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研究
2020-03-02彭建华
彭建华
E.L.爱森斯坦(2010:3)指出,印刷术促进了早期现代欧洲的传播与文化变革。一四七八年凯克斯顿最早将印刷术引入英国。安德鲁·墨菲(Andrew Murphy,2007:12)指出,一五九○年至今,莎士比亚作为一个现代印刷时代的诗人和剧作家,他的戏剧出现了数量众多的版本。十八世纪,N.罗、L.西奥博尔德、A.蒲柏、S.约翰逊、E.麦隆等编辑了莎士比亚戏剧集或者注释本全集,十九世纪,莎士比亚被尊崇为英国的国家诗人;一九○○年至今,英国、北美共出版了十七种新编辑的(英语)莎士比亚全集。
D.A.布鲁克斯(2000:xiii)考察了现代早期戏剧文本在伦敦印刷出版的故事,包括一六二三年莎士比亚戏剧的第一对开本,论述观众与戏剧表演、读者与印刷文本之间的关系,即“关于戏剧从剧场到印刷厂所构成的渠道之多重具体化/实现过程,它们将表演剧本转化为印刷的戏剧文本”,“并通过检查社会机构/人为动因对它们采取的复杂干预来理解这些故事的意味”。布鲁克斯认为,剧场和印刷厂之间并不存在对戏剧文本所有权和控制权的激烈竞争,书商和剧作家共同努力为戏剧开拓新的和不同的市场。与本·琼生不同的是,莎士比亚没有兴趣印刷出版他的戏剧作品。
戴维·斯科特·卡斯顿(2001:v)考察了人们所遇到的莎士比亚戏剧的多种材料形式和莎士比亚第一批出版商的动机与活动。由于早期的活字印刷技术,莎士比亚戏剧从剧本转变为书籍,被读者广泛阅读,使莎士比亚戏剧从流行的娱乐转变为英国文学经典的中心。在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版之前的各印刷版本中,卡斯顿认为,应该重新审视“盗版”“好的/坏的四折本”等使人产生误解的传统观念,即使一些书商没有直接在伦敦书业公会登记注册,但他们的印刷版本“没有违反任何法律或法规”。如果把一些莎士比亚的四折本放在书籍交易的背景下,就可以发现它们“本质上是一本小册子”,即出版商以更便宜、更容易获得的戏剧版本提供给那些对戏剧有兴趣的读者们。
关于莎士比亚戏剧早期版本
一六一二年前后莎士比亚已离开国王剧团,一六一六年这位伟大的(戏剧)诗人去世。其戏剧的早期版本是指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本以及此前的多种四折本或者极少数八折本等印刷形态。四折本(241×305mm)是十六、十七世纪最通行的印刷形态。莎士比亚戏剧早期版本,还可以考察第二对开本(1632)、第三对开本(1664)、第四对开本(1685)的情况。值得指出的是,一七○九年尼古拉斯·罗以第四对开本为基础编辑了第一个《莎士比亚喜剧、历史剧和悲剧集》注释本,并对每个戏剧作品分场分幕。
严格意义上讲,一六一九年威廉·贾加德和T.帕威尔出版的盗印版对开本是莎士比亚戏剧的第一个对开本,包含十个莎士比亚戏剧,其中一些作品标注了并不可靠的日期,例如《温莎的风流娘们儿》标注为“一六一九年亚瑟·约翰逊印刷/出版”(Pollard,1909:81-107)。该集收入莎士比亚的九个作品《亨利五世》《李尔王》《威尼斯商人》《温莎的风流娘们儿》《仲夏夜之梦》《泰尔亲王佩力克尔斯》《约克郡悲剧》及《亨利六世·第二部》《亨利六世·第三部》。其中,《约翰·奥尔德卡斯托爵士》显然不是莎士比亚的作品。亨斯洛在日记中指出,该剧是米歇尔·德莱顿等创作的。奥尔德卡斯托爵士与莎士比亚《亨利四世·第二部》中的约翰·福尔斯托夫类似(Scoufos,1979:4)。
一六二三年莎士比亚戏剧第一对开本(305×483mm)包括三十六个喜剧、历史剧和悲剧作品,共一卷。该集由莎士比亚所在剧团的演员海明斯和康德尔编辑而成,出版书商主要是贾加德父子、布朗特。一般第一对开本被认为是较好的、精心校订的版本。彭建华(2013)的《文学经典与莎士比亚经典化》指出,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表明作者及其不同作品在接受过程中声誉持续上升的状况。
第一对开本三十六个剧作可分为:十四个喜剧,即从《暴风雨》到《冬天的故事》,1-304页;十个与英国历史相关的历史剧,即从《约翰王》到《亨利八世》,1-232页;十二个悲剧,即从《科里奥兰纳斯》到《辛白林》,1-399页。显然,这些作品没有按照写作或者出版时间排列,该集的页码还显示其中个别作品更像是临时插入的(Doug Mostin,1995:vii.)。依据博德利图书馆馆藏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本,该集包含两位编辑者对作者和读者的献词,和本·琼森、L.迪格斯、匿名者以及休·霍兰德写作的四首献给莎士比亚的诗作,莎士比亚同时代的戏剧作家本·琼森对莎士比亚的赞誉显然是极其重要的,它表明后者已经获得不再局限一个时代的崇高的文学声誉。在剧作目录之前,该剧集宣称:“准确依据它们最初原版排版付印”,这一说法显然并不可靠,该集包括一些印刷错误、文本损坏和各种对更早四折本文本的增衍删略。值得指出的是,该剧集中包含一份参与表演莎士比亚戏剧的二十六位主要演员名单:除莎士比亚外,伯比奇、海明斯、菲利普、波普、布赖恩、康德尔、斯赖、洛温是剧团中的核心演员,肯普特和阿敏则是主要喜剧演员,后二者深刻影响了莎士比亚的戏剧创作(Halliday,1964:457-8)。
一六二三年之前,十九个戏剧出现了早期的四折本,一六三四年《两个高贵的亲戚》出现了一个四折本,其中《理查三世》《亨利四世·第一部》有六个四折本;《理查二世》有四个四折本;《亨利六世·第二部》《亨利六世·第三部》《罗密欧与朱丽叶》《亨利五世》《哈姆莱特》《泰尔亲王佩力克尔斯》有三个四折本。虽然《佩力克尔斯》最初收入第三对开本中,而合作者可能是威尔金斯;《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梦》《无事生非》《温莎的风流娘们儿》《李尔王》有两个四折本;《爱德华三世》《爱的徒劳》《亨利四世·第二部》《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奥赛罗》有一个四折本。一六○四年《哈姆莱特》四折本、一六○八年《李尔王》四折本显然是比第一对开本更可靠的早期版本。然而,这些早期的四折本并不全是比较完善的、可依据的版本,一些学者认为,至少其中六个是糟糕的盗印版本(Kable,1970:21)。
八折本(152×229mm)是一种比四折本更小的版本形态。一五九四年《约克郡理查公爵的真正悲剧》,即后来的《亨利六世·第三部》是一个八折本;出现在二个早期四折本之后,一六一一年《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也是一个八折本。
此外,莎士比亚的叙事诗或者诗集也出现了多种四折本或者八折本的印刷形态。《维纳斯和阿多尼斯》出现了二个四折本和九个八折本;《卢克丽丝受辱记》出现了一个四折本(1594)和七个八折本;《凤凰和斑鸠》出现了二个四折本;一六○九年《十四行诗集》和《情女怨》出现了一个四折本。总体上,叙事诗或者诗集的四折本是完整而准确的。一六四○年本森出版了莎士比亚诗集(原名为Poems:Written by Wil.Shakespeare,Gent.),却出现了一些诗行遗漏和别的错误。
二十世纪欧美莎剧版本研究
(一)二十世纪以来,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本受到明显重视,并有少数影印本出版。一九○二年伦敦目录学学会的学者西德尼·李在牛津大学出版社影印了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本;美国维吉尼亚目录学者Ch.J.K.欣曼编辑了《诺顿影印本: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1968年);W.W.格雷戈著有《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E.E.威洛比著有《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的出版》;Ch.欣曼著有《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的印刷与校对》;沃克论述了第一对开本六个作品的文本问题。
(二)一些学者关注到早期四折本,一九一○年W.J.内迪格《一六一九年莎士比亚(戏剧)四折本》在芝加哥出版;Ch.欣曼编辑了《莎士比亚四折本影印本》;G.霍德尼斯、B.罗格瑞推动了福尔杰图书馆新版莎士比亚戏剧集(影印本)的刊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柯林斯版、阿登版、新河边版、新牛津版及二○○五年第二版、新剑桥版、企鹅版莎士比亚全集、麦克米伦皇家莎士比亚全集都采纳了早期版本的研究成果,这些编辑者往往对莎剧早期版本进行研究论述。例如,新阿登版的编者R.诺勒斯写的《莎士比亚与狂欢化》《莎士比亚的历史论争》较深入研究了早期版本。
(三)莎士比亚戏剧早期版本的目录学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美国学者G.伊冈《莎士比亚文本的抗争历程》较详细描述了早期戏剧版本在二十世纪的发现与研究状况,突出了英国目录学派、美国维吉尼亚大学新目录学派、新文本学派等学者的研究成果(Egan,2010:4)。
(1)一九○二至一九四二年间,伦敦目录学会的学者西德尼·李、R.B.麦克科茹、A.W.波拉德、W.W.格雷戈较早关注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一九○九至一九三九年波拉德先后出版了五种有关莎士比亚版本的专著,深入探讨了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W.W.格雷戈著有《源于伊丽莎白剧场的戏剧资料》《莎士比亚戏剧的编辑问题》等;R.麦克科茹著有《牛津莎士比亚前言:编辑方法的研究》;E.K.钱伯斯《莎士比亚:事实与问题的研究》汇集了丰富的莎士比亚传记资料和早期舞台资讯、莎士比亚戏剧评论等文献,也关注到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和别的早期文献资料。(2)伯明翰大学莎士比亚研究所的E.A.J.霍尼格曼在《莎士比亚文本的稳定性》等十多种莎士比亚研究专著中持续关注了这些早期版本。(3)维吉尼亚目录学者F.T.鲍尔斯著有《论莎士比亚全集的编辑和伊丽莎白时期剧作家》《论莎士比亚全集的编辑》等;Ch.欣曼著有《1709-1768年莎士比亚文本早期编辑者的处理方法》等;G.W.威廉姆斯著有《莎士比亚作品的印刷出版技巧》。(4)美国新目录学派的学者D.F.麦克肯兹、麦克冈、伽德伯格等也较深入地评论到这些早期版本,新目录学派还提出了后结构理论的阐释。(5)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新文本论者和文化唯物论者强调这些早期版本原本的独特价值和非可编辑性。其中,霍德尼斯写作了《文本的莎士比亚:写作与词语》等二十余种莎士比亚论著;B.罗格瑞写作了《哈姆莱特第一四折本》等论著;李·马库斯写作了《令人费解的莎士比亚》等论著;德·格拉兹亚写作了《没有哈姆莱特的哈姆莱特》等论著;奥吉尔写作了《权威的莎士比亚》《想象的莎士比亚》等论著。此外,《莎士比亚指南:1564-1964》的编者哈里德,《莎士比亚:文本指南》的编者威尔斯、约维特、蒙特戈梅利、泰勒都较为深入地关注了这些早期版本(Stanley ect.,1997:1)。
(四)N.F.布莱克(1983:4)指出,莎士比亚的戏剧再现了与现今标准化英语在拼写、句法、表达等诸多方面差异,莎士比亚语言也引发了语言学学者的关注。例如,E.帕特里奇(1947:17)《英语俚语与非常用词词典》《莎士比亚的鄙俗语》较早揭示了莎剧中俗俚语、双关语的意义;F.鲁宾斯坦(1995:1)《莎士比亚的性双关语及其意义》集中考察了莎剧的双关语;F.克默德(2001:4)《莎士比亚的语言》对莎士比亚的非标准化语汇作出较合理准确的注释;D.克里斯特尔(2005:3)《莎士比亚的语音》《回想:探索莎士比亚的语言》等论述莎士比亚的语言,他还编辑了《牛津词典:莎士比亚的原初发音》;N.布莱克(2001:3)《莎士比亚语言导论》《莎士比亚语言的语法》《莎士比亚的非标准化语言》等深入论述了莎士比亚的语言。
(五)对莎士比亚戏剧的文化研究也取得了丰富的成果。女性主义批评、新历史主义批评、后殖民主义批评、后结构主义批评、传播学等从文化的视角重新审视了莎士比亚戏剧,然而,这些学者们却极少关注这些早期版本。例如,多利莫尔(1994:3)《激进的悲剧》《政治的莎士比亚》论述了莎士比亚戏剧的政治文化义涵;德·索萨(2002:12)《莎士比亚的跨文化际遇》论述了莎士比亚戏剧中关于欧洲大陆和新大陆、东方文化的种种表现,并由此树立了英国自我的文化定位。
二十世纪中国的莎剧版本研究
从魏源编撰《四洲志》(即慕瑞《世界地理大全》的节译)提及莎士比亚,到达文社刊印的《澥外奇谭》和林纾、魏易翻译《英国诗人吟边燕语》(即兰姆《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到林纾、陈家麟翻译《亨利第六遗事》(包含片段选译),再到田汉翻译《哈孟雷特》(即《哈姆雷特》),现代中国逐渐接触到莎士比亚的作品。一九○七年十月佚名《莎士比传》刊载于王国维主编的《教育世界》第十七期一五九号,这是现代中国第一次论述到莎士比亚的戏剧版本,尤其是多种对开本。该文写道:“自一六○○年以后,专意著悲剧,置史剧喜剧等不作,……第四期自一千六百○八年至一千六百十一、二年,是期专作悲喜调和之传奇剧”;“莎氏之诸作,当莎氏生时,多未经其允许遂出版,故其中错误舛谬,在在俱是,几不堪卒读。今日所传诸版中,则以福利亚版(First Folio)为最佳。福利亚版为莎氏殁后七年,其友人等所校正之版,故诸版中是版最可信。其后一六三二年第二福利亚版出,一六六四年第三福利亚版出,一六八五年第四福利亚版出,然而均不若第一福利亚版善。例如,第二福利亚版所订正之莎氏生平,多半臆测。第三福利亚版,除原有诸作外,更附载七编[篇]。其中除Pericles略似莎氏所作外,其余诸篇之真伪,至今尚无定论。七篇之名曰《Pericles》《伦敦奢人》(TheLondonProdigal)、《大麦斯传》(ThomasLordCromwell)、《沙约翰传》(SirJohnOldcastle)、《清净教寡妇》(ThePuritan)、《洛克林悲剧》(Locrine)、《约夏悲剧》(AYorkshireTragedy)是也。”值得指出的是,一六六三年菲利普切特温德(Philip Chetwinde)出版了第三对开本,一六六四年重印该书,新增了上述七个剧作,这些剧作在一六一六年以前都曾以四折本刊印过。
二十世纪,梁实秋、梁宗岱、曹未风、朱生豪、孙大雨、方平等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无一参考/依据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大抵以现代编辑注释的牛津版、环球版为主。梁实秋(1978:3)在后来也反复强调这些早期版本的存在状况,例如《亨利六世》(中)之一“版本及著作人问题”写道:“一五九四年三月十二日伦敦出版商Thomas Millington在书业公会做这样的登记:The First part of the Contention betwixt the twoo famous Houses of Yorke and Lancaster with the death of the good Duke Humfrey,and the banishment and Deathe of the Duke of Suffolk,and the Tragicall end of the proud Cardinall of Winchester,with the notable Rebellion of Jacke Cade and the Duke of Yorkes ffirste clayme vnto the Crowne.”
二十世纪晚期,中国学者开始关注莎士比亚的早期版本。顾绶昌(1986)《莎士比亚的版本问题》及续篇明确论述了这个问题,而后陈国华(1997)《论莎士比亚重译》呼吁重视这些早期版本。二十一世纪初,中央戏剧学院的沈林(2010b)多次提及研究莎士比亚戏剧的新目录学学者、新文本论者和文化唯物论者,例如,加里·泰勒《重现莎士比亚1606-1623》;辜正坤(2009)在一篇关于麦克米伦皇家《莎士比亚全集》(TheRSCShakespeare:TheCompleteWorks)书评中论及这些早期版本;二○一五—二○一六年辜正坤、彭镜禧、傅浩等翻译的皇家《莎士比亚全集》(即基于第一对开本的新校对注释本)在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此外,论述这些早期版本论文还有两篇:段素萍(2012)《莎士比亚作品第一对开本研究述评》从新牛津版《莎士比亚全集》(2005)和麦克米伦版皇家《莎士比亚全集》出发评述第一对开本研究,论及新弗尔捷图书馆版,尤其突出了N.弗瑞曼、P.塔克、D.温加斯特等“演出派”的观点,未论及早期文本。朱玉彬《正本清源好念“李”——〈李尔王〉四开本与对开本比较浅淡》刊载于池州师专学报二○○二年第二期,虽有早期文本引用,然而错讹较多。
早期版本研究的三个维度
对莎士比亚戏剧的早期版本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研究、文本分析与文学阐释、文化批评三个层面:(1)语言研究。十六世纪英国,在完成了从中世纪英语到早期现代英语的转换之后,莎士比亚无疑是一位语言大师,他的戏剧中包含了极其丰富的英语词汇,尤其是他最早使用了一些新的词语和短语。例如,《牛津英语词典》收入了二千九百多个莎士比亚使用的词语;S.杰维斯(1868)《莎士比亚语言词典》较全面收集了莎士比亚所使用的词汇。(2)文本分析与文学阐释。一六二三年第一对开本与此前的多种四折本或者极少数八折本在诗行/诗节、段落、情节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或增衍或删略),这些差异对每个莎士比亚戏剧的整体性分析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它们对戏剧人物、情节、表演艺术的分析与阐释具有重要的价值:①这些早期版本表现了每个戏剧在舞台演出中的演变,或者表现出不同的风格。②它们可以成为理解每个莎士比亚戏剧的可靠指南,甚至共同建构一个新的(诗体戏剧)整体性。目录学派曾主张对这些早期文本取精融汇,致力于编辑出完美的、合理的合并文本(conflated editions)。这对于戏剧人物、情节的分析是极其重要的。③它们可以共同指明表演艺术的细节和舞台情景。莎士比亚的戏剧融合了中世纪戏剧、民间闹剧、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和西班牙(新)戏剧和拉丁戏剧的表演要素,这些早期版本则透漏出各自不同的表演要素,奥地利学者弗莱特(Richard Flatter,1948:3)《莎士比亚创作的手》一文较早强调了第一对开本呈现出来的艺术手法、表演潜力与价值。(3)文化批评。莎士比亚戏剧汇聚了一个时代林林总总的社会文化,构成了一个丰富的、多元的历史图景。例如,文学的传统、音乐与表演(艺术)、中世纪以来的宗教、骑士文化的残余、性别与法律观念、历史观念与教育、政治与意识形态、经济生活、地理与风俗等,这些早期版本显然包含了极其丰富的文本信息。
结语
莎士比亚戏剧早期版本的研究表明莎士比亚戏剧首先是一种历史的文化现象。沈林(2010a)在《莎士比亚:永恒的还是历史的?》一文写道:“莎士比亚的语言,构成他剧本的根本元素,不仅没有超越国界,甚至也没有完全飞跃历史间隔而适用于他的同乡”,这些早期版本的研究可以促进当代中国对莎士比亚,乃至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文学更为深入的理解,为莎士比亚的汉语翻译提供积极的、目录学式的学术观点。