无题小序的设置是随行文需求灵活处理,卷五即仅以“挨次撰录”四字说明此卷编纂原则,卷六《藏事续考》卷首无题小序“前录有未尽者,兹复分天、地、人、物四类,挨次纂辑,(不)敢云详赡,聊拾遗也。”[1]179寥寥数语阐明此卷与上卷之关系和编纂目的。卷七、卷八为“艺文考”,艺文考因收录篇目较多,故未设置无题小序。
《图考·附录外夷考》篇首无题小序是标准意义上的小序,对前卷内容的总结,也有对本篇内容的阐明和引导:
藏东稍南界云南属之中甸、维西二厅,昔属藏地。东南界四川属之巴塘、里塘、打箭炉,古名康,又名喀木地。东北界青海,古鲜卑、吐谷浑、吐蕃、诸羌戎地。正北与西北远接和阗、叶尔羌界,和阗,古于阗国,叶尔羌,古莎车国地,昔属回疆,今改为州县。以上皆内地,毋庸赘述者也。兹叙外夷自狢貐至克什米尔并布鲁特,以见守在四夷之道焉。○其五印度等处归英吉利者,十之八九所辖地及连界地名大半从英语译出,其形势较详于囊昔,姑取之(3)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西藏图考》未收录此无题小序,此引文见徐丽华主编《中国少数民族古籍集成》(汉文版)第95册。[5]326。
此无题小序于《图考》全书颇为重要,黄沛翘“自记”中说“内地程站与篇末之外夷考首尾相应,亦《沿边图》所宜发挥者也。”[1]268意为《外夷考》与《内地程站考》前后照应,同为卷一《西藏沿边图》的图说注脚,无题小序再次阐明此意。小序前半部分是对西藏内部疆界的描述,还专门提到新疆设行省事。小序后半部分则简要概括本篇内容,突出“外夷”特色,并说明篇内地名取用英语译文的原因。
概言之,《图考》中无题小序的设置,弥补了志书因平目类体例所造成各卷内容之间的脱节和联系不紧密的缺憾,加强了志书前后卷内容的联系,加强了志书的整体性。将无题小序连缀起来,可以勾勒出作者的编纂主线,是全书内容的纲要和说明,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三、《西藏图考·艺文考下》中的他书序文研究
卷八《艺文考下》收录了查礼《西域行序》、李菊圃《西域述记序》两篇序文,一为“诗稿散佚,仅传其序,录此以俟搜集”,[1]233一为“著有《西域述记》八卷,其书已散佚不存,仅得所自为述记序如此”。[1]236两篇序文皆是从嘉庆《四川通志·西域志》抄录而来。《西域述记序》是依《前藏上》中收录的李菊圃《西域述记序》原文抄录。而查礼《西域行序》抄录的不完整且记载有失当之处,现将《西域行序》抄录如下:
查礼《西域行》诗稿散佚,仅传其序,录此以俟搜集。(此为题下双行小字):蜀之西南土司百余种,均袭长官司职。而瞻对一部。与西北路之三果罗克迹,时出为盗,乾隆乙丑,策果毅公等奉命剿伏,未裂其土,于后盗风复炽。今年五月乃至里塘,宣抚土司十六部落,土兵万余,以威西域之行。[1]233
国朝查礼西域行有序:蜀之西南土司,凡百有余,其瞻对一部,分上中下,均袭长官司职。而蕃民素悍,时出为盗,与西北路之三果罗克迹相似焉。乾隆乙丑,果毅公策制军,威信公岳军门奉命剿伏,未裂其土,于后盗风复炽。今年五月,乃至裹塘,宣抚土司所属热寨之麻塘寺,杀毙蕃僧,毁佛宇,剽夺一切经文。制军奏礼往按之,遂檄调与贼环境德尔格忒,宣慰各土司十六部落土兵万余,以威西域之行。
蜀之西南风土恶,因委群番为部落。土司拥众固自雄,职授长官不为薄。豺狼成性瞻对强,其地番民惯剽掠。昔年奉命走二公,提兵深入事搜索。分明号令如雷霆,驯则纵之狡则缚。彼众授首前致辞,谓今以后宜检约。兽类安得复人心,侵寻乃更肆暴虐。今年仲夏入里塘,佛法无灵僧气弱。梵宇随烟经卷焚,可怜焦土堪罗雀。似此乌能容缓诛,飞檄征兵俟裁度。呜呼好杀岂天心,蠢尔无良孽自作(4)此题笔者依查礼《铜鼓书堂遗稿》所收《西域行》一诗题所略改,原题为《国朝查礼西域行序》,后有诗。[6]376。
由上述两则原文摘录比照可知,黄沛翘抄录查礼《西域行序》时语句错乱、语意不通,是为当时材料所限,未能得见查礼《西域行》诗歌原本所致。《西域行》还收录在查礼《铜鼓书堂遗稿》卷二十三(5)《铜鼓书堂遗稿》收录的《西域行》与嘉庆《四川通志》里所收的《西域行》除数处用字不同,其余内容基本相同。[7]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