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来中国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三个原创性发展*
2020-03-02吴宏政
吴宏政
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深刻反思和总结70年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实现了哪些突破性的创新和发展是一件意义十分重大的理论工作。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所实现的诸多创新,与经典马克思主义相比,一定有最为重大、关键性的理论突破,这些突破性的创新是在经典著作中没有给予关注,或者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的,而正是这些创新,在新中国70年的发展中,从根本上奠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础的理论创新。对此,从根本上思考这些重大突破和创新,对于未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和发展,以及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创新和发展,都将具有重大的启发意义。
一、对经典马克思主义“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创造性发展
在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中,马克思曾经提出过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这就是“跨越卡夫丁峡谷”的问题。马克思当年对资本主义批判和构建共产主义,所有的理论都是在西方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建立起来的。马克思是针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及其制度的种种弊端,对其加以批判,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他的共产主义原理的。在马克思看来,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公有制的生产方式,是实现共产主义的“主干课”,是共产主义理论的核心。最为典型的理论体现在剩余价值学说当中。在《资本论》中,马克思的目的就是通过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剩余价值的秘密,进而揭示资本主义自我毁灭的客观必然性,同时论证共产主义的实现也是必然的。这就意味着,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的论证是在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此,从逻辑上看,资本主义构成了共产主义的“前提”。而且马克思也多次强调,资本主义社会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的提高,并且为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创造和准备了充分的物质条件。此外,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导致无产阶级队伍壮大,进而使无产阶级革命成为“不可避免的”。这一切都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是人类社会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仿佛这一前提条件是不可缺少的。于是就有了这样的问题:东方社会,即马克思所说的“亚细亚生产方式”,不同于西方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生产方式,那么,东方既定的社会形态,在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情况下,是否能够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把这一问题中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跨越,形象地称为“跨越卡夫丁峡谷”。问题的实质就是,如果一种社会形态和生产方式没有形成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不存在《资本论》中所揭示的“资本主义私有制自我毁灭”这种情况,那么,这样的社会形态是否能够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显然,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理论问题。
关于“跨越卡夫丁峡谷”,最为重要的核心问题,不是来自其他什么理论,而就是来自马克思的理论本身。一方面,如果我们认为人类社会没有经历资本主义社会,也能够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即承认能够“跨越卡夫丁峡谷”,这就违背了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中的一个论断。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提出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按照这一原理,在生产力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不能够形成一种新的生产关系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2页。这就意味着,如果不经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生产力没有得到充分发展,那么,新的社会形态和生产方式——共产主义的生产方式就不会出现。因此,“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肯定回答,就必然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相矛盾。另一方面,如果说在没有经历过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生产方式阶段,就不能够进入到新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生产方式,那么,就自然会得出东方社会无法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结论,因此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也就不适合东方社会。而如果不适合东方社会,就意味着马克思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并非“普遍真理”。同时,如果不能够“跨越卡夫丁峡谷”,又意味着无法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这一马克思共产主义的宏观整体目标。因此,关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理论,马克思本人没有做出充分的论证,这一问题就留给了苏联和中国。而这一重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问题,也就成为后来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遗产”。对于东方国家来说,如果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不能有所突破,就谈不上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创新。
正是带着这一问题,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初步回答了这一问题,即俄国在落后的封建生产方式下,是可以跨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列宁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在各个国家是极不平衡的。而且在商品生产下也只能是这样。由此得出一个必然的结论:社会主义不能在所有国家内同时获得胜利。它将首先在一个或者几个国家内获得胜利,而其余的国家在一段时间内将仍然是资产阶级的或资产阶级以前的国家。”(2)《列宁专题文集·论社会主义》,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8页。列宁对马克思遗留下来的“跨越卡夫丁峡谷”问题作出了实践的回答,使一个东方落后的封建沙俄国家开启了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生产方式。
新中国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表明中国成功实现了马克思所说的“跨越卡夫丁峡谷”。关于中国是否跨越了卡夫丁峡谷,大概涉及一个核心问题:中国是否经历过资本主义?如果承认中国近代以来已经形成了典型的作为社会形态主导性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就不存在“跨越”的问题。如果不承认中国曾经有过典型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那么无疑应该得出中国跨越了卡夫丁峡谷的结论。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马克思主义实现了与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实际相结合,也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工程。其理论标志就是毛泽东思想的诞生。旧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因此没有经历过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生产方式。近代以来,中国虽然也尝试发展资本主义,如洋务运动;在政治生活领域,也试图探索走西方的民主政治的道路,如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但事实证明,这条道路是行不通的。正是在这一历史时期,以“五四运动”为标志,马克思主义传到了中国,并开始了与中国的社会实际相结合的伟大征程。毛泽东从中国社会的现实出发,探索出了一条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道路,带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建立了新中国,并确立了社会主义的国家制度。这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实际上就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形态的客观现实相结合的产物。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毛泽东思想,开创性地回答了:在落后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是否可以直接建成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这是毛泽东思想对“跨越卡夫丁峡谷”给出的肯定性回答。
毛泽东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实事求是的基本原则,打破了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这一“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基础上,开创了建立“社会主义国家”的先河,这无疑是对马克思关于“跨越卡夫丁峡谷”最为重大的肯定性回答。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从根本上回答了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是可能的,并且也是在实践中得到证明的。因此,毛泽东思想包含了很多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新,如“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等,但是,从根本上看,这些理论创新,概括起来都可以表述为对“跨越卡夫丁峡谷”这一经典马克思主义遗产的创造性回答。需要注意的是,苏联和中国的实践不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背离,而是结合各国的具体国情,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坚持和创造性发展。
二、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问题的原创性发展
马克思毕生的理论主要是运用于论证“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但是,他并没有对共产主义社会的具体社会形态及其生产方式作出详细具体的论证。马克思和恩格斯都仅对共产主义社会的宏观情况作出了一点“构想”。马克思更多的理论是“批判资本主义”,而对共产主义应该是什么样的具体规定,则谈论的很少。(这一点或许恰好把马克思与空想社会主义或乌托邦区别开来,因为马克思对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构想,还没有充分的建设性依据,否则就只能是“幻想”或“空想”。)也就是说,马克思还没有形成对未来“怎样建设共产主义”这一问题作出过详细的分析和论述。能够具有确定性的构想,大概只有宏观上的几点,如“公有制”“消灭阶级”“消灭国家”“消灭民族”“消灭货币”“消灭劳动异化”“消灭分工”等。上述这些对共产主义的宏观规定主要停留在“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当中,马克思只是指出了上述现存事物都注定要“消亡”,但消亡之后应该是怎样的,并没有给予更多的论述。大概最具有积极的描述性论述,或者更进一步具体化的规定,就只有《哥达纲领批判》中的一段论述。
这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给出的一点预测性描述。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描述了共产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35-436页。这段话可以看作马克思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最为经典的概括和描述。总结起来,不过是说,消灭了分工,消灭了异化劳动,生产力发达起来,在分配方式上实现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显然,这些都是宏观的描述,而具体“怎样建设共产主义”社会,并没有给出现成答案。因此,如果说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有所创新的话,这一“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问题就必须在马克思之后做出回答。
新中国成立之初,我们模仿苏联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后来实践表明,苏联模式并不适合中国,尤其在苏联解体之后,我们发现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模式有很多不可取之处。毛泽东曾经指出过苏联社会主义建设模式的弊端,并且提出要基于中国现实的国情来独立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意向。因此,经典马克思主义没有给出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具体道路,苏联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此时,中国面临的重大问题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向何处去”,这是一个振聋发聩的发问。正是在这一关键时刻,邓小平提出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此,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后来学界简称“中国道路”。这一理论和实践上的开创性回答,经历了“不争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摸着石头过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一逻辑递进的过程。这些环节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对“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具体的开创性回答。
第一,邓小平指出“什么是社会主义”。这个问题首先不是一个纯粹的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这一点应该说是继承了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思想,即“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00页。。按照这一经典原理,邓小平指出,“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首先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因此,邓小平提出“不搞争论,是我的一个发明”(5)《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4页。,而直接进入“摸着石头过河”。所谓“摸着石头过河”,在哲学认识论的意义上,意味着实践所具有的“先行”地位,这是马克思认识论中认识源于实践的基本观点。
第二,“不争论”的消极前提是“贫穷不是社会主义”。邓小平指出,我们目前还不能充分地在理论上“积极地”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和“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但我们却可以有一个“消极的”规定,即“贫穷不是社会主义”(6)《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25页。。这意味着,我们虽然还没能完全在理论上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但至少我们知道“贫穷”应该不是社会主义的必要条件。这等于为“什么是社会主义”提供了一个“消极的”条件,即社会主义要摆脱“贫穷”。
第三,针对我们已经建成了社会主义制度但仍处于“贫穷”阶段的现实,邓小平进一步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该论断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发展,我们今天回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所做出的新发展,这一点是非常显著的。马克思提出了“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和“高级阶段”的划分,认为“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因而才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提出了“共产主义的高级阶段”的设想。而邓小平理论则进一步创造性地从“社会主义”中区分出了“初级阶段”。这实际上是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总体的时代背景和现实国情的基本判定,因此这一论断直接为“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提供了最基本的理论支点。正是在这一基础上,我们进一步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实践方案。
第四,“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问题的具体回答。这是对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创造性回答。这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比较落后的情况下,就不能完全按照计划经济的经济体制来建设社会主义,为了提高生产力,就必须要借助于市场的力量和手段。因此,邓小平提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7)《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3页。的观点。这一点打破了从前的认识误区,即认为“市场”是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特征,而社会主义没有市场。邓小平的开创性贡献在于:认识到了市场作为“手段”和“工具”的本质,而不与国家的社会制度的本质直接相关。这就超越了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认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先行的实践探索相互促进。经过实践探索,党的十四大正式把“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确定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这应该是回答“怎样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个开创性实践,因而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概念,也是在理论上对“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回答。可以说,“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所做出的符合中国国情的开创性发展,这是我们回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和发展的重中之重。
三、对经典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原创性发展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不断发展,历史进入了21世纪。“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这一命题的提出,再一次开创性地回答了经典马克思主义提出的世界历史理论,这一理论充分体现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当中,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提出。经典马克思主义诞生于19世纪,没有能够直接对“后资本主义时代”人类命运加以分析,而是把这些问题留给了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
正如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的,“共产主义革命将不是仅仅一个国家的革命,而是将在一切文明国家里……它是世界性的革命,所以将有世界性的活动场所”(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87页。。虽然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但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实践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得到了继承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中国”的社会主义,但同时却具有了“世界历史”的意义和引领科学社会主义所提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意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提出的世界性和人类性的命题,因而不仅仅是中国的问题。当今世界,中国社会发展的问题,既是中国的问题,同时也是世界的问题。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的命运与世界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因此,如何在21世纪继承和开创科学社会主义的新局面,是经典马克思主义在21世纪的新主题。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
首先,尽管世界范围内仍然受制于“资本逻辑”的主导,但社会主义如何面对这一资本逻辑主导的世界秩序?尤其在面临资本逻辑主导下形成的“单边主义”和“强权主义”等新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人类如何探索“命运共同体”,就需要对经典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进行开创性回答。这一理论意味着,尽管世界范围内仍然受制于资本逻辑的支配,我们还不可能按照经典马克思主义确立世界范围内的“社会主义”,但是,人类的基本诉求仍然具有共同性,这就是在和平、生态、发展等主题上,人类仍然是能够达成共识的。虽然不能以共同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制度的方式实现经典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人类的自由和解放”,但在资本逻辑秩序操控世界历史的背景下,人类仍然可以探讨“命运共同体”的理想。这无疑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开创性回答。
其次,当今时代并不具有马克思所预言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暴力革命的条件,而且西方“后马克思主义”已经明确批判了马克思的阶级斗争理论,但在这一背景下,探讨超越社会主义制度根本性质的基础上,如何探索人类命运共同体仍然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大势所趋。也就是说,在非经典马克思主义意义上世界历史的无产阶级革命的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仍然是可能的。这无疑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关于世界历史理论的开创性回答,因而也是21世纪科学社会主义的新命题。
最后,当今世界价值观多元化是事实,西方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民粹主义等各种思潮层出不穷。因此,当今世界并不存在马克思主义价值观普遍化的可能,而在这种价值观多元化的情况下,人类如何实现“命运共同体”?这就需要对经典马克思主义进行开创性回答。因为,马克思所设想的共产主义是以共同的“人类自由和解放”为其价值共识的。但是,当今世界尚未形成真正的“普世价值”,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并非是真正的普世价值,仍然是“虚假的意识形态”,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在经典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自由和解放”的价值共识的条件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如何可能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522页。尽管世界各国和各民族的价值观不同,但是对于生存、和平、安全、环境、发展等问题的关注却是共同的,这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提。“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作为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最新成果,开创性地回答了在世界范围内仍然受制于资本逻辑的支配和多元价值观并存的条件下,基于人类共同关注的生存、和平、安全、环境和发展等问题,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仍然是可能的。
马克思主义是人类性和世界历史性的理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作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也同样不是仅关注中国自身的问题,因为中国的命运和世界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10)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8页。中国的发展道路,“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1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0页。。这些都意味着,作为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关注的不仅仅是中国自己的发展问题和社会主义建设问题,而且与人类整体的文明发展进步息息相关,这是经典马克思主义人类性和世界历史性的理论本质所决定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为世界和人类提供的理想,也是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世界历史理论的主题,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开创性发展。
新中国成立70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作出了诸多开创性的发展。但从总体上看,上述三个方面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极为重要,创造性地回答了经典马克思主义提出和未能提出的三个根本性问题。这是新中国成立70年来中国共产党人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所做出的最根本的继承和发展,因而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并进一步发扬光大,从而推动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