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景观受众接受度调查分析——以西安市大雁塔景区英文公示语及609路公交英文站牌为例

李稳敏，陈友艳

(陕西科技大学 文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21)

城市中存在大量路标、 广告牌、 街道名、 地名、 商铺招牌和政府建筑的公共标识牌，这些语言标识牌共同构成的景象可称为语言景观。[1]语言景观是展示一个城市的窗口，城市公共空间的语言景观问题，直接体现城市核心竞争力与现代综合治理能力，是一个文明城市绿色与文明发展的标志。[2]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多语语言景观越来越常见，已成为一种较为普遍的语码混合现象，并大量存在于现代城市空间中，使当今城市成为不同文化、 不同语言与不同身份相互作用的跨文化互动的场所。多语语言景观也是一个国家国际化程度和民众跨文化认知的重要考察点。

从目前国内期刊文章来看，相关研究的关键词多为公示语、 标识牌、 翻译，研究重点多为呈现翻译中的错误，分析原因，同时提出修改建议。相比而言，从受众接受度视角分析语言景观的研究较为少见。语言景观只有被受众接受，才能彰显它的价值和意义，因此，受众对城市双语站牌和双语标识的接受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主题。经过初步调查，发现目前西安双语公交站牌不多，但存在的问题颇多。针对这一现象，笔者实地调查了大雁塔景区的双语语言景观及609路公交线路的双语站牌，归纳了语言景观中存在的语言问题，调查了当地英语学习者、 外国留学生和外国游客对这些问题的反应和态度，通过数据分析，从中把握受众心理取向，了解语言景观对英语学习者的影响，为创建未来其他公交线路双语站牌和新建景区的双语标识提供建议。

一、 语言景观研究概述

1997年, 兰德里和波希(Landry & Bourhis)在《语言与社会心理学》杂志上的论文《语言景观与民族语言活力：一项实证研究》(Linguistic landscape and ethnolinguistic vitality：An empirical study)中首次提出语言景观的定义，此文被称为语言景观的奠基之作，两位作者也被公认是首次正式使用了语言景观(linguistic landscape)一词的研究者。[3]在西方，语言学家们用语言景观来研究现实生活中的各个方面，例如社会学中的多语现象、 教学中的读写能力和语言意识、 网络虚拟世界中的语言现象等等。[4]据统计，自1997年至今，国际规模的“语言景观”专题研讨会已举办过五届，以“语言景观”为主题出版的论著达十部以上，期刊论文及硕博士学位论文则不下百篇。由于语言景观研究的视角和方式新颖而独特，戈特(Gorter)将其看作研究多语现象(multilingualism) 的新路径， 斯波斯基 (Spolsky) 认为语言景观研究是考察一个城市社会语言生态的好方法，世界各地的语言景观研究发展势头迅猛。[5]

在语言教育层面，语言景观如何影响语言(尤其是二语和外语)的教学与习得，研究成果则相对较少。[6]学者指出，现实世界中语言景观是个很有价值的语言资源，在语言教学中宜善加利用，从而为语言教育服务。例如，塞诺斯和戈特(Cenoz & Gorter)认为，语言景观是学习者二语习得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输入来源。[7]肖哈密和瓦克斯曼(Shohamy & Waksman) 提到，语言景观是个有力的教育工具，强调学生有必要留意公共空间所展示的多层次的意义。[8]赛耶 (Sayer) 指出，开展以学生为主导的语言景观研究和实践项目，能有效提高学生二语学习的兴趣。[9]语言景观可以成为学习者真实、 语境化的语言输入来源，增加二语/外语学习者偶发性学习的机会，为语言学习中的意义构建服务。语言景观又是语言生态的主要组成部分，它可以用作教学工具，培养学生的语言意识、 语用能力、 多语能力、 批判能力、 多模态认知和建构能力等。

近年来，我国对于城市语言景观的研究愈加细致化、 理论化，与其他学科的关联程度也愈加深刻。田飞洋、 张维佳以北京市学院路双语公示语为例，指出双语路牌的问题不是简单的英语翻译问题，而是语言符号背后的超多元性的社会文化问题，是具有不同层次和不同特征的标准性问题。[10]孔悠静以自下而上的店铺招牌名为例，对河南开封与郑州语言景观进行对比研究，分析河南开封和郑州两城市店铺招牌名的语音、 修辞、 语码类型及标牌字刻特点。[11]李伟以哈尔滨市中央大街及附近景点为例，对哈尔滨市开放式景区中央大街及其附近景点进行调研，并针对相关问题提出了提高语言景观服务质量的应对之策。[12]杨春宇、 刘斯佳以大连地铁为例，调查分析大连地铁语言景观传递现代化城市交通信息的信息功能以及反映特定区域文化的象征功能。[13]总之，目前我国语言景观研究热情高涨，但实证研究方面仍相对薄弱。

基于此现状，本文运用已有的语言景观研究理论，从受众接受度视角对西安市大雁塔景区及公交线路双语标识牌进行研究。

二、 语言景观现状、 存在的问题

(一)语言景观现状

笔者首先实地考察了西安市大雁塔景区的双语语言标识和西安609路公交双语站牌的语言文字，具体情况汇总如表1、 表2所示。

(二)语言景观存在的问题

通过表1和表2的中英文标识牌对比，发现大雁塔景区的双语语言标识和609路公交站牌英译中存在以下问题。

表1 西安市大雁塔景区部分双语语言景观中英对照一览表

1. 单词拼写错误

例如：大雁塔景区“陕西特产超市”英译为“SHANXI SPECIALTY SUPERMARKET”，很明显这里应译为SHAANXI SPECIALTY SUPERMARKET，因为SHANXI指“山西”，陕西英译时应为“SHAANXI”，拼写上仅仅一个字母之差，结果却谬以千里。又如：公交站牌“雁塔南路与雁南一路口” 英译为“YANGTA NANLU & YANNAN 1-LU”，此英文拼写中多了第四个字母“G”。

表2 西安市609路公交双语站牌一览表

2. 标识英译用词不准确

例如：大雁塔景区标识牌“最中国 看西安”英译为“SEE CHINA IN XI’AN”，其中单词“SEE”强调看见、 看到、 观看、 理解,中文标识语“最中国 看西安”，意思是：如果想体验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想感受中华五千多年的灿烂文明，在西安这座历经三千年文明、 拥有13朝古都的城市，你就可以经历、 体验这一切。所以“最中国 看西安”英译为“EXPERIENCE CHINA IN XI’AN”，会更好地传达中文标识语想表达的意思。

3. 站牌英译意思与中文意思不符

例如：公交站牌“曲江池北路新开门路口”英文站名译为“FURONG DONGLU & XINKAIMEN NANLU”，这个英文站名回译过去应是“芙蓉东路新开门南路”而非“曲江池北路新开门路口”，这样的英文站牌只会误导外国友人。

4. 站牌英文标识，字母大小写书写不统一

例如：公交站牌“尤家庄”英译为：“Youjia Zhuang”，公交站牌“未央路凤城五路”英译为：“WEIYANGLU & FENGCHENG5-LU”，这两个站牌同属于609路公交，英译站牌名前者只首字母大写，其余字母小写，后者则所有字母都大写。

5.公交站牌与交通指示牌书写不统一

例如：公交站牌“未央路凤城五路”英译为：“WEIYANGLU & FENGCHENG5-LU”，而在此站牌旁边的公交指示牌上却书写为“FENGCHENG 5th RD”。这样不统一的标识会让外国友人更加困惑，没有起到路标指示的作用。

基于以上问题，笔者对英语学习者、 外国留学生和外国游客的反应和态度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三、 调查问卷

(一)调查问题

本次问卷主要围绕以下三个问题：

问题1：受试者对当前双语站牌及大雁塔景区的双语标识中错误的接受度如何？

问题2：当前双语站牌及西安市的双语语言景观对受试者英语学习有何影响？

问题3：受试者对改进当前双语站牌及景区双语语言景观，提升西安城市形象有何建议?

(二)调查对象

2019年2—4月采用问卷星软件对331位受试者进行调查。其中，283位受试者为西安6所高校的在校大学生，其专业构成有英语、 翻译、 计算机、 会计、 市场营销等； 36位为高校外国教师及留学生，他们来自美国、 澳大利亚、 巴基斯坦等国家，教育程度一般为大学本科及以上；12位为笔者在西安市大雁塔广场遇到的外国游客。

(三)调查结果分析

本项调查采取问卷答题形式，分为两种题型：选择题和问答题。中文问卷主要是围绕英语学习者对双语标识中存在的问题的接受度及双语语言景观对大学生英语学习的影响，英文问卷主要是了解在西安的国际友人、 留学生和外国游客对大雁塔景区英语语言标识及609路公交双语站牌的接受度(见图1、 图2)。

图1 大学生英语学习者对存在的问题的接受度

图2 外教、 留学生及外国游客对存在的问题的接受度

从图1可知，大学生英语语言学习者对双语语言景观中存在的问题的接受度为：63.64%的受试者认为满意，17.39%的受试者选择非常满意，17%的受试者表示不太满意，1.98%的受试者对当前语言景观表示很不满意。从图2可知，外教、 留学生及外国游客对双语语言景观中存在的问题的接受度为：50%的受试者认为目前语言景观中存在的问题可以接受，33.33%的受试者对语言景观中存在的问题不太满意，16.67%的受试者不能接受目前语言景观中存在的问题，没有受试者对目前的状况表示非常满意。

从图3中可以看出，语言景观对大学生英语语言学习产生的积极影响显而易见。58.75%的受试者选择“提升语言学习意识”，52.5%的受试者认为双语语言景观可以为其营造英语语言学习环境,50.63%的受试者选择了“提升英语学习兴趣”，选择“几乎没有影响”的受试者仅为7.5%。这说明了大学生已经意识到双语语言站牌对其学习的重要意义。

图3 西安市双语站牌和景区双语语言景观对大学生英语学习的影响

图4表明48.13%的大学生完全接受全拼音书写的英文站牌，20%的受试者表示不能接受全拼音书写的英文站牌，12.5%的受试者表示不理解在英文站牌中是否可以大量出现全拼音，19.38%的受试者表示没有考虑过此问题。

图4 大学生英语学习者对西安市公交线路英文站牌中全汉语拼音书写的接受度

图5表明66.67%的外国朋友选择不能接受英文站牌中全部使用拼音的站牌呈现方式，只有33.33%的人认为可以接受这一呈现方式，这表明汉语拼音在公交地铁上的大量使用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

图5 外教、 留学生及外国游客对西安市公交线路英文站牌中全汉语拼音书写的接受度

问卷最后一道题为开放式问答题，希望受试者对改进语言景观及西安魅力城市建设提出可行性建议。受试者对语言景观的建议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避免语言景观中的拼写错误，保持站牌中英语语言使用大小写的一致性，保持相同地名、 站名英语译文的一致性； 第二，避免站牌名称的全拼音表达，站名有英文表达的尽量使用英文表达； 第三，西安唐楽宫表演、 南门仿唐仪仗表演、 华清池长恨歌舞剧表演气势恢宏，中国文化古韵深厚。这些表演可以以双语语言标识宣传板或者海报图文并茂的形式扩大宣传，吸引更多的国内外游客欣赏。

四、 提升语言景观的对策

首先，西安市政府可以先将目前所有的英文公示语进行分区整理汇总，聘请行业权威专家审核，有语言问题的及时纠错； 对于未来新建景区，新建公交、 地铁线路的语言景观标识语，政府可以组织专家，先审批语言景观中的标识语，再使用，以确保城市语言景观中语言的正确规范。另外，语言景观标识牌在制作中应避免次生错误。

其次，西安高校林立，应充分发挥高校教师队伍以及大学生志愿者的作用，号召市民发挥主人翁精神，自觉关注城市景区标识及城市交通标识，发现错误，及时大胆向有关部门反映，为城市语言景观的提升贡献自己的力量。

再次，以多种符号模态的方式全方位呈现古城西安的文化底蕴。语言景观的文本在当代信息媒体时代呈现出多种符号模态，可以被理解的文字、 声音、 图像、 场景、 建筑、 电子图文等多种方式都被涵盖其中。[14]对于西安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建议对大雁塔、 小雁塔、 大唐芙蓉园等有丰富历史意义的景区，设立有视频图片展示、 多语种视频解说的宣传栏，方便游客了解古城西安名胜古迹背后的故事。例如：在大雁塔景区，设立专门的大雁塔景点宣传栏，在宣传栏上以多种语言文字解说大雁塔的历史文化； 还可以在宣传栏旁边设置二维码，游客可以通过手机扫码，观看视频短片，了解大雁塔的历史文化。另外，市区、 景区的双语宣传栏可以利用汉字博大精深的书写文化来彰显中国文字的魅力，用语言景观美化我们的城市。

最后，建议设立多语种文化介绍的宣传栏，用文字配图画的形式吸引游客，利用图画可以彰显中国绘画技法，弘扬中国传统绘画文化。例如：在西安市粉巷、 洒金桥等有历史故事的站牌旁设立宣传栏，以多语种介绍此地的地名由来、 历史故事等，丰富古城西安的语言景观，增强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让更多中国人懂得身边的中国故事。

通过本次调查发现目前受众对西安城市语言景观总体接受度不高，英语学习者已经意识到城市语言景观对语言学习的重要意义。城市语言景观应采用规范的语言表达，以受众的可接受度为基础，为城市的语言学习者创造良好的语言学习氛围。本次调查只是一次尝试性的调查，外国游客受试者范围有限，同时由于种种客观原因，未能对语言景观的设计者进行调查，还有不少地方有待进一步探讨和研究。本次调查在西安魅力城市建设方面启示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城市语言景观，以多种符号模态宣传陕西文化，增强古城西安的文化效应、 经济效应和社会效应，让世界了解西安，让西安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