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需求”视角下意识形态工作的生存论转向及其逻辑进路*
2020-03-02闫方洁张鸿燕
闫方洁 张鸿燕
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提升意识形态工作的质量和水平,就必须把握好时、度、效,“时”就是指要与时代发展紧密结合。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的经济水平、社会结构、主体特征、媒介环境、文化氛围、国际环境等均发生了深刻变迁。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变迁重构了意识形态工作的背景,并导致传统意识形态工作模式遭遇多重困境,诸如主体意识和生活意识的增强导致人们对传统灌输模式的排斥,等等。因此,要提升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的有效性,就需要对新时代的大众需求进行现实与理论层面的双重反思,在此基础上探索意识形态工作的新范式。
一、基于“人民需求”推进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
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立场,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根本追求。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坚守人民立场的思想,指出要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每一项改革进程都要站在人民立场上把握和处理,“遇到关系复杂、难以权衡的利益问题,要认真想一想群众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群众到底在期待什么?群众利益如何保障?群众对我们的改革是否满意?”(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98 页。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将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作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这意味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各项事业都要从人民内在需要的尺度出发,意味着“人民”构成了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的起点、主体和归宿。在2018年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把意识形态工作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个重大命题。由此可见,基于“人民需求”推进意识形态工作,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新时代的意识形态工作就是要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不断满足人民在精神领域的新需求。
尤其是随着改革开放和全球化进程日益推进,一些从未出现过的新事物、新矛盾开始涌现,面对深刻的社会转型,社会难免产生种种“集体适应不良症”甚至是精神危机。近年来,消费主义、个人主义、虚无主义、实用主义、犬儒主义等社会思潮的盛行在某种程度上都与这种危机相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将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作为工作出发点和落脚点”(2)习近平:《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三次峰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海外版),2018年12月1日。。因此,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功能是要为大众提供他们所急需的精神慰藉与意义指导,避免大众面对激烈的社会变迁或个人认同的错位时陷入无所适从、焦虑不安等负面心理状态。然而,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高度重视理论化、制度化的意识形态建设,并在这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但相对而言,对与人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精神文化世界关注较少。因此,“在生活世界和精神世界发生重大变化的今天……意识形态的创新和转型确实要提上日程”(3)童世骏:《意识形态新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25页。。我们需要考虑如何提升人民在精神、文化、心理层面的获得感,如何将主流意识形态转化为普遍的社会心理,进而关照到个体生活,使其成为支撑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精神动力。
除此之外,确立“人民需求”的主体视角也高度契合了意识形态工作的本质属性与要求。意识形态工作归根到底是做人的工作的,这就决定了除维护思想和政治领域的统一之外,意识形态工作还必须始终关照历史主体的需求。正如马克思所说,“任何一种解放运动都是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443页。。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人民需求”进行现实及理论层面的剖析和反思,是提升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有效性的先决性条件。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中国社会各领域均发生了深刻的变迁。时代变迁无可避免地导致了大众主体特征、需求产生机制以及需求特点的变化,这都构成了开展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无法回避的前提。
反之,如果不以对新时代人民需求的反思为前提,意识形态工作的有效性便很难提高。事实上,过去我们从未放弃过意识形态工作形式和途径的创新,但实际成效有待进一步改善。因此,在人民需求发生明显变化的新时代,如何从本质层面准确理解并精准对接人民的需求,提升意识形态工作的包容力与阐释力,是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亟须破解的问题。
二、对新时代人民需求的反思与意识形态工作生存论转向的开启
从总体上来说,新时代人民需求日益呈现自主性、世俗性与多样性等特征,需求的变化代表了新时代中国大众精神、文化、心理的深刻转型,其背后蕴藏着丰富的生存论意义。“生存论”一词借用自哲学范畴,代表了一种与传统形而上学不同的认知路径与价值取向。诸如,强调对人的关注,以及对具体、感性、历史的现实生活世界的关注;在方法论上反对抽象主义、普遍主义、本质主义、还原主义思维方式;等等。深入对照不难发现,新时代人民需求所展现出的强烈的自主性、世俗化、感性、多样性等都与生存论的内在意蕴高度契合。
首先,新时代人民需求的自主性空前增强。中国持续的经济增长和社会环境的宽松化使得个体比以往拥有更多的自由空间,现代化进程剔除了封建主义思想遗留,瓦解了文化传统中的封闭性因子,承担着开启民智、解放个性的“启蒙”作用。以网络文化的盛行为例,“直播”“微博”“朋友圈”“问答社区”等各种自发性的、自组织的文化景观风靡于网络空间,这无不印证着人们日益增长的对于构建自我风格、确定自我价值的需求。对现代人来说,自我意识构成了绝对性的控制力量,即如何在自我展现、自我表达中获取愉悦的个人体验是首要目标;在达成自我认同的过程中,外在意志与标准相对不再重要,“他者”和“权威”正在被逐渐剥离,“我就是我,我是我自己的产物,在选择和行动的过程中我创造我自己”(5)[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赵一凡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第137页。。不难发现,新时代人民需求向主体和自我的回归与生存论哲学以人为中心的主旨高度一致。因为生存论哲学强调要把目光聚焦于人的实践、人的生产与生活方式,而马克思主义哲学主张要从“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46页。出发,把实现人的解放与发展作为最崇高的目标和事业。
其次,新时代人民需求的世俗性倾向日渐凸显。在马克斯·韦伯看来,现代化是一个“祛魅”的世俗化时代,即现代人从对抽象、神秘、外部世界的关注转移到自身世界和日常领域中。随着现代化进程的逐步推进,中国社会的世俗化倾向也日趋显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全球化进程的加速,尤其是消费社会的到来,人们的生活意识日渐觉醒,即人际交往、婚姻家庭、亲族关系、城市制度、文化娱乐、生与死、爱与憎、焦虑与憧憬、灾变与节庆等日常生活内容跃升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日常生活再也不是政治生活可有可无的“剩余物”,相反占据了主导地位。大部分人们愿意更多地谈论关于美容、时尚、美食、旅行、电影、娱乐等“平面化”的话题;他们热心于物质世界而非精神世界,热心于休闲享乐而非理想信念;他们排斥宏大叙事与理论话语,陶醉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图景中;他们对生活的热情明显高于政治,更希望从感性、现实的生活世界感受意义。事实上,日常生活领域重要性的凸显正是生存论哲学的核心要义,生存论以人为关怀对象,反对理论与人的世界的日益疏离,它关注人的“感性世界”,意在消除人在生活与生存层面的异化状态。
再次,新时代人民需求的多样性特征日趋突显,人民的认知需求、意义需求、审美需求愈加个体化、差异化。诸如,近年来,网络平台上“吃播”“游戏主播”“美妆主播”等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各类群体争先恐后地实践着“小众”的生活方式,具有不同兴趣爱好的大众散落在各个不同的“部落”和“群”中。他们不仅是处在生产关系特定位置上的“人民”,更是一个个具有独一无二的感性经验、生活阅历和情感世界的鲜活个体。当然,作为政治话语意义上的“人民”是一个整体,但日常生活世界中的大众栖息于各种片段化的生活情境之中,游弋于形形色色的文化形态之中,是零散而各具特色的,是难以从本质层面加以界定的。基于个体在需求、生活方式和意义获取方式上的巨大差异,他们尤其是年轻人拒绝来自社会的单向度界定和归类。同样,这一特征与生存论的反本质主义倾向高度契合,因为在“人的本质”问题上,生存论哲学将人看作不可简约、有个性的存在,并认为这种个性在实际的日常生活中是被展现出来的、具体且丰富的。
综上所述,今天的“人民需求”不再是一个可以被简单定义和把握的“铁板一块”的整体,今天的“人民”也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简约化的主体,而是生存论意义上的主体。面对生存论意义上的全新主体,我们必须跳出传统的本质主义、普遍主义的方法论,准确理解和完整把握现实中的人,这便是意识形态工作开启生存论转向的第一步。当然,这绝不意味着既往的意识形态工作不关注人,而是说它更多地关注“单向意义上的人”,将经济属性、阶级属性、政治属性视作人的根本属性,忽略了文化意义上、生活世界中的人。由于简化了人的存在,传统意识形态工作大多直接“瞄准”人们的思想领域“单刀直入”,希冀通过反复的、系统化的理论宣传和教育活动改造大众的观念领域,从而将社会主流意识灌输进个体意识,维护政治的统一性。
而事实上,意识起作用的方式和机制是非常复杂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个体意识无时无刻不受到琐碎、多样的日常生活的塑造。生活世界是作为主体的“交往背景”而存在的,它所储存的文化观念是人们得以相互理解、展开交往的根本前提。主流意识形态不能从外部“空降”到人们的头脑中,需要在个体意识中找到自己坚固的“着床层”——感性的生活世界。而传统的意识形态工作模式无意间忽略了与大众生活世界的联结,很容易简化为对抽象理论的宣传,而随着人们自主意识和生活意识的觉醒,面对人们日益世俗化的需求,如果大众尤其是年轻一代经常无法感受到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与自身情感、心理之间的真实联系,那么意识形态工作的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
因此,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迫切需要突破传统模式,以日常生活为切入点,细腻而准确地聚焦人民的现实需求,实现生存论转向,确立意识形态工作的新模式。具体来说,就是要跳出从知识论层面对意识形态概念的传统阐释,超出传统框架理解意识形态工作的功能,将意识形态工作场域从观念世界延展至生活世界,促进价值内涵与大众感性世界的融合,通过确立文化领导权对大众的精神世界进行有效引领,建构大众的深度认同。
三、生存论转向之逻辑起点:“生活世界”与意识形态工作场域的拓展
意识形态工作的生存论转向绝非一蹴而就,因为这一转向意味着思维范式和实践方式的根本性转变。因此,我们需要在更广阔的视野下重释意识形态内涵,拓展对意识形态工作功能的理解,在此基础上将意识形态的工作场域从政治、观念世界延伸至感性的日常生活世界。
从法国哲学家特拉西在《意识形态的要素》中第一次阐述意识形态理论开始,意识形态的概念得到了广泛的使用,但其内涵随着历史的发展一直处在演变之中。尽管马克思明确且频繁地使用了“意识形态”一词,但并没有明确界定其内涵与边界,马克思基本上是在“观念”的意义层面上使用这一概念,很多时候明确称其为“观念的上层建筑”,认为意识形态就是关于特定阶级政治价值的系统化理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就应当停留于观念论层面,事实上,马克思曾明确讨论过意识形态与人的生活方式之间的密切关系。例如,他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指出,意识形态不仅表现为系统的理论和政治价值,人们的情感世界同样构成了上层建筑的范围,“把它们同某个王朝联结起来的同时还有旧日的回忆、个人的仇怨、忧虑和希望、偏见和幻想、同情和反感、信念、信条和原则……在不同的财产形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695页。。
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那里,关于意识形态与日常生活的关系又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他们对消费社会、后工业社会中的意识形态运作方式进行了极为深刻、精细的分析,将意识形态从传统的观念世界拓展到感性的生活世界,认为意识形态不仅存在于意识领域还存在于日常生活中。例如,齐泽克认为超越观念论层面理解意识形态对于破除“意识形态终结论”具有重要意义,他指出,“今天很多人认为我们已经处在后意识形态的社会中,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些宏大的事业、宏大的意识形态方案,相反,每个人都在关心……那些很实际的东西……我认为其实今天我们仍然处在意识形态、而非后意识形态中。但是意识形态不再是大的政权方案或哲学方案,而是非常琐碎、微小、不足道的个人体验,遍布在你的日常生活以及你与他人的互动之中”(8)蒯乐昊:《我们仍然需要马克思主义——专访齐泽克》,《南方人物周刊》2007年第17期。。虽然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没有明确提出意识形态的生存论转向,但是立足于时代将意识形态扩展到日常生活、无意识等层面的做法,都体现了浓厚的生存论意蕴,这些为我们在新时代拓展意识形态的工作场域提供了很好的理论借鉴。
首先,要从意义维度上深化对意识形态工作的理解。在传统视角下,意识形态工作是区别于经济建设、政治及观念领域的工作,其主要目标是通过正面宣传主流意识形态,与各种对立的、非主流意识形态争夺话语空间,妥善处理舆情、引导社会情绪、增进社会共识,统一思想、强化大众对政权的认同。然而,作为一种观念形态,意识形态的意义还在于它的附着性和渗透性,即以流动的观念的方式渗透进除政治以外的日常生活诸领域,对人的智识、道德、精神、心理、伦理等层面产生指导性作用,对人的信仰养成、习惯培养、文化偏好等产生重大影响。简言之,意识形态事关人们世界观、价值观与生活方式的选择。因此,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完成政治凝聚,除了要对国家的政治路线进行解释、保护、动员之外,还要回应人民在思想、观念、精神领域对于美好生活的关注和期待,建构兼具批判、引领、号召功能的丰富的意义系统。
其次,在建构与发展新时代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时要有效避免对生活世界的悬置,要将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所蕴含的价值目标、道德感召力根植于并有效嵌入大众的日常生活。通过澄清概念、设立标准,建构一个完整、逻辑自洽的理论体系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仅局限于此,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就会只停留在“知识论”层面。这样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固然“真”与“善”,但一般大众则很难在现实中达成共识、产生共情。值得一提的是,关注感性的日常生活世界并非意味着背离意识形态工作的目标,因为“把思想意识吸收到现实之中,并不表明‘思想意识的终结’”(9)[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第12页。,相反,在特定意义上更具意识形态性。
再次,意识形态工作应该直面那些隐匿在日常生活背后的问题,而不能仅停留于上层建筑的抽象空间。当然,意识形态本质上是一种观念,但是在现实中它作用于人们的方式却是物质的、感性的。诸如,人们会在购买行为中受到消费主义观念的驱使,会在集体庆典时被集体主义意识所震撼。人们在社会现实中的真切感受,在生活世界中的个体经验,同样都会成为意识形态的介质。反之亦然,倘若人们社会生活中的困境无从解答,自然会对主流意识形态产生怀疑。大众在观念领域的诸多困惑甚至非理性化、片面的观点,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在现实社会中所遭受的生活困境及认同困境所致,这既是一种对失控生活的抵抗,也是一种争取承认的斗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意识形态是意识,但也具有物质性,意识形态是观念,但意识形态工作又必须超越观念的范围。
事实上,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专门批判了观念论,认为坚持从观念世界出发是资本主义旧意识形态的根本特点。在社会主义社会中,摒弃虚幻性的意识形态不仅是观念领域的,它理应与人所处的感性世界、与人们改造现实的实践密切相关。总之,新时代的意识形态工作必须跳出观念论的束缚,扎根于现实的社会存在,否则将会成为漂浮在社会中的空洞能指。换言之,将日常生活世界确立为意识形态工作的场域,是实现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生存论转向的逻辑起点。
四、生存论转向之现实进路:强化意识形态工作的治理与认同思维
马克思曾指出,“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544页。。当从生存论的角度思考意识形态工作的问题时,就意味着我们不再将塑造观念领域的绝对统一视作意识形态工作的唯一目标,而是意味着对“治理”与“认同”思维的强调。
首先,新时代的意识形态工作必须在充分把握人民需求特征的基础上,牢固确立“治理”思维。从“管理”到“治理”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因为“治理”强调的是多元主体、参与式、互动式管理,“管理”常常是单一化的,“治理”却是体系化的。如前所述,日常生活世界中的新时代大众是零散的、各具特色的,是无法从本质层面加以界定的,基于个体在需求、生活方式和意义获取方式上的巨大差异,他们尤其是年轻人拒绝来自社会的单向度界定和归类。由此可见,面对日益差序化的社会身份,“人民需求”不再是一个可以被简单定义和把握的“铁板一块”的整体。此时的意识形态工作倘若继续沿用传统模式,就自然会与动态、多样的人民需求相脱节,或许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从未放松过意识形态工作。相对来说,“治理”是一个内容丰富、包容性更强、更具弹性空间的概念,因此,只有在意识形态领域确立治理思维,才能与新时代人民日趋多元化、个性化的需求相匹配。
在意识形态领域确立治理思维同时意味着,不再将意识形态工作视作单一观念领域的事情,也不再将意识形态工作希冀于单纯的宣传、教育、灌输活动。诚然,在各类社会思潮暗流涌动,意识形态领域斗争日趋复杂的今天,灌输理论绝不可被丢弃,但是在从一元单向管理转向多元治理的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要倾听、总结、引领群众的心声,在实践中要充分尊重人民大众在话语、表达、思考甚至质疑等方面的需求,要合理引导、鼓励知识分子和普通民众关心政治,提高他们参与政治的能力和素养。
其次,要将“认同”确立为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的目标,藉由多元达成认同,经由认同达到统一。葛兰西曾对“认同”这一概念进行过详细分析,他指出,认同的前提是大众同意,同意是一种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态是在承认多元、建构共识的基础上达成的。在现代社会中,不同年龄、不同爱好、不同身份的群体发展出异质的、不可通约的、并行不悖的“文化圈子”,诸如年轻人中流行的“饭圈文化”“二次元文化”等。形形色色的文化形态背后实际上是大众丰富而细腻的心理和情感世界,要对这些文化观念进行批判性引导前提,便是要承认多元,承认多元意味着对大众主体身份的承认,也意味着为大众的心理和情感提供了合理的释放途径。
与“认同”思维相匹配,在实践中要着力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包容性。在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建设中,通过澄清概念、设立标准,建构一个完整、逻辑自洽的理论体系非常重要。因此,新时代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建设应当摒弃那种试图将一切具体的、特殊的、单一的观点都归并到一种总体化理论中去的叙事方式,而是构建一种更具包容性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适度纳入不同的声音。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话语体系的包容性与意识形态工作的有效性呈正相关性,在这里,多元恰恰是达成统一的必由之路。
总之,随着市场经济和全球化的深化,中国的社会大众日益浸淫于消费文化、娱乐文化、网络文化,人民的精神需求发生了重大变迁,变得世俗、多元且多变,对于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工作而言,必须充分考虑到社会环境的变化。在意识形态工作中确立治理与认同思维,意味着我们承认日常生活与政治生活、文化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同构性,意味着我们将认真系统地考察意识形态与利益、价值、文化、日常生活等社会诸系统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也是在实践中开启意识形态工作生存论转向的现实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