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外宣变译的语用认知策略探析

任 智

(扬州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开展，为讲好中国故事，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非遗外宣翻译逐步受到学者的重视。大部分学者从具体翻译方法、 跨文化角度或传播学角度来研究非遗外宣翻译，但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还有待拓展。高昂之从国际传播的视角分析了非遗外宣翻译的现状并探讨了相关翻译策略[1]； 钟安林等分析了韶关市非遗翻译现状、 价值、 难点、 策略[2]。笔者在中国知网进行相关主题词搜索，结果显示为零。这说明综合语用和认知视角研究非遗外宣翻译几近空白。本文拟探索“变译”框架下非遗外宣翻译中的语用认知策略，希望可以为非遗外宣的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一、 变译理论及变译认知原则

(一)变译理论

变译理论是完整的翻译体系，从变译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反映变译本质规律的科学原理，研究变译过程中一般特点，寻求总的适于一切变译方法的一般原理和方法。[3]黄忠廉将变译定义为“译者根据读者的特殊需求采用扩充、 取舍、 浓缩、 阐释、 合并、 改造等变通手段摄取原作的中心内容或部分内容的翻译活动”[4]。变译是相对于全译而提出来的。全译主张完全忠实于原文的内容和形式，不能有任何删减。变译主张从译文读者的接受度出发，对原文进行增、 减、 编、 述、 缩、 并、 改等变通翻译处理。读者是变译的出发点，也是信息传递的归宿。

(二)“变译”语用认知原则

语用学和认知语言学观照下的变译对以信息传播为宗旨的非遗外宣翻译提供了新的理据。非遗外宣的“变译”是一个译者解构原文作者的识解方式、 处理其交际意图和信息意图、 寻找最佳关联的明示-推理阐释活动并在译文认知语境中进行动态顺应的译文选择、 识解重构的跨文化交际过程。具体而言，该“变译”过程分为原文解读和译文产出两个阶段。在原文解读阶段，译者发挥主体意识，调动其现有认知资源与原文作者进行交际，根据原文的语言信息、 逻辑信息、 百科信息及自身的审美素质，构建语境假设并体味其语境效果，充分理解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和信息意图，从辖域和背景、 视角、 突显、 详略化等维度解构其识解方式，努力推导和处理最佳关联并对信息意图进行操纵。在译文产出阶段，译者在原文最佳关联的指导下与译文读者进行交际，根据自身心理动机和译语变异性、 协商性和顺应性的特点，以满足译文读者的认知和谐为前提，在构建译文的各个层面进行语言选择，传达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和经过操纵的信息意图。在译文认知环境中从辖域和背景、 视角、 突显、 详略化等维度重构原文作者的识解方式，顺应译文读者的审美期待和接受能力。在整个“变译”过程中，译者既是原文作者能动的读者又是译文读者隐身的作者，其传达交际意图、 操纵信息意图、 重构识解方式的阐释创造活动应在满足译文读者认知和谐的前提下尽可能与原文作者保持一致。即“变译”后的译文表达在译文读者理解和欣赏原文作者意图时产生认知上的一致性，从而减少了不必要的为推导原文语境效果所付出的努力。以上述理据为指导，本文尝试通过增译、 缩译、 改译三种变译策略分析探讨其语用认知策略。

二、 非遗外宣“变译”的语用认知策略

(一) 增译法：细化重构原文识解方式

增译法是从译文读者视角出发，对原文进行进一步阐释，补充其认知域中缺乏的相关信息，满足其认知和谐和审美期待。英汉民族因地缘政治、 生活环境、 历史背景、 文化习俗、 语言习惯、 社会制度等因素的差异会产生不同的认知经验，故而产生不同的语言表达方式。对于有些并未在非遗外宣文本中出现或粗略化描述的但汉民族受众认知范畴中所熟悉的隐性概念，译者在译文表达中应进行精细化显性描述。下面举例说明。

例1 西施这个“沉鱼”的代称，在附近流传开来。[5]

对原文语言信息、 逻辑信息和百科信息进行明示-推理阐释，不难获取原文作者的最佳关联：西施拥有“沉鱼落雁”般的惊人外貌。用人类熟悉的动物域“鱼”映射复杂的抽象概念域“美”的隐喻识解操作在汉民族认知辖域中是广泛存在的。原文作者从汉语读者的视角出发只用了“沉鱼”两字概念化隐性化认知域“美”。但该识解方式在英语读者的认知模式中是陌生的。笔者尝试从译文读者的视角出发，在译文表达中增加相关信息对“沉鱼”进行精细化描写，操作这一信息意图，移植重构汉语视角下“沉鱼之美” 的概念隐喻识解方式，满足译文读者的认知和谐及审美期待。

译文：It is said that Xi Shi was such an overwhelming beauty that fish at the sight of her were so overwhelmed that they could barely settle on the river surface but sink deep down, thus earning her the title of the one who sank fish.

译文读者可以借助自身认知假设和译文语境信息，推导出原文作者试图传达的“沉鱼之美”的意图，这比简单的直译the title “sinking fish”大大减少了译文读者推导原文作者交际意图所付出的努力。

例2 “湖笔”，中华“文房四宝”之一毛笔的精品代表，因诞生、 流传于湖州而得名。[6] 1

译者通过原文的信息从汉民族视角出发，借助自身认知假设对原文辖域和背景维度进行识解解构，可以获得原文的最佳关联：“湖笔”是“文房四宝”之一，产自湖州。原文作者对“文房四宝”认知域进行了粗略化描述，一笔带过，并未详细化阐述。在该最佳关联指导下，译者可以根据译语变异性、 协商性、 顺应性特点，选择译文 “one of the Four Treasures of Study in China”移植原文作者粗略化的识解方式，传达了原文作者的信息意图。但非遗外宣属于信息型文本，其翻译宗旨是传播中国文化，考虑弘扬中国文化的心理动机，在没有增加译文读者不必要的推导原文作者意图的难度的前提下，笔者建议对原文的信息意图进行恰当补充性操纵，在译文认知语境中细化重构原文简化的识解方式，增译“文房四宝”的文化内涵，满足译文读者的审美期待，在其理解和欣赏“文房四宝”的信息意图时在其大脑产生认知上的一致性。

译文：Huzhou Calligraphy Brush is named after Huzhou where it was born and became popular, which is the quintessence of Chinese calligraphy brushes, one ofthe Four Treasures of Study in China together with the ink stick, paper and ink stone.

(二) 缩译法：简化重构原文识解方式

译者为确保译文读者认知和谐，对原文认知语境进行明示-推理阐释，构建语境假设并体味其语境效果，解构原文作者识解方式，在认知处理最佳关联基础上，在译文认知语境中的各个层面进行语言选择，对原文认知语境中增加译文读者推导原文作者交际意图和信息意图的语言表达进行删减压缩，简化重构原文作者的识解方式，传达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和经过操纵的信息意图，顺应译文读者的接受能力。

例3 湖州历来物阜民殷，文化发达。宋代就有“苏湖熟，天下足”之说。历代名人辈出，仅书画大家，自古至现代就有三国时曹不兴，南朝张僧繇，宋代燕文贵，元代钱舜举、 赵孟、 王蒙，清代沈铨、 吴昌硕，近现代王一亭、 沈尹默、 费新我等。曾在湖州为官或客居湖州的大书画家则有王羲之、 王献之、 智永、 颜真卿、 苏东坡等。湖州的优秀书画艺术传统在我国占有重要地位，因此，湖州成为中华名品湖笔的原生地并非出于偶然。[6] 1

通过原文的语言和百科信息进行推理，可以认知处理出以下最佳关联：“湖州文化自古发达，因此作为湖笔的来源地名副其实。”原文作者从汉民族视角出发，突显前景化了大量历史书画名人借以传达其信息意图。精细化的历史人物信息描述符合汉语社团的认知辖域和背景。在译文产出阶段，译者应当从译文读者的视角出发，对原文信息意图进行操纵，简化重构原文作者突显并进行细化处理对但译文读者感到陌生抽象的人物认知域识解方式，在原文最佳关联指导下，删除相关增加译文读者不必要的推理负担的人物信息内容，确保其认知和谐。

译文：Huzhou has always been materially and culturally resourceful. In the Song Dynasty(960-1279), legend had it that plenty in Suzhou and Huzhou meant plenty across the whole country. Its tradition of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takes a very important place in our country, claiming numerous celebrated calligraphers and painters in history, thus known as the birthplace of Huzhou Calligraphy Brush for good reason.

在依托监测预警系统的同时，还必须加强和落实保障体系建设，才能确保系统效益最大化。必须狠抓基层宣传培训工作，针对山区广大干部群众防灾意识薄弱和防灾能力偏低的现实，大力加强山洪灾害防御知识宣传；必须狠抓基层预案体系建设，针对基层专业技术力量薄弱的实际，指导县、乡、村制定详实周密、易于操作的预案；必须狠抓基层防御组织体系建设，进一步健全完善灾害易发区乡镇、村组防灾组织体系，使基层群测群防体系能迅速有效地发挥作用。

该译文表达简化处理了原文在辖域背景维度细化处理的识解方式，虽然删减了原文中大量人物内容，但简化识解方式下的译文“claiming numerous celebrated calligraphers and painters in history”在最佳关联指导下准确传达了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

例4 扬州是大运河的滥觞，作为扬州城市发展的主动脉，大运河始终以其巨大的能量为这座古城供血输氧，促使其新陈代谢，长久地保持活力和生机。[7]

例4是扬州市非遗办网址有关大运河的一段文字描述。对原文的语言信息和逻辑信息进行识解解构，可以发现原文作者使用形象丰富华丽的辞藻，突显了汉语社团认知经验中较为熟悉的人体生理概念范畴“动脉”“供血”“输氧”“新陈代谢”映射“促进扬州发展”作为原文最佳关联的抽象认知域，这一映射识解方式并不存在于译文读者的认知框架中。在译文认知环境中，译者应顺应译文读者的隐喻认知识解机制，对原文信息意图进行操纵，在确保传达原文作者交际意图和译文读者认知和谐的前提下，对原文的隐喻语言信息内容进行压缩删减，简化重构原文作者的隐喻识解方式，减少译文读者没有必要付出的认知处理负担。

译文：The Grand Canal, as the cornerstone of the development of Yangzhou, its birthplace, constantly contributes to its sustainable growth.

译文通过译文读者熟悉的涉及“cornerstone” 的隐喻映射机制替换压缩了原文读者熟悉“主动脉”“供血”“输氧”“新陈代谢”四个隐喻映射机制，通过非隐喻的简化识解方式 “constantly contributes to its sustainable growth” 替换压缩了原文认知语境中破坏译文读者认知和谐的“长久地保持活力和生机”的隐喻识解方式。

(三) 改译法：改变重构原文识解方式

在原文释义阶段，译者根据原文明示的文字信息、 逻辑信息、 百科信息推理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和信息意图，解构其识解方式，认知处理其最佳关联，在最佳关联的指导下，对原文作者的信息意图进行操纵，在大脑中尝试构建译文中的认知语境假设并体味其语境效果。在译文产出阶段，译者考虑到译文读者的认知模式及自身心理动机，以顺应的方式在构建译文的各个层面选择恰当的语言表达形式，改变增加译文读者付出的不必要推导努力的原文识解方式，传达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和经过操纵的信息意图，满足译文读者的认知和谐。

在对原文进行明示-推理阐释阶段，译者根据原文的语言信息和逻辑信息对原文认知环境进行识解解构，寻求最佳关联：具有多个类型的川江号子是船工驾船拉纤唱的歌谣，极具震撼力。原文作者从汉语社团语境视角出发，突显了汉语“意合”的语义衔接手段。全文通过逗号分为六个分句，没有使用任何关联词。译者在译文表达时从译文读者视角出发，对原文作者的信息意图进行操纵，突显译文认知语境中“形合”的语义衔接手段，根据该心理动机，在原文最佳关联的指导下，对译文语篇层面进行恰当的语言选择，传达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顺应译文读者的语境认知模式。经过操纵的信息意图，使译文读者理解和欣赏原文作者试图传达的交际意图“极具震撼力的川江号子”时产生了认知上的一致性。

译文：Sung in unison by the boatmen at work in theSichuanReach of theYangzeRiver and paralleled by the Chant of Volga, theSichuan Boatmen’s Chantis a powerful picture of their struggle through the raging torrents, including four different variations such as those chanted in the tributaries and in the mainstream separately and those when going upstream and downstream.

译文顺应英语民族语境认知模式，通过“sung” 和 “paralleled”引导的状语从句和以“the Sichuan Boatmen’s Chant”开头的主句突显重构了译文认知语境中“形合”的识解方式。另外，笔者考虑到“the boatmen at work”作为“工作的船夫”认知域覆盖了其驾船拉纤的概念范畴，在译文中通过名词人物认知域表达形式“the boatmen at work”改变了原文动词认知域表达形式“船工驾船拉纤劳作时”重构符合译文读者认知假设的识解方式，这一认知操纵有效传达了原文作者的信息意图。译文使用概念隐喻表达方式“a powerful picture”“充满震撼力的画面”映射出原文非隐喻方式所表达的川江号子所表现的“船工们与恶水险滩搏击”的信息意图，从译文读者的认知图式出发形象生动地重构原文作者的识解方式。

例6 狮本风流质，生平性气柔。相依榴树下，掌趾踏金球。[9] 25

这是描写非遗文化项目湘绣绣品时出现的一首五言四句诗。根据诗句的语言信息和逻辑信息进行明示-推理阐释，可以获得最佳关联：狮子脚底踩着金球站在石榴树下。对这首诗的识解方式进行解构可以推理出汉语“意合”视角下的诗词语言高度精练、 节奏押韵、 音调优美。前后两句结构对应。译者在原诗最佳关联的指导下从突显译文认知语境“形合”语义衔接方式的心理动机出发，对原诗的信息意图进行操纵，传达原诗作者的交际意图，同时在译文语篇层面顺应译语的特点选择恰当的语言表达形式，使其在译文认知环境下重构的识解方式与译文读者的语境认知模式相一致。经过操纵的信息意图在译文读者充分理解和欣赏诗句时构建了原诗作者试图传达的语境效果。

译文：The lion is promiscuous naturally，but mild temperamentally. Now one is under the pomegranate tree, with a golden ball under its paw.

译文突显重构译文读者认知模式所熟悉的“形合”识解方式，恰如气分传达出和原诗试图传达的一致的语境效果和交际意图“一只生性风流但性情温和的狮子踩着金球站在石榴树下”。

以译文读者为归宿的非遗外宣的“变译”是一个译者解构原文作者的识解方式、 处理其交际意图和信息意图、 寻找最佳关联的明示-推理阐释活动，并在译文认知语境中进行动态顺应的译文选择、 识解重构的跨文化交际过程。笔者尝试提出基于细化重构原文识解方式而满足译文读者审美期待的增译法、 基于简化重构原文识解方式而减少译文读者推导努力的缩译法和基于改变重构原文识解方式而顺应译文读者认知模式的改译法等三种以确保译文读者认知和谐为宗旨的语用认知变译策略。希望本文对非遗外宣翻译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